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Day5.7
Day 5.7
此時的峰哥正氣定神閑地和幾個道上的人打牌，他們也聽說了卧底的事情，心裏多少有些緊張，便開口向他打聽。
峰哥老神在在，對于那兩人多少有些勢在必得，“膽子怎麽這麽小，很快就能把人解決咯。”
“聽峰哥您這麽說，那我們就放心了。”
峰哥的人之所以會去縣城的汽車站堵到他們當然是有道理的。
一個是要逃婚的女學生，另一個則是暴露的卧底，後者還看穿了峰哥想要一網打盡的計劃，便只能往大地方跑了。
那個阿火要是和同伴彙合倒也算了，可現在他只有一個人，還帶着一個拖油瓶，這要是還抓不到，那可真是丢人，他也別混了。
于是，牌桌上的幾人很快便将這件事情暫時放在了腦後，維持着牌局，談笑間快活極了。
只是突然，峰哥放在桌子上的最新款諾基亞突然響了起來，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和衆人打了聲招呼，便接通了電話。
“喂，怎麽樣了……”
峰哥一邊看着手裏的牌，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不清晰，但牌桌上其他人的視線都還是看了過來。
然而，事情似乎并不像峰哥之前說的那樣，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甚至隐隐流露出怒色，“什麽？沒用的東西！！”
一時間衆人面面相觑。
峰哥深深地呼吸，手指不停地敲擊着桌面。
良久，他才冷靜下來，起身離開了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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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哥在門外陰狠地開口。
“既然他們确實打算去市裏，那你們下一站就去市裏找！
但不管怎麽說，我得警告你們，要是他們去省城我們的手可就半點伸不到了。
你們要是真讓他們去了省城，讓我在道上成了笑話，規矩……你們懂的。”
見峰哥離開，牌桌上的幾人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峰哥要是倒了黴，他們也得跟着遭殃。
所以，即便峰哥沒開口，也不樂意讓他們知道具體情況，但他們也必須做些什麽。
那人必須死。
果不其然，片刻後，峰哥神色自若地回到了棋牌室，面對衆人緊張的目光，他反倒是安撫，“沒事，沒什麽大事。”
“峰哥，您就實話實說吧，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有事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聽到對方這麽說，峰哥擡起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哦？那我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手下人辦事不要牢靠，王志得明天才回來，我怕他來不及。”
“這事兒用不着小王出馬，我們這裏有的是人，足夠抓住那條子了。”
霍焱的神色自若，順利躲過了安檢的檢查，和池淼坐在人來人往的火車候車大廳，雖然這個地方四季如春，但在不怎麽流通的室內，空氣中還是彌漫着夾雜着淡淡汗臭、煙和食物濃香的氣味。
池淼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坐過火車，她沒有去過遠于縣城的地方，不禁有些好奇的東張西望，行色匆匆的每一個人對于她來說，背後好像都隐藏着一段充滿底色故事。
他們之前随便吃了一點熱騰騰的米粉，仍有一個多小時的等待，她有些無聊地盯着每一個路過的人，根據他們的神态和穿着猜測他們究竟緣何而離開。
就像她和李獲來到這個地方的原因一樣，仍誰也猜不到，他們正在逃亡。
其中一個略有些年長的女人，穿得簡單而樸素，身上也沒有什麽行李，動作間略顯局促，但看向窗外的眼神卻十分明亮，充滿着對未來的向往。
池淼一邊盯着她，一邊轉過頭湊到李獲的身邊，小聲說道，“你看那個姐姐，她會不會是去省城打工的呀？”
她遲遲沒有等到李獲回答，便将全部的注意力投放到男人的身上。
李獲好像并沒有注意到她說的話，而是轉過頭看向窗外。
池淼先是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此時正值傍晚，天氣正好，溫暖的茜紅色陽光傾撒進來，蔚藍色的天空飄着幾朵白雲，遠處的綠色山脈連綿，顯得如此恬靜與平和。
她又看向李獲的臉，和剛剛那個年長的女人不一樣的是，他的眸中并沒有多少向往和期待，反而飽含着濃濃的沉郁。
一束光芒照在他的身前，他的整張臉卻仍被陰影籠罩，似乎是回想起了并不美好的回憶，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突然，李獲在她的注視下起身，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小雜貨鋪，“你有什麽要買的嗎？”
他們之前在外面随便吃了點，池淼此時并不餓，考慮到他身上可能真的沒多少錢了，她便搖了搖頭，“我幫你占位子。”
霍焱身上此時就剩下幾塊錢，他将自己最後的錢買了一包雜牌煙。
随便拿了一根叼在嘴裏，本想直接抽，卻發現他沒有打火機。
打火機也要錢，他記得池淼那裏有。
于是，霍焱便雙手插着口袋，慢吞吞地踱着步子往回走。
他原本是不碰煙酒的。但因為是第一次當卧底，他的很多行為舉止全憑感覺。
和霍焱比，德叔是老江湖了，直說他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像是那種混社會的小鎮青年，剛見面，便笑着把他的煙遞給他抽。
他還記得當那股濃烈且令人窒息的刺鼻氣味湧入肺部時的強烈刺激感時，霍焱差點要将自己的肺咳出來，引得德叔哈哈大笑。
不過很多事情都是熟能生巧，更何況在這種随時都可能要命的情況下，沒幾天他便娴熟起來，等前往那座小鎮之後，整個人都已經變了不少，一邊漫不經心地叼着煙，一邊洗車，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
或許是想起了德叔，此時此刻，他突然犯起了煙瘾。
霍焱買好煙重新坐到位置上時，平靜地開口，“打火機借我一下。”
她看着李獲由遠及近朝她快步走來，不禁微微愣神，直到他又重複了一遍，這才反應過來，開始在包裏翻找，“哦……在這裏。”
他起身來到窗邊，指尖按下開關，火苗“嗤——”得一下蹿了出來，吞噬着煙的頂端。
煙草泛起紅光，而後他将打火機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裏，深吸了一口氣後，劣質嗆人的煙味充斥整個呼吸道，而後随着呼氣，青色的煙霧缭繞着在他的面前聚集，而後緩緩散開。
這煙不好抽。
心情正陰鸷粘稠着，仿佛下一秒漆黑邪惡的毒液就要蔓延出來，結果，他卻發現一個小腦袋突然鑽了過來。
是池淼。
“阿火，能給我抽抽嗎？”
池淼還是堅定地叫他阿火。
霍焱的動作停頓，低下頭看向池淼擡起的雙眸，眼神中滿懷信任和歡喜，對着他手裏的煙躍躍欲試。
他正想開口拒絕，就見池淼笑着擡起手，趁他不備一把就将煙從他的嘴裏抽了出來。
淡黃色的煙嘴上微微濡濕，但女孩卻似乎對此完全不在意，反而是緊張又期待地将煙往自己的嘴唇靠近。
只是突然，那根半燃的煙又被抽了回去。
“別抽……不是什麽好東西。”
說着，霍焱緩步走到垃圾桶邊上，一如既往謹慎地四處查看情況，同時直接将煙頭碾滅。
這裏的人實在是太多，再加上要在候車室等待好幾個小時，霍焱已經連續好長時間保持着極高的警惕，剛剛好不容易放空了幾分鐘，此時卻又再度被周圍乘客的眼神、交談聲和腳步聲折騰得有些心力交瘁。
池淼有些不高興地噘着嘴，亦步亦趨地跟上去，“哎呀，就只是嘗一口而已，總不會上瘾……”
“——我說了別抽！”
這話像是哪裏冒犯了霍焱，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滿臉愠色地朝她低吼。
即便這個偌大的火車站正處在最混亂和嘈雜的時候，卻還是引來了周圍人的矚目。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那一瞬間，這句話突然與無藥可救者的借口重疊。
霍焱神情鄭重而肅穆地緊緊盯着面前的池淼，一字一頓地警告。
“別-太-高-估-你-的-自-制-力！”
池淼的臉色頓時蒼白，像是被吓到了，漆黑明亮的眼眶含着驚慌的淚光，就這麽瑟縮擡眼着看他。
霍焱一愣，這才突然意識到他們說的不是別的。
……只是煙而已。
他這才稍稍冷靜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手放在背後，克制地将指甲陷入掌心，來回踱步後才轉過頭看她，沙啞地說了一聲，“……抱歉。”
要說池淼一點兒都不介意當然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剛剛真的很兇，也很莫名其妙。
被喜歡的人這樣吼，她真的覺得有些委屈。
但她很認真地想了想，或許還是因為喜歡，亦或者是對愛慕者與生俱來的敏銳，池淼說什麽也放不下此時看上去有些糟糕低落的阿火。
她突然想起來，自從在山底遇見了從山腰上摔下來的阿火之後，他好像幾乎都沒怎麽笑過。
“好吧，我原諒你。肯定是這一路上，你的壓力太大了。”
池淼安慰着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然後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手，安撫地拍了拍他寬闊的肩膀。
見他這一次只是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并沒有表示抗拒，池淼緊繃的身體跟着放松了下來，看着那張英俊深邃且神秘的臉龐，忍不住朝他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只是，故作輕松的她嘴裏卻說着喪氣話，聳了聳肩膀，像是在苦中作樂一樣，“要是真的逃不掉，被抓回去結婚的話也沒關系。”
“至少對我來說，這段回憶也足夠治愈我的餘生了。”
“轟隆隆——”
與此同時，綠皮火車的轟鳴聲伴随着微風，從窗外吹拂進來。
傍晚，刺眼的光線射進來的角度随着時間而開始明顯地偏移，在那一刻終于照到霍焱的臉上，他看着眼前朝自己露出淺笑的無辜女孩，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內心似乎被女孩的這一笑深深地觸動，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有什麽悄無聲息地填充了他的心髒，直到現在才被他覺察。
可是，他一時間竟不想驅趕。
池淼不知道，要是她被抓回去，可不是結婚這麽簡單。
那是煉獄。
連他都尚未真正觸及的更深處陰暗，他怎麽能讓她被抓回去？
想到這裏，霍焱垂下眼眸，他克制地将所有情緒用力地捏成一團，讓一切再度重回波瀾不驚，而後才若無其事地擡起頭，終于擁有了重新直視她的能力。
“池淼，你的餘生應該是好好讀書、報效社會，鮮活而快樂地活着。”
她沒有想到霍焱突然會這麽一本正經，笑容逐漸收斂，可是池淼的眼神卻還是暴露了她的心情，于這座離開邊陲之地的火車站看向遠處的山脈，在怔愣後不禁迅速流露出了向往。
“——相信我，我不會讓他們把你抓回去的。”
查了一下，15、16年火車站才開始全面禁煙，打火機到現在也是能帶的，雖然只能帶一個。
小火子的心情很煩躁，但又被三水一整個安撫住了。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