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005.
喻梧桐不情不願的撇了撇嘴角,磨蹭着從車上走下來,發氣般踢動腳邊碎石,嘴裏不停數落着莊晏的臭毛病,側頭看了一眼車內,莊晏沖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趕緊。
她煩悶啧了一聲,加快腳下步伐,“爺爺,我要兩串糖葫蘆。”
掃碼付完錢那瞬間,她的視線穿過人群縫隙,筆直砸落在站在不遠處,面色清冷的男人身上,她覺得頗為眼熟,又輾轉想不起是在哪裏遇見過。
他自然垂下的手臂貼在腿邊,大掌裏握着一個把玩物,他清明眼眸順着視線望過來,他穿着一襲月牙色長袍,在來往的人群裏顯得突兀又出奇和諧。
“你的糖葫蘆,拿好了。”
“哦哦哦,謝謝。”
喻梧桐再次掃過不解目光,看見的是對方離開的背影。他走動的方向光線過于刺眼,恍惚間,喻梧桐眯了眯眼睛,擡起手臂遮蓋住自己眼睑,又将手指張開,透過極小縫隙,探究着那抹人群裏不起眼的存在。
她轉過身與他背道而行,垂眸看着兩串糖葫蘆,她甚至是頑劣想着要不要将莊晏的糖葫蘆,往地上滾那麽一滾,讓他也吃吃癟。
初秋晚上,涼風蕭瑟總袒露着一絲傷悲,喻梧桐彎腰鑽進駕駛座,瞧見莊晏假寐模樣。
矜貴淡漠。
手掌半握,腦袋微靠在上面,薄唇輕啓,“怎麽那麽久?”
“哦,看見個熟悉的陌生人。”
莊晏冷嗤了一聲,正想出聲吐槽她的語病,又忽然反應過來他幹嘛挑她刺,寡淡眉眼收斂了一分,朝她攤開手掌,手指微勾,喻梧桐順勢将糖葫蘆放在他寬大手掌上。
灼熱視線多打量了一瞬他的掌紋,“幹嘛,你還會看手相?”
“不會,好奇看看。”
喻梧桐發現自己的動作被莊晏盡收眼底,神色尴尬,用指腹摸了摸鼻尖,讪笑了幾聲。随後,喻梧桐津津有味啃着手中的糖葫蘆,心情好了許多。
相反,莊晏的表情跟受刑似得五官皺巴,黑眸裏盛滿嫌棄情愫,“你不喜歡糖葫蘆,還指使我買糖葫蘆?”
“你就算是老板,也不能壓榨員工吧?”
莊晏斜睨了她一眼,“我不喜歡,就不能吃了?”
得,他是大爺。
她真是惹不起。
喻梧桐将最後一顆草莓塞進嘴裏,含糊不清,“你家在哪?”
嘴角糖漬看的莊晏很是頭痛,腦袋側向一旁,手抽出紙巾遞到喻梧桐面前,“擦掉。”
“哦。”
“把車停到你家小區門口,我叫代駕。”
“哦。”
喻梧桐才不會深究,為什麽他需要她來一起應酬,最後又叫代駕自己回家這件事情。畢竟,只要他沒讓她開車送他回家,這一點足夠了。
商業街的車輛越發多起來,喻梧桐在駕駛座不停動彈,像是得了多動症,根本無法停下自己的動作,好半晌,忍無可忍的莊晏手掌倒扣在她頭頂,咬着後槽牙從嘴裏蹦出幾個字,“給我坐穩了。”
“別動。”
他霸道言語聽的喻梧桐額間突跳,狠狠吸了一口氣,壓下暴躁怒氣,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面對莊晏刻意放緩語調,“好的,老板,我一定不亂動了。”
她詛咒這臭龜毛,吃方便面沒有調料,相親永遠失敗。
莊晏一眼看穿她的不樂意,不打算跟她搭話,後腦勺靠在車椅上,目光側向窗外。
這麽一來,喻梧桐覺得耳根子清淨了許多,前面的車輛以極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前進,過程難熬又冗長,她又是無法閑下來的人,嘴巴不動着她會難受。
“老板,你去過安陽嗎?”
“去過嗎?”
“啊?您說過話嗎,我為什麽聽不見呢,是我耳朵出問題了嗎?”
打算裝聾的莊晏瞬間破功,好笑的彎了彎嘴角,稍稍側過腦袋直視着前方,慢裏條斯嗯了一聲,喻梧桐孜孜不倦跟他讨論着之前她去安陽的事情。
“我當時遇到過算命的,之後,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穿着戲服的男人,那瞬間,我以為我走過了時間紐帶呢。”
莊晏難得饒有興趣的挑高眉梢,配合着她的話語繼續接了下去。
“哦?說你什麽?”
“說我會遇到良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她脫口而出的話語,根本沒有思考那麽多。說出之後反應過來,這個場景說這句話,似乎是有一點點微妙。她又彌補似得趕緊接上一句,“當然,這些都是胡謅哈哈,哈…胡謅的。”
她還是閉嘴吧。
好幾秒後,莊晏突然溢出一聲輕笑,“你的良緣還挺…”
“什麽?”
“扛噪。”
…
目送代駕開車把莊晏帶走,喻梧桐惡狠狠的跺了跺腳,雙手緊握着斜挎包的包帶,不斷深呼吸調整自己的狀态,亮澈水霧的眼眸裏寫滿了生氣跟無語。
她的目标明明是氣死莊晏,怎麽到現在,是這混蛋氣到她高血壓都快飙升了。
喻梧桐傲嬌冷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小區,回到家,她剛打開電腦盤腿坐在沙發上,裴喻行的消息從電腦上彈出,喻梧桐随意一瞥。瞧清楚了他的消息。
裴喻行:周末如果有時間,跟我去聽音樂會?
她最不喜歡去的就是音樂會,喻梧桐思索了幾秒,委婉拒絕了裴喻行。
被問到是為什麽,她坦然告知對方是不感興趣。
她的消息發出去,裴喻行沒有再回複她。
喻梧桐眼露認真,搗鼓着畫板,無法靜下的腦海中,總閃現出莊晏那讓人牙癢癢的表情。
她差點認為穿越的人是莊晏,他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內心波動浮躁不已,喻梧桐索性打開了藍牙音響,沒有刻意去選歌任他随機播放。
多想留在你的身邊
讓愛滲透了整個世界
為你願意 穿越所有時間
只想留在你的身邊
苦情歌有着異樣魔力,總能夠讓喻梧桐很快靜默下來。畫稿從一開始的線條草稿,經過不斷修複,一個高大帥氣的身形輪廓逐漸明朗清晰。
手腕處陣陣酸痛提醒着喻梧桐,她應該放下畫筆了,她懶散掩嘴打了個哈欠,從沙發上起身,轉身回了房間。
她陷入睡眠的同時,莊晏正坐在月光下,細細磨砺着一本泛着毛邊的漫畫,眉眼間早已褪去無盡淡漠,替換成無人見過的懷念。書本上的名字,很顯然是一本少女言情漫,不管怎麽樣看,都跟他這個人完全不沾邊。
手邊是吃掉一顆後,勉強算完整的糖葫蘆,糖漬逐漸化開沾滿整個薄膜。
莊晏粗略将糖紙裹緊,用濕巾擦拭手指,他小心翼翼再次捧起漫畫,放進了最下面的櫃子,最後将鎖重新鎖上。
…
喻梧桐用手支撐着微薄眼皮,老實呆坐在位置上,喬梁之瞧見她的動作,好笑的揶揄道,“你昨天晚上幹嘛了?眼底黑眼圈那麽重。”
喻梧桐緩慢側過僵硬的上半身,生無可戀般嘟囔着,“哦,沒有幹嘛。”
“單純,去訓練了一下猛獸。”
“?”
喬梁之張口想笑,餘光瞧見從門口走來的莊晏,趕緊識相閉上嘴巴。随意搭放的長腿從桌子邊收回,恭敬如賓似得朝莊晏點了點頭,“莊律師,早。”
“嗯。”
喻梧桐倏地打直身體,立馬站起身,學着喬梁之的模樣,跟莊晏打了個招呼,腦袋絲毫不敢擡起,等他腳步聲漸行漸遠,她才洩氣放下肩膀。
“我們說的話,他應該沒有聽見吧?”
喬梁之眨了眨眼睛,十分誠懇的回答她,“不出意外,是聽見了的。”
“…”
好嘞,她又得被莊晏記一筆了。
喻梧桐已經無所畏懼了,重新揚了揚下巴,鬥志昂揚的從嘴裏吐露出一句,“我怎麽可能害怕莊晏呢,不就是一紙老虎。”
喬梁之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喻梧桐忙完工作期間,摸魚查着昨天那個新聞的關鍵消息。
張海說他自己在出差,這件事情是通過她知曉的,喻梧桐不禁思慮着他的話可不可信,張海跟蔡恬的關系極好,她是知道的。蔡恬甚至是提到過,不久後會談論結婚的事宜,張海的為人跟性格,喻梧桐自認為算是了解。
他的确沒有理由去動蔡恬。
但,那又會是誰呢?
她曾經跟蔡恬很相似,沒有過多的朋友,屬于社恐又愛宅家的類型,所以蔡恬不存在什麽跟人起過沖突。
連周圍朋友,也是屈指可數。
她腦子一片混亂,準備去樓下咖啡廳買杯咖啡,剛跨出腳步,魔咒般嗓音傳入耳朵。
“喻梧桐,莊律師叫你進去一趟。”
“得,我這就來。”
一天閑的沒事叫她八百遍,他是沒手沒腳,還是專門愛使喚她。
喻梧桐進門前,臉頰上挂着犀利表情,進門後瞬間揚起笑意,“莊律師,是有什麽事情嗎?”
“拿着這張卡,下去買咖啡。”
“好。”
不就是杯咖啡嗎,她拿得動。
“我說的是,整個事務所的咖啡。”
喻梧桐伸手接卡的動作頓住,僵持在半空中,嘴角笑意凝固在原處,艱難咽了咽口水,“沒事,我大力水手。”
“不就是咖啡嗎。”
“我提,我提。”
她尾音逼近顫抖,莊晏不着痕跡彎了彎嘴角,将卡遞給了她,難得關懷了一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嘴上說的好聽,也沒見你表情有一絲誠懇,喻梧桐轉過身翻了個白眼。
喝那麽多咖啡,不怕變熊貓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