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法集資
非法集資
“誤會,一定是誤會。我走錯地了……”安暖幹笑一聲,見形勢不對,轉頭就想跑。
然而那些穿着喪服的家屬比安暖更快,早堵住她的退路,把她團團圍住。
眼看那些人揮舞着家夥沖來,逃是逃不掉了,安暖短暫權衡一下,趕緊先蹲下來把臉先捂住。
“該我們銀行承擔的責任,我們一定會承擔!一群老爺們兒圍着個姑娘讨說法算怎麽回事。”
安暖他們支行的行長顧岑急匆匆從人群中插進來,站在安暖身前,結果他話還沒說完,額頭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板磚,血立刻順着顧岑的指甲縫流下來。
安暖原本一個人遇到這陣勢是有些害怕的,但看到行長被打,她腦中的弦瞬間斷了。忍不住怒從心頭起,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搶過一個人手裏的雨傘就喊:“我跟你們拼了!”
躲在玻璃櫃臺後頭那些銀行的人看到外頭這一幕,紛紛低聲議論開來,眼睛裏都帶着暧昧不清的意味。
全行都傳安暖是錦榮支行行長顧岑包/養的情/婦,今天看來果然不假。行長原本還在玻璃櫃臺裏,一看到安暖被人圍住,直接往外沖上去替她擋磚了!
想想顧行長四五十歲的年齡,長得和梁朝偉似的,還有種成熟男人與生俱來的從容氣質。但相比安暖的年齡,她都可以當他女兒了。
“拼什麽拼,還不快走!”顧岑捂着血流不止的腦袋,趕緊把安暖拉過來,擋在她身前,抓着她的手往外沖。
此時一輛黑色轎車從大門外駛來,顧岑甩開人群趕緊打開車門帶着安暖上去。
“我不是叫你來的時候從側門走嗎?”他無奈嘆了口氣。
安暖本來還在車上找醫療箱給行長包紮,聽到行長這麽一說,動作忽然一僵。
她明明記得林主管沒和她提這件事啊?
不過安暖想想也挺正常的。因為她和行長的關系,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個走後門的。林主管想讓她出洋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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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長,銀信支行到底出什麽事了?”找不到醫療箱,安暖只能用車上的創口貼簡單給他止血。
“銀興支行副行長林秀秀私刻支行印章,還以他們支行的名義,暗中收集那些老年華僑的血汗錢去炒外彙和股票,結果虧光了,事情也敗露了。銀監會高層震怒,甚至還要在人大上拿我們做典型案例批評。”一想到這個,顧岑就腦仁疼。
安暖一頓。
林秀秀曾在她剛入行的時候做過她半個月的老師。安暖記得秀秀姐應該才剛生二胎沒多久,人都還在月子期。
“金額多少?”安暖問。
“兩點四個億起步。”
顧岑一說,兩人都沉默了。
兩點四個億,是個足夠毀滅一切的金額。
雖然總行可以用自有利潤去填這個大窟窿,但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和以前一樣再用報表粉飾太平。顧岑和安暖都清楚,這次總行的上市夢是不可能實現了。
“林秀秀這件事,對我行聲譽有致命的打擊。她暗地做這些事有六七年了,被她所騙的人群大部分是年紀很大的法國華僑。前幾年市場行情好,她還有錢賺。那些老人家因為信任她,有些甚至連網銀和網銀的密碼都交代給她。”
顧岑眉頭微皺,将這件事的詳細情況講給安暖聽:“眼下形勢敗露,很多老年人都已經過世,他們的子女端着遺照,就守着銀興支行不走。銀監會和公安局都已經介入調查了。”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安暖看了眼正在前頭開車的同事小張問。
“去附一醫。華僑中有個老人叫李銘,聽到這個消息心髒病突發,人還在附一醫等着做手術,情況堪憂啊。”顧岑嘆了口氣,他最怕的就是這種擦屁/股的事:“銀興支行的一切業務暫停,那裏鬧事的華僑子女已經有總行的人去解決,外面的客戶交給我們去安撫。”
安暖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她前幾年就寫了篇關于重整她們銀行內控制度的論文,雖然拿了獎,但總行法律合規部卻沒有任何人提出實踐的意思。
如今東窗事發,無辜的還是那些被騙走血汗錢的老人們。
*
到了附一醫,安暖和小張帶着大包小包的慰問品先去住院部安撫李銘及其子女。行長因為額頭的傷口有點深,血止不住,硬是被安暖勸去方便門診那兒包紮傷口。
可安暖剛與李銘家屬說明了來意,李銘的兒子李瑞就用食指指着安暖大聲叫嚷:“我要你們銀行這些破錢有什麽用!我爸現在躺着病床上人事不省,我要你們銀行的人償命!我要林秀秀還我爸這條命!”
“李先生您別激動,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安暖急忙賠笑臉解釋:“我們銀行對這件事會負責到底。您有任何需求,盡管向我們提。如今老人的身體健康才是第一位,我們來就是想關心一下老人家現在的狀況,看看有什麽忙能幫得上。”
“現在來裝好人會不會太遲了,坑我爸血汗錢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發善心?!”看着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父親,李瑞恨不得上前直接把安暖撕吧了。
“李先生,首先您得理解林秀秀的非法集資屬于她個人的詐騙行為,她利用我們行的名義行騙,其實我們銀行也是受害者,也不好過的。但的确我們也有監管不力的責任,絕不逃避。”
安暖還在貼着笑臉耐心的勸,然而李銘的女兒李婧卻受不住了。
她端起爸爸李銘病床下放着的熱水壺,裏頭是剛燒好的滾燙熱水,還冒着滋滋白煙,繞過病床直接往安暖的身上潑去。
“安主辦!”
當站在安暖身後的同事小張發現時已經太遲了,關鍵小張他又不敢去碰那壺冒着煙的熱水壺,只能趕快出聲提醒。
可那壺熱水已經朝安暖身上潑過來……
安暖正在盡全力安撫李瑞激動的情緒,沒注意到突然從側面殺出的李婧。
她只聽見小張驚叫了一聲,随後病房裏忽然沖進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閃身把她攬在懷裏,下巴貼在她的發頂,随即發出了一聲隐忍的悶哼。
安暖一臉懵。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聽另一個人的心跳聲,體會到被另一個人的體溫包裹的感受。
“宋醫生你沒事吧!”後頭幾個護士從宋以謙後面匆匆趕來。
安暖擡頭,忽然看見宋以謙那雙鏡片後深邃的眸子,從上方直直盯着她,心恍惚漏跳一拍。
宋以謙後退一步,好看的眉頭蹙起,細細瞧了瞧安暖全身,壓抑着微怒和急迫的語氣問她:“傷到沒有?”
安暖木着臉搖搖頭,人還在狀況外。
“你不會躲嗎!”宋以謙氣悶。
安暖低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沒看到,對不起……”
她在家努力避開宋以謙,就是和他過多接觸,避免尴尬。沒想到竟然還在最窘迫的時候遇上他。
李婧扔開水壺,瘋了一樣沖向安暖:“你還我爸的命!”
宋以謙轉身,一手護着安暖,反手推開李婧:“主任醫師們會診,不是來看你在病房撒潑!想要你爸長命百歲,先把嘴閉上!”
聽到爸爸還有救,李婧瞬間冷靜下來,一雙帶血絲的眼睛狠狠瞪着安暖。李瑞也是個明事理的,知道妹妹理虧,也沒再挑事。
宋以謙剛才替安暖擋沸水的時候,一只手正好被沸水澆到,手背被燙得通紅,已經起了薄薄一層水泡。
安暖看在眼裏,心裏很內疚,輕輕扯了下宋以謙的白大褂在他身後說:“先去抹燙傷膏吧。”
宋以謙忽然回頭沖她勾唇一笑,壓低嗓音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關心我呀?”
安暖松開拉着他白大褂的手,默默看着他,最後點了點頭。
“小傷。各個科室的主任這次好不容易湊齊,等會議開完了再說吧。”宋以謙無所謂的笑笑。
此時後頭跟來的那些主任醫師正好趕到,并不知曉方才病房的風波,就請安暖和李瑞李婧兄妹到病房旁的家屬休息室讨論下手術事宜。
“從各種化驗報告來看,患者李銘心髒病嚴重,冠狀動脈粥樣硬化,除了心髒搭橋沒有更好的方法。”心髒外科的老主任言簡意赅。
“但患者八十二歲高齡,如果進行開胸手術,對身體影響會很大。而且患者骨質疏松嚴重,一旦開胸,縫合後極可能造成肋骨塌陷,擠壓心髒。”胸外科的宋以謙提出建議,認為風險太大。
“大夫啊,那、那我爸這手術到底做不做好啊?”李瑞臉色發白,聽這兩個醫生的意思是做不做都沒得救啊。
“之前我們幾位醫生讨論過,美國新研制了一種叫“艾德萊”的高級操作儀器,不用開胸,直接在患者肋骨下方開個微創小口就能進行搭橋。”心髒外科的老主任說。
李瑞李婧喜出望外。但老主任下一句就說:“這個儀器是宋醫生提出引進的,他曾經在美國留學時候使用過。但在中國還屬于首例。”
“宋醫生……”李瑞李婧看向宋以謙,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剛剛還把人家燙傷了。
宋以謙點點頭:“我會盡力。”
但他接着就話鋒一轉,側頭看了看默默坐在桌角的安暖:“新儀器的引進和使用需要不少費用,這些國家醫保是沒報銷的。”
“總行交代過,客戶李銘治療的所有費用我們銀行都會承擔。”安暖瞬間心神領會。
老主任繼續說:“雖然小宋屬胸外科,但這個儀器目前只有他有實踐經驗。這次搭橋手術需要他和我一起主刀。小宋你回去要好好準備。”
宋以謙點頭。
接着專家們又拿着各種化驗單和X光片讨論了十幾分鐘,李瑞李婧心裏終于放了點心,兄妹倆見安暖态度确實也還不錯,對她也沒再那麽仇視了。
會議結束後,宋以謙忽然把李瑞李婧叫住。
李瑞李婧還以為宋醫生要找他們算前賬,正想着法賠禮道歉時,沒想到宋以謙卻推了推他那副斯文敗類的眼鏡,神色認真的把安暖拉到他身邊對着李瑞李婧說:“我不知道你們和他們銀行有什麽矛盾。如果是針對銀行的,可以和銀行去理論,沒理由遷怒于她。”
“如果是針對她個人的,那就沖着我來。我是她丈夫,她的所有事,我都會與她一并承擔。從現在起,不要讓我看到你們再有任何傷害她的行為發生!”
宋以謙此話一出,原本只想把這個秘密爛在心裏的安暖愣了,同事小張也一臉呆若木雞,病房裏的小護士們全部嘩然。
媽呀!大齡未婚的安主辦竟然結婚了?
天哪!宋醫生這全院國寶級別的黃金單身漢,竟然……竟然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