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034.
莊晏直白凝視着喻梧桐考究目光，微攏眉毛漸漸展開，緊抿唇角緩慢松開。
“你可以去忙了。”
喻梧桐弧度輕緩耷下眼睑，再次瞭起時，不達眼底的冷意明晃晃。
“你問楊柳，是為了什麽？”
蔡恬的事情給她留下了不小陰影，她無法再忍受其他人對身邊朋友的一丁點揣測。
哪怕對方是莊晏。
淡漠如他，沒有情況是不會随意打探別人隐私。
“好奇。”
莊晏低頭重新拿起文件，不再言語的狀态顯露至此。喻梧桐自然是不好多停留，飽含深意的目光瞧了他幾眼，轉身握着門把手拉開門大步離開。
腳步聲直至消失，莊晏的腦袋從文件裏擡起，手旁的紙張空白沒有一個字。他全然裝作不知曉，借此躲避喻梧桐的問題。莊晏無力啧了一聲，扔開手中鋼筆，用手揉着酸脹太陽穴，想着喻梧桐警惕眼眸，他又氣又覺無奈。
她但凡之前有這種警惕，也不至于會出現在這裏。
對她來講，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喻梧桐平靜臉色上始終隐藏着怒氣，方佳一開始沒察覺出，聽見喻梧桐頗為不滿的嘟囔，她後知後覺發現。
“莊律師罵你了？他又發火了？”
“沒有。”
方佳顯然不相信沒多過詢問，收回自己的目光搗鼓着她的工作。
喻梧桐越想越覺得奇怪，莊晏為什麽突然問關于楊柳的事情。難不成，他對楊柳感興趣？之前是在讨好她？畢竟她是楊柳的朋友。
暗暗低罵了一聲，她側眸瞧見手機上發來的消息。
她預約了三星堆展館星期天的門票，上面是預約成功的消息通知。
喻梧桐松懈下酸軟肩膀，琢磨着她需要訂幾點的飛機票。
楊柳期間詢問過她周末幹嘛，她一五一十告訴了對方。楊柳瞬間放棄想約她出去逛街的想法，打算趁着喻梧桐不在家，将拖延已經的工作完成。
喻梧桐最終定了周五晚上的機票，她打算一下班直接去機場。
臨到星期五下班節點，莊晏突然叫住闊步疾行的喻梧桐，眼露不解睨着她匆忙的動作，“你幹嘛？”
目光下移瞧見她手上的行李箱，喻梧桐慌張不已，連忙翻出消息示意他看，聲線裏是無盡的着急，再不出發航班就得延誤了。
莊晏随意瞥了手機一眼，拿過外套，利落走過去。
“我送你。”
“好。”
好在莊晏送她，不然她只能誤機。下飛機後看着陌生的城市，喻梧桐深吸了一口氣拖着行李箱，上了一輛出租車，翻出酒店名字，任由司機帶着她前往酒店方向。
她定的酒店在三星堆附近，意味着她次日早晨不用太着急出門，節省了許多時間。
到酒店後，喻梧桐草草解決掉晚飯，懶散癱在沙發上，楊柳的視頻跳出手機界面。
她輕點手機，清奇角度凸顯出圓滿臉龐，楊柳啃着一塊三明治悶悶不樂，“你不在，我覺得吃飯，不香了。”
喻梧桐輕然彎嘴角，“我星期天就回來了，到時候給你帶禮物。”
楊柳撇了撇嘴角，繼續慢吞吞啃着三明治，她味同嚼蠟的吃法，把原本看起來可口的三明治變得索然無味。
“你記得早點回來。”
“嗯吶。”
她們粗略聊了大半個小時，堪堪挂斷電話。
喻梧桐懷揣着對三星堆的向往，選擇早早入睡，次日天色剛亮，她積極起床。
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頭發任由其披散在背脊，臉上化着精心整理過的妝容。踩着耀眼的晨曦前往三星堆展館，八點半剛到，她随着人群踱步走進綜合館內，垂眸看着薄薄地圖冊，兜兜轉轉找到了那顆青銅神樹。不同于網上圖片被壓縮的高度，用肉眼親眼瞧見神樹，奪人心魄的氣勢再次震撼了她。
一縷麻意貫穿全身。
她腳步駐足在原地，沒再擡起。
其他游客皆是從入門開始欣賞，長段距離的催使下，青銅神樹邊僅有她一人。
喻梧桐雙手揣在大衣包內，清明透着崇拜的視線黏在青銅神樹上，脖勁不斷後仰，試圖貪婪的将青銅神樹的全樣悉數盡收眼底。
她圍繞着青銅神樹的玻璃罩走動着，腳步驀然停留，恍惚視線向前，注意到一道高大身影，他穿着月白色長袍，領口處繡着饕餮，巍然屹立在青銅神樹前，眉眼疏離神情淡漠，似乎沒察覺到耳畔邊的腳步聲。
喻梧桐眨了眨眼睛，想上前又躊躇。對方收回視線準備轉身之際，目光一掃瞥見，站在旁邊神情呆滞的喻梧桐，商戍幾乎是同時間，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包含深意的淺笑，他回眸望了望青銅神樹。
“我，能問個問題嗎？”
喻梧桐沉着臉色大着膽子，鼓足勇氣向前走了幾步，緊張到用雙手緊握着身上斜挎包的包帶，思忖了一瞬，她還是選擇輕然開口，“之前，你是不是救過我？
“我被花盆砸住，推開我的人。”
“是你？”
商戍眼眸裏毫無波瀾，甚至是連呼吸都很平靜。他看着喻梧桐納悶的神色，出聲是濃重的客氣與疏離。
“姑娘認錯了人，我沒有見過你，更沒有救過你。”
“是嗎，抱歉。”
“我，認錯了。”
喻梧桐尴尬扯了扯嘴角，轉身疾步離開了青銅神樹周圍。
偌大玻璃罩邊徒留下商戍一人，他凝望着喻梧桐決絕離開的身形，頹然視線擡高落在青銅神樹上，嗓音裏裹挾着惋惜跟篤定。
“你看，再見又如何。”
“不記得，終究不記得。”
商戍倒是沒有料到，會在這裏遇見喻梧桐，他向來随意想到什麽就做什麽。
昨日早起想起了青銅神樹，下午利落出發準備前往廣漢。商戍雙手背在身後，眸色深沉黯淡。
“扶桑神樹，貫穿三界。”
“帶你回來，也是零丁的碎片。”
“無數的碎片，依舊無法拼湊完整的你。”
她終究不是女戰神，只會是喻梧桐。
也只可能是喻梧桐。
商戍了然一笑，嘆息吐露前被他壓下，他微妙挑眉，轉身離開了青銅神樹所在的綜合展館。
展館內相比較外面燈光顯得黯淡些許，為所有本就神秘的三星堆文物，更平添了一抹隐秘浪漫。
喻梧桐舉着相機一寸一寸挪動着腳步，強忍着自己想要贊嘆出聲的意念，除卻青銅神樹外，她在黃金面具前，也駐足了許久沒有動彈腳步。
親眼瞧着屬于古文明的鬼斧神工，深沉悸動伴随着一陣又一陣震撼的情愫，環繞在大腦內停留在心底。
身邊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在這裏相遇交錯離開。喻梧桐沒由來感覺到一絲不舍，但願不久的将來，會有更多更多的人，都能知曉獨屬于中華歷史的浪漫。
太陽即将西落，喻梧桐抱着相機，一步三回頭離開了三星堆展館。
她一整天都待在展館，為了抽出時間觀察文物，她甚至是連午飯，勉強随意吃了幾口。
第二天，她再次卡着時間來到三星堆，趁着即将離開前的短暫時間，重新只身站在青銅神樹前久久停留，與昨天不同，她沒有第一時間直接走到青銅神樹邊。
時間一晚，青銅神樹前早已擁擠不已。
肩膀挨肩膀緊湊的距離，館內卻毫無嘈雜噪音，每一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氛圍裏。
喻梧桐飛回家的路上眼露不舍，睨着窗外漂浮着的白雲。
她無法纾解的胸悶，不能言喻的情緒，在她落地那瞬間，頃刻消失好似從未發生。
楊柳知道她的航班信息，刻意提前來機場接她，喻梧桐一走出來，立馬瞧見了楊柳的身形。她手臂不斷揮舞着，臉頰上洋溢着笑意。
“先去吃飯吧，快八點了。”
“好。”
楊柳兀自接過她的行李箱，喻梧桐沒有異議，熟稔挽着楊柳的胳膊，空落懸挂着的心回到實處。喻梧桐無神空洞的眼眸變得敞亮，用着誇張手勢，輕快語氣同楊柳叨叨着，“真的，那青銅神樹。哇，我得算算有我幾個那麽高。還有，那青銅大立人，巨壯觀，我全程都想發出最尖銳的叫聲。”
楊柳聞言，好笑的望了她一眼，“你要是那麽喜歡，之前就該去。”
“不過，我感覺這次之後，三星堆或許會成為一個你的打卡點，時不時想起了立馬去。”
喻梧桐倦怠着眸色，側靠在副駕駛座上，腆着笑意，“你真猜對了。”
她手掌擱置在胸前，感受着速度略快的心髒跳動，緩了緩激昂情緒，“是有點餓了。”
“到了。”
楊柳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看過去，入眼的是一家熟悉的餐廳大門。
喻梧桐解開安全帶，跟着她一起下車走進去。一坐下，她立馬洩氣般趴在桌邊，雙手無力垂下，半阖着疲軟眼睑，楊柳點餐期間，她懶散打了個哈欠，“整個周末，我沒有一天睡好過…”
楊柳把菜單遞給服務員，順勢瞥了她一眼，她眼底的青黛過于明顯，“你這幅樣子。”
“像熬了兩個通宵沒睡覺。”
“差不多。”
一頓飯的時間，她不知打了多少個哈欠。一回到家中聞着熟悉香味，她反倒是沒有了困意，拉着楊柳在她房間裏坐下，大床上攤放着她買的文創，喻梧桐笑的極其燦爛，滿意攤了攤手。
“看。”
楊柳看着鋪滿一床的文創，陷入了沉思，無奈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你這…跟搬展館回來有什麽區別。不知道的，會以為你要去開個展館。”
喻梧桐滿不在乎，輕啧了一聲，伸手勾過楊柳微薄肩膀，饒有耐心的跟她講着道理，“不虧啊。
“你看，如果只買一份，拆了覺得可惜。”
“不拆又不可能。”
“這種時候，多買一份不正合适。”
楊柳嗤笑了瞬沒回應，喻梧桐這是才多買一份？
她眼睛沒有模糊到這種程度。
（扶桑神樹 貫穿三界的來源前幾章提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