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左腿不能落地的世界（二）
左腿不能落地的世界（二）
“荀繁，你今天早上是怎麽回事啊？真的是裝作殘疾，嘲諷教導主任嗎？你好牛！”
李斐然，今年十七歲，班級排名第三，全校排名第七，貨真價實的學霸一名。
對上她那雙閃爍着八卦光芒的眼睛，荀繁語塞一瞬。
咱就是說，有沒有可能我根本沒有裝作殘疾，我就是正常走路，然後被教導主任誤會了？
其實到現在為止荀繁還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只知道自己如同現代窦娥，恨不得臉上寫一個冤字，來一場九月飛雪，讓所有人知道她的冤情。
“我沒……”
“那個老禿頭，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雖然這麽做不太好，有些道德淪喪，但不得不說，荀繁你是厲害的，我佩服你！”
坐在荀繁後面的男生秦九韶突然發言，并且沖荀繁比了個大拇指。
他右手邊的周啓航給了他一肘擊，“別亂說，荀繁在大會上當着那麽多人念檢讨，肯定心裏不好受。”
荀繁笑了笑，其實她還好。
遙想當年她上初中的時候，這種事情她雖說不是天天幹，但也算是駕輕就熟了。
鹹魚是高中時候的事情，誰還沒個叛逆中二期呢，不過荀繁沒有跟同窗解釋的意思，她跟這些同學，不是特別熟。
周啓航會這麽說，是因為一班都是學霸，從小到大他們經受過的最嚴厲的教訓，或許就是老師幾句嚴苛的指責，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大會上念檢讨，這事兒他們從來都是旁觀者，沒想到同班同學裏會出現一個親力親為的人。
其實不光是荀繁四周的同學在調侃她，其他人的目光也暗暗落在她身上，目光裏多是佩服。
年輕人喜歡挑戰權威，尤其是蔑視那些衆所周知的，令人讨厭的家夥，以教導主任蘇明為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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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繁所在的高中名為識荊高中，位于華國明州荊棘市，在荊棘市還排得上號，出了荊棘市就沒什麽名氣了，明州省內的話，算是中上等學校，排名能入前十。
生源質量一般，教學質量原本還行，自從蘇明任職之後，就不太行了。
質量一般就算了，幺蛾子還多，蘇明沒事兒就讓學生交錢參加什麽名師講堂活動，要交補習費不說，蘇明請來的“名師”名頭挺大，教學質量卻很差。
這麽說吧，荀繁隔壁的那條邊牧上去講，可能都比那些“名師”要強，至少邊牧不會一邊講課一邊暗暗貶低識荊高中的學生。
“老禿頭”是學生們給蘇明起的親切稱呼，蘇明腿部有殘疾，學生們還是挺善良的，沒有攻擊這一點，而是去說他的地中海頭。
蘇明的罪行豈止是利用補習課撈錢這一點，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簡直罄竹難書，此刻按下不表。
“話說今天被老禿頭抓的學生裏，除了荀繁，還有三班的人，張頤蓮你們認識嗎？”李斐然一臉神秘地湊過來，小聲說着。
荀繁看着她那傾斜的身體，感嘆班級裏的單人座說八卦真是不方便，不過以前她怎麽沒感覺李斐然這麽八卦？
哦對，以前她在學校力求當個透明鹹魚，別人說話她從來不會主動插入話題，就好像是慵懶的曬太陽的貓，四周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張頤蓮？你們在說張頤蓮？”
坐在荀繁前面的女生張茜申請出戰，加入八卦大軍。
“哦對，你是張頤蓮的堂妹，你肯定知道她的事情。”
李斐然一看張茜出面，嘆了口氣，看來今天八卦的主講人不能是她了。
荀繁眼睛裏的光閃了閃，沒有透露她和張頤蓮住在同一棟樓的事情，而是靜靜地聽旁邊的人聊八卦。
她平日裏話不多，對八卦也不是很在乎，遇到別人湊在一起聊八卦的情況，要不默默離開，要不去做自己的事情，對于八卦內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頂多聽個大概。
但今日不同往日，一想到全校兩千餘師生左腿高擡的名場面，荀繁就迫切的想要多了解一下世界，讓她确定一下，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了！
見荀繁也有興趣，聊八卦的人就更高興了，說八卦時有人捧場才熱鬧嘛。
“荀繁可能不知道，我爸爸和張頤蓮的爸爸是親兄弟，所以我和張頤蓮是親堂姐妹，堂姐她是個很好的人，就是運氣不好。”張茜照顧荀繁，從頭開始講起有關張頤蓮的事情。
張頤蓮以前初中的時候，遇到過一些垃圾人，因為她的腳部殘疾霸淩了她兩年，她爸媽那個時候心大，一直沒當回事，直到初三畢業那一年，張頤蓮考試發揮失常，沒能考上心儀的高中。
張頤蓮那個時候可能患上了心理疾病，失敗的考試之後，她就想跳樓自殺，還好被救了下來。
看女兒差點兒死了，她爸媽才知道不能坐視不理下去了。
女兒差點兒跳樓這件事刺激到了張頤蓮爸媽，等張頤蓮來到識荊高中，她爸媽就緊緊盯着張頤蓮的同學，生怕再出現女兒被霸淩的情況。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出發點是好的，就是太極端了，大家都是普通同學，誰能忍受同學父母像盯犯人一樣盯着自己呢？這樣一來，沒人欺負堂姐，堂姐在學校也交不到什麽朋友了。今天早上不知道怎麽了，堂姐沒穿義肢，是左腿跳着來上學的，蘇明最不喜歡學生不好好走路，所以就訓了堂姐一頓。”
張茜說完嘆了口氣，心裏替堂姐發愁。
聽完後，李斐然表情也不太好了，她同樣為張頤蓮身上發生的事情難過。
張頤蓮什麽都沒有做錯，可她卻要承擔所有不好的結果。
荀繁圓圓的眼睛轉了轉，她看看愁眉不展的張茜，再看看一樣愁上眉梢的李斐然，問道：“門口那個人是不是張頤蓮？”
張茜兩人一驚，同時看向門口，門口确實站着一個人，但看不太清楚。
目光觸及那人站立的影子，兩人才恍惚确認，是張頤蓮沒錯。
今天整個學校，應該只有張頤蓮是左腿站着的。
張茜想都沒想，起身便往門口走，如果真是堂姐過來，大概率是來找她。
張茜離開了，李斐然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門口兩姐妹身上，荀繁收心，開始思考她從這段八卦裏得到的消息。
首先，荀繁确定了，這個世界真的發生了改變，但改變不多，就是多了一個左腿不能落地的設定。
正常人左腿都不落地，就好像原本世界裏，正常人不會四肢着地爬行一樣。
只有腿部有殘疾的人，才會雙腿落地，或者通過假肢，實現右腿蹦。
張頤蓮她有嚴重的腿部殘疾，以前的世界，她通過假肢可以雙腿落地，這個世界，她可以通過假肢實現右腿跳。
要荀繁說，現在這個世界的設定就離譜，人長了兩條腿就是用來走路的，就算想要單腿跳，左腳和右腳有什麽不同，對于先天右腿殘疾的張頤蓮來說，左腿跳根本沒什麽影響，左腿蹦不比荀繁這個兩條腿走路的更能融入這個單腿蹦的世界嗎！
但是世界就是如此不講道理，正常與非正常之間的界限模糊不清，但又條條分明，每一條正常的規定，都是死線，不能有絲毫差錯。
荀繁對這個世界真的很絕望，它還要求殘疾人右腿蹦才正常，所有人都右腿蹦的話，左腿有什麽用？沒用幹嘛不鋸了，買褲子還能少買一條腿！
大概在現在世界的人眼中，左腿就像是闌尾，确實沒什麽用，但不發生病變，大可放着它，用左腿蹦的人就像是路上用手走路的人，可以是可以，但真的很另類。
不知道這個設定是以後就這樣了，還是明天一覺醒來就恢複正常。
荀繁一想到每天都要單腿蹦，就覺得右腿莫名粗壯了一大圈。
在荀繁發愁的時候，上課鈴響了，張茜從門口回來。
荀繁疑惑看向張茜，想知道張頤蓮過來幹什麽，然後她看到張茜給了她一個眼神。
什麽眼神？
誰知道是什麽眼神，這個世界的設定只是左腿不能落地，并沒有一個眼神包含一篇文。
還好不用荀繁多加猜測，班主任秦菲女士很快踩着她的小高跟，帶着張頤蓮走（蹦）進了教室。
荀繁死死盯着班主任的腳，她就說秦菲女士不一般吧！踩着高跟鞋單腿蹦這種技能她都會，一定是隐藏在學校裏的武林高手！
以前秦菲女士抓逃課學生一抓一個準，保不齊是暗地裏有一票聽命于她的手下，到處為她搜集情報！
高一時還帶着一點初中逃學習慣，被秦菲女士堵住，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好幾次的荀繁，此刻非常确定以前她的判斷。
果然，高中的自己沒辦法拯救世界了，怎麽看都覺得應該是身懷絕技的班主任去拯救世界吧！
如果秦菲知道她可愛的學生這麽想，一定會笑眯眯送上數學作業，考題一套，讓她善于胡思亂想的學生回歸一下現實。
“這位是三班的張頤蓮同學，她上次期末考考入年級前十，想要進入一班學習，高三這一年，她就是大家的同窗了。”秦菲介紹了一下張頤蓮，然後讓張頤蓮坐在後頭的一個位子。
一班的位子是按照身高定的，張頤蓮非常高，目測得有一米七多。
荀繁覺得張頤蓮有一米八！
羨慕，她才一米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