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之財
意外之財
第六章 你是我的意外之財
給她過完了生日,小夥伴們就各自回家了。
阮阮想着家裏的阮老頭和邱老太,還有明天要報道,今天還是早點回家休息為妙。
回去的時候,手上空空,阮阮為了省錢還是選擇了達地鐵。
地鐵在報到一個站點的時候,阮阮的手抖了一下,低下了自己的頭。
秋山公墓就在這個站點旁邊不遠處,清明的時候會有無數人帶着鮮花與水果來悼念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阮夕就葬在那裏。
阮阮低垂着的眼眸裏緩緩浮現了一絲難過。
本來阮夕和林信都已經做好了結婚的打算了,誰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生離死別。
以前媽媽顧及着她的想法,遲遲不肯接受林叔的求婚,不過看阮阮一直對他們抱有祝福的模樣,終于松口打算等阮阮中考考完後就結婚。
在視頻裏看見失控的貨車撞向穿着潔白長裙的阮夕的那一幕還停留在腦海裏,阮阮用力咬了下唇,鐵鏽味在嘴裏蕩開。
怎麽能不恨?怎麽能不痛?為什麽貨車司機要走神看向一旁的手機?難道一個來電比媽媽的命還要重要嗎?阮阮甚至想,為什麽失去的人是她最愛的媽媽?是最疼她愛她寵她,舍不得她有一絲難過的媽媽?
她閉了閉眼,聽着地鐵的報站聲,睜開眼的時候那一絲水光已經漸漸消弭。
媽媽,今天是我的十六歲生日呢。
媽媽,明天我就要去上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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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在天堂還好嗎?
媽媽,我好想你。
她跟随人群麻木地走出地鐵站,站在樹蔭下,感受不到任何午後陽光的暖意。她現在這副樣子,也不太想回去讓外公外婆擔心,随意就找了個長椅坐下,閉着眼睛慢慢自我調節心情。
鐘徹坐在車裏,皺着眉看着那個好像失了魂一樣的人。
不過一下午沒見面,怎麽人就這樣了?
明明上午還是活蹦亂跳的模樣......看着她這副樣子,他莫名覺得不爽。
還是有笑容的樣子好看。
哭喪着一張臉像是怎麽回事?
“停。”他對司機說了一聲,就跳下了車,長腿邁着朝那個人走去。
司機在車裏看見了,搖了搖頭,欲言又止,還是替他們家小少爺收拾爛攤子,打電話跟約好的人說抱歉:“不好意思,我們少爺忽然有事,可能去不了了,真不好意思。”
接電話的人是陳金,他臉色一變,卻不敢對人家發作,只得忍着氣回道:“行,鐘少什麽時候來拿都行。”
挂了電話,他望向坐在沙發上正陰沉着臉的發小,“阿哲,這家夥架子這麽大,我真想什麽時候能看他跌慘了。”
吳哲嘴唇動了動,目光望向一旁擺放的整整齊齊的畫框,沒有說話。
陳金和他在這裏等了他半小時,卻接到人家一個電話就不來了,要能爽才怪。更何況,這些東西本來是吳哲買的,卻要被人橫刀奪走......
想到這裏,陳金忍不住又勸了他一句,“這鐘徹什麽漂亮姑娘沒見過?可能剛對人家有點熱情,你就先等等,說不定人家很快就膩了煩了。再說了,他能在碧市待多久?鐘家家大業大,他遲早都要回海市的。”
“我就是不痛快。”吳哲的銀邊眼鏡閃着冰冷的光,那張略有些平凡的臉在此時看起來也有些冷峻尖銳之意,“憑什麽他能對我們頤氣指使?憑什麽我們要低聲下氣,什麽都要讓着他敬着他?”
陳金看着執拗的發小,苦笑着摸摸鼻子,“因為他姓鐘啊。”
以前他們也仗着自己的身份在碧市為所欲為,誰不敬着他們一把?誰敢和他們搶東西搶女人,還撂他們的場子?
以前他們也驕傲自負着自己的身份,現在終于明白了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鐘徹在海市有沒有什麽死對頭?”吳哲沉默良久,忽然問了一句。
陳金驚訝地擡眼望着他,不說話了。
*
一大朵彩虹色棉花糖忽然出現在眼前,阮阮原本有些無精打采的眼眸一動,擡眼往棉花糖後的人望去,眸子微微睜大了些,似乎是不敢相信地喃喃道:“鐘徹?怎麽會是你?”
看着眼前高挑帥氣的少年,她還有點尴尬。畢竟早上的時候,她還逃跑了。
鐘徹揚了揚手裏的棉花糖,嘴角帶着一絲痞笑,“發達了,請你吃棉花糖。”
阮阮咬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那朵明顯體型超支的彩色雲朵,擡起水潤明亮的眸子看他,“謝謝你。”
聲音甜甜的軟軟的,像是比他剛剛拿過的棉花糖還要像糖。
鐘徹在心裏低罵了一聲。
面上卻笑吟吟地看着她,“吃啊,怎麽不吃?還是怕我是壞人在裏面下了藥?”
他講到這個,阮阮又有些愧疚起來。她手上還拿着人家給買的棉花糖呢,怎麽能那樣揣測人家是人販子?
“對不起呀。”漂亮精致的少女微微低着頭,小小聲地道,擡起頭來那不好意思地偷看他的那一眼,好像能控制他的心髒一樣,讓他的心跳驟然加快。
“算了算了。”鐘徹假裝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忽然又轉過頭來看着她,“你怎麽在這裏,不回家?”
阮阮這才想起來自己根本還沒到回家的站臺,呆呆傻傻地就跟着身邊的人潮一起下了車,頓時一怔,有些窘迫地望向他,“我,我下錯站了。”
下錯站也不能讓你那麽傷心啊?
鐘徹差點就問了出來,不過想起剛剛小人兒失魂落魄的模樣,抿了抿唇,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快吃!不然就化了。”
他就坐在阮阮身邊,男孩身上淡淡的清香傳了過來,仿佛還有點溫度,讓她有點局促,臉頰微微發起燙來。
早上對方抓着自己的手貼着他的胸口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真的很神奇,同一天遇到一個人兩次,在不同的地點。
碧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是阮阮覺得她和鐘徹還是有那麽點點小緣分的。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棉花糖,吃到只剩下一個竹簽子,才仰起小臉看着鐘徹,笑容豔麗絢爛,“鐘徹,今天很高興遇見你。”
“當然,這是你的榮幸。”少年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有些倨傲,一點也不承認自己是被美貌迷惑而見色起意。
阮阮也不在意少年的态度,她脾氣好,笑眯眯地看着他,糯軟地道:“謝謝你,今天是我的生日。”
鐘徹的表情怔了一下,低頭望着她,漂亮的線條利落的下巴揚了揚,“生日?”
原來她的生日都在開學前一天嗎?
沒有想到,今天是這家夥的生日。那她怎麽沒有和家裏人一起過?
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可能,鐘徹選擇略過這些,回頭再問問別人。
“嗯。”阮阮低聲應了,又歪頭看着他,“我覺得今天能遇見你這個新朋友,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呢。”
鐘徹聽了,耳尖有些發紅。
“你等我一下。”他左右張望了一下,看見一家進口商品超市,便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又想起來什麽似的回頭看她,有些兇巴巴地道:“不準跑,要是跑了以後見你一次親你一次。”
啊?
阮阮呆呆地看着他高挑的背影消失在超市門口,捏着那根空蕩蕩的棉花糖棍子有些不知所措。
鐘徹這是要去做什麽?
還有,什,什麽叫“見你一次親你一次”啊?
阮阮整張臉都爆紅,坐立難安起來。
不一會兒,就見少年提着一大袋東西回來,往她面前一放,像電視裏的霸道總裁一樣,霸氣地甩甩頭,指了指那快要爆出來的滿滿一袋子東西,“阮阮同學,這是你的了。”
“送你的生日禮物。”似乎是覺得自己剛剛太過霸道了,鐘徹又別別扭扭地補充了一句,故意往別處張望着,沒看阮阮的臉。
阮阮看着這些幾乎沒有吃過的寫着滿滿外文的糖果和零食,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給、給我的?”
“是你自己說的啊,小爺我發達了就請你吃糖。”鐘徹痞笑道,“我今天有筆意外之財,請你吃,你就收下,不然就是不拿我當朋友!”
“好啦。”阮阮剛有些感動,就被他逗笑了,亮眼的五官更加絢麗耀目。
她接過那袋東西,滿心歡喜之餘又有些發愁,“我好像吃不完呀鐘徹。”
“那就慢慢吃。”鐘徹撕開一包奶糖扔進嘴巴裏卻被甜的龇牙咧嘴,“艹,這比大白兔還甜,什麽進口糖果?”
鐘徹吃什麽都很淡,更不愛吃甜食,這糖果簡直能要了他的命。
他霎時用看勇士的目光看着阮阮,“阮阮同學,任重而道遠。”
阮阮“噗嗤”一聲笑了。
她看了下時間,差不多要回家了,有些歉意地和鐘徹告別,“我要回家啦,鐘徹同學,我們明天學校見?”
鐘徹應了一聲,送她進了地鐵,才鑽進自己的賓利裏,拿出鏡子,看來看去,滿意地笑了。
阮阮回到小院裏,院子裏的人看見她拿着一些盒裝的一看就很高級的包裝回來,好奇地探頭問她,“阮阮,你買了什麽東西啊?盒子那麽好看?”
阮阮笑眯眯地,卻是沒有将東西拿出來給他們仔細查看,而是輕輕軟軟地道:“是一些朋友送給我的糖果啦。”
“哦,朋友啊。”院子裏的婦女們笑着點點頭,将頭縮了回去,阮阮也就回了自己家裏。
她不喜歡這些鄰裏,不僅僅因為他們對她媽媽不好。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如果不是他們惡意揣測別人,惡意在背後中傷別人,她也不會這樣夢想着帶着外公外婆搬離這裏。
她在讀初中的時候,有一天提早回家,遠遠聽見她們在院子裏的大樹下,讨論着他們家的事情。
阮阮本不想聽,想直接當着他們的面光明正大目不斜視地出現、回家,讓他們無地自容。
只是她聽見了她們說,“阮阮啊?阮阮那副模樣,看人就像是帶着鈎子一樣的,你信不信,她肯定不像看起來那麽乖巧。”
“信啊,我怎麽不信,跟她媽一個樣的,我打賭她高中會大着肚子回家。”
“哪用的到高中啊哈哈......”
她還記得自己那時渾身冰涼地站在小院的圍牆之外,聽着院裏最親近的鄰居對她們最惡意的揣測,身體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凍住一樣。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人?
以肆意傷害別人、中傷別人為樂,完全不顧這些對他們能造成多大的傷害。
也許在別人看來她們就是碎嘴嚼舌根了一些,卻不知道對當事人來說是多大的羞辱和難堪。
阮阮抱着鐘徹送給她的禮物,一步一步地爬着樓梯。
她知道,她們一定會在背後講她的一些話,但那又怎麽樣?
她們對于她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阮阮深呼吸一口,按響了門鈴,門開了,露出阮老頭慈愛的微笑着的臉,“小寶,渴了吧,快來喝杯果汁。”
她的心在一瞬間變的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