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知故問
明知故問
當安暖意識漸漸複蘇時,她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救護車上了,身邊的家屬座位上還坐着個臉很臭的宋以謙。
“我不會是要死了吧……”她苦着眼慘兮兮的問他。
宋以謙瞥了她一眼,本來是想安撫她,可心裏實在是氣她總讓自己受傷,話到嘴邊就又變了味:“死不了,就是傷口挺深,傷到小腦了,以後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完了完了。安暖兩眼一黑,覺得自己又要昏過去了。
“宋醫生你就別吓唬安姐姐了。”這次附一醫出外勤的陪護,正好有作為實習生的陸薰小可愛。
她見不得宋以謙這傲嬌臉欺負安暖,就忍不住将腦袋擠到安暖面前安慰她:“沒事的安姐姐,宋醫生之前做的急救措施很專業。現在我們就是把你送到醫院拍拍片,看看有沒有傷到神經啥的。萬一傷到神經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或者半身不遂,一輩子躺在床上流哈喇子那種。要麽就是躺在床上大小便失禁,整天插尿液管。這些人我實習的時候見過可多了,放心我肯定會照顧好你的。”
……
安暖覺得自己還是昏過去算了。
宋以謙暗中踢了下陸薰,讓她趕緊閉嘴。
陸薰委屈巴巴。
“你怎麽會在盤玉山?”安暖有氣無力的問。
呵呵,你說呢?
宋以謙眯眼:“老婆不在家睡不着,出門爬山散散心。”
安暖沉默。
陸薰看看左邊的安暖,又看看右邊的宋以謙,敏銳的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好像有點不對勁兒。于是她也選擇了乖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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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彬呢?”安暖問。她暈之前這家夥還和她在一起的。
宋以謙的臉更黑了。
“你是問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同事嗎?”陸薰撓撓頭道:“他好像被一個叫劉皓的警察拉去做筆錄了。”
安暖深呼一口氣,緩緩閉上眼。
*
救護車剛一開到附一醫最近的分院,宋以謙親自開始為安暖進行清創手術。
沾着消毒水的棉花球剛一碰到安暖的後腦勺,她立刻冷嘶一聲,疼的龇牙咧嘴、雞飛狗跳。
宋以謙的理智還有多年從醫經驗告訴他,安暖的傷口雖然看着嚴重,但至少安暖此刻神志清醒,應該沒有傷到顱內神經或是器官。
但安暖每叫一聲,宋以謙的心就顫一下。他在手術室裏見過這麽多生生死死,可一想到此刻他手術刀下的人是會對着他笑的安暖,心裏忽然就覺得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搞到最後,一向以頂尖外科手術能力聞名全院的宋大夫都下不去手了,只好趕緊叫別的值班醫生過來動手。
那個匆匆趕來的值班醫生老趙剛按住安暖的肩膀,趴在手術臺上的安暖就是一聲慘叫。
宋以謙忍不住拍拍她道:“人家還沒動呢。”
“哦。”安暖淚眼汪汪。
老趙在無影燈下端着安暖的腦袋觀察了一下她的傷勢,蹙眉道:“傷口面積比較大,最起碼要縫八針。先來個人按住她把她後腦勺的頭發剃了。”
安暖又是一聲慘叫。她那顆帥氣不羁的後腦勺啊,這麽年輕就禿嚕皮了。
“叫的那麽慘,要打麻藥嗎?”老趙擠壓針管将其中的空氣排盡,看着宋以謙問。
安暖搶先一步道:“別打別打。我能忍着。”
她以前聽別人說過,麻藥打多了可能會影響腦子,人會變癡呆的。再說了,打了麻藥萬一醫生失手把她腦子戳穿了她都不知道。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她安暖就算死她也寧願清醒着死。
陸薰從盤玉山一路觀察安暖和宋以謙,覺得這兩人之前是不是吵架了,氣氛這麽奇怪。
眼下有這麽個絕佳的機會,陸薰就故意和安暖說:“那安姐姐有什麽話對宋醫生說的就趕緊說吧。萬一疼暈過去,或者手術失敗,天人永隔,這輩子就沒機會了。”
這、這麽嚴重麽!
後腦勺禿嚕皮安暖已經很難接受,沒想到她就縫個針還可能有手術失敗的風險。
老趙見安暖半天沒反應,以為她沒話說,就對臉色和安暖一樣不怎麽好看的宋以謙道:“家屬先出去簽手術風險協議書吧。”
“等一下!”安暖拽住正要起身的宋以謙衣擺。
他轉身半蹲在安暖面前,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想說什麽?”
“我曾經還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嫁人。”
話到嘴邊,安暖遲疑了一下。看着宋以謙那雙好看的眉眼,她終是道:“還好之前有你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說完這句話安暖像是被燙了一下,立刻松開抓着宋以謙的手。宋以謙一愣,下意識捉住安暖想要躲開的手。
一大把年紀值夜班、還被迫當場塞一嘴狗糧的老趙忍不住催道:“你們倆要演電視劇到明天嗎,還不快去簽字!”
宋以謙頗為不舍的起身去陸薰那裏簽字。
等他回到安暖身邊時,老趙拿起針管道:“還是打麻藥吧,別聽那些僞科學的報道瞎幾把亂扯,在醫用範圍內用麻藥不會變癡呆的。八針說少也不少,我怕你受不了。”
“我受得住。”安暖嘟囔。
小時候她爸不留心,導致她手臂被絞進自行車車輪裏。當時撕破了一條大口子,醫生也說她要縫針。
但那時她年紀小,她爸媽擔心打了麻藥會影響她腦部發育,怕她以後變笨比不過其他孩子,就不允許醫生打麻藥,硬生生讓她扛了六針。就這樣她都忍過來了。
“我不是怕你受不了,是說他!”老趙用嘴努了努坐在安暖旁邊,神色和安暖同樣緊張的宋以謙。
聽到老趙說他,在手術室裏久經沙場的宋以謙自然明白老趙的畫外音。他不太好意思的撇開俊臉。
安暖趴着瞧了眼一臉不自然的宋以謙,偷偷笑了。
*
清創的時間挺長,安暖迷迷糊糊被倒騰了快一個多小時,宋以謙一直陪在她身邊。
但傷口是處理好了,不過CT還沒拍,顱內是否還有其他內傷目前還無法确定。
老趙就讓宋以謙去辦理住院手續,讓安暖先留院觀察幾天再說。
宋以謙辦完所有手續也是累了,最後租了件可折疊的那種家屬陪護床直接睡在安暖身邊。
安暖睡醒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等她醒來做完了CT等一系列檢查,她的病房就逐漸開始熱鬧起來。
先是劉皓的一中隊找她做筆錄,筆錄做到一半,行裏工會的人又帶着總行一大幫子領導來慰問,咔咔咔拍了好幾張領導和安暖握手還有送果籃的照片就走了。
等公安局的人走了沒多久,又有報社記者說要采訪她。
等她好不容易打發了那些記者後,顧岑又來了。安暖掙紮着想翻身坐起來,顧岑讓她趴着別動了。
“都怪我讓你趟這趟渾水。”顧岑很自責。
“就是腦殼破了點皮,我又沒出什麽大事。”安暖笑的沒心沒肺。
“對了行長,這件事兒可以不要告訴我姑父麽?”安暖道:“我姑父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告訴我爸媽。他倆年紀都大了,我不想他倆再瞎操心。”她好不容易結婚自由了,怕她爸媽又要因為這件事埋怨個沒完。
顧岑不同意:“別孩子氣,這麽大的事,還是要讓你父母知道。”
“那我現在就出院!”安暖掀開被子就下床。
顧岑算是拗不過安暖,只好先勉強同意她。
“你還有什麽訴求,我一定幫你向總行申請。”
安暖委屈巴巴、淚眼汪汪的一手抓着顧岑的袖子,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後腦勺:“行長,我腦袋上這坑算工傷麽……”她原本是想問問工會的人,結果那群人拍完照片就拍拍屁股走了。
顧岑咬咬牙:“算!”
哇,總算輪到她安暖帶薪休假的機會了。
“你放心修養,營業部所有事我讓小張先頂着。”顧岑拍了拍她的肩膀。
“謝謝行長!”安暖臉上笑開了花,心裏為小張默哀三秒鐘。
宋以謙晚上下班給安暖送飯的時候,就看見安暖一個人坐在床上對着牆壁傻笑。
“被砸傻了?”他打開保溫盒,将飯菜放在安暖的小桌板上擺好後,坐下仔細查看老趙放在安暖床頭的檢查報告。
“切,剛剛行長來了,說我可以休息半個月。”安暖邊吃邊美滋滋。
看完報告後宋以謙嘆了口氣:“本來就夠遲鈍了,還好沒傷到腦子。”
安暖放下手裏的湯勺,忽然眨巴着眼睛盯着宋以謙問:“房東大哥,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宋以謙擡頭就看見安暖那雙大眼睛,裏面映滿了他的樣子。心裏忽然像被戳了一下,随後不自然的撇開臉道:“我也不想對你個沒心沒肺的人好。”
“哦。”安暖低下頭繼續吃肉。
宋以謙見安暖就這樣心安理得的樣子,心塞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轉頭嘟囔了一句:“明知故問。”
聲音雖小,但安暖還是聽到了。
這個一米九三的大高個兒呀,原來心裏住着個小傲嬌呀。
“你也還沒吃吧?這麽多菜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安暖遞了雙筷子給宋以謙,眉眼彎彎對他笑:“一起嗎?我床頭抽屜裏有辣椒醬。”
宋以謙一愣,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