第53章 .十一年後（已修）
006.十一年後（已修）
眼前的男人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正義與堅持，原本清晰的面部輪廓上積蓄起了薄薄的胡茬，嘴裏咀嚼着已經沒有味道的口香糖，看上去顯得漫不經心。
衣服的紐扣上裝了小型的偷拍設備，但他依舊大喇喇地靠在昏暗卡座的沙發上，雙手架在沙發靠背上，邊上兩個手下坐在另一張沙發上。
男人臉上帶着笑意，看不出半點緊張的痕跡，幾個穿着暴露的女人朝着他的懷裏撲，他并沒有拒絕，只是不着痕跡地擡起手掩住口鼻，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并不是非常的感興趣。
鼓點和重低音強烈的電子樂混合着人聲顯得非常嘈雜，但他卻微微眯起眼睛，然後笑着轉過頭，看着身旁疑似手下的男人為剛剛到來一臉的儒雅男人倒了一杯酒。
剛來的男人只身一人，但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因為那是對方的地盤，只要擡起頭環視一圈，就能看到站在周圍時刻戒備、面露敵意的他的手下們。
酒紅色的液體在高腳杯內晃蕩，在這樣鮮豔的霓虹燈下，折射着微妙扭曲的色澤，像是另一個無法向世人開放的陰暗世界，流露出的危險誘惑。
那個嫌惡的男人舉起酒杯在面前輕輕地搖晃，然後冷漠地朝對方擡了擡狹長的眼皮，似乎并沒有很将對方放在眼裏。
但此次會見，為首的兩人到目前為止卻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兩人擡起手随意地比了幾個數字，儒雅随和的男人顯得略有些意外，但很快，他的臉上露出了很淡的愉悅神情，而後兩杯高腳杯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醇香的液體順着弧形的杯壁滑入口腔，進入彼此的食道流淌。
漫不經心坐在沙發上嚼着口香糖的男人正是在執行卧底任務的霍焱，昆卡淺笑着朝對方遞過去一支自己正在抽的上好雪茄，但卻被霍焱煩躁地擡手拒絕，這裏的聲音依舊很是吵鬧，他沒有說話，邊上的手下恰在此時幫忙開口，“‘金哥’最近戒煙了。”
面前的du枭挑了挑眉頭，随即自然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說着，他便将雪茄收了起來，準備起身離開。
只是即将離開前，‘金哥’那手下卻再度開口，“昆哥……等等！”
儒雅的男人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看向對方。
明明店裏放着音樂，但此時此刻，空氣卻頓時像死了般寂靜，凝滞而危險。
誰也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叫做昆卡的男人突然微微一笑，自己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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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裏來了一批新的貨，很有意思，肯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覺運進內地，你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昆卡突然開口，突然說了這麽長一串話，但其中的信息卻是非常關鍵。
‘金哥’聽了，轉過頭微微皺起眉頭，不着痕跡地瞥了身旁的手下一眼。
然而手下卻似乎并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略有些急切地開口，“好啊，多謝昆哥帶我們漲見識。”
至此，‘金哥’看似神情平靜地與手下一同起身，而後跟着昆卡和他的大批手下，一起離開。
＊
這幾天，池淼一切如常，至少表面如此。
身體的疲憊很快便能緩解，但心理上的卻很難。
她覺得自己好似走在一條被光點指引的幽暗道路，以為終點近在咫尺，卻怎麽走都走不到盡頭。
霍焱希望她再給他一點時間，可是他卻從未告訴她‘一點’究竟是多久。
好在池淼一直以來都非常忙碌，尤其是這幾年，她幾乎将全部的經歷都放在了工作上，忙起來之後就不會想起他了。
池淼現在除了每月挪出一周的時間前往邊境的各個學校進行的科普以外，其餘時間也有自己的研究項目。
內容是大型真菌致幻成分對藥物成.瘾的替代維持治療效果，一直以來，對于瘾君子而言，美.沙酮的副作用很大、也很難戒，而她在不經意間似乎找到了一種致幻成分的大型真菌，初步研究發現或許能夠替代美.沙酮，并且效果很好，能有助于大量減少。①
但可惜的是，初步研究下來發現，統計學數據并沒有極顯著差異，所以領導似乎對這個研究項目似乎并不感興趣。
她心裏記挂着自己研究的內容，又與校長和一些領導寒暄了許久，這才終于與這所學校的孩子們告別。
池淼其實不太喜歡這種帶着社交屬性的場景，她只想埋頭去做有價值的事情。
不過，倘若在做有價值的事情之前，寒暄和溝通成為了必須的事，那池淼也會給予尊重并認認真真地做好。
和馮琦離開校園之後，池淼坐上車，下意識地便要拿出手機查看消息。
平時除了領導以外，一般不太有人找她，最多的都是網絡上對于相關視頻的評論和提問，在要緊事面前，這些都不算什麽。
只是這兩天也不知怎麽的，可能是空氣潮濕卻又總是遲遲不下雨，池淼從半夜開始有些胸悶心悸，總歸有些不太舒服，更多還夾帶着些許不安，她便反常地想要知道有沒有什麽不好的消息。
她有些煩躁地點亮屏幕，然而，出乎池淼的意料，手機上卻異于往常地出現了幾十個未接電話，電話來自同一個號碼，方之淮。
她心裏一個咯噔，雖然他們之間偶爾還會有些聯系，但方之淮很知道輕重，除了上一次因為霍焱短暫地失去了理智而多打了幾次以外，就從來沒有這樣瘋狂地給她打電話。
更別說，他們當時還算是情侶，現在可已經什麽關系都不是了。
……究竟會是什麽事呢？
想到這裏，池淼的心開始猛得下墜，感覺好似被什麽緊緊地攥住，下一秒就要被一雙無形的雙手用力地擠爆。
可是對方并沒有給池淼更多猜測的機會，電話再度劇烈地響起，吓了她一大跳，池淼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按下接通按鍵，将電話放在耳邊，緊張地詢問，“喂，阿淮，出什麽事了嗎？”
“阿淼，我打了幾十遍，你怎麽不接電話？”
男人的聲音着急且隐隐帶着幾分責怪，他的語氣飛快，“李叔昏倒住院了！”
“……什麽？！”
池淼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手緊緊地握住車門的把手，指節泛白，“怎麽會……我馬上就回來！但、但阿淮……我、可能路上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麻煩你幫我先照顧一下李叔……”
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畢竟印象中李叔的身體一直很健康，上個月池淼回去看他的時候還和小區裏的其他叔叔伯伯一起鍛煉身體，或許因為退休之前是警察，他的體質遙遙領先，所以她實在不明白李叔怎麽突然會昏倒！
“池淼，李叔也是看着我長大的，不用你說我也會留下來照顧他，你、你根本就不需要這樣……”
方之淮一開始還對池淼的見外表現得有些生氣，但很快，他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麽，聲音又逐漸放軟了下來，隐隐還帶着幾分猶豫和遲疑。
“就是……就是，李叔沒有跟你說嗎？”
“……什麽？”
“是了，他估計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昏倒的，肯定沒來得及跟你說……”
“阿淮，究竟是什麽事情？！”
池淼被他的謎語惹得愈發急躁，不由得放大了音量。
聽到池淼的語氣，方之淮自然是猜到了，他不由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聲音低落且無力，“是……霍焱。”
“——霍焱他好像……出事了。”
池淼下了出租車之後，立刻飛奔到了李叔所在的醫院。
她實在是太慌亂，即便已經詢問了醫院前臺的護士小姐，但還是漫無目的、驚慌失措地四處亂轉，池淼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在尋找，找了半天才終于找到了李叔所在的位置。
——竟然是ICU，重症監護室。
池淼遠遠地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方之淮，對方也若有所感地轉過頭，發現了姍姍來遲的她。
“阿淮……”
她停下腳步，胸口因為喘息而不停地起伏，在看向躺在病房裏的李叔之後，各種設備監護着他的身體指标，一時間池淼渾身僵硬，只是機械地開口重複，“怎麽會……李叔怎麽會一下子變得這麽嚴重？”
方之淮對于此情此景看上去也很是緊張和擔憂，但面對顯然已經六神無主的池淼，他雙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肩膀，認真地與她對視，試圖給她力量，“別慌，池淼，你先別慌……我問過醫生了，李叔、李叔原本只是因為受到刺激後導致高血壓犯了，但……那個時候他正好在小區裏，腦袋磕到了地上的石頭，血管位移後血栓脫落導致末端神經壞死……不過你放心，阿淼，現在的醫療技術很發達的……”
池淼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什麽都聽不清了。
她不明白，記憶中李叔明明是很健康的，怎麽就突然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而後就是深深的自責。
是她的錯。
這段時間，她整個人完全是分身乏術，沒能抽出時間好好地照顧李叔。
可事情已經發生，要她一個人面對這樣的情況，池淼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方之淮。
突然，池淼想起方之淮在電話裏提到的另一件事情。
“——那霍焱呢？”
“對，還有霍焱……”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方之淮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而後他做了一個深呼吸，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池淼的表情，“我其實也不太清楚，但後來又托我爸問了問，聽說他好像……失蹤了。”
‘失蹤’這兩個字，方之淮說得很艱難，即便知道自己應該時刻關注池淼的狀态，卻還是不由得眼神閃躲。
因為事實并非如此，他害怕池淼一下子難以接受這樣的雙重打擊，方之淮便挑了其中最輕的說法。
“嗡——”
可饒是如此，池淼也不由得頭暈目眩，她感覺力量迅速從身體抽離，要不是方之淮緊緊地握着她的肩膀，她或許也要像李叔一樣暈倒。
“我沒事……”
池淼閉上眼睛平息了好一會兒，這才睜開雙眼推開了方之淮扶着自己的雙手，“我真的沒事，李叔和霍焱都得靠我，我是絕對不會倒下的。”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悠遠而飄渺，仿佛靈魂也跟着這些接二連三的打擊而變得脆弱無比。
方之淮的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面對他曾喜歡的人，驟然之間遭遇了這麽大的變故，他心疼地張開雙手，将女孩緊緊地抱在懷裏。
池淼知道自己應該掙紮，可是渾身的力量四散殆盡，她不敢去想霍焱此時可能究竟遭遇了什麽可怖的事情，覺得自己的軀殼就像是一灘爛泥，要是沒有眼前的男人用炙熱、有力的懷抱抱住她，她真的會支撐不住。
最後一次見到霍焱時，他曾說過的話在腦海中響起。
‘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如果，我能活下來的話。’
——活下來。
淚水濡濕了方之淮的胸口，池淼艱難地擡起頭，突然開始瘋了般嗚咽，“阿淮，你告訴我……霍焱沒死，霍焱不會死的！你告訴我好不好？”
霍焱也是方之淮從小到大的玩伴，他何嘗不希望他活着？
可是最終，方之淮還是沒能向眼前的女孩坦誠，而是卑微地捧着她的臉，期待她全身心地看向自己，聲音緩慢而沙啞。
“阿淼……你能不能試着依靠一下我，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對眼前的這些困難的……好不好？”
①大型真菌那個研究項目純屬胡扯，請不要在意
美沙.酮可以替代du品緩解du瘾
11.30已修改
本章內容原本是後一章的內容，情節有少量删改，後續的修改會更大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