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地重游
10.故地重游
凡間界,荒村。
這村子自白馳消失後便再無人居,如今再踏入,除了滿目荒涼殘破,再不見昔日熱鬧歡笑。
容塵順着村路将村子逛了一圈,并未發現任何異常。
想來也是,今世同上世唯一區別是下界的人是他,要出問題也該是在他下來之後。只是他将下界後發生的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都未覺察出任何不妥。
正煩悶之際,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徒弟引導着,行至一處院內。
同其他房子一樣,這裏已被洗劫一空。像招了賊般,屋中值錢輕便的東西被拿空,只有蟲鼠在黴爛的被褥上爬走将無人之物據為己有。
容塵靈識将屋內掃了一遍,從久遠的記憶裏扒出只言片句,拼拼湊湊,方分辨出這許是祝南曾居住的地方。聯想其書中遭遇,還未來得及感嘆其心性堅韌,靈識便注意到對方擡步往屋裏去。
屋中何種景象,靈識已在他踏入院子那一刻便傳入腦海。實在不想進“盤絲洞”撈蛛網的容塵決定在外等候。
方下決定後退幾步,又想起除塵訣,退到一半堪堪停住,改為往前。未等走到門邊,卻見徒弟退了回來。
容塵:?
似看出他的不願,顧笒煊格外善解人意:“師尊,今日似乎是九淵國的向陽節。弟子還在這時,常見大人們拿着狼仙賜予的金銀珠寶去國中典賣以換布匹糧食。只聽回來的人說如何如何熱鬧,卻從未親眼見過。難得遇上佳節,師尊帶弟子去看看可好?”
向陽節啊,自己也有許久沒過過凡間節日了。
故地重游難免悵然,偏偏祝南又是個心善念舊之人,即便嘴上不說,心裏估計也不好受。
思及此,容塵點頭:“好。”
*
凡間界确實比那全民修煉的修仙界有人氣,也更熱鬧得多。特別是逢年過節,商戶雲集人潮如織,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容塵一邊牽着徒弟的手以防被人流沖散,一邊用靈力似有若無隔開人群,漫步于熱鬧的街市中。
“師尊,這裏好熱鬧啊。”
顧笒煊緊緊拉着容塵的手,東張西望四處亂瞅,對一切都好奇不已。
容塵:“人間集市與修仙界自是不同,更多一些煙火氣。”
顧笒煊摸摸這個碰碰那個,看什麽都覺新奇:“弟子好久都沒來過人間,上一次還是在遇見師尊的時候,好久遠啊。”
容塵笑:“你若喜歡,我們不妨……”
顧笒煊一個晃神,手裏的衣料便消失無蹤。
回頭一看,身後已無那人身影。
師尊呢?
他心慌不已,急得到處尋找。
人間集市熱鬧,游人如鲫,接踵比肩。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一派喜慶,但這些歡喜人中卻不見那人半分身影。
師尊不見了!
顧笒煊心亂如麻,但他理智尚存,知道師尊不會平白無故撒手,只得耐着性子邊找邊喊師尊。
他一連喊了十幾聲,可架不住節日太過熱鬧,鞭炮聲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煙花綻放聲,将他的全部呼喊掩埋,仿佛一顆石子投入波濤洶湧的浪中,細小的波紋在驚濤駭浪前渺小得不值一提,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倒是一旁擠在陰暗處的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孤身只影疑似走丢的孩童,一臉不懷好意,躍躍欲上。
顧笒煊感覺到身後有氣息靠近,本能轉身,身體比腦子快一步揮出一掌。
結果一轉身看到的就是一片雪白,那一掌也像一拳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之上,被人輕巧化解。
容塵一手撈住徒弟一手化解攻擊,待對方收手方才借着遮掩召出清塵,拇指抵住劍镗,朝身後那虎視眈眈居心叵測之人亮出一寸,滿含警告。
顧笒煊從胸口處擡起頭,看到來人,眼中霎時溢滿笑意:“師尊!”
容塵等那幾人知難而退悄悄溜走,方才收回劍摸了摸徒弟的頭,牽起他的手道:“走。”
“師尊方才去了哪裏,弟子還以為師尊不要弟子了。”顧笒煊緊緊抓着他的手,聲音滿含委屈。
“是為師的錯。”容塵滿心愧疚地道歉,下一秒手腕一涼。靈識一掃,是個雕刻精致的蛇形銀環,此時正如同一條安靜沉睡的小靈蛇,緊緊地纏繞在他手腕之上。
疑惑偏頭,就聽徒弟嘻嘻笑道:“這個送給師尊,收了這個,師尊就不能丢下弟子啦!”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收了這銀環就不好意思丢下他?
容塵無奈,邊摘東西邊解釋:“為師只是看人有難,一時情急才松了手,不是故意為之。為師保證沒有下次。”
這手環也是奇怪,明明戴上去那般輕巧容易,想摘下卻是無論如何也弄不下來。就好像卡死在他手上了般,任憑他怎麽摘也無濟于事。
“這怎的……”容塵拉扯着那手環,迷茫了。
“它曾是珍稀幻獸,雖靈識散盡,但也是有靈氣的。”顧笒煊心疼地執起容塵那通紅一片的手腕,一邊輕吹一邊溫柔道,“況且它之前也纏在師尊手上過,應當是喜歡您身上的味道所以舍不得離開。”
容塵聽的雲裏霧裏,也沒聽懂這個“它”究竟是人是物,是妖是魔,但他注意到了“纏在手上”這幾字。
容塵活了三世加起來近三百歲的人,印象中唯一一次被生物什麽纏住手,也只有南浔化作蛇镯那次。
“這是……南浔骨灰?”
他這才以靈替眼認真端詳手中銀環,确切地說,是骨灰……
它小巧精細,線條勾勒出片片蛇鱗,配上其間湧動流淌的靈氣,乍眼看去仿若有條小蛇在腕間穿梭,靈動鮮活。饒是見慣奇珍異寶的容塵見了,都不禁想嘆一句“世間罕見”。
他不是第一次戴這個東西,只是那時南浔還有生命,即使變為镯子那也是前輩,他到底做不出當着人面觀人正身之事。卻是沒想到南浔化作的镯子竟是這般小巧讨人喜歡。
“既如此,為師便收下了。”容塵難得喜歡一樣東西,倒不是因為這蛇環珍貴稀有,只是對于它的原身和那背後的故事頗有感慨。
若非遇人不淑,他的一生或許會很長、很好。
他失神片刻,重新牽起顧笒煊的手,道:“走吧,我們過去。”
顧笒煊也不問去哪,只是聽話地跟着。
*
斑駁的牆上靠着一個滿身傷痕的女人,原本冰冷刺骨的眼睛現在猶如一潭死水,一片虛無仿佛已驚不起一絲波瀾。她空洞無神地望着對面那不知被誰扣出一個小缺口的木門,聽到巷口處的動靜擡頭看去,待看清來人,複又将目光移了回去,繼續盯着缺口出神。
容塵剛才刻意放重了腳步就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可她這般反應,倒是讓他有些苦惱了。
他彎身想将她扶起,卻被顧笒煊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幫不上忙的容塵只得在原處看着她順着攙扶慢慢起身。
“主子有令,命我們一定要找到那人。街市人多眼雜,我們喬裝一下,分開行動。”
那女子本已半起身,聽到動靜吓得又坐了回去,極力将自己縮成一團不發出任何動靜。她猛地抓住顧笒煊的手,半擡起頭滿眼的哀求,無聲乞求二人不要将她供出去。
訓練有素的腳步聲在巷口處停留,她縮在兩人身前,抖如篩糠。
但好在巷口陰暗,外頭又有幾捆柴火和些爛木板擋住,那群人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
“每人一張畫像暗處搜查,找到了就放信號彈,天黑前在此處集合。”
“是!”
腳步聲四散而開,各自遠去。
等最後一個人也走了,女人才慢慢停止抖動,将抓着的手松開。看到雪白的衣料被自己抓出一片髒污,忙用袖子去擦。只是自己的袖子更髒,一抹便又黑了一塊。她放下袖子改用手去擦,只是自己滿手鮮血,這一弄便更是污濁不堪。她着急地想在身上找塊幹淨的布,但自己滿身泥土鮮血,一時竟看不到有哪裏還是幹淨的。
正當她還在凝神思考怎麽弄幹淨,下一刻少年已經扶着她站了起來。
“姐姐這個不要緊的,我回去洗洗就好了。”
顧笒煊扶起她,見她從頭至尾不說話,轉頭問一旁的容塵:“師尊,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這人背後似乎牽扯着什麽,貿然救下,怕是會被卷入這漩渦之中。
那女子似乎也想到了這點,忙沖兩人抱拳道:“多謝兩位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若往後……”
她似想承諾什麽,但想到自己眼下的處境,苦笑一聲,改口道:“就此別過,有緣……江湖再會。”
容塵回禮道:“就此別過。”
容塵從巷子出來,回頭看去,巷裏的女人已不見蹤影。
他轉過頭看着面前依舊繁華熱鬧的大街,重新牽起徒弟的手,道:“走吧,我們繼續逛。”
*
容塵第一次見口水跟花灑一樣的對罵方式,汗顏的同時已有了退縮之意。
他邊将腳往回收邊道:“在下只想游個湖,實在不願兩位因此動怒。要不……在下就不游了,告辭。”
他拉着顧笒煊腳底抹油想開溜,但兩船夫又怎會放過這就在嘴邊的大肥肉?
“不行,你腳都已經踏上我的船了,就是我的客人,怎麽能說不坐就不坐,這不是唬人玩嗎?!”
“胡說,他分明已經打算上我這船了,是我的客人!”
兩人嘴上吵着,但動作倒是分外一致,一人拉一個,将兩人困在原處。
“為了你這樁生意我這半天可是一個客人都沒接,白白浪費了大好機會掙錢機會,這損失怎麽賠?!”
“什麽賠?他之前分明是想上我這船的!要賠也是賠我!”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吵的不可開交,容塵被這争論弄得簡直想丢下錢拔腿就跑。但他不行。
他全然忘了凡間以金銀易物。身上皆是上界之物輕易不可典賣,而山頭間随手挖的人參靈芝賤賣換得的那點銀錢卻是壓根不夠這倆獅子大開口的家夥塞牙縫。
就在容塵愁眉不展之際,靈識捕捉到一個暖橙色的什麽從身前閃過,恍惚以為看到了初露地平線的朝陽。
運靈再看,是一身橙衣的少年迎風奔跑而過,帶着草葉的清新與燭火的溫度,像個溫暖明亮的小太陽。
靈識無法将容貌再現,容塵腦海中不過一個擁有人形與溫度的不明之物。見小太陽回頭,只能憑動作猜出沖他朝這邊看了一眼,下一刻他方向一拐,沖這邊跑了過來。
容塵:?
就在容塵一臉茫然之際,小太陽已經沖到面前。一巴掌一個将抓着兩人的手掌拍落,然後一左一右抓住兩人,腳踩風火輪般拉着兩人就開跑。
兩個船夫眼睜睜看着煮熟的鴨子從眼前飛走,不甘地跺了跺腳,跟着那些家丁一起追了上來。
容塵被拉着,下意識也跟着跑了起來。耳邊除了呼呼風聲,便是被少年橫沖直撞般的跑法差點撞到的路人抱怨聲。
靈識朝後頭探去,見到的便是兩個船夫氣得直跳腳的醜态。細聽,還能聽到夾雜在路人抱怨聲中的,那兩個船夫的咒罵聲。
他笑着轉過頭,靈識鎖定前方。
少年肆意奔跑,随風飛揚的馬尾随着步伐一上一下,踩着黑暗朝着未知的目的地奔跑着,無懼無畏,肆意張揚。容塵暗嘆一聲年輕真好。
一路奔跑,少年帶着兩人拐進一個巷子。幾人蹲在一堆木柴後,等着追尋的家丁和罵罵咧咧的船夫走遠方才起身。
“師尊。”
顧笒煊拉了拉他,等他低頭,指了指對面那破洞門說:“師尊,我們之前來過這。”
容塵順着探去,靈識将這方寸之地包圍,點點頭:“确實來過。”
“恭迎……”
“行了行了,出門在外這些虛禮就免了。”
幾人躲在巷子裏探頭張望着,小太陽眼睛一掃,就将對面某個府邸側門的馬車收入眼中。
“想順路坐個車嗎?”他小聲問兩人。
“這……不太好吧。”畢竟平生第一次幹這種事,容塵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
“那你們有錢嗎?”他一針見血。
“……還請帶路。”容塵最終向金錢低頭。
幾人蹑手蹑腳鬼鬼祟祟朝馬車靠近,此時外頭的人已經進了府,馬車旁已無他人。
“人可有找到?”
“……屬下無能。”
幾人的談話聲隔着木門,從門縫中傳出。
“我們就在這等着嗎?”容塵在馬車的掩護下小聲問。
小太陽注意着門裏的動靜,問他:“公子會駕車嗎?”
問完他将容塵上下掃視了一番,似乎覺得這文弱白淨的人不像會駕車的樣子,又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某徒弟。
最後他将目光從那天真無邪的眼睛上挪開,認命牽起缰繩:“……還是我來吧。上車。”
容塵領着徒弟撩起簾子上車,正找着藏身之地,靈識卻見少年抓着缰繩作勢要起程的動作,疑惑道:“……不該躲起來嗎?”
順風車難道不是偷偷躲着搭嗎?這架勢……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少年粲然一笑,頭也不回揮起馬鞭抽向馬:“車在我手,自然哪裏都順路。”
“你們這幫廢物,這麽久連個人都找不到,要你們何用!”
“屬下知罪。”
“知罪知罪,你們就只知……”
“駕——”
伴随着一聲馬叫,剛進門的衆人聽到了馬車滾輪遠去的聲音。
謝清風意識到什麽,出門一看,只看到馬車絕塵而去的背影。回過神時,門側已無馬車蹤影。
我車呢我車呢我老大一個車呢?
他本就在氣頭,當即怒吼:“何人偷了我的車!”
*
馬車行到一半突然颠了下,顧笒煊朝師尊望了眼,下意識撩開車簾子探頭朝下望去。
下一刻前方車簾被拉開,少年握着馬鞭的手移到唇邊,伸出食指眨眼沖他比了個“噓”的動作。
他看向師尊,見其亦搖頭,遂裝作無事發生般放下簾子。少年也恍若不知般坐正,繼續揮動馬鞭驅趕車子。
過了會兒似有嘈雜聲響起,顧笒煊打開車窗探頭察看,片刻收回腦袋如實禀報:“師尊,城門處正在一個個排隊搜人。”
兩人自然不會自戀那是來抓他們的,他們現在在凡人眼裏就是個平民,犯不着弄出這麽大動靜抓捕。但……外面的少年倒是很有可能。
顧笒煊想到這點,挑開車簾想開口喚他進來自己駕車,才探了個頭就又縮了回來。
容塵心中疑惑,靈識探去,便見小太陽不知從哪順來帽子和鬥篷,将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差點與那黑夜融為一體。
容塵:“……”
你以為把自己遮嚴實了別人就看不到你了嗎?你以為這樣他們就能給我們放行了嗎?
事實證明真的能。
容塵靈識外放,就這麽“看”着幾個士兵欲上前攔車,視線觸及車上所印徽章又急急停下腳步,恭恭敬敬拉開拒馬放行。
“看來這車主人權勢極大。”容塵玉笛敲手道。
“別怕,他不能對我們怎樣。”小太陽不知何時丢了鬥篷和帽子,此時正探着半個頭和兩人說話。
容塵:“……”
容塵真的很佩服他駕着車還時不時就探個頭的做法,就不怕翻車嗎?
“我們找個地方暫住吧,估計這會兒他們已經收到消息,外城……怕是不好出了。”小太陽轉身穩穩坐好,駕着馬車調轉了方向,“我們去平民區躲躲,那裏人多眼雜,他們一時半會兒不好找。”
馬車一路行駛,容塵看着他技術娴熟地在一堆巷子中七拐八拐,不禁開口道:“少俠對這很熟?”
“我不是什麽少俠,但公子若是喜歡這麽叫,我也不介意。”他嘴上這麽說,但看神情似乎對這稱呼很是受用。
容塵順着他的話繼續問:“少俠來過這?”
“沒有,随便轉轉。”他随意道,“遇到岔道就拐,什麽時候拐到死路什麽時候停吧。”
他話說完,又是一個岔口。他随手一拉,馬車拐進一個巷子裏,緩緩停下。
擡頭看去,死路一條。
容塵:“……”
此時已近天亮,因節日熱鬧了一晚的人們早已打道回府,這會兒正睡得香甜。巷子四周便格外安靜,恍若無人。
小太陽左看右看,滿意地跳下車,拍了拍車壁小聲道:“下來吧,我們在這換個裝。”
二人依言下車,小太陽将兩人上下打量一番,最後将目光投向顧笒煊:“那些人沒見過你們的模樣,所以公子可以不用打扮。但小兄弟你……跟我體型太像,得捯饬捯饬,最好連性別一起改一下,以免被發現。”
顧笒煊渾身都在抗拒:“……他們抓你,我為什麽要換裝。”
“诶——話不是這麽說。”小太陽搭上他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好兄弟就得有難同當。我之前幫了你們,現在我遇到困難了,你們也不能就這麽棄我而去對不對?”
顧笒煊:“……”
小太陽将他的沉默當作默認,拍了拍他的肩走向馬車。
敲了敲底座,手撐在車轅上,彎腰看着底座下方道:“這位姐姐,好歹同行一路,不妨出來說話?”
下一刻一道身影從車底下閃出,泛着寒光的劍直沖少年而去。
小太陽閃身躲到車後,探頭嘻嘻笑道:“姐姐別這麽兇。同是天涯落難人,一見面就拔劍相向可不太友好哦。”
那人一步步朝他逼近,道:“你還未見過馬車下的人,怎的就知我是女的?”
“我見過呀。”小太陽舉着手,歪了歪頭,“我剛坐上馬車就看到姐姐躲在巷口。”
他笑着,繼續道:“還有哦,姐姐藏身的巷口,也是我們之前藏身的那個。”
那人思索片刻,看了一旁的師徒一眼,暫時收了劍。站在原處警惕道:“你想做什麽?”
“嘿嘿,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希望姐姐能幫個小忙。”他指了指自己和顧笒煊,依舊笑着,“希望姐姐幫我們盤個女孩子的發型,我們好方便行事。”
她看了看滿臉都寫着拒絕的另一個少年,道:“……你确定?”
“确定确定。”他點頭如搗蒜,他走過去一把摟住顧笒煊的肩,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躲避追兵,區區女裝而已,根本不在話下。”
女子眼角似乎抽了抽,半晌道:“……誰先來?”
“他先。”小太陽将顧笒煊一推,自己後退一步轉身道,“我先換個衣服。”
“現在哪有衣服……流氓啊你!”
那女子剛站到顧笒煊身後準備為他編發,一擡頭就看到正旁若無人寬衣解帶的某人,吓得忙撇過頭。
“……姐姐,”小太陽似有些無奈,道,“我只是想将衣服脫下翻個面,裏面還穿着其他衣服呢,你什麽都沒看見喊啥呢?”
“誰……誰讓你這麽突然,也不打聲招呼……”那女子臉上一陣燥熱,說。
“你梳着頭,我穿着衣,互不幹擾。況且這還有車遮有人擋,我需要打什麽招呼?”他将衣服翻個面,露出另一面的雪白,邊穿邊道,“姐姐再大點聲,讓這街坊鄰裏都聽見,到時別說跑了,你就是想飛都來不及了。”
“……”
她閉了嘴,低頭搗弄着手下的頭發。
小太陽穿好衣服,顧笒煊看了眼,驚奇道:“這衣服還能反着穿?”
那衣服原本是一件繡着白色雲紋的橙紅色外衣,現在翻轉過來,變成了一件只有少許金線勾勒的白衣。
“那是當然。”他嘴角上揚,說,“而且穿着它,出門就可以少帶一件衣……”
“梳好了,到你了。”
說話間顧笒煊已梳好發,因身上沒有梳子,所以發型都是靠手抓的,雖有些小小的淩亂,但整體還看得過去。
容塵繞着小徒弟轉了一圈,暗嘆可惜。
若非靈識無法觀人樣貌,這祝南生平第一次女裝他必是要好好欣賞一番,牢牢記住。心情不佳時翻出回憶回憶,定是一件樂事。
容塵一邊遺憾虧大了,一邊将手伸向了徒弟的臉。rua着小徒弟軟乎乎的小臉蛋,腦中浮現出的是小孩子那無辜又迷茫的眼神,一邊在心裏将自己唾棄一番一邊暗嘆手感真好徒弟真可愛。
“濕……豬……”
徒弟的臉被容塵揉着,嘴也随着嘟起,從唇縫中費力擠出一道氣音。
“……咳。”
容塵反應到失态,忙将自己的形象往回救,依依不舍地松了手站直。
“師尊……”小徒弟重新牽起他的手按在臉頰兩側,靠在容塵身上,仰頭淚眼汪汪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別哭。”容塵替他拭去淚水,又捏了捏他通紅的小肉鼻,溫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