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持久戰
持久戰
正剛剛好的，游呦到家的時候，是六一兒童節，游媽心滿意足的給她做了好些飯菜。游爸請了假，回家吃飯，自從游呦上了大學，一家三口就格外珍惜一起吃飯的日子。
許是知道游呦的心情不好，游媽往常唠叨她不好好穿衣服，不好好吃飯，太瘦了之類的話一句都沒說。
沉默了好一會，還是游呦低着頭盯着自己的碗：游媽特意買的大象形狀的兒童碗，就連普通的白米飯，還加了桂花點綴。
游媽太愛她了，是因為太愛游爸的緣故。
那麽，她，也會遇到這樣一個人麽。
“我……有喜歡的人了。”
像是一個炸彈，在筷子與盤子的碰撞聲裏爆炸，炸得游爸游媽愣了很久。
游媽擱下筷子，正襟危坐：“大學同學麽？”語氣輕柔，生怕驚了女兒情窦初開的小小心思。
游呦回：“不是，是……”沒了下文，原來如此，原來是老師，會這樣無法開口，原來是這樣。
游媽又問：“那……是學長？還是……”頓了頓，連呼吸都亂了幾分，“校外的，朋友？”
游呦深呼吸，把頭埋得更深：“是…其他學院的……老師。”
游媽驚了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游爸忽然開口：“那個…栾老師？”
不知道為什麽，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決堤，只要是關于她，事無巨細，父母永遠記得，包括匆匆一瞥的老師：“嗯…”
見游爸知道，游媽先坐到游呦身側，摟了摟女兒的肩膀，有點心疼：“什麽樣的人，老公，你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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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爸點頭：“年輕帥氣，言談舉止都很和宜。”
似乎是松了口氣，看游呦的樣子，也知道：并不順利。游媽把游呦往懷裏摟了摟：“我們小喲長大了，有喜歡的人了，還是個很好的人啊。”
游呦還是低着頭，聽游媽這麽說，才一頭栽到游媽懷裏，輕輕抽泣：“可是……媽媽……”
游媽抹了抹自己的眼淚，拍了拍游呦：“喜歡一個人，是不是有點難？”
游呦胡亂的點了點頭。
游媽又摟了摟她：“沒關系，我們小喲做什麽都很棒啊，所以……我們慢慢來，好麽？”
游呦抽抽搭搭的回：“可是……他不喜歡我，一點都不喜歡我，我已經很努力了。”
游媽撇撇嘴，有點心疼：“媽媽知道，小呦已經很努力了，沒關系，累了就回家，歇一歇。”
游爸遞過衛生紙，游媽給游呦擦了擦眼淚。
游呦用手背抹眼淚，抽抽搭搭：“他那麽……不喜歡我，可是我，還是……好喜歡他，媽媽，怎麽辦……”
游媽無奈，只好拍拍游呦的背：“小呦，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對不對？”
游呦點頭：“很好很好…”
游媽：“所以小呦還是喜歡，不是你的不好，但是，小呦，你要相信，你終究還是會向前走，如果想要放棄，也不要怪自己，喜歡也好，放棄也好，都沒錯。”
游呦初識愛情，就給自己設了不可逾越的目标。她小心翼翼卻也壯志淩雲，因為堅信栾添終歸會喜歡自己，所以此前種種，她都不受傷，并且一直努力。
可是此番，栾添态度急轉直下，她突然看不到方向，慌了手腳。
一頓飯，沒吃多少，草草結束。
游呦躺在被窩裏，看着床頭的小夜燈，溫溫柔柔的光亮，心裏空空的，難受的還是想哭。
游爸敲了敲門：“丫頭，爸爸進來了？”
游呦點頭，又想到點頭爸爸看不到，只好出聲，是哭後的沙啞：“好。”
游爸坐在床邊，低頭順游呦的鬓發，順着順着順出游呦幾滴眼淚，又只好輕輕的替她擦了擦眼淚：“丫頭……”
游呦坐起來，靠在游爸肩膀。
“爸爸，我是不是錯了？”頓了頓，解釋，“我不該和他說，說喜歡他，不該這樣……”
游爸輕輕拍游呦的背：“丫頭，喜歡一個人，明目張膽也好，小心藏好也好，沒什麽不對，媽媽說的對，喜歡、放棄，你都沒錯。”
“我心裏，明知道應該放棄，可是……我還是很喜歡他。”
“那就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游爸拉了拉游呦的手。
“可他……如果還是不喜歡我，怎麽辦？”
“喜歡就是這樣，沒什麽道理可講，他如果還是不喜歡你，你也已經再沒有什麽力氣，那就是該放棄的時候了吧，”游爸輕輕柔柔，一下又一下輕輕的拍游呦的背：“他不喜歡你，其實他也沒錯，就像你不喜歡別人一樣，不要怪他，更別怪自己。”
“那我……現在，還是不想放棄……”
“那就再想想辦法，丫頭。”頓了頓，“也許未來很遠，也許你會受傷，爸爸把你保護的這麽好。可從來都沒想過，要游呦做一個因為害怕受傷，止步不前的人。”
游呦在家一周，整日游爸游媽變着花樣領她吃喝玩樂，鮮少提起栾添的事。
最後是游呦覺得自己應該繼續面對，而不是繼續瑟縮在父母的身邊，決定回學校。
游媽打包了各種各樣的零食，塞滿了游呦的小行李皮箱，就好像這些全國統一的零食只有她買來的才是獨家的。
游爸游媽把游呦送走，游媽擔心游呦，只好坐在返程的車上抹眼淚。
“相信她，他能處理好。”游爸拉了拉游媽的手，以示安慰。
游呦請假這一周，沒閑着的除了游爸游媽，還有被老婆趕出來的初隽。
初隽夫人因為在孕期裏，情緒不穩定，因為嫌棄初隽在家裏礙手礙腳，所以把他趕了出來。
初隽無奈，在辦公室睡了一晚，但一想到這一棟大樓就只有自己，有點瘆人，只好搬到栾添家去。
栾添自然是不勝其煩的。
初隽：“昨天，我收到了游呦的微信。”
栾添：“……”
初隽：“說是要回來了，可見是處理好了事情。”
栾添：“……”
初隽：“你說，游呦這是回家養養情傷，還是處理什麽事？”
栾添：“……”
初隽：“也不知道她回來以後，是更加積極主動，還是放棄攻克你這個難關。”
栾添：“……”
初隽：“作為你多年的好友，我是期待她可以再堅持堅持，畢竟你也難得…”被栾添瞪了一眼，“咳…但身為她的老師，還是希望她可以快快放棄，少受這罪。”
半夜，栾添睡不着，只好坐起來去書房寫會議報告。
突然眼睛一瞥，是那副畫，春日杏花。其實這半年，他幾次無視她的心意，她似乎都從來沒有想要躲一躲，頂多是幾天不來辦公室。像這樣，躲回家，從來沒有過，應該是挺難過的吧。
也不知道，哭了沒有。
進而想到了那雙黑漆漆的小鹿一樣的眼睛，第一次見她哭，是上次被吓壞了，眼裏有驚懼，閃着淚花，讓人忍不住心疼。
父母那樣寵慣她，不知該多麽心疼。
一夜無眠，栾添走到窗前，發呆半晌，正要回床上睡一會，突然來了電話。是院長柳啓元打來的，經濟學院今年退休了兩位老師，所以又新招了兩位老師，今天報道，讓栾添去機場接人。
柳院長就是這樣，哪個新人報道不是自己來的，他非要去接。
栾添揉了揉眉心，去客房叫醒初隽，他一夜沒睡，開車不安全，只好讓初隽當司機。
游呦下了飛機，正低頭報平安，和岑若糖通電話。
岑若糖：“我開了陳業的車，在地下停車場，你下來吧。”陳業，岑若糖的男朋友，大岑若糖和游呦兩屆，現在已經工作。
這是岑若糖和他戀愛的第四年，今年過年要見家長了。
游呦正從電梯出來，到地下停車場：“好，你等我一下，我已經在找……”話還沒說完，游呦擡頭，看見栾添正站在自己的正前，簡短的對視，栾添別過目光。
初隽正在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嘴裏念念有詞：“游大少爺，院長是讓你來接人，還是我啊，行李箱還要我裝…”
見栾添不言語，初隽擡頭看，看到了游呦正呆在那裏。
初隽倒是熱情：“游呦？這麽巧啊，你是今天回來啊！”
游呦只好點頭，硬着頭皮靠近：“初老師…栾老師。”
栾添點頭，算是打招呼。
初隽撇了一眼栾添，又瞥一眼游呦：“我先上車了，還沒問他倆的宿舍在哪呢。”
留游呦和栾添在一邊，大眼對小眼，游呦：“您來接人？”
栾添歪歪頭看了一下身後的車：“新來的老師。”
游呦點頭：“栾…栾老師。”
栾添沒吱聲，盯着游呦低下的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夜沒睡的原因，頭暈的很，正在他緩一緩的檔口，聽到游呦輕聲說道：“我……我沒有放棄喜歡你，只是，沒想到什麽好辦法，你等等我，我再想想。”
栾添擰了擰眉頭，心裏頭說不出的煩悶，沒有說話，上了車。把游呦擱在外頭，不紳士的很。
初隽用眼神提問，後座的兩個新老師，一男一女，都很年輕。男老師投來好奇八卦的目光，女老師意味深長，車廂內的氣氛詭異的驚人。
栾添：“開車。”
把新老師送回職工宿舍，栾添正頭疼得很，用眼神催初隽客套的快一點，好回家睡覺。
女老師盯着他看，盯得他不舒服。
事實上，今天并不是栾添和初隽第一次見這個在機場意味深長的女老師。女老師正施施然遞過來兩瓶水，以示感謝。問了一句：“剛才那個，是您學生？”
初隽看戲，栾添胡亂點了個頭，接過水點頭致謝，轉身進了電梯。
進了車，初隽開口：“你這身邊，都是些執着的人啊，前有游呦，後有岳晚檸，或者……前有岳晚檸？啧啧，難分前後。”
栾添白了一眼初隽，把座椅調低，輕阖雙眼。
岳晚檸，那個意味深長的女老師，是兩年前沈一南帶的研究生，那時候岳晚檸上研二，沈一南手上學生多項目多，忙不過來，由柳院長做主，把岳晚檸分給剛來的栾添帶。
栾添彼時還是個新老師，教育事業剛剛開始，又是第一次帶研究生，還挺新鮮。
岳晚檸很優秀，帶起來不麻煩，但是等岳晚檸畢業，在教研室集體聚餐的時候，來了個轟轟烈烈的表白，當着柳院長和經濟學院一衆老師面前。
給栾添帶來了不少的側目和未來幾年的微詞，所以栾添對女學生的小心思，從那開始警惕了不只一兩分。
初隽仍記得，當時也很漂亮的岳晚檸，面對一屋子的師長：“栾老師，我要出國讀博了，等我回來，我不做你的學生了，要做你的女朋友。”
初隽還記得，當時在衆人的側目裏，栾添的臉藍了又綠，綠了又藍，難看的很。
游呦坐上岑若糖的車，岑若糖遠遠地目睹了這一場無聲的腥風血雨，不敢和她搭話。正好讓她冷靜一下。
倒是游呦讷讷開口：“若糖，你什麽時候搬走啊？”
岑若糖：“暑假回來吧，啊不對，開始上班吧。”岑若糖要和男朋友一起住，就要搬出去，不大的公寓游呦一個人住，覺得也還可以，就沒有再招合租室友。
游呦緩慢的開了口：“啊……原來快要放暑假了……原來快要畢業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