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悶熱潮濕的午後，外面陰雲密布，辦公室內，職員們一個個豎起耳朵聽着裏屋辦公室的動靜。
吵鬧之後長久的平靜，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紀錄片我不拍了，我拍不了。”孟橙捋了捋齊耳的短發，長舒一口氣，氣得不清。
對面坐着的一個微胖，留着兩撇胡子的男人，氣定神閑地坐在那，“孟橙啊，要有責任心。”
孟橙被氣得在屋裏踱步，她插着腰手指着桌子上的方案，“我說過我要拍真實的人物，你找一堆演員來拍，你讓我拍什麽，拍這個女明星去養老院假裝給老人喂東西？結果拍兩分鐘就找替身？她當我這裏是拍電視劇呢？”
兩撇胡子的男人，拿起桌子上的方案，“你不是也把人家臭罵一頓嘛。”
“反正我不拍了。”
男人喝了一口茶，“人家也不想讓你拍，要求換導演呢。”
“愛拍不拍。”孟橙揉了揉發酸的脖子，推門出了辦公室。
外面職員立馬回到座位上，假裝幹着工作。
“橙子姐脾氣一直這樣嘛？”
“這還算不錯了，前兩年更爆。”
“但橙子姐也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啊。”
“确實，橙子姐還蠻正義的，不過她這個暴脾氣她男人能受得了嗎？”
“橙子姐單身，哪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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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微信朋友圈背景一男一女那個不是她男朋友嗎？”
“不是，橙子姐沒男朋友。”
孟橙從辦公室出來來到茶水間，給自己沖了杯咖啡，靠着櫃臺望着遠處，她腰很細，身材很好，凹凸有致，細腰靠着櫃臺，別有一番韻味，短發幹練精致，單眼皮，眼很大，眼尾微微上挑，氣質型美女。
很快一個卷毛的男生過來，嘴角微微上揚，勾着一抹笑，“聽說大鬧領導辦公室，孟橙你這脾氣越來越厲害了。”
孟橙挑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領導怎麽說？”王壘沒在意她的脾氣。
“要麽拍要麽辭職二選一。”孟橙喝了一口咖啡，低垂的眼睫輕輕顫抖。
王壘也靠着櫃臺，“領導不會開除你的。”
孟橙冷笑，“是我自己辭職。”
現在拍人物的紀錄片越來越難，人物紀錄片的編劇也很少，幾乎是搶人的狀态，所以一個電臺裏三個人物紀錄片項目早就滿員。
孟橙的這個紀錄片還是金主要求的，專門捧人，一開始孟橙還不知道，後來知道了，就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
紀錄片拍攝停滞，女明星鬧脾氣不想再拍，孟橙也處于無業狀态，孟橙幹脆回家休假。
本來一切處于平靜的狀态，某一天，孟橙躺在床上刷着手機的時候，發現微博上那個女明星不知道怎麽開始重新拍攝紀錄片，孟橙随手一指，發現紀錄片導演是王壘。
孟橙想給王壘打電話問他為什麽接，後來想了想覺得有些多管閑事便扔了手機繼續睡覺。
幾天的休假之後，孟橙得到了一份離職報告。
她這才明白胳膊擰不過大腿，她這幾年的工作一直在追求純正的東西，可也因為她的性格丢掉了太多的東西，比如現在一份穩定的工作。
夏日的酒館，外面下着大雨，孟橙同方語杉坐在小酒館，桌子上擺着幾盤下酒菜，幾杯啤酒下肚，孟橙夾着花生米，臉頰有些微紅。
方語杉給她倒了杯酒，“所以，你就這麽灰溜溜的走了？”
“不然呢，我還能怎麽樣。”孟橙喝了杯酒，纖細白淨的手指點着桌子，“走的時候我還是裝作比較潇灑的，早知道提前辭職了。”
“女明星搞的鬼？”方語杉問。
孟橙點頭，“被臺裏辭退後，她專門給我發微信，表示惋惜。”
孟橙着重咬着惋惜兩個字。
“那你現在怎麽辦？”方語杉看着她。
孟橙搖頭，她眼神迷茫地看着外面，她也不清楚。
“要不跟我去利迪亞，反正南城你也沒什麽留下的。”方語杉提議。
孟橙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在南城房子都買了，還有房貸，哪有錢離開。”
孟橙一想起來自己的房貸就頭疼，早知道應該收斂一些脾氣了。
孟橙父母很早各自再婚，有了新家庭，而她孑然一身過到現在。
外面雨勢漸小，酒館內已經沒什麽人，方語杉手機響的時候，孟橙低頭看了一眼，“你家那位催呢？”
方語杉接起電話，挂斷後，“他過來接我們。”
孟橙一個手停在她面前，“你跟他走吧，我不想當電燈泡。”
“雨這麽大。”
“我帶了傘。”孟橙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傘，“這邊離我家不遠。況且，我看到你們恩愛會覺得自己很廢物。”
事業愛情她一個都沒有，孑然一身孤獨又寂寞。
方語杉看着她的樣子，抿了抿唇。
“你什麽時候回利迪亞？”孟橙一邊夾着花生米一邊問。
“一周後。”方語杉如實回答。
孟橙和方語杉是同門，孟橙是方語杉的師妹，兩人同是紀錄片導演，所以方語杉從利迪亞回來特意約了孟橙。
“要不回學校讀研，老師還挺想你留在她身邊的。”
孟橙搖搖頭，“沒意思。”
兩人沒聊一會兒，韓祁川就過來接人，方語杉最後告訴她，會給她留意工作。
看着出雙入對的佳人，孟橙站在酒館門口，她垂下眼簾，突然覺得孤獨，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來，孟橙抹掉眼淚，打開傘，踩着雨水離開。
成為無業游民的孟橙宅在家裏打游戲，好在她還有十來萬的存款，不然房貸都交不上。
女明星的新聞在微博上就沒斷過，紀錄片路透，騎行，慈善，工作，每一個階段的紀錄片都會跑出來路透。
這天孟橙躺在沙發上刷着招聘的時候，王壘給她打電話，王壘對于孟橙來說算是一個競争對手也算是合作夥伴。
王壘這人整天笑眯眯像個老好人似得，可人像是狡猾的狐貍，孟橙在他這吃過幾回虧。
“有事？”孟橙語氣沖一些。
王壘倒是沒在意，“無業游民還挺硬氣。”
“光腳不怕穿鞋的。”孟橙說。
“找到工作沒？”王壘問她。
“幹嘛？”孟橙自從沒了工作就跟皮球一樣一戳就炸。
王壘自然熟悉了她的脾氣，倒是沒在意，“打算給你介紹工作。”
“不……用。”孟橙話未說完。
“拍人物紀錄片，是一個公司，拍攝比臺裏自由，沒那麽多條條框框，全憑導演把握，就是不能上星，網播。”
孟橙沉默了，王壘說的這些條件可太吸引人了，拍人物，自由，沒條條框框這些都是孟橙需要的，至于能不能上星，她倒是不怎麽在乎。
見孟橙沉默，王壘笑了，他就知道孟橙會考慮。
“什麽時候工作？”孟橙扭捏地說。
王壘低頭輕笑:“過兩天他們會聯系你。”
“謝了。”孟橙說完，咬了咬唇，在王壘挂電話之前，“對了，你為什麽要接手我那個紀錄片？”
“比較無聊，想挑戰極限。”王壘說完，突然問，“你被開除不怪我？”
“怪你幹嘛。”孟橙皺眉有些疑惑。
王壘輕笑一聲，“我不接這個紀錄片的話，興許你也不會被辭退。”
“你這個沒有因果關系，那個女明星的金主早晚會弄我。”孟橙比較坦然。
王壘淡聲嗯了一聲，“孟橙，你的性格不改會一直吃虧的。”
“……”孟橙眉頭微微蹙起，“改不了。”
*
兩天後，孟橙果真收到了面試通知，在畢業之後，她再一次重新被hr審視，這讓她有些不習慣。
“你的履歷很多，代表作也很多，我們這你會不會嫌棄？”
“不會。”孟橙看着hr，“王壘說你們這邊絕對自由，我比較看重這個。”
hr連連點頭，“只要項目好，公司就會全力支持。”
“那我什麽時候上班？”孟橙直接問。
“明天！”
就這樣，孟橙重新有了一份工作，對于新的工作她倒是期待，不過更加期待的是這個公司拍攝人物紀錄片的項目。
可是工作了幾天，孟橙閑得無聊，公司規模不大，人員也不多，但設備還算齊全，在孟橙問hr什麽時候有拍攝項目的時候，hr總會說等老板回來。
“所以，你是不是被騙了？”
孟橙坐在便利店，手上拿了杯咖啡，耳朵貼着手機上。
“不能吧，王壘不是那樣的人。”孟橙說。
那邊方語杉已經快到機場，“那你打算怎麽辦？”
孟橙坐在桌子上，旁邊來了兩個大學生，她挪了挪地方，側過身:“再等等。”
“行，那我登機了。”
“一路平安。”
方語杉回了利迪亞，孟橙坐在那，望着外面，她又變成一個人了。
旁邊有兩個小女生尖叫聲和雀躍的聲音。
“哇這個視頻我刷了好幾次，都快成為我每晚必看的視頻了。”
“裏面的男生真的好帥啊，他出手幹淨利落，簡直男神。”
“戴眼鏡，好像小說裏面的斯文敗類啊，而且醫生大褂，簡直加分。”
孟橙被她們的談話吸引，她側過身子看了一眼女孩手機裏的視頻，愣了愣，手指不受控的抖了抖，轉過頭看向外面。
她突然想起分手那年，回到南城的第一個夜晚，也是透過別人的視頻看到江煦，他依舊是那副溫柔紳士的樣子。
那時候她剛回南城，下着雨，她從酒館裏打着傘出來，蹲在地上，盯着不遠處發呆，那時候她需要認清事實，她跟江煦分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