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似是故人
似是故人
“安暖,久聞大名了,之前安主管寫的風險防範報告我在總行可都觀摩過。”
依舊是熟悉的嗓音,熟悉的俊朗面貌,還有那顆右眼下的她永遠也忘不掉淚痣。可那一刻陰差陽錯的重逢,卻讓安暖覺得仿佛像過完了一輩子般陌生。
“你好,我叫厲彬。”他笑着伸出手,劍眉星目,臉頰淺淺的酒窩依舊若隐若現,像真的第一次認識她一樣自我介紹:“業務部以後還有許多事請安主管指教。”
“客氣。”安暖強自鎮定,沒說什麽,也仿佛第一次見到他這個人一樣,伸出手同他握了握後,立馬抽開。
“你們倆熟悉一下,以後兩個部門都要相互協調好。前段時間我們行的社會招聘結束了,今年新一輪的大學生校園招聘也快完成了,之後新招來的應屆畢業生們會有個為期一個月的封閉式培訓。”
顧岑還在會議上不停嘚吧嘚吧布置任務,但安暖一點也聽不見,魂像漸漸被抽離身體,離現實越來越遠。
而厲彬卻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場見面一般,望着安暖一臉淡定微笑。
“要知道我們支行人手也不夠,很多老員工包括我,過幾年也都要退休了。今年畢業生培訓總行會讓你們倆以培訓老師的身份旁觀。你們到時候留意一下,挑幾個好苗子來咱們支行。”
安暖和厲彬都點頭。
這段時間經濟不景氣,小微企業形勢嚴峻,支行貸款也貸不出去,還被總行、分行點名批評了好幾次。顧岑身為一行之長壓力也很大,又講了快半個小時會議才結束。
顧岑一關話筒所有人都趕緊飛走,偌大的會議室很快就只剩整理文件的安暖和厲彬兩個人。
“我在曼徹斯特等了你兩年。”就在安暖也要起身離開時,沉默許久的厲彬忽然冒出一句。
“我結婚了。”安暖頭也沒回,快速說了一句就離開了。
沒什麽好說的,恨也好,怨也好,都過去了。她太累了,也沒勇氣再次面對這些藏在她心口的痛。
她永遠像只鴕鳥,只會逃避,把自己躲在一個只有她自己的安全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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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像逃跑似的背影,厲彬漸漸眯起眼睛,眸中的幽暗愈發深沉……
*
其實很多人對銀行都有誤解,以為銀行每天都存放着大量現金。
但其實從很早開始,地方銀行就開始獨立設置自己的金庫,委托安/邦派押運車每天上午送錢箱來銀行,下午下班時間一到就會把櫃員們整理好的錢箱運回郊外的金庫。
但即使如此,銀行也可以稱得上是所有經營場所中最安全的地方。
每個櫃員腳底下都擺放有一根比黃瓜還粗好幾倍的狼牙棒、橘色的防毒面罩,座位下還設有直接連通附近街道公安局的報警按鈕。營業場所不允許存在任何監控死角,光安暖他們錦榮支行的營業大廳就設有十四個360度無影環繞式監控。
營業部主管每個月必須抽查一次監控,向總行報備。所以今天下午安暖寫完報告,在內勤那裏登記之後,拿了監控室的鑰匙就去監控室調錄像了。
按照總行制度要求,營業部主管必須檢查抽查日當天所有人的全天錄像,因此非常耗時間。
這次總行抽查的是上個月二十六號的監控,正好是安暖他們支行舉辦一個推廣銀聯閃付APP的活動,然而那天安暖正好去總行開會,不在活動現場。
當天客戶很多,場面也比較亂,但基本參加活動的客戶都待在支行大廳裏,來玻璃櫃臺辦理業務的客戶反而少了。那裏頭的櫃員們無聊起來,就開始悄悄小聲聊八卦。
“聽說安暖結婚了,還是跟個家裏特別有錢的青年才俊?她不是和行長關系不一般麽?”櫃員A壓低嗓音。
“她那婚結了也和沒結一樣。看看前幾天五一節咱們分了這麽多大米和橄榄油,多重啊,都是她一個人坐公交一袋袋扛回家的。”櫃員B不以為然,呵呵一笑。
櫃員C搖搖頭:“啧啧啧,看看人家妙妙的老公。人家結婚都這麽多年了,每次周末班她老公還堅持中午鞍前馬後的給她送愛心便當。前幾天520還專門送了一大束玫瑰到行裏。”
櫃員B不屑:“所以說呀,有些人吶,只是表面看着風光。那個姓安的連場婚禮都沒有,她那老公就像個死人一個,指不定是她倒貼的。就算她靠着顧行長的關系爬到主管這個位置又能怎麽樣,還不是讓人可憐。”
“你少說幾句。”櫃員A趕緊打斷越說越難聽的櫃員B:“說不定人家只是形婚呢。結婚就是走個形式,背地裏還和咱們顧行長在一起呢。”
三人說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諱莫如深的笑起來。
……
這一天所有人座位上頭的監控安暖都要調出來看一遍,三個櫃員,相當于同樣的對話安暖要看整整三遍。
她面無表情用1.5的倍速看完這一天的監控後,坐在板凳上伸了伸懶腰,理好桌面的報告準備離開監控室。
“你好像過的并不好。”四周寂靜無人,一個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來。
安暖前腳剛邁出門,就被門後頭等了她很久的厲彬吓飛了魂。
她深呼吸捂住胸口忍不住沒好氣道:“你不知道未經行長審批,無關人員不能到監控室嗎?”
“所以我在門外等你。”厲彬回答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安暖不願與他多糾纏,繞過他就想走。
擦肩而過的瞬間,厲彬轉身拉住她的衣袖,擡眼鎖着她褐色的眸子,盡量讓自己的嗓音顯得溫柔些:“我送你回家吧,我有話對你說。”
“我說過我結婚了。”她不想被其他人看到,一點點将自己的袖子從他掌心抽離,可厲彬卻越攥越緊。
兩人相持不下,他眸中厲色漸深:“安暖,你不明白麽,這是你欠我的!”
或許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吧。安暖看着他染上怒氣的眉眼,反而不掙紮了。
她看了他許久,才開口道:“好。”
有些事總得有個了解,她也不能一直躲着。
*
“你有什麽想說的?”
厲彬将車開到宋以謙家的小區樓下,安暖并沒有下車,先開口問他。
“剛剛還有的,不過現在沒了。”厲彬看了看小區周圍的環境:“住在金江豪庭,看來你的生活品質還不錯。”
明擺着是在耍她。既然沒有什麽想說的,安暖拉開車門就想下去。
“你難道沒有想問我的嗎?”
回答厲彬的是安暖“砰”地一下把車門關上的聲音。
“當初是我誤會了你,說了很多傷人的話。”他靠在座位上,苦笑着搖搖頭,自言自語,看向安暖離去的背影:“但如今我已經有了保護你的能力,所以我們還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回到和從前一樣?”
空蕩蕩的車內,安暖殘留的氣息猶在,可沒人能再回答。
“是小暖呀!”安暖沒走多久,就被剛從菜場買菜回來的鄰居張阿姨叫住了:“侬銀行送的牛肉很新鮮呀,那個橄榄油也很健康的,看商标好像還是西班牙進口的,應該挺貴吧?”
“您喜歡就好,反正我們倆也用不完。”安暖笑笑。
張阿姨人很熱心,那次安暖燒飯差點把廚房炸了,她看不下去還教了安暖幾手。有時候安暖上班不在家,張阿姨路過還會幫她把放傳達室的快遞帶上來。大家鄰裏關系都還不錯,見面了也都相互打招呼。行裏送的節日福利永遠都是那幾樣東西,能送就送呗。
“诶,小宋呢?”張阿姨咦了一聲,有點奇怪:“剛剛送侬回來的那個帥哥好像不是小宋吧?”
安暖默默鼻子有點尴尬,解釋道:“他、他今天晚上有手術,要加班。同事剛好順路,就開車送我回來。”
“當醫生的為人民服務,就是辛苦。雖然小宋年輕,小暖侬也得多關心關心他的身體嘞。”
張阿姨拉着安暖的手,邊上電梯邊對安暖叮囑:“就算小宋加班,有空侬也可以煲個雞湯給他送過去嘛。阿姨跟你說啊,夫妻之間就是要相互關心感情才能長久,要是不會做雞湯,來阿姨家,阿姨教侬!”
張阿姨眼睛太毒了,她怕她再這麽聊下去就快要露餡了。
安暖盛情難卻,但她今天真的有點累,謝過張阿姨以後就趕緊先回家了。
*
“宋師兄,這是我的實習報告。”陸薰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本子抓在手裏,雙手遞給正坐在辦公室電腦前的宋以謙。
“你自己寫着玩就行,不用給我看。想要什麽分數自己寫,我等會兒簽字。反正你最終的實習等級我也會填不合格。”
宋以謙看也沒看陸薰的本子,繼續在知網搜索這幾年關于心髒二尖瓣閉合不全病症的相關案例。
“我……”陸薰手指攥緊,擡頭委屈的看了宋以謙一眼,見他根本沒有理她的意思,又默默把頭低下去。
“啧啧啧,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瞧瞧這欲求不滿的暴脾氣,一看就是表白被人醜拒了。”白宇霖賤兮兮的出現,适時打破這異常尴尬的局面。
開玩笑,這陸薰可是副院長的掌上明珠,擱古代可相當于公主微服私訪體察民間疾苦。宋以謙這大佬般的态度是不想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