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謝謝你的裙子
謝謝你的裙子
“回頭是岸,我相信你不是那些庸俗的女人,你有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我不會見死不救的。”周達走到她面前,真誠的說。
“呵!”鄭顏想笑。
“你不覺得現在的你很惡心嗎?我住在富人區,你就懷疑我被人包、養,你的想法能不能別那麽龌龊啊。就允許你一個人掙大錢,別人都得混得很慘嗎!”
“要是我住在一個很窮的小區,你是不是也會說,鄭顏顏你怎麽會混得這麽慘啊,要不要我來幫你啊。”
周達被她說得臉一紅,惱羞成怒,嘴硬道:“我是為你好,真心想幫你。我知道你家裏的情況,你欠了那麽多錢,還都還不完,你怎麽可能買得起這個小區的房子。”
“我是看在我們曾經一起被人針對,一起受人白眼的份上才好心想要提醒你的。你別不識好歹。”
“我明白。”鄭顏點點頭,“所有曾經看不起我的人現在都得巴結我,而那個可憐的老同學啊,她過去被人瞧不起,現在依然還是混得那麽慘啊。”
“我越慘,你越快樂,不是嗎?”
“你的想法太偏激了!”周達真的怒了,“我真後悔今天遇見你,在我記憶裏的那個鄭顏顏一直都是那麽美好……”
上次遇到來看她的趙香香根本不關心她的傷勢,只是為了池濰州,順便看個樂子而已。
這次的周達不也是一樣嗎?
沒有人關心她的痛苦,即使她表現的那麽明顯,他們都不在乎她為什麽會堕落,是不是有苦衷。
都是高高在上的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痛惜她的堕落,卻不去看她的痛苦,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道德欲。
“既然你這麽自甘堕落,執迷不悟,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周達失望透頂,最後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鄭顏顏,你既然被包養了,不要去破壞別人的家庭,我不希望看到正宮捉打小三的新聞裏出現你的名字。”
鄭顏聽得哈哈大笑,真是好玩極了,她現在明白了王老板嘴裏說的哈巴狗了。
她沒有像哈巴狗一樣對他跪舔,他面子挂不住生氣了呢!
好笑,真的很好笑。
餘光裏一輛加長版轎車開了過來。
車在她旁邊停了下來,周達還沒走,他好心勸完就看她冥頑不靈的在笑,她還笑!
哪天被正宮打上門,哼!就知道哭了。
瞧,他鄙夷的掃了一眼停下來的轎車,這不金主就回來了,剛才還死不承認!
他倒要看看是哪個。
車窗劃下,露出一張清俊絕塵的臉。
“鄭顏顏。”他喚她的名字。
所以是看到了她,所以才停下車來的嗎?
“池……濰州?”他住這個小區?鄭顏震驚的望向他。
“他是?”男人的目光往那邊的車看去。
鄭顏顏順着目光看過去,是周達,他還不走。
“高中同學,周達,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男人收回目光,問她:“要一起進去嗎?我載你一程。”
鄭顏剛想拒絕,她又不住這裏,打什麽臉充胖子啊。
就見周達賤兮兮的走了過來,嘴上還說:“鄭顏顏,你金主的這輛車還不錯嘛,加長版林肯,他還舍得你去會所賣、身”
“王老板出了名的愛玩女人,肥頭大耳,脾氣又壞,你也願意?”
邊走邊說,周達到了車前,看到了裏面的男人。
長得很帥,比他帥多了。
氣勢很強,一看就不是跟他一個級別的,鄭顏顏什麽時候傍上了這麽牛逼的金主了。
她長得那麽普通,化了妝勉勉強強才說的上是小家碧玉。
離漂亮那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男的瞎了眼吧。
不過覺得很眼熟是怎麽回事。
“周達,你眼睛仔細看看,這是高中同學,池濰州!”鄭顏真後悔剛才沒扇他一巴掌。
真沒見過這麽惡心的男人。
一個人真的可以說出這麽惡毒的話,胡亂揣測別人,怎麽變成了這樣的人。
“池濰州?真的是池濰州?”周達還不相信,狐疑的看着鄭顏,“你就別裝了,被包養了就是被包養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穿的跟□□似的,你露給誰看啊你這個……”
話還沒說完,一個拳頭直直地打在他的臉上,原來是車裏的男人打的,他推開門走下來,一圈落在他臉上,趁他沒反應過來,又一腳踢過去,把人踢趴到地上。
“媽的!”周達罵罵咧咧的站起來,“你有病吧,她就是個出去賣的,你應該打她!媽的你打我!”
“池總。”坐駕駛位上的司機走了下來,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周達,“怎麽處理?”
“給他點教訓。”
周達看着人高馬大一身肌肉的司機,也怕了。一邊後退一邊還說:“池濰州,我們可是老同學啊,她鄭顏顏算什麽啊,出去賣的,我現在可是有錢人!你”
司機一手把他提起來,直接把他吓得不敢再說了,順溜的被他提着走了。
人總是欺軟怕硬。
鄭顏從周達身上得出了這麽個結論。
周達為什麽會對她說那樣惡毒的話,因為他知道自己好欺負。但他卻怕池濰州,他敢說池濰州的壞話嗎?
肯定是不敢的。
“鄭顏。”
他生氣了?
鄭顏回過頭看他。
那次她幫女同學送情書給他,他也是那樣冷漠的表情,還冷冷的叫他‘鄭顏’。
她那個時候還叫‘鄭顏顏’呢。
不過沒想到他沒跟她說過話,卻也是知道她的名字的。
她那時沉浸在他知道自己名字的喜悅裏,絲毫沒有感覺到他的不悅的。其實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太需要錢了,送一份情書有兩塊錢,兩塊錢能夠她買一斤米,可以吃一天。
她就是那樣的卑劣。
明知道他生氣了,還假裝不知道,好像那樣就能粉飾太平。
所以現在他是在生氣什麽呢?
“我聽說你已經通過了面試,怎麽沒去上班?”
她松了口氣。
原來生氣這個啊。
卻忘了他為什麽會生氣這件事呢。
“就是突然遇到點事,就沒辦法去上班了。”
他和她正好站在長柱燈的投影下,一個在那頭,一個在這頭。
“過來。”他說。
她很聽話,沿着投影直線朝他走去。
“你在哪裏碰到了周達?”男人問。
他好像總喜歡問人問題,哪怕他的臉看起來快要冰的放冷氣了。
“西明會所。”她說了名字。
沒必要說謊,被戳破了才更難堪。她太明白這個道理了。
“你在裏面做什麽?”
他也是問這個問題,只是措辭比較溫柔而已。
鄭顏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就是那樣,你別問了。”
昔日同桌出來賣,他臉上也無光吧。
可是,鄭顏想,也沒辦法啊。
“我現在,現在還是幹淨的。”鄭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說出了這句話。
“我沒想到還能見到你的。”
路燈重重,樹影斑駁,大門口有車輛不停進出,一輛加長版林肯停在門口确實擋事,門口的保安已經張望了好幾眼了。
“那個司機還沒回來嗎?你開車進去吧。”
其實,剛才那一瞬間,她想告訴他,她喜歡他的。可是,她這樣廉價的肮髒的喜歡又有什麽用呢。
“鄭顏,上車。”
已經是命令的語氣了。
“……我的小區就在後面我可以……”
池濰州冷冷的打斷她,目光森冷,“上車,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她可以不聽他的,反正他也不是她的衣食父母,可是看到他那張生氣的臉,他命令式的語氣,她下意識的就順從了。
他拉開了副駕駛座,她乖乖的坐上去。
那個司機還沒回來,是他開車。
她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欣喜,又能遇到他的興奮,能坐他開的車的激動,她想她為什麽會乖乖上車了。
因為很想多呆一會兒,只是舍不得離開他而已。所以明明丢臉的快要死掉,還是忍着羞怯與卑微,坐上他的車。
車子一路往裏開,左彎右繞的開到了盡頭的一棟別墅前。
海城寸土寸金的地方還有這樣一座占地兩三百平米的別墅,鐵欄圍牆圍住了高大的樹木,夜色掩蓋了樹影,無法遮去西式洋房的富麗。
院門打開,車子停在洋房大門口。
“下來。”
鄭顏下來,後知後覺的發現臺階上是黑的,沒有開燈,屋子裏是沒人嗎?
“鑰匙,”池濰州放到她手上,“去開門,往左邊轉兩下,我去停車。”
“哦。”鄭顏記住了要往左邊轉,踩上臺階去開門。
等鑰匙插在門上準畚轉動時,鄭顏才發現,她這樣的行為不太妥吧。她回頭看,車子已經開走了。
他去停車了,那門還要不要開呢?
這又不是她的家,她開門合适嗎?有錢人家裏很多機密,萬一出了什麽事她擔當得起嗎?
她只是一個關系疏遠的老同學,還是算了吧。
“門還沒開嗎?”不知道男人動作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他走上臺階,看到她還在為開門苦苦掙紮,不由問:“是往左邊轉嗎?”
“嗯嗯。”鄭顏感受到身後咫尺之遠的人,飛速轉動鑰匙。
門開了。
她退開兩步,讓他先進去。
男人卻拉着她進去,熟門熟路的打開燈。
燈一亮,整個世界都清晰了。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玄關處,池濰州從牆上的抽屜裏拿出一雙拖鞋,“穿吧。”
鄭顏接過,看着這雙黃皮耗子拖鞋,脫下自己的黑色高跟鞋,穿上了,尺碼正合适,三十四碼。
她穿高跟鞋都沒這麽合适的碼。
“謝謝。”
腳上萌萌噠的拖鞋,配上身上風情萬種蕾絲半露的裙子就很怪異了,反正池濰州是皺着眉看了她好幾眼,把她拉到客廳坐下,可能是眼睛被辣到不行了吧。
他叫她去換衣服。
“可是,”鄭顏剛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兩秒鐘還沒坐熱就又得站起來,她想說,她沒有衣服換。
“二樓第二間衣櫃裏有衣服,算了,”男人的表情越發難看,看來在燈光的照耀下,她的裙子辣眼睛程度又上了一個檔。
“跟我來。”池濰州瞥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似乎是覺得她找不到地方,所以沒辦法才親自帶她上去。
鄭顏不自在的拉了拉裙擺,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反正她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有現在這樣的場景的。
因為衣服太暴露所以才把她帶回家換衣服?
她又不敢問。
跟着他上樓梯,都不敢跟他說話,他看起來心情不大好,是最近很忙遇上了她還要耽誤他的時間所以很煩嗎?
她不敢多想,越想心情越不好。
二樓裝修的很西歐風,房間也是她很羨慕很喜歡的那種公主房,粉色的牆壁,水晶燈,綢絲公主床,床上擺滿了大娃娃。
鄭顏看着他拉開了衣櫃,好大一個衣櫃,四五米長,裏面全是衣服,一件件,全是嶄新的。
一看就是很昂貴的樣子,從衣料上就能看出來。
不會要好幾千甚至幾萬塊吧。
“…舊衣服就”
還未說完的話被男人冷厲的目光給壓回喉嚨了,男人審視的看了她兩眼,快速翻動衣櫃,很快找出了一條淺白色長裙。
“去換上。”他又指了洗手間的位置,然後走了出去。
鄭顏這才有時間來看一看這條白裙子。
不看不知道,原來這裙身上有珍珠,點綴在裙身上,又有蕾絲打底,非常的清新雅致。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裙子,布料劣質,設計也很土。
這麽好看的裙子,鄭顏走到洗手間,在鏡子前比照了好幾下,喜歡的不得了。
起碼要三千以上。
鄭顏又舍不得的摸了摸,還是放回去吧。
是丫鬟的命還是不要做小姐的夢了。
“換好了嗎?”房門外傳來聲音。
鄭顏捧着裙子走出來就看到男人走進來,看到她手裏的白裙子,池濰州眉頭皺起,“怎麽不換?”
“太貴了我穿不起,還是算了吧。”鄭顏回答,怕他以為自己已經試穿了,她解釋道:“放心我沒穿的,就摸了摸,很幹淨的。”
“這裏面的衣服是品牌商送過來的,我沒有妹妹,這些放在這裏只能爛掉。這些都被穿過了,也賣不出去。”池濰州拿起她手裏的裙子,“這件裙子看起來很貴,其實出廠價不到一百,”他又随便指了個地方,“這裏還有瑕疵。”
鄭顏忙去看,果然,腰身那裏果然怪怪的,有個凸起,應該是縫合的時候沒縫好吧。她以前買的裙子也有這樣的問題。
“放心穿吧。”
原來這麽便宜。才不到一百。鄭顏想其實他們有錢人也不一定一穿就穿好幾萬的衣服吧,那也太不劃算了。他們肯定是特殊的渠道能拿到又便宜又好看的衣服。
至于瑕疵,誰能相信有錢人會穿有瑕疵的衣服,只會覺得這是一種特殊的設計而已。
這樣想,鄭顏就沒什麽心理負擔了,她還是很喜歡這件裙子的,很快的換好了,果然很好看。
才不到一百。她要是有這個渠道就好了,買衣服就不用愁了。
也不對,她現在也不需要買衣服了。病號服倒是需要。
黑裙子不知道怎麽辦,只好又下樓把她的包拿上去,幸好她有随時在包裏裝袋子的習慣,現在就可以把裙子裝起來塞到包裏,完美!
而池濰州,他已經坐在沙發上了,茶幾上倒了兩杯水,應該是她剛才上樓的時候他端來的。
不會等她很久了吧。
她趕快走過去坐下來,把包放到一邊。
“鄭顏。”他叫她,語氣很嚴肅,跟法庭上的法官似的,英俊的臉越發清冷。
她知道,他要說什麽。
問她為什麽堕落,為什麽去賣。
他可能只是關心她,關心她這個昔日的同學,高擡貴手的問一問。
但她能在任何人面前說,也不能在他面前說,要撕開血淋淋的自己,然後又能怎樣呢。
不過是更難過而已。
那之後她估計連再見他的勇氣都沒有。
她還有想過的,要是她真的快要死了,她一定要見他一面,親口告訴他,她喜歡他。
現在被他知道了這麽醜陋不堪的自己,那她還怎麽有勇氣告訴她喜歡他的這件事呢。
可是從上車那一刻開始,她就能料到他會問的。
于他是關心,于自己則是無顏面對。
不過他已經知道了,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了。
鄭顏縮了縮腿,低下頭,看着裙子上的珍珠,“秦姐一開始沒要我,因為我長得不漂亮,後來聽說王老板很喜歡我,就叫我過去。”
珍珠有五顆、六顆
“……王老板很大方,人也很好,還很有錢。”一共有八顆珍珠,鄭顏擡起頭,臉色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蒼白,她問:
“你會因此看不起我嗎?”
不等他回答,女人就站了起來,起身要走。
“謝謝你的裙子,我會還給你的。”
“鄭顏。”池濰州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