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
雨下的很兇，落在地上濺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黎望的褲腳和帆布鞋都不可避免的濕了。她偏過頭，只能看見陳願鋒利的下颌和已經被雨水打濕透的左肩。
好不容易一路走到校外的公交車站，黎望如釋重負趕快從陳願懷裏鑽了出來，但萦繞在周身好聞的洗衣粉味依舊被濕潤的空氣保留着。陳願陡然懷裏一空，深深地看了一眼黎望，就把傘收了起來。
黎望尴尬道：“送到這就行，你拿着傘回出租屋吧。”
陳願偏過頭淡淡地開口：“我送你。”
“不用。”黎望趕忙道。
陳願沒有回答而是就這樣靜靜地盯着黎望看，黎望的耳中只有嘈雜的雨聲和間或可聞的心跳聲。她看着那雙桃花眼，之後敗下陣來，逃避般的看向一旁：“随你，淋的又不是我。”
“快看，那個男生長得真帥，還是我們學校的哎。”
“啊，真的，我怎麽不知道我們學校竟然有帥哥。”
黎望聽着旁邊兩個女生的低聲交談，心裏直無語，果然在任何情況下帥哥永遠是最具觀賞性的，她體貼的往後退一步，以防擋住女生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麽，黎望此時莫名有一種——帥吧，我朋友，快看看的心理。
陳願奇怪的看了黎望一眼，結果正好看見她旁邊站着的兩個女生正在用熟悉的眼神盯着他，當即明白她的舉動什麽意思，不滿的看了黎望一眼。
“怎麽了，帥哥一起分享啊。”黎望無聲傳遞着信息，微微笑了一下。
陳願看着黎望這沒心沒肺的表情心裏更不爽了，往後一站傾身自然地碰上黎望另一邊額角，柔聲道：“別動，打濕了。”
黎望上身不自覺的想要躲避這樣親密的接觸，看着陳願整個身體好似要把她裹挾住，而且離這麽近，她差點以為陳願要親她，耳朵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冷靜黎望，你都28了，怎麽被17歲的陳願勾成這樣。”黎望心裏狂怒。
站在旁邊的兩位女生第三視角看這幅圖景，那俨然是一對小情侶在公交車站公然沒羞沒臊地接吻，心裏震了幾震。
随着一輛公交車過來，兩個女生慌慌忙忙的走了。
“唉，我就說帥哥怎麽會沒對象。”
“對啊，你看那帥哥懷裏背的書包，一看就是人家對象的。”
這次陳願和黎望都聽到了，黎望猛地把陳願推開，撥了撥額前淩亂的碎發，看着陳願那終于破開冰面的笑臉：“你故意的啊，閑着沒事動手動腳的。”
陳願忍着嘴角的笑，顯然是被剛剛兩位女生的話給愉悅到了：“你額頭上真有水。”
黎望當然不信，自己好歹28了，在職場混了5.6年，什麽人做什麽表情還有那些下意識的行為她基本都能看出來什麽意思，這回她倒是基本确定陳願應該真的是喜歡她，要不然他這些舉動，如果黎望不認識他估計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黎望看着候車站棚頂淅淅瀝瀝流下來的雨水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他和陳願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
公交車不一會到站了，這個點幾乎己經過了放學的高峰期，但是因為一中的位置接近市中心又不是終點站，這個點車上全是黎望小鎮那片的大爺大媽叔叔阿姨們，整個公交車也只能勉強有一個落腳地。
陳願在後面打着傘将黎望送上公交車，黎望轉身提高音量：“陳願，你還是走吧，車上太擠了。”
陳願用手提了下懷裏的書包：“你書包還在我這呢，往後站，人家阿姨都給你讓位置了。”
“哎，還上不上車啊，我還趕緊回家給孩子做飯嘞。”黎望身後的阿姨不滿道。
黎望回以一個抱歉的笑容，看着陳願誓死拿着她書包的樣子，讪讪的往後退開一步讓陳願上來。
陳願收了傘，長腿一邁毫不猶豫的上了車，一米八幾的個子在衆多人面前異常顯眼。
“小夥子投幣。”司機大叔開始重新啓動車。
陳願愣了一下，剛想把藏在兜裏的手機掏出來黎望便投了一個硬幣進去。
旁邊的阿姨看到了嘲笑陳願：“小夥子，追個女朋友都要女朋友倒貼錢啊。”
黎望還沒來得及反駁陳願便笑着說：“我女朋友可能幹了，說不定我之後還得靠她過日子。”說着還對黎望擠了擠眼，“你說是吧，女朋友。”
黎望衆口難調，翻了個白眼，笑着對旁邊的阿姨道：“阿姨，他開玩笑的。”
“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吃軟飯可不行啊小夥子”阿姨看着陳願打趣，“雖說你長得怪精神，但小妮子長得也美的很，小心人家以後把你踹喽。”
衆人聽到阿姨這番話都笑了起來，黎望瞬間覺得阿姨親切了許多，只有陳願尴尬的笑笑，然後看着黎望操着本地的方言：“那我就努努力讓她以後踹不了我。”
周圍又笑起來，不知道哪那個叔叔說：“中，這娃子怪會說話。”
黎望抿着嘴看着在公交車上少見的這一場景，心裏感覺莫名的很舒适安心。以前她都是一個人坐公交車，在公交車上遇到什麽人的都有。學了一個星期回家的她每次都很疲憊，黎望喜歡安靜，她非常不喜歡那些來自城市各個角落的陌生人用着很大很吵的聲音在車上随意聊那些雜七雜八，無聊、市井、低俗、嘈雜、疲憊，是她中學記憶中公交車的樣子。然而重回記憶中的這個場景，黎望這次卻感受到別樣的氛圍。是年年歲歲花相似，但是歲歲年年人不同吧。
一路搖搖晃晃，黎望坐在了座位上。陰沉的雨天上天色更加暗淡，公交車裏亮起了點點熒光。
“你不玩會兒手機麽？”黎望擡頭問站在自己身旁的陳願道。
陳願扭頭環視整個車廂，臨近終點站，大家都變得愈發疲憊，一個個的都把手機拿出來晾着光，一個人好似孤單的世界。
“我不無聊。”陳願看着變換的斑斓燈火下黎望的眼睛柔聲道。
黎望點點頭，小聲道：“随你，反正快到站了。”
黎望所在的小鎮在一片景區附近，也因為要保護景區的緣故公交車要走一段小山路才能到達小鎮。這一路，黎望看着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色，綠色的、灰色的、透明的，漸漸地，精神緊繃且穿越兩個時空的黎望終于不堪重負，靠着車窗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
“哎，小啞巴，你又哭什麽？”稚嫩的聲音問道。
黎望掙開模糊的雙眼，哽咽道：“我的……我的洋娃娃丢了。”
陳願抱着小籃球抓着腦袋：“你是不是笨啊，自己玩具都能弄丢，讓你家長再買一個就是了。”
黎望聽了這話止住了哭泣，這個洋娃娃是自己好不容易求着媽媽讓買的，媽媽工作本來就很辛苦，是不會答應再給她買這種不實用的玩具的。
陳願看着黎望慢慢低下頭，雙肩還不自覺地因為哭泣而聳動，他只能看到一個烏黑的頭頂，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些後悔自己說話那麽兇。
“你……你那娃娃在哪丢的，長什麽樣，我幫你找。”陳願猶豫良久開口。
黎望聽了這話腦袋倏的一下擡起來，睜着明亮閃爍的大眼睛問：“真的嗎陳願？”
陳願看到這種期盼的眼神愣住了，頭一回有人把希望寄托到他這個混世魔王身上，竟然有點不習慣。但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陳願斬釘截鐵的說：“當然是真的了，大丈夫一言既出萬馬難追——你那娃娃長什麽樣？”
黎望怔怔的看着陳願：“陳願，是驷馬難追，你成語用錯了。”
陳願的臉絲毫不帶紅的，“我說萬馬就是萬馬，難道不更有氣勢？你到底還找不找，啰裏啰嗦的，幹脆我以後就叫你小啰嗦得了。”
黎望嘻嘻笑了，沒有什麽比在她孤立無援時有人幫她找洋娃娃更好的了。她擡起手比了個有自己胳膊長的範圍，：“大概有這麽大，她有着金色的長頭發，眼睛……”黎望看着陳願聚精會神的眼睛，“眼睛有你那麽大，但是藍眼睛的，還穿着花裙子。”
陳願聽了這比喻臉一下子紅了，兇道：“你說我像女的？”
黎望象征性的後仰，“我只是說你的眼睛很好看，像黑色的玻璃球。”
陳願今天的臉意外的沒有很髒，顯露出白皙的皮膚，這下子臉更紅了。從來沒有人誇過他好看，他只聽過許多鎮上的老太婆們指着他毫不掩飾的說：“你看那娃娃的眼睛鼻子長得和他媽真像啊。”
“真像有什麽用，還不是用着臉蛋到城裏和男人勾勾搭搭當富婆去了，我看這娃啊，長大了也是個禍害。”
……
“小啞巴，你別是為了讨好我為你找洋娃娃吧。”陳願道。
黎望抹抹眼淚，“那你幫不幫我。”
陳願看着那通紅的眼神，咬牙道：“幫，煩死了小啞巴，整天就看見你哭了。”
黎望嘟着嘴卻說：“媽媽不讓我騙人，我真的在誇你，陳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