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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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橙先離開的,因為王湘被吓壞了,晚上的拍攝先取消。
江煦收拾好殘局,去食堂吃了頓飯,路上遇到一些同事,都詢問他今天發生的事情,江煦簡單敘述一遍,這種事也不是沒見過,也就習慣了。
遇到這種無理取鬧的,他都是等保安過來,很少去發生正面沖突,尤其是小孩還在的情況。
江煦拿着餐盤去打飯,同行的還有幾個住院醫師。
“小煦!”
在醫院這麽叫江煦的只有蘇檸,同行的幾個住院醫師自動避讓,給兩人留足空間。
江煦看了她一眼,“師姐。”
蘇檸低頭,看到他打的飯,“我們出去吃吧。”
“不用。”
“今天你沒受傷吧?”蘇檸十分關心地看着他。
江煦推了推眼鏡,他本來就不是遲鈍的人,蘇檸現在已經超出一個前輩的關心。
“沒有。”
江煦打好飯,找了一個位置坐下,蘇檸也随便打了一份,坐在江煦對面。
“明天晚上去我那邊吃嗎?”
江煦擡頭,看了她一眼,蘇檸有些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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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明天沒時間。”他拒絕人的時候也是一副溫和地模樣,讓人生不起氣。
“那後天呢?”蘇檸不甘心。
“沒有。”江煦說。
蘇檸沉默了一陣,她看向低頭吃飯的江煦,他對她一直是隔着一層東西似得,總是靠不近。
“小煦……”
蘇檸還想再說什麽,江煦看了一眼手表,打斷道:“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他起身的時候,跟旁邊幾個同事點頭打了一個招呼,便徑直走了。
蘇檸臉上有些挂不住,同時又低落的情緒也非常明顯。
“江醫生還是老樣子啊。”
“什麽老樣子?”新來的還不知道怎麽回事。
“鋼鐵男啊,而且是罪孽深重的。”
“為什麽?”
“對所有追求者都保持距離,像蘇醫生這種靠着關系好,又不挑明的,江醫生就保持距離,像那種挑明的,江醫生直接拒絕。”
“那為什麽罪孽深重,不是挺好的男生嘛?”
“這你就不懂了吧,因為江醫生長得帥又溫柔,很容易讓人産生錯覺。”
旁邊女生不滿:“溫柔沉穩還有錯了。江醫生那是對待患者溫柔,對其他人也很有距離地好吧。”
衆人一邊吃飯一邊讨論着,江煦把餐盤刷好,放在餐車上,路過自動販賣機的時候,看向裏面,突然想起以前孟橙抱着他的胳膊撒嬌的畫面。
也是在自動販賣機前,她胃剛好,吵着鬧着要喝冰的,一邊撒嬌一邊威脅,那時候的她像一個小孩子。
所以今天她要他請吃飯的時候,讓他有些恍惚,似乎分開的這三年是一個虛假的東西。
正當他出神的時候,保安室打過電話,讓他過去一趟。
等江煦趕到的時候,張拓也在保安室。
江煦剛進來,保安立馬拉過他,指着監控道:“江醫生,那個男人招供說是一個女生給她錢讓她這麽做的。”
而監控畫面正好照到了女生的正臉,是王湘。
“怎麽是她?”靠着桌子的張拓也疑惑了。
江煦搖頭。
保安看着他倆好像跟這個女生認識,也拿不定主意,問:“要繼續放下去嗎?”
江煦點頭,“麻煩了。”
之後,他盯着監控繼續看下去。
王湘确實有掏錢遞給那個男人,随後,男人帶着女人和孩子往五樓去了,診室的監控也出現在電腦上。
江煦沒說停,保安也就繼續放下去。
最後,孟橙出現在畫面裏,她護在他面前,像是護小雞崽似得,說出為他辯解的話眼神堅定,亮晶晶的。
江煦一只手撐着桌子,手指關節的地方微微泛白。
等錄像放完,保安回頭:“江醫生報警吧。”
“不用。”江煦看了一眼監控定格的畫面,是那個男人筆紮下來那一刻,孟橙堅定的擋在他的面前,而他的眼神也十分慌亂。
他刻意冷淡,只不過掩飾內心的自卑與脆弱。
在川菜館那次見面時,他見她出去,便也跟出去,從那時候起,他就已經輸了。
“你說孟橙知道嗎?”
從保安室出來,張拓問。
江煦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她不知道。”
“也是,孟橙幹不出這種事。”張拓還是有些擔心,“是不是要告訴她一聲。”
“先等等。”
孟橙最讨厭親近的人背叛,很顯然王湘這人辦的這事不地道,而江煦想等的是,王湘自己去說。
如果王湘找孟橙承認錯誤,那他不追究,如果依舊隐瞞孟橙,他就要保留證據。
夏天的傍晚是涼爽的,外面吹着涼風。
江煦站在醫院大門口,他穿了一件灰色短袖,長褲,短袖被風吹得鼓了起來,頭發也被吹得有些淩亂。
兩人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張拓咬着煙,“你要不要試試?”
“不用。”江煦果斷拒絕,他從兜裏掏出一顆薄荷糖,拆了包裝,扔進嘴裏。
“有的時候抽煙比你這個更解愁。”
“孩子們不喜歡。”江煦含着薄荷糖,自從孟橙跟他提分手後,他煩悶的時候,曾接觸過香煙,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每次他煩悶了都會吃顆薄荷糖。
“孟橙的胳膊怎麽樣了?”張拓問。
“紮的不深,不會留疤。”
張拓彎腰笑了笑:“幸虧,她活得那麽精致,留一點疤都得哭半天。”
“是啊。”
寧願頂着留疤的風險,也要為他擋下這一下。
江煦背着風,換了一個方向,有些自嘲道:“我問她為什麽幫我擋下,你猜她怎麽說的?”
張拓愣了一下,笑道:“肯定是沒心沒肺地說些土味情話。”
江煦笑着搖頭,他笑起來的時候,眼尾微垂,眼睫下的神色全被遮擋住了。
“她說我的手是救人的手,比她的要重要。”
江煦說完突然仰起頭,“你說,她怎麽這麽壞。”
張拓很少看到這樣的江煦,這樣袒露情緒的江煦,他只見過三次,一次是笑的,兩次是哭的。
江煦的情緒一直不受任何影響,即便他是他的發小,也沒見他有什麽大的情緒波動。
五年前,是江煦同孟橙在一起那晚,晚上的時候,他看到江煦好幾次嘴角上揚,明明想笑,卻特別板正。
之後便是三年前,喝多了的江煦,耍酒瘋時,也不忘喊孟橙的名字。
張拓一直清楚,他作為旁觀者不應該摻和,又或者出于他的私心,他也不想摻和進來,可終究還是忍不住。
“老江,我也有喜歡的人。”張拓拍了拍江煦的肩膀,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不過人家有喜歡的人。老江,你最起碼擁有過喜歡的人,即便分開了,也有複合的可能,而我,未曾擁有過。”
只見江煦輕輕推了推眼鏡,很快收斂好情緒,又恢複正常的狀态,他伸手放在張拓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張拓揉了揉寸頭:“幹嘛可憐我啊。我是想說,人就活一輩子,有什麽過得去的,過不去的困難呢。”
張拓說完,又使勁搓了搓頭發,“走了,太特麽矯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