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紀淙哲自打懷孕後,碰上些雞毛蒜皮不順心的事就極其容易上火急躁,眼見林臻一連拿了幾條褲子給他,還是穿不上後,他氣的将褲子扔到床尾。
林臻邊收拾着散亂在床上的衣物,邊安撫“你別生氣,你要不繼續躺一會兒。”
“躺躺躺,我要躺到什麽時候去?我早晚得下床吧!”
林臻皺着眉思忖片刻後道“你先等我下,我把褲子拿過去找楊大娘,看看她能不能改一改。”
紀淙哲煩躁地坐在床上瞪着林臻,他現在也挺煩自個這副德行,但卻也控制不住上頭的火氣,而有時候無法排解,火氣就會轉移到林臻頭上。
一想到自己跟個小女人似的矯情,他就更心煩。
林臻拿着褲子跑去找隔壁的楊大娘,楊大娘看了會,就拿起剪刀把褲子腰際處剪開了個口子,抽出裏頭的松緊帶,仔細地将松緊帶扯得毫無彈性後,拿一根毛線針引着重新埋了進去。
她對林臻說“這條褲子恐怕也穿不了多久,你還是得帶他去鎮上買兩身衣服。小紀的肚子看起來比其他人的要小,但也不好說,有的人五個月的時候一下子就大了。”
林臻拿着改好的褲子回去的時候,紀淙哲的樣子看起來似乎還有點火氣未消。
“改好了,你試試看?”
紀淙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接過褲子。這回總算是能穿上了,但也僅僅是剛好合身,可身上的襯衫緊繃地卻勾勒出了肚子的形狀。
看來,得趕緊去買兩身衣服。
“林臻,林臻。”陳虎在樓下喊。
紀淙哲讓林臻先下樓。
“怎麽了虎哥?”林臻問。
“十月十五號到十月十七號兩天村裏的倉庫開放碾米機和磨粉機,你不是有玉米嘛,趕緊把玉米粒剝了,再拿到曬場裏去曬一下,到時磨粉。”
“行,虎哥。”
正聊着,紀淙哲在樓梯上走下來,陳虎朝他打了聲招呼“小紀,你起來了啊。”
“嗯,虎哥早。”
林臻走過去在樓梯邊攙了他一把“你小心點。”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你扶我幹嘛?”紀淙哲都有點煩林臻現在這樣了,小心翼翼搞得他跟塊豆腐似的“人家王小燕都快七個月了,也沒見陳虎這樣。”
陳虎在門口聽到了,憨笑道“這話可不能給你們嫂子聽到,不然她又得說我了。”
三個人在門口聊了會兒,陳虎就回家燒早飯去了,林臻也準備淘米。
紀淙哲洗漱完後,日常去喂雞,順便摸雞蛋,這只母雞挺争氣,每天都會下一只蛋,紀淙哲在幹稻草上拿了蛋,回家裝在瓷盤裏。
到今天已經有六只蛋了。
他問竈膛燒柴的林臻“哎,咱們要不要把蛋留在那給母雞孵啊?”
林臻問“直接把蛋放那,母雞會孵嗎?我看它下了蛋,管都沒管過。”
這事又得找隔壁兩家鄰居讨教了。
早上吃的是泡飯,昨天晚上的豇豆幹炖肉沒吃完,林臻給擺上了桌,另外還煮了只水煮蛋。
吃飯時,林臻說“過兩天我要去鎮上,你去不?”
紀淙哲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敗興道“算了,我這個樣子都不想出門,你自己去吧。”
“也行……”
早飯後,小兩口就去問楊大爺他們孵小雞的事,楊大爺讓他們先把種蛋挑出來。
他倆哪知道種蛋是什麽?楊大爺就抓着只雞蛋,放到打光的手電筒下。
仔細看了兩只,換到第三只蛋的時候,薄薄的蛋殼裏呈現出了黑點。
“你們看,這就是種蛋,以後都按這法子挑。”
不過種蛋就兩只,紀淙哲又罵公雞了“母雞都下了七八只蛋了,它怎麽就這麽不争氣才中兩個?”
兩只蛋給母雞孵太奢侈了,于是他倆準備再等母雞多下幾只蛋,到時候一起孵。
兩天後,林臻一個人去了鎮上。
紀淙哲現在身體逐漸穩定了,也能适量幹一些活,他就趁着白天無聊,坐在小祠堂裏把幹玉米給剝了。
起先剝得生疏,兩只手剝一棵,後面熟練了,就兩只玉米棒子一起絞,玉米粒受擠壓快速剝落。
等到林臻從鎮上回來時,他已經剝了大半籮筐了。
不過,他現在的身體板凳坐久了,一下子還起不來,林臻放下東西後就趕緊過去扶他,語氣責備又心疼“我不是說放着我會回來弄的嗎?”
“沒事,我又沒幹累活。”
紀淙哲站直後,林臻又摸着他的肚子問“有沒有不舒服?”
“還行,就是腰有點酸。”
林臻搬來椅子,讓他靠着坐。紀淙哲讓他把今天買的東西拿過來。
林臻一樣一樣從布袋裏把東西取了出來“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紀淙哲只瞅了一眼就無語了“這還用試嗎?”
林臻買了兩身秋衣秋褲以及兩件毛衣和兩條褲子,這些衣服褲子的尺寸完全就是按最大碼數來買。
也不能怪他,他出門前問過紀淙哲,當時紀淙哲說“你就買胖子穿的那種。”
只是買回來,看到這些肥大的衣物,紀淙哲又不忍直視了。
不過總比沒得穿好,尤其這肚子似乎每一天都在長一點,今天他坐在板凳上剝玉米又覺得褲子勒腰了。
既然買回來了,索性就現在去換了。
只是他現在四個月的肚子穿這條褲子還得勒褲腰帶,沒辦法,為了一勞永逸,後面省的再買,只能先将就着。
換好衣服褲子後的紀淙哲,把肚子從束縛中解放出來,輕松地呼出一口氣。
林臻這趟還買了只碩大的魚頭。
“賣魚的說這是他自個從水庫裏釣上來的,我看着他把魚宰了,很新鮮的。”
紀淙哲也好久沒吃魚了,便說道“那晚上把魚燒了吧,燒個魚頭豆腐湯。”
“行。”
傍晚的時候,紀淙哲就在櫥櫃裏拿了只碗,就問林臻要錢。
“我去買豆腐吧,你在家待着。”
紀淙哲擺了擺手“你趕緊去把魚洗了,我買完豆腐回來你正好燒飯。”
從鎮上回來後,林臻就沒上過樓,一直在小祠堂剝玉米,他從口袋裏摸出今天花剩下的錢,在裏面取出一張紙幣交給紀淙哲。
“那你小心點。”
“知道了。”紀淙哲收好錢,拿着碗走了。
林臻就拿着魚頭去井邊,他拿着菜刀把魚鱗刮了好幾遍,把魚鰓給掏了,接着又打了桶井水反複洗幹淨。
這只魚頭大,于是他索性今天晚上其他菜就不燒了。
他把其中一只鍋裏放了米煮着飯,又在這只鍋裏面倒了井水,把魚頭直接給放進去,再切了些姜片和少量的黃酒,最後蓋上鍋蓋,就繞到竈臺後,往竈膛內塞了幾塊柴瓣點燃。
紀淙哲回來了,見鍋裏已經沸騰,他就把豆腐沖了下水,直接抓在手裏,拿菜刀一塊塊切進鍋中沸騰的魚湯中。
煮了二十多分鐘,可以出鍋了。
林臻先舀了一碗遞給他。
紀淙哲端着這碗乳白色熱氣撲面的魚湯坐在桌前,拿起調羹喝了一口。
天冷了果然得吃一些暖胃的湯鍋,鮮香的魚湯進了肚,仿佛腸胃都滋潤地在蠕動。
“怎麽樣,好不好吃?”林臻把魚頭豆腐湯端上桌後,也坐了下來。
紀淙哲又吃了一塊嫩滑滾燙的豆腐,感覺整個人從外至內都暖起來了,而這些感覺中,他似乎又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林臻見他蹙着眉一只手搭在隆起的腹部,神色有些古怪。
他緊張問“怎麽了?你是不是肚子疼?”
紀淙哲攏起眉心,低聲地“嘶”了一下。
林臻急忙放下筷子,差點要起身,紀淙哲卻抓住了他的手腕“沒事,你先別慌。”
“那你……”
紀淙哲垂下眸琢磨了陣“我剛肚子是有一下不對勁,但好像跟之前的痛又不一樣。”
“嗯?”林臻一頭霧水。
“就好像……”紀淙哲又仔細地摸了摸肚子,這一摸,他頓時睜大了眼叫了起來“靠,林臻,快……”
林臻被他吓了一跳,急問“怎麽了?”
紀淙哲神色震驚地一把抓過林臻的手,在手掌覆蓋上肚子的一瞬間,林臻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一時間,屋內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掌心下的肚皮忽而平坦忽而凸起游動,這種體驗對紀淙哲跟林臻倆人而言,是極其震撼的。
之前,他們只是面對和适應了肚子裏有孩子這個事情。然而這一刻,卻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這個家裏是真的多了一個人,一個有心跳并且能動彈,活生生的人。
林臻大氣都不敢出,只專心斂着呼吸關注着手掌心的動靜,他低聲問“是胎動嗎?”
紀淙哲哭笑不得“不然還是脈動嗎?”
“以前有動過嗎?”
“沒有,今天是第一次動。”說到這,紀淙哲望着面前的魚湯感慨“不愧是水庫裏釣上來的野生魚頭,它估計也喝到了,覺得好喝才動起來了。”
林臻被他說笑“那看來,我們以後得經常買魚來吃。”
然而接下來林臻卻心不在焉了,目光總在紀淙哲的肚子上徘徊。
紀淙哲見他這副樣子,就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快吃飯。”
晚飯後,倆人把小祠堂裏最後一點玉米給剝完了,林臻把剝下來的玉米粒裝滿了兩只籮筐,明天挑去曬場再曬個兩天。接着又把玉米棒堆到角落裏,到時候可以當柴火。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做小床,今天也做好了,只是還有些粗粝,他找了張砂紙開始給小床打磨。
紀淙哲先不管他了,洗漱完後就一個人上樓躺在床上繼續把毛衣打完。
林臻打磨完小床後,身上沾了木屑,他怕上床弄到紀淙哲身上,就在樓下洗了個澡。
洗完上樓把今天剩下的錢塞進抽屜裏後又握着筆在本子上記賬。
紀淙哲瞥了他一眼,問道“你今天這些衣服和魚頭總共花了多少啊?”
“五十二。”
紀淙哲表情肉眼可見的心痛“聽說那個趕大集的時候,東西都很便宜。咱們應該到那天再買的。”
林臻“你的肚子等不了。”
“真煩!”紀淙哲抱怨“懷的不是時候,肚子大也大的不是時候。”
再一想到,明年三四月正是茶葉旺季的時候生孩子,他就更想罵娘了。
林臻合上本子上了床,他拿過紀淙哲手裏的毛衣彎下腰收進床底的櫃子裏,再抱着他蓋上被子。
“沒事,別心煩了,既來之則安之。”
紀淙哲嘆氣“也只能苦中作樂咯。”
林臻看着他的側臉,手掌移到他的肚子上,在感受到了輕微的跳動時,心中一顫,忍不住又攬過紀淙哲的腰,将他往自己更靠近了些。
“你摸上瘾了?”
林臻笑着點了點頭。
紀淙哲忽然想起什麽,一把按住他的手嚴肅道“聽說不能老是摸。”
“為什麽?”
“我忘記哪裏看到過,說是經常摸會導致臍帶把小孩脖子纏住。”
林臻一聽,驚得心咯噔了下,手不敢動了。
“那我剛剛摸了,有沒有影響?”
“這我哪知道。”
林臻越想越害怕,就要起床去詢問隔壁有經驗的鄰居們,紀淙哲拉住他無語道“你摸都摸了,也不急這一時了,還是等明天再問吧,更何況別人都睡了,你還跑過去。”
林臻想了想也是,就接着躺回被窩裏,轉而摟着他的腰。
他沒關燈,望着昏暗的房梁雙目放空了一會,又轉過頭看犯困的紀淙哲,正好紀淙哲打了個哈欠,雙眼迷離地對上了他的目光。
“你怎麽還不關燈?不困嗎?”
林臻張了張嘴,又沉默了下,接着聲音很輕說“紀淙哲,今天是我生日。”
“什麽?!”紀淙哲瞬間沒了瞌睡,他睜大眼“今天?”
“嗯。”
“靠,你怎麽,怎麽不告訴我啊?”他說着就坐起,整個人幾乎要忙亂起來了一樣“怎麽說?要不我給你去煮個面條?”
林臻按着他的肩将他拉回被窩“不用,我已經吃飽了。”
“唉,你怎麽不告訴我呢?”紀淙哲無比懊惱,他看着林臻的臉。
盡管在這待了快一年,這張臉依舊年輕漂亮,可他眼裏卻少了初來這邊時的驕傲,取而代之的是被生活磨砺後的深沉。
紀淙哲心裏微微泛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白淨光滑的臉頰,張開嘴卻好一會兒才說出話“林臻,你辛苦了。”
林臻長長地凝視了他一陣,接着将他的手覆蓋到他的手背,嘴角慢慢緩起弧度“你也是,紀淙哲。”
倆人靠在枕頭上,溫情地對視着。
紀淙哲先受不了了,他笑道“靠,咱倆搞得這麽煽情。”
林臻也忍不住笑了。
“哎,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
林臻笑着問“你給我買嗎?”
紀淙哲哼笑道“反正錢在抽屜裏,你想要什麽,我就從抽屜裏拿,不過這邊也沒什麽東西能買……”他手肘撞了撞林臻“要不,等下周給你補過吧?下周的時候咱們去鎮上買點鹵味啥的。”
聽見紀淙哲的問題,林臻一瞬間覺得似乎也沒有什麽想要的,他再看着紀淙哲洋溢笑容的臉,又覺得現在這樣挺好,他甚至在這一刻忘記了上輩子的事。
旁邊躺着紀淙哲,紀淙哲肚子裏還有他們的孩子,林臻只覺心髒都被填滿了。
“不用……”林臻抱緊了他“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
紀淙哲心底暖流淌過,他揉着林臻的頭發調侃着,只是這一次的調侃中卻帶着他濃濃的情愫“那你以後可別怪我沒給你過生日啊,我可是過期不候的。”
“不會。”
林臻想到什麽,問他“我記得上半年種油菜花的時候問過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我問你為什麽願意來高山村,當時你說你不想跟一群人擠被窩,所以随便找一個男的結婚……”
“靠!”紀淙哲頭大了,腹诽這小夥子怎麽記性這麽好,他趕緊打太極“今天大好的日子,別聊這個,待會你又得生氣了,咱們聊點別的,哎你衣服是不是也得買幾件啊?天氣冷了,要不,我給你打件毛衣,就是顏色太鮮豔了,你可能…….”
“紀淙哲。”林臻打斷他“我不生氣。”
見他确實臉色未變,紀淙哲才停下來繼續聽他說話。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當時替你二哥到高山村來怎麽想的?”
紀淙哲嘆氣道“還能怎麽想?在那吃不飽飯,又得天天幹活,你也知道我剛來那陣挺懶的,既然紀家老二不嫁,那我幹脆過去,唉其實主要是聽介紹人說你父母雙亡,人又笨笨傻傻的,我琢磨着過去可以找個人伺候我,給我端茶遞水什麽的。”
林臻笑着輕哼了聲“你的算盤打的可真好。”
紀淙哲佯裝難為情道“唉,沒想到過來才發現,居然是你這個小兔崽子!我那時還想着怎麽折騰你呢。”
“後來呢?”
“後來,窮的我沒精力折騰你了。”紀淙哲說着自個哈哈大笑起來了。
林臻又問“那我算合格嗎?”
紀淙哲一愣“什麽?”
“伺候你,給你端茶遞水算合格了嗎?”
林臻一眨不眨地注視着他,睫毛在燈光下投落一片陰影,只有眼眸明亮得熠動。
紀淙哲貼近他的臉,輕聲道“合格,沒有人比你更加合格……”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0-20 01:30:44~2023-10-21 02:01: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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