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八年後
003.八年後
人生第一次相親，總會産生一些不安。
尤其是要以結婚為前提，和一個陌生男人進行長達以小時為單位的社交。
單位裏有些年長的前輩偶爾在辦公室裏有吐槽過一些，尤其是在聽說池淼要去相親，更是恨不得将自己踩過的坑傾囊相授。
有的男人精明小氣，就在咖啡店裏請一杯咖啡，上下打量半天，喜歡的就一起去吃飯，不喜歡的就地解散。有的男人則自我感覺良好，侃侃而談，把研究院裏工作的女性當做傻子。還有些男人糾纏不休，以為見了一面就是确立了關系，像一塊狗皮膏藥，甩也甩不掉。
不過那個方之淮是李叔從小看着長大的，池淼即便有些擔心，卻還是覺得事情應該不至于變得那麽可怕。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約在了一家當地特色的餐館，遠遠地，池淼便看到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安靜地站在門口等待，和周圍的人相比，多少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他有些不自在地捧着一束花，低下頭看着手機。
池淼看過他的照片，但她并沒有将自己的照片給過李叔，所以要是她不主動上前，對方恐怕得一直站在這裏等下去。
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心中所有的顧慮和繁雜抛之腦後。
既然決定重新開始，那麽她就要全身全心地投入，一顆心是沒有辦法被分成兩半的。
緩緩地走上前，池淼開口道，“請問，你是方之淮嗎？我是池淼。”
婉轉動聽的嗓音響起，男人立刻擡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池淼，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池淼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絲驚豔。
其實對方長得也很英俊，但池淼很清楚，皮囊其實是最淺薄的。
她再也不會被皮囊欺騙。
但她沒有想到對方看着安安靜靜的，但實際上卻很會說話，和她也非常有共同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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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池淼的工作聊到了方之淮的工作。
從哪些菌菇好吃又沒毒說到了看見小人是什麽感覺。
又從精神病患者能否從電視雪花點中搞清楚電信號是如何傳遞的又聯系到了斯坦福的監獄實驗。
方之淮突然停頓了片刻，一邊說一邊盯着池淼的臉解釋，“放心，我不是實驗裏的那種人，我和我的同事都嚴格遵守國家的規章制度，從來不霸淩囚犯。”
池淼愣了一會兒，這才想到斯坦福的監獄實驗中，獄警的扮演者對囚犯的扮演者進行了霸淩的行為，方之淮這麽說或許是怕她誤會。
見他突然一本正經起來，池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我知道，這個實驗一直有争議，後來有人重現了這個實驗，發現在取消對參與實驗者的誤導和心理暗示之後，便沒有出現過霸淩的現象。”
聽到池淼這麽說，方之淮有些驚訝地看着她。
“你會這麽特意和我解釋，說明你們平時确實受到了很多的誤解，但很多事情不應該相信道聽途說，我更喜歡追求第一手資料，然後自己來判斷。”
池淼朝他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反正，到目前為止，我和你相處起來感到很舒服。”
第一次見面，他們之間有一個很好的開始，池淼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應該對自己還算滿意。
如果僅就婚姻的條件而言，池淼其實對他也挺滿意的。
對彼此有了很好的初印象之後，後面的事情便順利了不少。
方之淮借口很久沒有見到李叔了，便頻繁帶着禮物登門拜訪。
一開始只是把東西拿上來，第二次就會坐下喝口茶聊一會兒，第三次來的時候，便厚臉皮地接受了李叔的邀請，留下來吃飯了。
雖然池淼的研究壓力還挺大的，但一方面是還在過年，另一方面是她也有意多和方之淮接觸接觸，所以池淼将平時不怎麽用的年假都用在了這個時候，打算在李叔家裏多住幾天。
池淼何嘗不知道自己對于婚姻太過草率了呢？
但既然和她曾經如此熱烈渴望過的人沒有可能，那就不要再抱着無謂的幻想了。
人總要向前看的，而池淼覺得，方之淮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她以後也一定會喜歡他的。
方之淮的第四次上門，恰好是元宵節。
池淼的年假已經用完了，但這幾天研究所裏還沒那麽忙，再加上她工作的地方距離這裏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這幾天便還是住在李叔家。
李叔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表現得特別高興，躍躍欲試地想要給大夥做飯卻被池淼攔下了。
最後是方之淮跟着池淼一起來到廚房，他的手腳很勤快，池淼本來想着少做一些，但他最後做了一大桌子菜。
想着到底是有客人上門一起吃飯，她到底還是沒有攔他。
電視被李叔早早地調到了中央臺，池淼已經很多年都沒有看過春晚和元宵晚會了，但這對于李叔來說，是他一年到頭來兩個最重要的電視節目。
李叔從家裏的櫥櫃深處拿出了一瓶珍藏很久的茅臺，平日裏池淼不讓他多喝酒，但這一次他有了十足的理由和借口，特意拿了一個更大的酒杯。
池淼心情複雜地垂下眼眸，最終還是沒有阻止。
三個人坐在靠在牆邊的餐桌，正好占據了所有的位置，電視裏放着元宵晚會的背景音，李叔則高興地拍着方之淮的肩膀，滿意地在這對璧人的臉上看來看去。
方之淮只覺得好笑，沒有想到以前在緝毒局裏雷厲風行的李叔竟然這麽怕這個女孩，見到他單手朝自己舉起酒杯，方之淮立刻尊敬地雙手舉杯，然後有些緊張地和池淼對視了一眼。
池淼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他放松，但又在他看向李叔的時候将笑容緩緩收斂。
“阿淮，既然決定以後要處下去，那你以後啊，一定要好好對淼。
她的父母真不是個東西，當初阿焱把淼交給我之後，連續好幾年趁我上班或者做任務，上門鬧啊、耍無賴啊，就欺負她一個女孩子沒有依靠。
我就想着，以後一定不能讓她一個孤零零的受苦。
但我年紀大了，你看，還缺胳膊少腿的，沒有辦法陪淼和阿焱一輩子。
你兄弟阿焱現在還沒着落，但我淼以後就交給你了，你以後千萬得好好對她！
要不然，我和阿焱都跟你沒完！”
李叔說得很慢，說到後面，話裏隐隐帶着哭腔。
池淼一只手撐着下颌，濕潤的雙眸也跟着向上看，就好像純白的天花板又多麽好看似的，努力地不去看眼前的場景。
也不知道雙眸究竟是為什麽而濕潤。
“放心，李叔。”
方之淮鄭重其事地看向眼前滄桑的男人和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池淼，臉上微微泛紅，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很喜歡淼，以後肯定會好好對她的！”
說完，男人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李叔見此，一連道了好幾聲好，也激動地将杯中的白酒喝完，然後擡手将臉上渾濁的淚水抹掉。
飲酒談笑間，兩個男人就這樣對一個女人未來的歸屬進行了讓渡。
池淼曾經非常讨厭婚禮上父親将女孩交給另一個男人的這種儀式，總覺得這樣很物化女性。
可是當李叔一邊哭一邊笑着對方之淮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這或許只是一個日漸年邁且無能為力的男人無法明說的愛罷了。
但此時此刻，池淼卻依舊覺得沒有半點真實感。
內心好像被築起了一道高牆，她一點兒也不為此感到快樂。
真的，就是他了嗎？
真的如此草率地就決定了未來共度一生的對象了嗎？
池淼不知道，但這或許對于自己和李叔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李叔和方之淮又相互推托着喝了一杯酒，李叔剛剛就已經喝了好幾杯下肚，此時明顯有些醉了，而方之淮還年輕，雖然臉上很紅，但還算清醒。
見池淼看他，方之淮擔心她會責怪自己，連忙解釋，“我有勸李叔別再喝了，他一看平時就喝的不多，但他實在太高興，根本勸不住。”
池淼沉默良久，才開口詢問，“……那你呢？”
方之淮似乎沒明白池淼的問題，答非所問，“我平時也不怎麽喝酒。”
她輕笑，只覺得是自己病得太重、想得太多。
見到池淼的反應，方之淮這才反應過來她問的究竟是什麽，這麽高大的男人，臉卻愈發紅了，“其實，我也很高……”
“咚咚咚——”
只是，方之淮的話音未落，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道突兀的敲門聲。
池淼先是被這聲音吓了一跳，但見兩人都喝了不少，便輕嘆了一口氣，起身道，“我去開門。”
她趿着拖鞋，快步走到門口，但門外的人還是不依不饒地敲着門，“咚咚咚——”
她也跟着有些煩躁，一邊走上前開門一邊不耐煩地問道，“別敲了，誰啊？”
只是大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她擡起頭，透過走廊裏昏暗的走廊燈光看清外面人的臉時，池淼卻突然愣住了，連心髒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噗通、噗通——”
短暫的凝滞後，在心髒重新的跳動下，帶來的是在全身洶湧澎湃的血液在不停的沸騰翻湧。
——因為，那是一個她日思夜想，但八年來卻再也沒能見過一次的男人。
池淼在這個瞬間，甚至還是覺得，自己不是在做夢就是産生了幻覺。
畢竟，在她的認知裏，哪怕世界末日，自己都不可能再見到他。
可偏偏，他真的出現了，風塵仆仆的高大身影隔着栅欄門，站在昏暗無光的地方，目光深邃地看向自己。
那一瞬間，池淼所有的聲音頓時卡在了嗓子裏，好像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終于給我寫到文案了！！
後面開始修羅場和火葬場！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