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輪回境10
第65章 輪回境10
茂密繁盛的音鈴花樹下,絕美的青衣少年站在那裏,朝君信白招着手,眉眼彎彎,神采飛揚,“北昊哥哥,快來快來,我找到一個好玩兒的!”
畫面坍塌,少年再出現,身形抽長,神情張揚桀骜,他坐在病床邊,撐着下巴看着君信白,似嘲似笑:“北昊哥哥,是你太弱了。以後由我來保護你好了。”
寒風飒飒,飄雪千裏,昆侖山上,他雙目通紅,隐忍、難堪又倔強,氣得聲音發顫:“記住,是我先不要你了。從此以後不周山和昆侖冰火不容!”
少年變成了男人,模樣雖不同,但君信白知道那就是他。他雙眸明亮地望着他,期待又緊張地問:“阿忻,等我回來,我們就回夢歸山成親,好不好?”
最後,畫面定格在了俊美男人淡薄、無情又茫然的臉上,他一遍遍地說:“我不喜歡你。”
“我不可能喜歡你。”
“放棄吧,喝了忘塵酒,不要再執着。”
“何必呢。我根本沒有感情。”
“沒有必要,我不想記起,你也忘了吧。”
君信白心裏一陣抽搐疼痛,不自覺抓緊了心口,眉頭緊蹙,仿佛正經歷極為痛苦的事情。
倏然,他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眼珠惶然無措,漸漸地,染上了一層沉重的悲哀,他扯了扯唇,低喃道:“怎麽就想起來了呢。”
怎麽就把祈音不會喜歡他的事想起來了呢。
原來真的已經到了絕境,原來是真的到了他的末日,原來他的絕望和不舍都是真的。
“記起來什麽?”旁邊傳來一道疑惑的聲音。
伶舟善是被君信白的夢呓吵醒的,他勉強醒了過來,探頭看看君信白在幹什麽,就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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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信白滞了滞,目光直直地望着他,少頃,伶舟善就被君信白翻身壓在了身下。
“善善,我愛你。”君信白似哭似笑地望着他,深邃的眼睛裏情緒深濃莫測,他垂頭在伶舟善的唇上吻了又吻,一遍遍說,“我愛你,我愛你……你能不能喜歡我一下。”
“就一點點也好啊。”
“你能否喜歡我一點點?”
伶舟善被他親得喘不過氣來,眼底疑惑迷茫,不知道君信白突然又在發什麽瘋。他只好一遍遍地盡量回應他,将他安撫。
“我也愛你。你怎麽了?”伶舟善喘着氣,輕輕地在他背上撫順,“是做噩夢了嗎?噩夢都是假的,可信不得。”
不是噩夢,而是現實。如今他們才是在做夢。
其他人的噩夢,他一個人的美夢。
君信白像是沒有安全感的棄兒,不斷地要在伶舟善的身上索求安全感,抱着,吻着,磨蹭着,恨不得就成為伶舟善的一部分,仿佛這樣伶舟善就不會離開他似的。
“給我,給我……善善,給我……”君信白瘋狂地吻他,求着他道。
“給你……”伶舟善低喘着氣,打開,擁他入懷。
任他想做什麽,想要什麽,任意索取。
伶舟善再一次醒來,已經是翌日下午,睜開眼睛便看見君信白坐在床邊,凝望着他,似乎看了很久很久。
“醒了,餓不餓?”君信白将他扶起來,溫聲道。
“你昨晚到底怎麽了?”伶舟善眨了眨眼,問道。
君信白垂睫,掩住眸中之色,道:“沒事,做了噩夢罷了。”
“你可吓死我了,你太狠了。”伶舟善扒開領子給他看,“你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被虐待了呢,密密麻麻都是你的吻痕。”
君信白看了一眼,耳朵紅熱,移開視線,片刻後,又移回來,吻了吻他的額頭,“起來吃點東西?”
“你是害羞了嗎?”伶舟善驚訝道。
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還會這麽局促羞澀的時候。
君信白輕咳了一聲,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我給你做了豆腐炖魚湯。”
“唔?魚湯?”伶舟善眼睛亮了亮,舔了舔唇。
兩人坐下,一起吃了飯,君信白道:“過兩日是下界人間的七夕節,出去逛逛可好?”
伶舟善喝湯的動作頓了頓,詫異地看向他,道:“我能出去?”
君信白神情微妙,伶舟善連忙道:“我沒有指責你把我關起來的意思……不是不是,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出去玩……诶,不是,我不想出去。”
“你當然可以出去。”君信白摸他的頭發,溫柔道,“我不會再把你關起來了。”
“你不是說你喜歡我,不想離開我嗎。我相信你。”
“善善,我相信你真的愛我。”君信白自欺欺人道。
“真的?”伶舟善高興道,他抱上君信白親了親,道,“那我,那我們出去玩吧。你放心,我不會跑的。”
靈鏈不解除,他即便能出去,也跑不掉,當然不會白費力氣逃跑了。伶舟善想。
卻沒想到,七夕的那天,君信白竟然将他的靈鏈解開了,似乎真的信了他的話。
伶舟善心裏激動,面上假惺惺猶疑道:“要不這靈鏈還是不除了吧。”
“我們都要成親了,我自然信你。”君信白牽上他的手,深情道,“善善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嗯。”伶舟善點頭。
“那我們走吧。”
七夕這一天的人間很是熱鬧,街市上車馬如雲,人來人往,摩肩擦踵。
尤其舉行廟會活動的地方,街上擺滿了各種小攤販,好玩的花樣奇多,好吃的應有盡有,各種表演層出不窮。
伶舟善探頭探腦,看見好玩的,看一眼君信白,君信白就給他買。瞧見想吃的,他只是多看片刻,君信白也給他買,一路下來,兩人的空間寶袋都裝得滿滿當當。
兩人因模樣太過出色,引來了不少的目光注視,但兩人都沒有太過在意,仍是手牽手走過茫茫人潮。
似乎天生就該如此,他們天生就是要這麽親密無間,就該眼中只有彼此,就該相知相伴地走過很多熱鬧的,冷寂的,荒涼的,繁茂的路。
一路下來,君信白沒有放開過伶舟善的手,伶舟善想找機會逃都沒辦法。
天色漸暗,萬家燈火次第亮了起來,廟會上的花燈錦簇,将長長的街點亮,彙成一條長長的、璀璨的燈街。
不少年輕的男男女女相約走了出來,在浪漫唯美的燈街裏或眉目傳情,或情愫湧動,或者湊在一起低聲互訴衷情。
晚上的雜技表演比白天的更為精彩,人越來越多,擠得人難以行進,在人潮推湧裹挾中,君信白放開了伶舟善的手。
伶舟善手中一空,第一時間就是借着這個機會奮力離開,不讓君信白再能抓住他。
然而走到很遠的地方,伶舟善忍不住回頭望過去,君信白站在洶湧的人/流中,肩背挺直,猶如一株落雪的冷竹,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卻莫名讓人覺得落寞孤冷。
君信白站在原地良久,如他意料一樣,伶舟善不會再回來。他苦澀地扯了扯唇,轉身離去。
他坐在全城最高的鐘樓頂上,手中挂着一壺酒,他仰起頭,灌了一口刺辣的酒,默然地望着天上冰冷的月。
“好啊!失散了不去找我,竟然偷偷在這喝酒!”
君信白滞了滞,愕然地望向正爬上來的伶舟善。
伶舟善很生氣地叉着腰,氣鼓鼓地瞪他,道:“我生氣了!”
“善善……”君信白愣愣道。
“你若是不喜歡我,不想成婚便直接和我說。”伶舟善咬牙切齒道,“不必以這種方式來推拒我!”
君信白站了起來,朝他走了兩步,道:“不是的,我沒有。”
“那你為何不去找我!”
“我以為……”君信白是在放他走,他以為伶舟善是會走的,但沒想到伶舟善竟然回來找他了。
伶舟善走過來拎住他的衣領,兇狠道:“只有我丢棄別人,若別人丢棄我,我會殺之。”
君信白笑了笑,道:“原來如此。”
伶舟善擰眉,覺着君信白的笑有點怪,但他正氣不順,也懶得管,惱道:“給我道歉!”
“對不起。”君信白很快道。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與我成婚了?”伶舟善瞪他。
君信白立刻抱住他,緊緊的,帶着失而複得又複雜的心情,他埋在伶舟善的頸肩,悶聲道:“不是的,我想,我很想。”
“那你到底什麽意思?”伶舟善氣得打他。
“我愛你。”
伶舟善打他的手頓了頓。
“善善,謝謝你,謝謝你還願意回來,還願意和我成親。”君信白深呼吸一口輕聲道。
哪怕知道你別有所圖,也要謝謝你回來。
哪怕知道你根本不喜歡我,也要謝謝你願意陪我演這一場戲。
伶舟善啞然片刻,道:“算了,原諒你了。”
他自然不會是因為舍不得君信白才回來的,他對君信白的表白一點感覺都沒有,只知道君信白越愛他,越信任他,他想要從君信白身上得到什麽東西越容易。
他時刻記得是君信白将他萬箭穿心,封印了三百年,是君信白帶領仙道将他們魔族趕入了北荒那個生存艱難的地方。
不管是私仇,還是仙魔兩道世仇,他都不可能原諒,也不可能因為君信白愛他,就動搖任何複仇的心思。
不僅如此,他還覺得君信白竟然能愛上他這個死敵,甚至為了他放下了世仇家恨,而覺得分外可笑。
情愛果然是這世間最可笑、最荒謬、最愚蠢的東西。
幸好他是石魔,天生無情無心,不會動情動心。否則,他說不定還會因為君信白的一腔深情感動呢。
“我們回家吧。”君信白道。
“嗯。”
仙道魁首君信白和魔道至尊伶舟善要成親的消息一出,幾乎所有人都勃然大怒斥責散發謠言之人,但等仙門百家收到喜帖後,衆人沉默了。
繼而爆發更加憤怒的反對和質詢,甚至有人親上神憫山,要求見君信白,要君信白給一個說法。
然而上門的那個人再也沒能下山。
前來的賓客不止是仙道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魔道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嘉賓席中,雙方各據一方,泾渭分明,陣營對立,互相警惕,中間仿佛能隔開一道銀河。
明明應該喜氣洋洋的場景,現下卻是一片硝煙彌漫,劍拔弩張。似乎只要有一方輕動,這個喜宴瞬間就會變成喪席戰場。
伶舟善坐在鏡前,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儀容,好笑道:“我方才去外面看了一眼,怎麽覺得那些人好像是來上墳的。”
君信白注視着鏡中的伶舟善,微笑道:“我一會兒出去看看。”
伶舟善挑眉,道:“他們是不是不滿我們成親。”
君信白俯下身來,捏着他的下颌,令他側過臉來,吻了吻他的唇道:“沒有的事,大喜之日,理應普天同慶。”
伶舟善轉過身,抱上他的脖頸,揚起纖美的脖頸與他接吻。
一吻畢,君信白又吻了吻他的鬓角,道:“我先出去了。”
“嗯嗯。”
君信白走出去,驀地頓住了腳步,扶了扶額,眉頭蹙了一下,随即又如尋常春風得意的新郎一般綻開淺淺的笑容,大踏步走向宴席大堂。
不知道君信白是如何威逼利誘的,等伶舟善出來拜堂時,仙、魔兩道的人已經言笑晏晏坐在了一起——雖然笑容有些僵硬,但起碼看着有模有樣。
伶舟善從後繞了一個圈,從宴席大堂的正門進入。他才剛露面,大堂頓時安靜了下來,随即輕輕的倒吸聲此起彼伏。
伶舟善的嫁衣是由凡間新娘喜服改制的,嫁衣以紅色為底,上面繡面是用金絲線繡成的展翅金鳳,烈烈如火,華麗雅貴。
然而比嫁衣更吸引人眼球的是,穿着嫁衣的男子。
伶舟善沒有披蓋頭,頭戴華麗燦燦的鳳冠,身着烈焰般的大紅嫁衣,碧眸玉面,墨發雪膚,昳麗絕豔,他朝堂中緩緩走來,唇角噙着一抹笑,矜貴優雅,美得勾魂奪魄,颠倒衆生。
這是伶舟善第一次沒有戴面具,以魔尊的身份出現在衆人面前。
也是此時,不管是仙道還是魔道,才知道伶舟善這個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渾身煞氣的魔尊竟然好看得仿佛天仙下凡。
他們在看見伶舟善的真面目後,瞬間釋然君信白為何非要和伶舟善成親不可。
僅從相貌上,能配得上君信白的也只有伶舟善了,也只有伶舟善這樣的絕色美人,才能把素來淡漠冰冷的仙道魁首勾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昏庸無道。
伶舟善望向堂中的那個男人,男人亦是穿着一襲紅衣,身姿挺秀,氣質沉靜清冷,猶如一株雪中翠竹。
君信白靜靜地站在那裏,深邃墨黑的眼眸盈着燦星般的淺淺笑意,迎着他的到來。
伶舟善緩步走到他面前,将手搭在他手上,與他相視一笑。
那一霎那,猶如金風玉露相逢,勝卻人間無數。
“一拜天地!”
伶舟善抓着牽紅,和君信白同時拜了天地。
忽地,伶舟善腦中閃過了一些模糊的畫面,但因為太快,他沒捕捉到那個畫面是什麽。
他蹙了蹙眉。
“二拜八荒諸神!”
伶舟善手指緊了緊,又拜了拜。
其實如果他既想還待在君信白身邊,又不和他成親,能使用的推脫辦法不少,但他都沒有用。
不知為何,他并不反感和君信白成親,甚至他內心深處似乎覺得這是他欠了君信白的。
可他面對君信白的一腔深情都能無動于衷,甚至加以嘲諷,他又為何會覺得欠了君信白一場成親禮?
他不明白。
“夫妻對拜!”
伶舟善轉過身,面對君信白,彎唇一笑,與他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君信白側過頭朝他一笑,牽起他的手往後面的喜房走去。
伶舟善沒管外面的仙魔兩道又如何相處,只顧得和君信白度着最後一次春風,從他身上獲得最後一次藥仙體的元陽//精華。
夜半,伶舟善裝作疲累睡去,君信白也因為突如其來的昏沉暈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伶舟善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穿上衣服,看向君信白,片刻,他嗤笑一聲,将君信白抱起。
君信白是藥仙體,天生百毒不侵,所以要是想讓君信白昏迷,只能使用一些類似春情散這種非毒又能加以影響的藥。
早在君信白囚禁伶舟善的那天開始,伶舟善就已經開始在自己身上下藥,然後通過體/液将藥傳遞給君信白。
伶舟善有解藥可吃,君信白沒有。時間一長,君信白體內積攢的藥性越來越濃,他便會感覺越來疲累困倦,直到今晚運動過後,更是直接昏迷了過去。
這一切都是伶舟善算好的。
他要拿君信白去換天魔君的玄澤木。
伶舟善抱着昏迷的君信白,踏進天魔君的玄晶魔殿。
“你要的藥仙體,我給你拿來了,你的玄澤木呢?”
天魔君緩緩出現在高高的魔座上,垂眸看了一眼君信白,似笑非笑道:“你可真夠絕情狠心的,在大婚當日,将你的夫君拿來與我換東西。”
“廢話少說。”伶舟善冷冷道,“換不換?”
“換,當然換。”
一道濃黑的魔氣将玄澤木遞過來,與此同時,另一道魔氣把君信白卷走。
伶舟善拿起玄澤木,确認是真的寶貝後,勾唇一笑,道:“交易愉快。”
“等等。”天魔君忽地開口。
伶舟善停下離開的腳步,不耐道:“還有什麽事?”
天魔君掃了一眼被魔氣捆束包裹的君信白,饒有興致道:“今日我觀禮,瞧見你滿面甜蜜與他拜堂成親,還以為你起碼對他有一點情意,卻沒想到你只是裝模作樣。”
“你想說什麽?”伶舟善道。
“君信白對你一往情深,什麽都給你,什麽都願意為你做。你對他當真一點不舍,一點情意都沒有?”
伶舟善冷笑納悶道:“怎麽,你是在北荒過得太好了?不去想怎麽奪取中荒靈地,反倒在這在乎情情愛愛,扭扭捏捏的。”
天魔君笑出了聲,道:“伶舟善你不愧是無情無心的石頭,果真天生是帶領魔族發展壯大的尊主。”
“沒事我就先走——”
“你聽到了嗎君信白,你愛的人就是這麽冷漠無情,你又何必如此癡情呢。不過是錯付罷了。”
伶舟善離開的身影滞了滞,他回過頭去,就見裹在君信白身上的魔氣散了些,露出了他虛弱蒼白的臉。
君信白不知何時醒了,默然地望着他,深邃幽黑的眼睛裏的情緒難辨。
伶舟善怔然地望着君信白,腦海中閃過一些細碎的畫面,他蹙了蹙眉,好似他見過很多次君信白的這個神情。
落寞,無奈,包容,苦澀,酸楚,難過,自嘲,難堪,不舍……唯獨沒有怨恨和後悔。
袖中手指不自覺收緊,伶舟善像是說服自己般,對君信白冷漠道:“我确實,不曾愛過你。以前都是騙你的。”
“你太天真了,我說什麽都信。”
“以後別這麽蠢了。”
君信白笑了笑,眼眶濕紅。
伶舟善不再看他,幹脆利落地離去。
深夜的空氣清涼寒人,月冷星疏,天地一片寂靜無聲。
伶舟善依舊穿着那一身火紅熾烈的嫁衣,走在空曠冷寂的雲間,拖曳的袍角劃過雲層,洇出一片如煙霧氣。
忽地,後方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将沉睡中的各種靈物驚醒,驟然爆炸的靈氣足以将方圓十裏的活物全部湮滅。
伶舟善停下腳步,愕然回頭,後方被濃厚雲層擋住的地方傳來踉跄匆忙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濃烈的血腥味也順着空氣抵達伶舟善的鼻尖。
男人從雲後走了出來,滿身狼狽,流淌而出的金紅血液将他的紅衣染得更深重,他擡着泛紅的眼睛望向伶舟善。
“你想做什麽?”伶舟善退後了一步,警惕道。
他沒想到君信白竟然在那種情況下還能殺了天魔君,追了上來。
“善善……”
伶舟善後退的腳步微頓,眉頭蹙起。君信白的速度變慢,朝他一步一步走過來。
“善善,你不是想要我的七竅玲珑心嗎?”君信白笑着問,“我可以給你。”
伶舟善張了張唇,想說你的七竅玲珑心已經髒了,但還沒開口,就見君信白生生剖了自己的心口,将一顆剔透染血的玲珑心掏了出來。
失去了七竅玲珑心,君信白根本活不了。
伶舟善瞳孔驚顫,難以置信地望着他。
君信白臉色蒼白如紙,捧着那顆心,猶如朝聖供奉般,雖艱難緩慢,但堅定地朝他走來。
一路的雲層灑滿了他那聖潔又虔誠的金紅仙血。
“我、我給你……”
君信白踉跄了一下,又勉強站穩,最後站到伶舟善的面前時,終因失血太多,再也站不住,摔了下去。
伶舟善下意識接住了他,君信白抓住他的胳膊,祈求道:“你收下它。”
“你瘋了……”伶舟善喃喃道,“我根本就不愛你,從未愛過你,你為何要這麽蠢……”
“為何還要把心給我……”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何這麽執着,只是、只是很、很愛你……”君信白攀着他的手臂,将他抱住,“沒關系的,你不愛我,沒關系的……”
伶舟善心裏泛起難以言喻的滋味,他将君信白攬進懷裏,閉了閉眼,不知該說什麽。
君信白靠着他,顫抖着手,将那顆玲珑心按進他的胸口,眉眼帶上了笑意,顫聲道:“你說你沒有心,我給你。”
“我知曉你有心也不會愛我,我知道的……但沒關系、沒關系……我的神心能給予你需要的力量……”
玲珑心就這麽進入了心口,迅速融進了伶舟善的血肉,似乎它天生合該就是他的心似的。
伶舟善茫然地握住君信白的手,本能地将他抱得更緊。
“祈音,阿音……阿音,我愛你。”君信白的氣息越來越弱,聲音越來越輕,“阿音,該醒來了。”
北昊的一聲“祈音”,如同驚醒夢境的鼓槌,又如砸進鏡花水月的巨石,動搖了整個世界存在的根本,天地開始劇烈晃動了起來。
天開始崩裂,地開始塌陷,群山傾倒,海河倒轉,月亮和星星墜落,無數靈光碎片凝出,如同一片片散落的光點,缤紛而落。
伶舟善渾身一震,瞳孔驟縮,混雜無序的記憶和滾燙雜亂的情感排山倒海般向他湧來。
他想起來了,他叫祈音,是天地衆生供奉的唯一願神,是要為蒼生而戰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