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016.
舞臺巨幕拉開兩人相視眼眸随之錯開,喻梧桐默默重新坐正歪斜身形,識相的不再跟莊晏閑聊,充當起陌生人。
演繹商王跟女将軍的舞臺劇演員緩步走出那刻,喻梧桐心底倏地沉沉漏了一拍,一種空虛從深處傳出,找不到歸屬感模糊不清的心緒萦繞心尖。
眼角一滴清淚陡然滑落,她絲毫未覺鼻尖發酸,色彩豐富不斷轉變的舞臺,演繹着女将軍跟商王的離別,她作為大祭司求雨的片段,以及戰場上的零丁碎片。
頭頂那塊巨大的紅色甲骨文碎片亮起,喻梧桐壓制的眼淚瞬間潸然而下。
許是共情力太強代入了其中的場景,體驗到了分離的痛楚跟那時的點滴。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掌握着一包紙巾遞到她面前,喻梧桐吸了吸鼻子,側臉擦掉眼淚才轉頭。莊晏面色平靜嗓音比以往低了一分,“拿着。”
“謝謝。”
喻梧桐腦袋發懵頹然靠在椅背上,雙手緊掐着掌心皺着眉毛看完了整場演出。演員謝幕退場之後她還在死盯着舞臺,胸腔裏那股無法宣洩的悶氣堵的她難受。
喉嚨發出的短音嘶啞酸澀,“莊晏。”
喻梧桐直呼了他的名字,她做好了不會有回答的準備。喻梧桐深遠目光眺望着舞臺,“會不會覺得,很短暫。”
有過許多歷史記載,被後代人稱贊。
喻梧桐猛然回眸看着他的側臉,“幾十年光陰,匆匆帶過。”
是商王是女将軍,是書面上冰冷的字體,記載着的他們。
骁勇的細節,過往的生動全然被時間帶走。萬千感情歸于碎片甲骨文,甲骨文承載不了那麽多回憶跟情愫,只能将這些其餘的感情留在三千多年前。
久久停留于人心。
莊晏了起眼皮露出清明眼眸,燈光忽明忽暗,他的臉頰也是一側明亮一側黯淡,莊晏側頭睨向她所在的方向,“會。”
“但也不會。”
萬物齊聚世界舞臺,唯有華夏盛久不衰。
歷盡數千年英雄倍出,能觸碰到的單人細節自然相對模糊一些。
“走了。”
莊晏利落起身走在前方,喻梧桐流連忘返多打望了一眼,跟随着他的步伐走了出去。
她們離開的背影身後,是展廳裏挂着商王與女戰神的海報,她們目光熾熱望着前方。
商戍邁着闊步走出柱子,透着涼意的聲線倏然響起。
“別以為我不記得,他查資料那會兒差點罵我。”
商戍氣到想翻白眼臉色極其不悅,這件事情他在徐文耳邊念叨了很多次,導致他耳朵都快起繭子。徐文耐着性子,孜孜不倦朝他解釋,“我怎麽記得是我們聽錯了?”
莊晏當初抱怨那句,大概是因為他手中的書籍對于記載并不完全。
他下意識嘟囔了一句,恰巧被商戍聽見,這不,老祖宗銘記于心時不時提一嘴。
“我感覺怪怪的。”
商戍含糊不清嘀咕了聲,“有一種,自我剝析的錯覺。”
“嚴格意義上來講,本來就是同一人。”
“呸呸呸,現代社會講究科學,要真算起來,頂多算是子孫輩。”
“哈,你這祖孫輩是有點久遠。”
徐文嘴角嫌棄下撇,雙手揣入包內直直看向他們。
現在的商戍接觸到科技産品,話是一套一套的,“我們還看一場嗎?”
商戍斂起嘴角笑意,眸光閃動輕聲吐露出一句,“以前沒看夠?走了。”
他快速背過身走出好幾步,沒給徐文反應的機會。經過後人的視角去看待自己的過往,是很刺激但又有着濃重悵然。
喻梧桐看着莊晏跟自己一起走出展館,甚至是沒有一絲分開的意思。她狐疑睨了莊晏一眼,“我去打車,你這是?”
跟着她一起就得離開停車場了,喻梧桐看了看停車場,用眼神提醒着莊晏他該去另外一個方向。莊晏卻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平淡哦了一聲。
“我沒開車。”
“…”
那豈不是得跟她一起搶出租車?喻梧桐心底浮現出這個念想,默默的将腳步往前移動一步試圖搶先,她不自量力的小動作全被莊晏看在眼裏,“喻梧桐。”
“幹嘛?”
“跟我去找你哥?”
“不去。”
她毫不猶豫回答着,莊晏不動聲色皺了皺眉。喻梧桐環抱着雙臂默默想着,她還沒有閑到自己給自己找煩惱的程度,喻随瞧見她們倆走在一起,思緒萬千的腦袋裏不知道又該腦補出些什麽來。
到時候她的耳朵又得遭殃。
莊晏黑眸內斂嘴角微揚,随即站直身體不再附身傾向她。兩人之間的身高差度瞬間明了,莊晏拖長尾音嗯了一聲,頗為為難似得低語了一句,“我去找喻随,是為了跟他讨論讨論關于蔡恬的事情。”
“真不去?”
“去。”
喻梧桐頓然發覺她回答太快了,眼眸一轉替自己找着補,“我是想去蹭飯。”
“我懶得回家點外賣。”
她沒顧及莊晏揶揄神色,自覺鑽進他攔下的出租車內。
莊晏上車後神情陡然陰沉下來,冰冷視線瞥了一眼不斷倒退的地方,他兀自挑了挑眉,視線轉動砸落在身旁正嬉笑着發消息的喻梧桐身上。
那兩個人已經跟了他們很多次。
莊晏猜不透是因為他,還是因為喻梧桐。
喻随大大咧咧打開門,看見莊晏跟喻梧桐站在一起,咧開嘴角瞬間合攏,較為趁着的眼眸在她們倆身上掃了掃。莊晏被他打量目光看得不太耐煩,伸手推開他,大步朝裏面走了進去。
喻梧桐看着喻随嫌棄表情,無語撇下嘴角,“什麽都沒有,你放心。”
“你們倆怎麽在一起?”
“我去看舞臺劇恰巧遇到他了,他過來找你,我就跟着過來了。”
“進來。”
喻随指了指單人沙發示意喻梧桐坐那去,他緊挨着莊晏坐下翹起二郎腿,“怎麽,這麽閑來找我唠嗑?真是難得。”
莊晏沒理會他陰陽怪氣的話語,開門見山,“我聽裴喻行說,蔡恬身上有毆打跡象?”
“昂。”
“還挺嚴重。”
兩者之間的節點很模糊,可又泾渭分明。
莊晏長腿微敞開,随意搭放在一旁,後背靠在沙發上,腦袋往後仰了仰輕啧了一聲。
“看樣子,張海的可能性得減小了。”
張海在表面看起來是最大嫌疑人,仔細琢磨下倒覺得單論這件事,他或許真的無辜。
喻随并不知道喻梧桐知曉這件事情,用胳膊不着力撞了撞莊晏示意他打住。喻随不太希望,喻梧桐知曉太多這些事情。
“喻梧桐,去幫我拿瓶水。”
很明顯想支開她的話術,喻梧桐一聽就明白。失望哦了一聲順從起身去廚房,莊晏瞧見她離開的背影,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叫人幫忙把他的車開回去。
他把車鑰匙放在展館前臺了。
喻随聽到他談話,好笑從鼻腔裏哼了一聲,“開車你都忘記?”
“不行?”
莊晏是趁喻梧桐去廁所的間隙,把車鑰匙遺落下的,他敏銳察覺到了身後的人。
害怕影響到喻梧桐,索性跟着她一起打車,威逼利誘般把她帶來了喻随家裏。
莊晏淡然視線捕捉到那邊偷吃冰淇淋的喻梧桐,無聲彎了彎唇,眼眸間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好笑。
“你跟你妹的性格差異挺大。”
喻随不明所以只顧着傲嬌,“可不,我善解人意她兇神惡煞。”
順着莊晏饒有趣味的目光望過去,喻随一眼瞧見了正在啃甜筒的喻梧桐,騰一聲站起身大步朝她走過去,嘴裏念念有詞,“我讓你喝果汁,你不能吃那麽多冰淇淋,你不記得了?”
“我就吃了一點點。”
“一個都要啃完了,還是一點點?”
喻随難得真正黑下臉色跟喻梧桐說話,喻梧桐難免有些瑟縮。意識到喻梧桐感到害怕,喻随深吸了一口氣将怒火壓下聲線,平緩了許多,“你容易胃痛,不能吃太多冰涼食物。”
“把甜筒扔掉。”
“哦。”
喻梧桐依依不舍的把甜筒扔進垃圾桶,頂着喻随壓迫視線,小步重新挪回沙發,挑挑揀揀拿出一包薯片咔擦咔擦的啃着。
喻随跟莊晏談論着她聽不懂的言語,她就在旁邊制造着噪音。
眼看要到飯點了,喻随一般都是點外賣不會自己做飯。喻梧桐她們在這,他顯然不會點外賣,便提議出門去找家餐廳吃飯。
“把楊柳叫上。”
喻随已經走出去幾步又倒回來,輕彎下腰低聲囑咐着喻梧桐。
“哦。”
喻梧桐從喻随那問出是哪家餐廳後,立馬将餐廳地址發給了楊柳。楊柳也正巧忙完工作準備下班,喻梧桐唔了一聲拍擊着駕駛座的位置,“哥,我們去接楊柳。她準備下班,我們過去差不多,她就不用打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