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這幾天,連續下雨,小兩口只能縮在家裏無所事事。
紀淙哲現在會上手織毛衣了,盡管手法還是生疏,有些織得緊有些又松,但勉勉強強像個樣子,反正王小燕天天在家,他要是哪錯了,她還能幫着修改。
半夜的時候,雨勢大了點。紀淙哲跟林臻還睡的迷迷糊糊,就聽見陳虎在樓下急切地敲門。
紀淙哲惺忪地推了把旁邊的林臻“你下去看看。”
林臻趕緊起床套上汗衫,趿拉着拖鞋下樓,沒一會兒,他就上樓喊紀淙哲。
“怎麽了?”
“虎哥說雨太大,可能會把稻田給淹了,讓我們趕緊去田坂看看。”
紀淙哲一個激靈,直接從床上挺起。
這畝稻田對如今的他們而言,意義非凡。要是出個差池,那全白幹了。
除了王小燕身體不便,其他人都出動去自家田裏了,紀淙哲跟林臻戴着鬥笠披着蓑衣,扛着鋤頭也一頭紮進滂沱大雨中。
倆人幾乎是靠着對田坂這條路的熟悉程度,睜眼瞎子似的摸着黑前行,昏暗的手電筒在雨幕中幾乎毫無作用。
倆人被淋得一臉濕,終于艱難地到了自家田坂,打着手電筒蹲下身湊近一看,雨水在田裏都快滿溢了,要是再不排水,秧苗泡個兩天全都得爛根。
林臻揮起鋤頭挖斷了田埂,紀淙哲又拎着鋤頭沿着田的四周挖着溝壑,讓田裏的水能順着溝壑排出去。
出門前陳虎告訴小兩口:晴天滿溝水,陰天半溝水,雨天排幹水,烈日跑馬水。
所以紀淙哲跟林臻兩個人在田坂上守了大半夜,看着稻田裏的水位線慢慢下降。
直到天快亮,他倆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家。
下雨的這些天,所有莊稼人都提心吊膽,紀淙哲跟林臻兩個每天都要去田坂看一圈,萬幸的是,排水及時,秧苗無損。
這一場雨停後,接下來真正步入夏天。
這天晚上,隔壁陳虎過來,問他倆明天一早要不要去山上撿菌子,本來現在四季豆和豇豆已經成熟了,陳虎和楊大爺家的蔬菜也吃不完,所以小兩口倒對撿菌子興趣不大。
只是陳虎說“後天是趕集,現在村裏可以搭拖拉機去鎮上,我打算撿點菌子去賣,要是能賣出去,多少能補貼點家用,你倆要是想賣,明天就跟我一塊兒上山。”
現在王小燕懷孕了,以後有了孩子就多一張嘴,也難怪平時只在莊稼地裏打轉的陳虎想做點小生意了。
紀淙哲和林臻對賺錢這事興致就來了,他倆現在抽屜裏就只剩下二百五十多塊錢了,要是等着明年茶葉開市,這點錢都不知道今年夠不夠花。
畢竟他們還要彈被子,而且後面總不能一直都吃蔬菜,偶爾也得買點葷的來調劑。
冬天賣筍還早,在這之前,能做一筆生意是一筆,于是他倆跟陳虎約好第二天就去山上。
撿菌子要趕早,雙彩鎮這一帶沒什麽深山老林,他們在的高山村算是方圓百裏相對偏僻,地勢最高的,所以山貨比其他附近的村子賣得好一些。
可撿菌子還是得往大山深處走,早上四點,陳虎就過來喊小兩口了。
因為不确定這一趟能有多少收獲,所以他們三個就都帶來只大籃子。
雨天過後,山路泥濘,幾個人都是穿着長筒雨鞋,沒走一會兒,腳底就被泥粘得厚重,一路上不知道脫鞋甩了幾回。
采菌麻煩,這邊山裏能食用的菌類也不多,那些名貴菌類更是幾乎沒有,所以村民們也極少願意上山或者做菌子生意。
連陳虎這樣在高山村土生土長的,熟悉的食用菌也就奶漿菌一種。
今天他們要找的就是奶漿菌。
奶漿菌一般生長在松林這些地方,陳虎帶着紀淙哲和林臻也不知道爬了多少山路,終于停下了,幾個人都又喘又累,汗還流了一身。
陳虎眼尖,即便是菌子跟地上的松毛混在一起都能看清,他興奮地手一指,朝小兩口喊“林臻小紀,你們看,這好多呢。”
陳虎撿了一朵給小兩口看,奶漿菌倒是好分辨,一眼就看得出是食用菌的樣子,顏色大都是黃紅白三種,要是實在不知道辨認,還有種最簡單的肉眼可見的辦法,奶漿菌折斷後會淌出乳白色液體。
紀淙哲和林臻記住樣子後,便開始圍着松林搜尋。
撿過一些後,他們兩個就有心得了,走過路過都不忘翻開地上的松毛看一眼,今天大概是他們幾個運氣好,一個上午時間都撿了滿滿一籃子。
望着某處的一個菌窩,幾個大男人都後悔沒帶個籮筐上山。
陳虎去小賣部借了稈秤,将今天幾人的收獲都秤了下,他們撿的差不多,一只籃子大概五斤左右,林臻小兩口的加起來就是十來斤。
将采回來的菌子攤放在小祠堂的陰涼處,等到明天一大早就去市集,不過陳虎去不了,王小燕懷孕後,家裏的勞動力就只剩他一個,而他地裏還有不少活,于是只能拜托林臻他們明天幫着賣。
現在村民們都敢坐嚴岑的拖拉機了,嚴岑也開始收路費了,去一趟鎮上一個人頭五角錢,他拖拉機的拖鬥能拉十幾個人左右,來回一趟也能賺個六七塊錢。
紀淙哲和林臻帶着三籃子菌子到村口時,嚴岑的拖拉機上已經擠了八九個人了,嚴岑看見他倆來了,趕緊讓他們上車,見他們還帶着菌子,幹脆後面就不讓人再上了,生怕擠壓了菌子。
林臻掏出一塊錢要給嚴岑,嚴岑不肯收。
紀淙哲心裏過意不去,佯裝發怒“嚴岑,你要是再不收,我們可就不坐了啊。”
嚴岑這才不情不願收下。
有了拖拉機,去鎮上就快了,到了集市後,倆人甚至還找了個靠街頭的好位置,屁股還沒蹲下來,就有人過來問籃子裏的菌子了。
昨天晚上的時候,他倆跟陳虎商量過,先兩塊錢一斤賣賣看,不行到時讓他倆随機應變。
結果沒想到,才賣了一個小時不到,三大籃子菌子全賣出去了,這可把小兩口高興的,準備下周趕集前再去山上撿菌子,下回帶只大籮筐過來。
回高山村後,林臻把陳虎的十塊零五角給他,又把他們自己今天賣的二十二塊錢放進抽屜裏。
王小燕孕吐嚴重,吃什麽都沒胃口,楊大娘就讓陳虎和林臻他們去摘她的那棵杏子樹。
“今年的杏子結了好多,再不摘,可能就得爛在樹上了。”
林臻說“那我們下次去鎮上賣菌子的時候順便幫你們賣杏子吧?”
楊大娘笑道“雙彩鎮那頭有戶人家種了片杏子林,我們這點杏子賣不掉的,留着自己吃就成。”
吃過早飯後,陳虎和小兩口就準備帶籃子去摘,結果楊大娘說籃子不夠,得用籮筐。
果然看到了杏子樹,那滿樹的杏子壓得樹枝都快斷了,一顆顆的,澄黃又飽滿,有幾條樹枝都快垂到地面上了,勾勾手指頭就能摘到。
摘不到的,陳虎就爬到樹上。
紀淙哲摘了一只,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後咬了一口,不酸,又甜又粉。
他們裝了兩籮筐,樹上還有許多。
杏子太多了,三戶人家一時半會也吃不完,新鮮的果子放也放不了幾天,楊大娘讓林臻小兩口和陳虎他們做點杏脯,這樣以後想吃随時能吃。
于是林臻他們留下一籃子杏子,其他的全做杏脯。
得到楊大娘的經驗傳授,小兩口午飯吃過飯就開始坐在家裏面給滿滿兩大鉛桶,清洗過的杏子去核,用菜刀輔助,掰成兩瓣後,丢進幹淨的臉盆裏,光是去核就弄了大半個小時。
接着在去完核的杏子裏倒入白砂糖,腌制幾個小時後,再放到鍋裏翻炒。
這一弄,又是一下午,終于在晚飯前,把炒好的杏子給擺放到了簸箕上,準備等到明天,拿出去曬。
他們兩個大男人吃個幾只杏子就膩了,家裏又剩下這麽多,紀淙哲就裝了一些,打算去送給嚴岑,嚴岑家裏有妹妹,應該愛吃。
于是晚飯後,紀淙哲就拎着籃子去嚴岑家了,然而尴尬的是,他今天去的不是時候。
“今天給你介紹人過來,一來你就拉着個臉,你到底想要幹啥?”
“我說了現在不想。”
一進院子就撞見嚴岑跟他父母吵得面紅耳赤,嚴晴在一旁吓得不敢吭聲,紀淙哲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裏頭人看見門口的紀淙哲,氣氛緩了下來,尤其是嚴岑,更是表情複雜,臉上又是沒消的火氣又是尴尬。
有外人來,嚴岑媽即便再生氣,下一秒臉上也帶着笑過來跟紀淙哲打招呼“是林臻媳婦啊。”
紀淙哲拎起籃子說“家裏杏子多,給你們送點過來嘗嘗。”
“哎呀林臻媳婦,你怎麽這麽客氣呀,還給我們送這麽多杏子。”
“沒事,我跟林臻就兩個人,吃不了這麽多。”
嚴岑爸笑眯眯地拿了只籃子過來,嚴岑媽接過紀淙哲手裏的籃子,把籃子裏的杏子裝進了另外只。
“林臻媳婦,快進來坐一會兒。”
“不了不了,改天再過來玩。”別人家裏吵吵鬧鬧這麽尴尬的情況下,紀淙哲哪還待得住。
嚴岑說“阿哲哥,我送你。”
“沒事,你就待在家裏。”
可嚴岑執意要送,紀淙哲也就随他了。
出了小院子,嚴岑一聲不吭地走在紀淙哲旁邊,說實話,認識嚴岑這麽長時間以來,紀淙哲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麽陰郁,平時那個腼腆大男孩跟變了個人似的。
“怎麽回事?耷拉個臉?”
嚴岑搖搖頭,還是沉默。
紀淙哲問“又相親了?”
嚴岑擡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嚴岑家是獨棟小院,紀淙哲回去還得路過一片紮滿籬笆的菜地,見周圍沒有其他住戶,作為兄弟的他準備開導開導這位小弟。
于是他拍拍嚴岑的肩“走,跟哥說說怎麽回事。”
倆人在路邊随便找塊石頭坐下來。
嚴岑坐在石頭上,手裏拿了根細樹枝在地上心不在焉地劃拉。
紀淙哲是揣着那半包煙出門的,此時他摸出一根,點了火柴,正好邊聊邊抽。
“你爸媽今天給你相親了?”
嚴岑點點頭。
“又沒看上?”
嚴岑回“不是看不看得上,而是我不喜歡。”
紀淙哲納悶了“我瞧你爸媽挺會選人的,上回介紹的那個多漂亮?這回的肯定也不差,你怎麽就不喜歡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沒感覺。”
“你試都沒試過,你怎麽就知道沒感覺?”
“第一眼就沒感覺。”
紀淙哲笑了起來“你還想來個一見鐘情啊?”
嚴岑睜着大眼,一臉茫然。
“想不到你要求還挺高的。”
嚴岑問“一見鐘情就是要求高嗎?”
紀淙哲叫道“一見鐘情還要求不高啊?天底下有幾個人能一見鐘情的,果然你年紀小,想的也單純,按我說,有個漂亮妹子,你就答應了吧,說不定等結婚後你就知足了。”
見嚴岑又低頭蹙眉了,紀淙哲狐疑問他“你該不會也想跟林臻一樣,找個男的當老婆吧?”
嚴岑驀地睜大眼,緊盯着紀淙哲。
“我去,還真是啊?”
嚴岑呆呆問“不好嗎?”
紀淙哲那個恨鐵不成鋼“好什麽好,你條件又不差,想不開找男的做什麽老婆,別人是家裏窮的沒辦法才找個男的,你幹嘛找男的,找回來打架啊?”
嚴岑驚訝“你跟林臻經常打架?”
“哦,那倒不是,他哪敢跟我打架,他在家裏聽話得跟小媳婦一樣。”
嚴岑聽後,又是一臉失落。
“聽哥勸,別想着找男的。”
嚴岑咬了咬嘴唇,遲疑道“可林臻不是過的挺好的嗎?”
“林臻他還不是找了我這麽個帥哥,要換作其他男的,你看他過不過的下去。”
嚴岑一聽這話,眼神複雜。
紀淙哲覺得他是見着林臻跟自己過的還算和諧,所以走入歪途了,于是語重心長勸道“聽哥一句話,別想着找男的了,男的有什麽好,抱起來硬邦邦的跟木頭一樣,你就好好聽你爸媽的話,知道不?”
紀淙哲說完,煙也抽好了,他把煙頭往旁邊一丢,對嚴岑說“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別送了回去吧。”
正要站起來時,一動不動緊盯着他臉的嚴岑,眼神極其糾結了一瞬,驀地一把抱住了他。
紀淙哲愣了愣。
“阿哲哥……”
“怎麽?”
嚴岑抱着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又不說話了。
紀淙哲感到有些不自在,但沒多想,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看哥沒說錯吧,男的抱起來是不是硬邦邦的?”
他說着就要推開嚴岑,突然身後響起一個冷到掉渣的聲音。
“紀淙哲!”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0-08 23:25:14~2023-10-10 01:19: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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