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前些年,先帝抱恙,膝下皇子争位白熱化,又有外族摻和,朝政動蕩不安,新舊勢力交織,天下不穩。
四平幫和司命樓等一批門派正是利用此時機,以官府做靠山,掃平對立的小門派,一舉發展壯大。
正當這些門派如日中天之時,先帝駕崩,三皇子繼位。
新帝登基後,立即着手整頓,那幾年,朝廷上下風聲鶴唳,不斷有大小官員被拔起,連帶江湖也平靜不少。
可并非所有人都懂得審時度勢,尤其一些橫行慣了的江湖門派,很難再把規矩放在眼裏。
而蘇州歷來是繁華之地,商貿發達百姓富庶,江湖門派也多。
門派多了,江湖人就多了;江湖人多了,就容易起亂。
這個時候,若官員有本事,又足夠強勢,尚能壓制,反之,只會令那些人更加肆無忌憚。
謝知非之前的蘇州知府,是後者;
而謝知非,是前者。
他是讀書人,科舉入仕,雖不至“手無縛雞之力”,也是文文弱弱,其實為人卻是相當強悍,讓拉攏他的江湖人吃了無數閉門羹不談,但凡觸及律法,無論你是誰,一律不給面子。
江湖人習慣以武論“道”,可真要說起來,沒幾個敢明目張膽地和朝廷對着幹,朝廷手握兵權,其中也是高手如雲,加上新帝的為人,真要打起來,這些人讨不到半分好處。
從前的知府得了好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便罷了,謝知非不吃這一套,他們也不敢明着做太過。
就這樣,蘇州表面平靜了許多。
不過,這不代表他們不會暗中行事,左右謝知非抓不到證據,也沒法拿他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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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有兩個門派因為搶生意起了矛盾,不知怎麽發展的,從吵架發展到動手,一個沒留意,傷了好幾個路過的百姓。
人家過日子過得好好的,無緣無故被波及受了不輕的傷,更加上不少人本就對江湖門派有諸多怨氣,紛紛氣憤不已,當即跑衙門告狀去了。
結果衙門前往拿人時,門派中人卻道掌門出門辦事,他們只是徒弟,沒資格做決定,後來又說要抓的人被掌門帶出去了,不在,雲雲。
反正就是不讓官差把人帶走。
謝知非聽到彙報,氣得腦袋都炸了,選了幾個武藝高強的,準備親自去把罪魁禍首給抓回來。
還沒出門,就有人跑來禀報,說門前被扔了幾個人,他們已經詢問過,正是知府要捉拿的對象。
這件事是一個開端。
那之後,陸續又發生過幾次類似事,大多是江湖人起矛盾傷及無辜路人,謝知非在處理時也都同樣受到阻撓,嚴重的幾次,連謝知非自己都差點被砍。
但每一次,傷人者很快就會被五花大綁,或丢或扔在府衙大門外,接受路人圍觀後,再被拖進去受審。
謝知非明白,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那些門派漸漸安分了不少,而且不是先前那種表面安分私底下亂來的假安分,而是真真實實、似乎被某種東西束縛、不得不規矩下來的感覺。
時間越久,這種感覺越明顯。
不止蘇州,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謝知非為人精明,也有江湖上的朋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內情,其中涉及江湖勢力劃分和争鬥,十分複雜,但對于朝廷而言,這無疑是好事。
而對方似乎也是這樣想的,平日裏除了幫官府抓一些漏網之魚,并不幹涉其他事務。
兩廂彼此合作,也彼此對立,反而讓整個江湖,真正平靜許多。
天下安定,對大部分人而言,是再好沒有的事。
但對被限制了“能力”,或者說被壓制住的一部分來說,則是恰恰相反。
這部分人中,有一些礙于各種原因,無法動手,只能把恨意放在心裏自行消化;而另外一些,則直接的多。
頭些年,謝知非遭遇的明槍暗箭,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回了,不過他為人謹慎,府裏侍衛也武功高強,因此一直平安無事。
這幾年,大概是形勢穩定,那些門派折騰不出什麽,一個個都安分守己,謝知非的日子也寧靜下來。
不過前些日子,蘇州出了件大案,謝知非忙着調查,已經兩三日沒有好好休息。
實在太累,精神難以集中,謝知非放下手頭事,準備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推開卧房門,眼前忽然亮起燈火。
謝知非一愣,聽到有人對他說:“知府大人,總算回來了。”
“你是誰?”謝知非看着眼前人,“來我房間作甚?”
對方道:“我家主人素聞知府大人清廉之名,仰慕已久,怎奈大人眼高于頂,對我家主人的邀請看都不看,我家主人無法,才命我前來邀請知府大人。”
謝知非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其中深意?
他立即怒了:“此乃本府家中,爾等是什麽人,竟敢随意闖入,還口出狂言?!”
對方道:“大人莫要動怒,我家主人……”
“狗屁主人!”謝知非破口大罵,“再不滾開,休怪本府手下無情!來人……”
謝知非暈過去之前嘴巴還張得老大,心想,王八蛋,竟敢對本府用迷藥,呸……
不知過了多久。
“謝兄、謝兄。”
謝知非迷迷糊糊。
那個聲音又喊:“謝兄,快醒醒。”
“嗯……”謝知非意識到什麽,猛然撐開眼皮,張口就說,“你們……”
對方忙捂住他的嘴:“謝兄,是我。”
謝知非怔了一怔,這才看清對方:“姚兄?你……你怎麽來了?”
他說完覺得不對,爬起身四下一掃,驚奇地說:“這是哪裏?”
姚欽:“是關我們的地方。”
謝知非皺眉:“混賬東西!”
姚欽:“先別急着罵人……你最近是不是在查什麽案子?”
謝知非點頭,不過案子尚屬朝廷機密,不好對外說:“是。”
姚欽:“他們抓你來,應該沒那麽簡單,一會兒若是有人過來,你別說話。”
謝知非不解:“為何?姚兄你是否有什麽計劃?”
姚欽想了想,搖頭:“一時半刻說不清楚,總之你先聽我的,可好?”
謝知非其實也覺得蹊跷,雖然尚無證據,可當知府這麽久,有些直覺是很準的。
最為關鍵的是,他信任姚欽。
于是道:“我聽姚兄的。”
沒多久,外頭傳來敲門聲,姚欽一擡手,點了謝知非的穴道,自己席地而坐,靠着牆,望向推門而入的人。
來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見姚欽醒着也不奇怪:“桑大俠醒了。”
見姚欽看他,他微笑,“魚蓮山掌門從前的護衛,十年前不知何故消失不見,許多人都以為你死了,沒想到還活着。”
桑驚秋也不否認,只問:“你抓我來做什麽?”
男子搖頭,邊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謝知非:“我一直想見見謝大人,可惜大人事忙,總是不得見。”
桑驚秋好笑道:“與我有何關聯?”
男子:“不知桑大俠還記不記得樓司命此人,十年前,司命樓的掌門。”
桑驚秋:“自然記得,不過他已經死了。”
男子:“人是死了,可司命樓背後的勢力,并沒有全部暴露,有一部分還在暗中行事,據我們所知,與朝中官員有關。”
桑驚秋看他:“說來說去,與我究竟何幹?”
男子:“因為此事……”
砰。
一聲巨響後,木門被踹得飛出去,在牆上砸出一個巨大的洞。
與此同時,一個身影掠至謝知非身前,擡掌,拍了過去。
桑驚秋擡手格擋,兩人交手,招數動作極快,幾乎只能看到一片影子在動。
蒙面人不斷朝謝知非下手,顯然就是沖他而來。
桑驚秋一邊阻止,一邊看了眼退到外面圍觀的男子,眼睛微微一眯,随後瞅準機會,一把撈起謝知非,風一般竄出去,消失了。
男子一指:“務必殺了謝知非,否則……”
蒙面男子已經不見了。
桑驚秋一路背着謝知非,直到身後無人追來,才将人放下,解開穴道,問:“看出問題了嗎?”
謝知非面色凝重:“是跟我最近辦的案子有關?”
桑驚秋:“暫且不提這個,我先送你回府衙。”
謝知非點頭:“真是麻煩姚兄……不對,那人叫你桑什麽……”
“我本名,桑驚秋。”他覺得有些愧疚,不管怎麽說,以化名應付朋友,都是不太好的,“我當初……”
謝知非卻笑着點頭:“好名字啊桑兄,幸會幸會。”
桑驚秋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愣了一下,旋即也笑了。
從前那人問他,與人交好,就那麽高興嗎?
他當時回答,交好,總好過交惡。
那人不懂,也不贊同,他們原本就是不一樣的人。
此時此刻,桑驚秋心想,或許他喜歡的,就是這種感覺罷。
笑着笑着,桑驚秋忽然覺得腹中一涼,他心道不好,連忙扭頭,運功抵禦。
謝知非不懂武功,以為桑驚秋是累了,就安靜下來,在一旁等着。
不遠處的樹梢上,時遇盯着這邊,不覺蹙眉。
他覺得,桑驚秋仿佛受傷了,而且,是很嚴重的傷……
正打量着,耳畔傳來一陣笛音,帶着某種節奏。
時遇冷冷一笑,扯起下巴上的黑布條蒙住臉,飛身掠向站在那發呆的謝知非。
前幾天剛去過醫院,這幾天換季,又過敏了,身上起了好多荨麻疹,好癢QAQ
這種季節,大家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健康平安才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