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蘇瑾似乎聽見自己，低低的“啊”了一聲，因為猝不及防，也因為招架不及。
猶豫，猜測，還有一點果然如此的期待，早就閉起眼來，不看，不躲，不知所措。
嘴唇上，有些幹燥的溫和，是久違的味道和觸感。
心理上，還未放下防線，皮膚的感覺，就已經蘇醒過來，早早繳了械。
她就這麽毫不設防的，站在那裏，感覺着唇上的一點厮磨，由輕及重，若即若離。
背後，門扉上的浮雕紋路，依舊硌着。
紮了大半晚的馬尾，落得有些低了。紮着皮筋的一小團，抵在腦後，她不舒服地向前挪了一下。
俯低的下巴，也為之一揚。
似乎是反抗，卻更像是迎合。
幾乎是瞬間，前一秒還有些試探意味的淺嘗，只一停頓，下一秒，就重重壓了上來。
配合着的，是覆上她腦後的大手，掌心相裹，引導着她，擡起頭相迎。
那力道，帶着不容抗拒的溫度。
懷裏不舍得放手的可樂瓶子，被人一手抽走。
她聽見，瓶子落在牆角地上的悶響，還有瓶裏的泡沫，細碎翻騰。輕微的嘩啦聲，短短一陣，像竄過背脊的電流，沿途皆是戰栗。
突然輕了的雙手，尚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何處安放。
剛剛解放它們的那只手，又熱熱地覆上來，拉住她的手腕，向前帶着，落在了自己腰間。
指尖所及，是微微汗濕的純棉衣料，衣料下，是結實的身體，硬質，緊繃，溫熱得燙手。
手指感覺到那溫度，遲疑着，接近，又移開，然後忍不住再接近。另一只手，不需要引導，也已情不自禁地貼上來，尋找适合的位置。
挂在腕上的手袋，沒有了依憑，懸空垂着。随着動作，左右擺蕩，墜墜的，礙事。
于是，不需要猶豫，手腕翻轉，手指掙紮，借着無處不在的重力作用，就将這一團束縛重重擺脫。
聽見它與玄關地面的短暫碰撞，心想着，這一馬平川的大理石地面，不知道包裏的手機，是不是摔疼了。
只不過，這心疼，只持續了一瞬。
這突兀的聲響，沒逃過他的敏銳感覺。她在他背後，擺脫束縛的這小動作，像是某種迫不及待，急切，又勾人。
于是，他便如她所願的，更用力的攬她入懷。唇齒間的氣息，又粗重了幾分。
似乎等不及她遲鈍的适應，他急不可耐的，張口含住她的下唇，舌尖輕舐，齒間輕咬，接着就是更進一步的攻城略地。
溫熱濕軟，更赤luo裸的，情yu的味道。
蘇瑾全部心神，都在這舔舐輕咬之間，一寸寸的，化為泡沫飛灰，串成一串綿癢酥麻，沿着唇角齒邊，直軟到頭頂指尖。
覆在他腰間的一雙手，便不自覺地收緊，像是攀附，更像是确認。
三年未見的距離，須臾間，便不剩寸許。
熟悉的，久違的，日思夜想的，時常惦念的，這時間，都在她手心懷裏。
呼吸裏，有比自己身上更濃的酒氣，熱熱的，滿滿都是那人的味道。
蘇瑾有些暈眩。
她想起，他們之間的某一個吻，是他在她的要求之下，第一次主動吻她。
就在離她宿舍不遠的操場角落。
那是個夏初的晚上，她約他一起跑步。幾圈下來，已是氣息不穩，一身薄汗。
她拉着他在外圍一角的爬杆上壓腿放松，故意挑的昏暗角落，梧桐樹蔭遮蔽，月光也暗淡無為。
他剛屈從于她的yin威不久，也很有身為男友的自覺，甚少對她說不，卻難得主動與她親近。
不管人前人後，都是她主動靠過去，同他說話，同他拉扯。
這或許，也是各人從家庭裏帶來的習慣。
人與人的距離，對所謂親密的不同定義。
那晚，也是個意外。
她這邊一條腿搭在掉了漆的爬杆上，一邊慢慢平複呼吸。
新到手的男友同學，則在一旁抱臂看着，腳下只是無目的的，來回踱上兩步，氣定神閑，呼吸如常。
沒辦法，誰讓她自己速度上不去，還非要拉他和她一起慢悠悠晃滿全場呢。
為了掩飾，她還挑起個話題，跟他扯起專業課的作業進度來。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費勁放下搭了半天的一條右腿，搖搖擺擺，準備換上另一邊的左腿去。
沒留意，腳下藏在陰影裏的一小塊碎土，正擋在後退的腳跟邊上。
她左邊腳跳着，往後一退，扶在橫杆上的手，也距離不夠，空空抓了一下，卻沒抓着東西。
“啊……”她低叫一聲。眨眼功夫，便是手空腳空，整個人失了重心，搖搖晃晃，向後倒去。
全然的沒有防備。
不過還好，身邊還有個時刻看顧着她的，一見情形不對，很快便搶上前去，一手扶在她腰背，一手拽了她胳膊，出手利落的，将她穩住。
蘇瑾也像是抓救命稻草，歪過來，靠着他。
一邊嬉皮笑臉看他一臉嚴肅，一邊上下其手趁機揩油，剛剛過去的一不小心，像是一點沒發生。
“你就不能小心點。”救人的人慣常地皺眉。
要是自己不在跟前，這種時候，是不是就已經事故現場了。
他打小就是個認真謹慎行事不茍的人，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遇見這種分分鐘能把自己照顧進麻煩裏的獨到人物，一時半會兒，也挺不習慣。
蘇瑾不答話，一雙眼瞅着他，只是笑眯眯，假裝聽不懂他說啥。
手上卻不老實的，抓住他一只手腕，不讓他收回手去。嘴上，還有些賴皮的求他：“那你幫我扶一下吧。”
傍晚穿的長袖薄衫，因為出汗，袖子早已高高卷起。
裸露的手腕上，另一個人的掌心，緊緊貼着。不一樣的體溫，不一樣的細軟。
暗漆漆的一片陰影裏，被求上門的人微微擰着眉頭。他還沒習慣這樣的親近，即便是名義上應該親近的人。
況且，這樣簡單的放松運動，顯然不需要第二個人左右保護。
這樣的要求，明明白白的此地無銀，別有用心。
可他只幾不可察的，猶豫了一下。
當然，也就只有一下，就默默的，繳械投降了。
表面上，卻不言語，只反手握住抓在自己腕上的手，更用了幾分力道，扶她站回自己的重心上去。
然後，點頭往爬杆的方向，歪了一歪，示意蘇瑾可以繼續。
腳下，也往前邁了一步，站在她剛剛站過的旁邊，表示自己随時奉陪。
蘇瑾也不客氣，沖他展顏一笑。
夜晚樹影下，她辨不清他最微妙的神色，卻感覺得到，他全無防備的狀态。放松的，坦然的，準備着接納她的接觸。
融化中的冰山似的。
他把她的手，搭在爬杆的一層，溫熱的掌心，換成微涼的硬鐵。
蘇瑾腳底下，也跟着往前挪了一步。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同層的杆子上。
晚風拂過，吹得頭頂上樹葉嘩嘩輕響。
她擡起手，捋了下額前的頭發，食指挑了，反手別在耳後。然後，才又一個使勁，擡起剛才準備換上的左腿。
原本輕松的一個動作，卻不曾想，搭了半天的右腿，似乎沒做好準備，右腳腕上，不知怎的，忽然一陣發軟，整個兒使不上勁來。
于是，一聲“哎呦”，當晚的第二次不小心，轉眼就跟着上演。
她左邊手還搭在耳後，只有右手握在橫杆之上。整個人以右手為圓心，打着轉朝右邊倒去。
站在她左手的楊逸，一手搭着橫杆，一手虛扶在她腰後，原不準備真的出手。
哪想到，她真就如此笨手笨腳，需要他一回兩回的出手相救。
錯愕之際，耽誤了半秒，等他搶上一步，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卻沒阻住她繼續歪倒的氣勢。他自己也随着那趨勢，朝前撲了過去。
失了重心，腦袋卻清醒。
眼看她快要磕在另一邊橫杆上，抓到人的手，便一下收緊，把人往懷裏捎帶，卻也帶着自己，又朝前跌了半步。
還好，還有緊抓着欄杆沒放的左手，最後一秒拉回情勢，才沒讓被保護的那個，真正撞在杆上。
眼瞅着橫杆，堪堪停在自己寸許之遙，楊逸輕輕呼出口氣。幾乎忘了，夾在中間的那個，還被他緊緊攬在懷裏。
抻長的手臂，不大舒服，輕輕一動，才覺出，身前還有肌膚相貼的另一個人。
微一垂眼，就能瞧見她頭頂的發旋，淺淺的，有薄汗混着洗發水的清淺味道。溫熱的，有點招人。
大概也是回過神來，深覺慶幸，懷裏人也動了動，吐出一口長氣。
楊逸只覺右邊胸口一陣潮熱，隔着薄薄衣料，也灼得他胸口發緊。
幾乎是立刻的，他挺直膝蓋，調整了下姿勢，想要後退一步，把自顧自玩火而毫無自覺的某人，從夾縫裏拯救出來。
可他剛一動作，腰上就驀的多出一層禁锢。
是那只還被他抓着肘彎的手。掌心柔軟，手指卻固執，勾在他腰側，牢牢攥住他的衣襟。
起初以為她是站立不穩，想借自己支撐。
楊逸想也沒想，便握着她的肘彎，又把她往自己身前帶了一帶。
然而，下一秒，懷裏的人就又不老實地轉了腦袋，随後，就是領口間，突如其來的意外觸碰。
潮濕，柔軟，帶着試探的喘息。
勾魂攝魄，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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