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旗開得勝
旗開得勝
栾添走的時候,游呦站在門口送他,在他側臉上印了一個軟軟的吻,笑吟吟的送他出差。
接上岳晚檸,簡單寒暄,然後出發去機場。
栾添想了一路,游呦笑吟吟的樣子,不由得也笑吟吟的:自己眼光真好,有這麽一個小姑娘,真好。
初隽開車送他們去機場,一路上見栾添心不在焉的傻笑,就猜游呦又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了。
快到機場的時候,栾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歪頭看了一眼初隽:“沒事的時候叫游呦去你們家吃飯,外賣吃多了不好。”
初隽微詫,畢竟岳晚檸坐在後面,也不是個空氣,也不知道避諱一下,連忙搪塞幾句知道了。
栾添卻不依不饒的,不滿意他态度似的:“她愛吃包菜,不愛吃肉,多少做點肉在你們家還能顧及面子吃幾口。”
為了堵住他的嘴,初隽忍了忍眉心一蹦一蹦的疼:“知道了!你就出差四天,也不是四年,至于不至于,閉嘴。”
岳晚檸在後車廂,表情很不好看,初隽有種不祥的預感。
送走了栾添,游呦開始期待,期待他的微信,他的電話,或者如果他願意,還可以視個頻,不知道視頻裏頭,他是不是還是那麽好看。
星星艱難的透過雲層,漏出幾個擠在月亮身邊的時候,游呦收到了栾添已到達的消息。
過了幾秒,又發來一條:吃飯了沒有?
拍了外賣單子發給他。
好一會,又回一條:早點睡,明天講座可能比較忙,有時間就會聯系的。
游呦回了個敬禮收到的表情包,小心翼翼的發了一條語音:“一切順利,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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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回了一條語音,學着她的語氣,小聲說:“晚安。”聽聲音就知道,他在笑。
又聽一遍,又一遍,游呦開心的在沙發上打了個滾,又打了個滾,然後滾到了地上,哎呀了一聲,她又把臉埋在地毯上咯咯咯笑個不停。
月亮挂的高高的,游呦終于有點困,洗漱完了邁着步子到書房,随手拿起一張紙,在上面寫:栾添。
手柱在桌子上,盯着“栾添”這兩個字,真好看,也好聽,半晌,彎了彎眼。
第二天早上,一早就收到栾添的消息,一條語音:“記得吃早飯,我去開會,一時半會回不了消息。”
看看時間,六點零七分,大概是剛醒的時候,所以說…是剛剛醒了就想到了自己,這種感覺,真好。
游呦在被子裏滾了一圈,起來吃飯,早餐果然早早地擱在門口的置物架上。
鑽進書房,不過是繼續準備複試,練習英語,和往常也沒什麽不同。
她歪歪頭,是那副畫:春日杏花。
那個時候,她是何其的惴惴不安,捧着一整顆緊張難安的心,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跟前,表達自己的內心。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溫韋”二人,游呦其實更喜歡溫庭筠的放蕩不羁,只是彼時韋莊這句“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很映她的心境。
不過如今,竟也不能想象,如果真的被“無情棄”,是否真的能做到“不能羞”。
大概是不能的,游呦自知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大概是絕不容忍背叛和辜負的。
暮色匆匆降臨,游呦站在陽臺仰頭看天,深藍色,沒有一絲贅雲,不知道今天晚上,有幾顆星星可以鑽出來,露個臉。
沒了第一天的勁頭,游呦看着空蕩蕩的廚房,以及挂在牆上的時鐘,該吃飯了,一個人,沒滋沒味的。
點了一家外賣,沒一會就送到了,吃了幾口,就擱下了,想着栾添回來會念她不好好吃飯,所幸直接下樓扔了。
踱着步子,往回走,初冬時節,綠化帶裏常青樹還挺綠,修整的整整齊齊,路過車庫口,游呦步子一頓,不知道栾添會開完沒有。
車庫裏開出一輛白色車,在她面前停了,搖下車窗,是那個晨跑和栾添搭話的美女,游呦餘光打量車:這小區,果然住的都是有錢人。
美女看着游呦,笑了笑:“你男朋友沒陪你?”
“…嗯,出差了。”
美女又寒暄幾句,關了車窗,慢慢悠悠出了小區。
游呦看着白車沒入小區口正對的馬路的車流中。
男朋友。
她這句“嗯”,回答的心虛,栾添,當真從沒說過他們是戀人關系。
原本想回家看看手機,栾添有沒有開完會,這會悄無聲息的洗漱上了床,沒什麽興趣再翻手機,拿出一邊床頭的書,有一頁沒一頁的胡看,沒看進去多少。
岑若糖來電話,難得電話那頭安靜得很,沒有往常嘈雜的應酬聲。
“游小呦,你幹嘛呢?”
“看書。”
“栾老師陪你呢?”
“他出差了。”
“……”
“你怎麽了?”聽出岑若糖不對,游呦緩慢的把書合上,擱在一邊,“和陳業吵架了?”
“沒有,就是…咱倆視頻。”岑若糖手快,挂了電話,不容置喙。
接了視頻,看背景,岑若糖大概是在家。
“陳業不在家?”
“公司加班呢。”
她倆有種莫名的默契,有陳業或者栾添在身邊,鮮少打電話,更少視頻,岑若糖路子野,生活也算得上放浪形骸。反倒是骨子裏其實對男女之間這種私事,有種莫名的保守和尊重。
和陳業談了快四年的戀愛,也是前不久才同居到一起。
那些表面上的孟浪,卻難得把她心裏那顆正正經經的少女心藏的滴水不漏,游呦常常想,“少女”二字,大抵就是岑若糖這樣,既可以插科打诨滿嘴葷段子,又最是守住本心,耐得寂寞,珍重自己。
“怎麽了?今天沒出去?”
“最近和陳業商量領證的事,正糾結呢。”
“糾結?”她和陳業見過父母同居之後,自然下一步就是人生大事,但“糾結”二字,游呦不懂。
“陳業說挑個好日子,我覺得就在我倆在一起那天領了,這樣以後戀愛紀念和結婚紀念一起過了。”
“……”頓了頓,游呦點頭,“陳業怎麽說?”
“他說兩個紀念也沒什麽,分開過也行,但總的來講,聽我的。”
“這有什麽好糾結的,”游呦歪歪頭,看一眼床頭的小夜燈,溫溫柔柔的亮着,心不在焉的回:“戀愛和結婚還是不一樣的,分開過也沒什麽麻煩。”
岑若糖讷讷點頭,似乎在品游呦的話,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你們家栾老師什麽時候回?”
“後天吧。”
“我明天回咱們租的那個房子再收拾一下,就徹底不用回去了,你呢?還租麽?也不用租了吧。”
“……”又是靜默。
岑若糖在視頻那頭,狐疑的看過來:“怎麽了?霜打了一樣。”
“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租。”
“為啥?”
“……”不租,就要去把所有東西收拾好,搬到這,栾添的家,租,又空着房子。
其實都住到一起這麽久了,搬過來也沒什麽,但她這時候有點別扭:她主動要搬過來,或者直接搬過來,都讓她挺不自在。
“栾老師…”岑若糖把手機擱在書桌的支架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桌子上敲:“沒說…你倆以後怎麽着?”
“……”要是說了,她還至于滿心躊躇,不知該往哪走麽。
“以後的事,倒也不急着定,你們也沒在一起多久不是,先談談戀愛也沒什麽。”
“…問題是,他也沒說過,我是他女朋友。”游呦歪歪頭,面無表情的,語氣輕輕的回她一句。
岑若糖明顯頓了頓,思慮許久:“栾老師麽,自然和別人不一樣的,那都…那都這樣了,不是男女朋友,還能是什麽。”
游呦點頭,沒什麽再聊下去的興趣,東扯西扯,不一會道了晚安。
這一覺睡得不踏實,半夜就醒了。
打開手機,微信好幾條未讀。
栾添:開完會了,這些個老頭真能說。
栾添:有沒有好好吃飯。
栾添:?
栾添:睡了?
栾添:不打擾你,今天太晚了,明天給你打電話。
栾添:晚安。
初隽發來一條語音:“游呦,你顧老師說讓你明天晚上來吃飯,明天我去接你啊。”
嘆了口氣,游呦回初隽:好,知道了。
想了想,太晚了,還是明天回吧,又删了。
強迫自己後半夜勉強又睡了一會,半夢半醒,睡得不好。
早上吃了兩口栾添訂的早餐,沒多大胃口。還沒走進書房,接到了栾添的電話,猶豫一秒,開了口:“喂?”
“吃早飯了麽?”
“嗯。”
“…怎麽了?沒睡好?”聽着游呦情緒不大對,合上手裏的電腦,沖岳晚檸點了頭,走出會議大廳。
“嗯,還好。”
“沒睡好,中午就睡一覺,好好吃飯。”
“知道了。”
“大概下午三點,我以前公司的同事去拿點東西,你給她開門就行。”
“好。”
“游呦?”
“嗯?”
靜默片刻,栾添伸手看了看表,不免有些擔心:“乖乖的,等我回去,好麽?”
游呦點頭,想起是在打電話,讷讷開口:“嗯。”
栾添不放心的挂了電話,打開手機裏的講座流程,明天都是些頒獎活動,和柳院長發消息請假,獎拿了,是不是他領,也不是多重要。
渾渾噩噩的過了一上午,原本到了中午該睡一覺,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好容易醞釀出來一些睡意,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想起栾添的電話,起身走到門口,從貓眼看到是個職業裝的女生,開了門
來者似乎也微微愣了愣,然後笑道:“我是栾添的朋友,來拿東西。”
“昂,聽說了。”
來者打量了一下游呦,笑道:“您是?”
這才想起,自己穿了一身睡衣,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卡了卡,“栾老師的學生…”
“學生…”
“啊…”游呦趁着她眼中的揶揄沒有落定,解釋:“前段時間腳受傷了,老師讓我在這好養傷…”她的聲音啞了幾分,胡亂解釋:“現在好的差不多了,就走了。”
“啊……”似乎是理解了,點點頭,來者點頭:“他啊,做了老師還是這麽樂意助人,我拿點東西就走。”
游呦正品味這個“還是”,以及這個“樂于助人”,等反應過來去問拿什麽,想幫忙找找的時候,來者已經輕車熟路,在書房的櫃子裏找到了。
沖游呦一笑:“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門關了好久,游呦才回過神。
悄無聲息的回到房間,一時不知道應該做什麽,擡眼看床頭櫃上的鬧鐘,已經四點多了,天快黑了吧。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吓得游呦一震,看了眼來電:媽媽。
接起電話,游媽聲音裏含了些不着痕跡的不耐煩:“還以為你不要我這個媽了。”
“哪敢。”
“我告訴你,你爸爸已經和我說了,你倆還合夥騙我,”深呼吸一口氣,游媽繼續:“媽媽不是老古董,你長大了,媽媽理解,你現在,在哪啊?”
游呦頓了頓:“栾添家。”
“……”游媽半晌,換了個語氣,語重心長的:“那倒也沒什麽,媽媽理解,但既然已經這麽認真了,什麽時候回家看看,帶着他一起。”
游呦突然鼻尖酸了酸,險些落淚:“知道了。”
游媽仍舊語重心長:“當然了,一直住在別人家,終究不是辦法,腿好了吧。”
“嗯,”游呦摸了一把眼淚,悶聲道:“您放心吧,我過幾天就回家,我先挂了。”
游媽叮囑幾句好好吃飯,好好穿衣之類,終于挂了電話。
坐在床上,游呦不知所以的哭了一會,心裏憋屈,倒也覺得無非是一句:“這是我女朋友。”也不至于如此小題大做,可就是心裏委屈,好在明天他就回來了,當面談一談,也不是大事。
她這麽安慰自己,心裏翻騰的的委屈消停下來。她又有點責怪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太矯情了。
岑若糖發來幾條微信,手機在她手邊叮咚作響,響個不停。
拿起來一看,一堆截圖,幾段語音。
把截圖點開,是岑若糖班級群裏的聊天記錄,還禮貌的打碼,蓋住了頭像及姓名。
一個人挺八卦的口吻:你們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另一個挺捧場:誰,快說。
繼續八卦:栾老師
繼續捧場:拍照了麽
仍然八卦:當然,重點不是栾老師,而是他和誰在一起
仍然捧場:趕緊發照片!!!
倒沒繼續賣關子,直接發了照片。
黑白相間的風衣,裏頭是剛剛好合身的西裝,映得原本清俊的臉龐,更加精神了不止一兩分,不是別人,自然是經濟學院的門面,栾添。
身邊巧笑倩兮的,也不是別人,岳晚檸。
角度明顯是偷拍,也明顯看出,岳晚檸的打扮,不像是約會,大抵是一起出差。
果然,照片一出,雖然看不到頭像和名字,也無法區分對話框,但看語氣,應該是不同捧場的人回複。
且捧場人數衆多:
岳晚檸?!
就說是岳晚檸吧!
就說她肯定卷土重來
諸如此類,衆說紛纭。
截圖下面,是岑若糖的語音:“游小呦,我看…你應該和栾老師好好談談。”
又一條:“也不是說他會做出這種事。”
又一條:“知道他們是去出差,但是……”
又一條:“但是他和你說了,一起出差的是岳晚檸了麽?總之。你找他好好談談吧。”
最後一條:“等他回來,你心平氣和的和他談談,感情就是這樣,要溝通的,還有之前的事,你不要覺得自己矯情,感情的事就是要每個小事都要說明白,不然在心裏埋了種子,等發了芽就來不及了。”
游呦愣了一會,點開那張照片,兩個人站的很遠,栾添低頭看着手裏的手機,擰眉思慮着什麽,岳晚檸的目光,全部的落在他身上,倒還真的是,郎才女貌。
想了想,游呦開始收拾東西。
她原本也想等栾添回來,好好和他談一談,雖然對于确認名分這樣的事,有點幼稚,但還是要說一下,雖然主動提起這個,游呦心裏是別扭的,但還是要提一提,畢竟自己似乎很介意。
可是就在剛剛,她突然不想和栾添談了,倒也不是想離開他。畢竟連分手這個詞,用在這裏,都顯得有點不合适。
只是她想先躲一躲,至于躲什麽,她不知道,她有點累。
是她反駁醫生,說兩個人是師生那次,栾添沒什麽反應,還是岑若糖說起戀愛紀念日,或者是那位職業裝的美女說的“還是”、“樂于助人”,再或者,是游媽那通電話,又或者,真的是那張照片。
游呦自己也想不明白,但心中的委屈鋪天蓋地,像洪水一樣泛濫成災了,她再不能聽之任之,只能選擇暫時退場。
像是幼獸受了傷,需要躲起來先安慰自己的應激反應。
初隽接到栾添的電話,吓了一跳:“你回來了?不是說要四天?”
“嗯,明天領個獎,岳晚檸代我可以。”頓了頓,“我馬上上飛機,你找個代駕,把我車送機場來。”
初隽:這是怎麽了……
五點四十多,栾添才到家,這一路不知道給游呦打了多少通電話,沒人接,微信沒人回。
只能安慰自己,睡着了,手機靜音了,或者是在學習,哪怕是在和他生氣。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生氣。
給初隽打電話,也說挺正常的,還答應了今晚去他們家吃飯。
初隽說他疑神疑鬼,栾添揉了揉眉心。把車開進車庫,提好手邊的旅行包,匆忙上樓。
打開門,連鞋也沒脫,栾添進了游呦的卧室,沒見人,叫了兩聲,也沒見回音,不在家。
正心慌着,床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沒帶手機?
是岑若糖,栾添接起。
“游呦…”
“是我。”
“……”反應了一會,岑若糖開口:“啊…栾老師,你和游呦在一起啊,我還以為剛才在公交站看到她了,是我看錯了……”
栾添一邊接電話,一邊看了一眼床上孤零零一個兔子,那只橘色的熊不見了,他幾乎下意識伸手拉開櫃門,空蕩蕩的。
岑若糖話還沒說完,栾添打斷:“哪個公交站?”
被栾添盛怒的語氣下了一跳,岑若糖讷讷回:“我們合租屋樓下那……”電話挂斷。
游呦呆坐在公交站,發現天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果然,雨滴落在了她的腳邊。
沒帶手機,應該是落在栾添家裏,好在她有随身帶着人民幣的習慣,公交車坐到目的地,下了車突然發現,鑰匙也沒帶。
她懶得回去拿手機,更懶得拿鑰匙,沒辦法,只好坐在公交站發呆。
好一會,決定在雨下大之前,找個路人借下手機,打電話給岑若糖,好在她帶了筆記本,裏頭記了很多聯系人,剛打算拉開皮箱。
一輛眼熟的車停在面前。
栾添下車,不顧越下越大的雨,走進公交站,眼眸深處的盛怒鋪天蓋地的,沒見他這麽生氣過,真吓人。
游呦愣愣的與他對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麽。想說的話太多了,又似乎什麽都懶得說。
栾添盯了盯她身上單薄的外衣,凍得發紅的鼻頭和手指。
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挺粗魯的把她塞進自己剛脫下的風衣裏,然後又塞進車裏,皮箱扔進後備箱。
一路無話,車廂裏安靜的有些詭異。
到了地下車庫,似乎是氣昏了頭,沒拿皮箱,扯着游呦回了家。
沒脫鞋,把游呦按在沙發上,盯着她看了一會,似乎把怒火壓了壓,栾添揉了揉眉心,直起身,聲音有點啞:“我下去拿皮箱。”
相比他的情緒,游呦似乎冷靜得很,輕輕的回了一句:“不用了,我拿了手機和鑰匙就走。”
剛剛控制住的怒火,肆無忌憚的在栾添身體裏橫沖直撞,他沒好氣的道:“走?去哪?這麽晚了出去?游呦,你往哪走?嗯?”
她的回應仍舊輕輕的,似乎并沒有被吓到:“當然是回我租的房子。”
栾添深呼吸一口氣,盡量保證語調平靜:“回去?為什麽?”
“我腿已經好了,我還有什麽理由住在這?”
栾添猛的俯身,把她按在沙發上,游呦吓了一跳,手腕被攥着,掙了掙,失敗。
聲音裏含着鋪天蓋地的怒氣,栾添開口:“什麽理由?你說什麽理由。”
游呦想起自己的委屈,聲音也提高了幾分,盯着他:“受傷的學生?愧疚的對象?還是栾老師您的房客?住戶?!你說,我以什麽身份住在這?”幾近喊起來,栾添也愣了一下。
片刻,栾添竟扯了扯嘴角,笑了一聲:“什麽身份?什麽身份?”他語無倫次的重複了兩遍。
起身把她打橫抱起,游呦推了推他,沒什麽影響,栾添大步朝卧室走去,哐當一聲用腳勾着關了門,把游呦扔到床上。
游呦盯着栾添,抿了抿嘴,她是氣暈了,竟也不怕,手指攥着拳頭,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栾添伸手扯了扯領帶,解了兩顆扣子,襯衫也松松垮垮的漏出他細膩白皙的脖頸,以及若隐若現的鎖骨。
游呦這才反應過來,有些慌神。
栾添欺身過來,有點粗魯的吻上游呦的嘴唇,連說話的機會也沒給她。順手脫了西裝外套,外套滑落,摔在地上,游呦伸手推了推,反被栾添按住手腕,腿也被穩當當的壓住,動彈不得。
此時,她才真的慌了。
栾添一路向下,胡亂的親她,吻到她的脖頸,然後是鎖骨,再然後是耳後,似乎是覺得動作不舒服,用一只手鉗住游呦的兩只手腕,另一只手摸索着扯了扯游呦身上的外套,T恤領口大,漏出她細膩的肌膚。
倏爾吻到她鬓間的濕意,栾添擡眼看她,一雙小鹿眼裏是惶然無措,溢滿淚水,眉頭緊鎖,嘴唇緊緊的抿着。
她害怕了。
一愣,栾添慌張的撒開她。
幾乎顯得他有些狼狽。
游呦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抹了抹眼淚:“栾添,你…”沒了下文,抽抽搭搭的哭,自然是吓壞了。
栾添愣了好半天,伸手,游呦往後縮了縮,栾添只好把手縮回來,揉了揉太陽穴。
好一會,游呦扯了扯被子,也往身上裹了裹,把臉埋在被子裏,仍舊抽抽搭搭的哭,哭得栾添心裏亂糟糟的,他心裏罵自己畜生。
栾添蹲在床邊,柔聲道:“對不起,游呦,對不起。”
游呦漏出眼睛,緊鎖的眉頭,眼淚滴滴的砸下來,被子上洇出多多花一樣的水痕,看的栾添心疼。
有點慌亂和無措,栾添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只好道歉:“對不起,游呦,吓到你了,對不起,是我不對。”
試探性的拉了拉她的被子,慢慢輕攏住她的手:“對不起,是我不好,游呦,別怕,是我混蛋。”
游呦另一只手抹了抹眼淚,眨了眨眼,微微起身,撲到栾添懷裏,摟着他的脖子,哇地一聲哭出聲來。眼淚落在他的脖頸間,涼涼的。
栾添輕輕撫她的背,語無倫次的:“對不起,對不起,游呦,不怕,不怕。”他幾乎恨不得揍自己一頓,都不解氣。
游呦拖着濃濃的哭腔:“栾添,你喜不喜歡我?”
栾添一頓,摸了摸她的長發:“何止喜歡。”
游呦從他的懷裏鑽出來,仍舊抽抽搭搭的哭:“你…你別吓我,別…別欺負我。”
栾添伸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對不起,我不欺負你,再也不吓你了,我錯了,是我不好。”
抽抽搭搭的,游呦扁着嘴:“你從來…從來都沒說過喜歡我吧…我從來,沒有那麽喜歡過一個人,可…可是,你從來不和別人說…我是你女朋友,我…從來沒有,住在別的男生家裏,從來沒有,我媽媽給我打電話,我…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了…你也沒承認,我是你的女朋友啊…”她語無倫次的,可憐巴巴。
栾添蹲在地上,看她斷斷續續的訴說委屈,感同身受一樣。
是啊,自己似乎…從沒有,和別人說過,介紹過:這是我的女朋友,游呦。
他是不在意,所以也從沒仔細想過這個,但她不一樣,她是個女孩子,二十出頭的年紀。
他甚至想象到,游媽打電話過來,游呦支支吾吾說不清的樣子,心裏一疼,連帶着嗓子,也緊緊的發疼。
這才是,她突然要走的原因,從來,不是無理取鬧。
像是又想起什麽,游呦突然伸手,不輕不重的打在栾添肩上,她的臉格外紅,挺生氣的:“還有,初…初吻!一點也不浪漫!”
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賭氣似的,她鑽進被子裏面背對着栾添。還在抽抽。
栾添愣了一會,低頭苦笑:栾添啊栾添,你可真是個畜生啊,多好的一個小姑娘,也不知道好好對她,這都什麽事啊,你也舍得。
栾添柔聲細語的:“對不起,游呦,是我的錯。去洗一把臉,好麽?然後睡一覺。”
就在栾添以為,游呦不會理他的時候,她動了動,從被子裏鑽出來,起身去衛生間。
他撿起地上的外套,暗罵自己:差一點,差一點就真的成了畜生。
給初隽發了個電話報平安,發現沙發上的手機亮了又亮,游呦的手機。
微信,岑若糖發了十幾條消息。
按了密碼,打開岑若糖對話框,回一句:放心,沒事,改天說。
免得一會她還要操心手機,趕緊睡的好。岑若糖秒回:沒事就好,岳晚檸的事,你也別放在心上。
岳晚檸?
往上翻翻,自然而然的,看到了那張照片。栾添眉頭皺了皺。
游呦洗漱出來,大概是哭了太久,昨晚也沒太睡好,累得很,困得很,理也沒理栾添立在客廳,進了卧室。
栾添苦笑,自顧自的洗漱,換了衣服。猶豫一會,進了主卧。
還是隔着被子,從游呦身後,輕輕的把她撈進懷裏,知道她沒睡,好像是在等他,卧室的燈都沒關。
游呦轉了個身,正對着栾添,把被子掀開一點,示意他進來。
冬天,室內不蓋被還是太冷了,怕他感冒。
栾添笑了一下:“我去關燈。”映着小夜燈,回了被子裏,把游呦整個人摟進懷裏。
游呦窩在栾添脖頸間,往他懷裏鑽了鑽,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間,還十分委屈的哼哼了幾聲,栾添差點哭出來,悔的有點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