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蕭郎簫聲驚四座08
蕭郎簫聲驚四座08
且說趙樊回到家後,對楚玄橫插一腳的事,真是難以釋懷,越想越氣,越氣還偏越想。
偏季伶住進王府不久,坊間就竄起了一串流言。誰都知道蕭睇衣是來自青筠館的——一個南風館,江州王将南風館的人接回府養着,這的确耐人尋味。
王府每日傳出優美的樂聲,衆人猜測就是青筠館那個人所為,明明還不知道兩人的具體情況,便編造出一段王爺心系紅倌、兩人琴瑟和鳴的流言蜚語,一時間,傳遍大街小巷。
有些刻薄的人借題發揮,便說季伶乃是“亡國之兆”,他與王爺的斷袖之戀本是天理難容,如今上天卻沒有降下懲罰,這是因為上天已經放棄了南燕,所以也便不管這方天地發生的事了。
趙樊無意之中聽到季伶與楚玄相處很好的事。他想到季伶也曾挽着他的手,對他說“若是跟着趙公子,不委屈”這樣的話,如今兩只鴛鴦在一起,已經完全容不下他了,他心裏哪有不怨恨的道理。
趙樊篤定了“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一句話沒有錯誤,對季伶真的是恨得牙癢癢的,恨他挑起情端,看似要将整個人托付給他,卻是來者不拒,飛快便與楚玄打得火熱了。
趙樊不願看到這兩個人過得這麽舒舒服服,正好近日中軍将軍已經進入江州城,他便決定借中軍将軍報複季伶二人一把。
且說,前些天寧朝軍隊在城下蠢蠢欲動,向城內發出勸降通告,上官穎下令緊閉城門,不許人員出入,打定了主意頑抗到底。
雖然江州城如鐵桶一般,但是攻下只是時間問題。更何況此次領兵的中軍将軍邵河乃是個足智多謀的人,他先去問候了城門守在鄉下居住的雙親,然後給城門守送信,威逼利誘,終于讓城門守屈服了。
于是不費吹灰之力他便帶領屬下進入了江州城,這次入城只是為了探查城中情況,所以身邊沒幾個人。下次入城便是帶領那些比狼虎還貪還狠的士兵将江州從上到下掠奪一空了,若有誰敢抵抗,便是“趕盡殺絕”四字。
行事狠辣的邵河,有一件深惡痛絕的事,那就是看不慣出身風塵的人得寵。他幼時父親愛上一名舞女,夜夜宿在那人房裏,致使他母親蒙羞。在他父親去世之後,邵河成為了當家的,誰都想不到他竟然會将那素有恩寵的舞女拉到院裏,一劍将其擊殺。
寧朝民風粗犷,誰當家誰做主,這是鐵打的規矩,官府插手不得,因此對邵河弑殺庶母的事情,人們并不是很在意。反而有人把這當做邵河的功勳,說小小年紀,沒有多少人會有他這樣的狠勁與果敢。
趙樊與邵河共事,有時候連他都要被邵河的狠辣吓住。偏偏皇上還挺寵信他的,這次命他為中軍将軍,雖然他們兩人是一同來勸降南燕,但趙樊先一步入城,美其名曰探究城內情況,實際上沒有要做的事,邵河壓後入城,一切權力實際上掌握在他的手裏。
趙樊一和邵河碰面,便跟他說:“你知道江州王寵信男倌的事情嗎?江州城都傳開了,說這是國要亡了,才會發生這麽荒誕敗德的事情。可笑江州王一個前朝小王,也敢在這種時候春花秋月,難不成,真把自己當成商纣幽王了?……”
邵河瞥了趙樊一眼:“不就是蓄個床奴而已,也值得你抱這麽大敵意?我聽人說你和江州王關系不錯,今天看來不過爾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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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樊讪讪笑了:“他一個前朝小王,遲早要抄家、等候發落的,我怎麽會那麽不長眼,和他走到一塊兒。那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真的是這樣?”邵河皺着眉:“他江州楚家有幾百年的歷史,百年世家、歷經風雨而不倒,我還以為趙将軍你是看上他們家纏萬貫,真心想要和楚王交個朋友來着。”
“邵将軍真是說笑。”趙樊一邊幹笑,一邊心煩。心想這邵河真不是個好對付的,這還沒幾句話呢,他想要他去做的事還沒一點着落,他反倒試探起他來。
“明人不說暗話,我告訴趙将軍,其實此次皇上下了命令,江州楚家不準抄。皇上說了,留下楚玄,這江州人士乃至東南之地的人的心便會跟着留下來,殺了楚玄,民心必喪。皇上想盡快平定下局面,完成他統一天下的大業,我們底下辦事的也不能把皇上的金口玉言當做耳旁風,你說是不是?”
“是、是。”趙樊忙附和:“便宜楚玄這小子了,他家大業大,根基不易動搖,我也曉得這個道理。此次您偷偷入京,是否就是觀察這個來啦?”好容易岔開了話題。趙樊雖然恨楚玄橫插一腳,但也不是真的想辦他。
“不錯,江州世家林立,都不好辦,除了楚家以外,還有那麽六七家都辦不得。我想為了陛下省事我就不辦了呗,手下弟兄們不同意,說這羊這麽肥,不割兩根毛都對不起這些天來這麽辛苦在城外守着。”
趙樊忙安慰:“這算什麽事,還有那麽多鄉紳土豪,世家動不得他們倒是動得,江州這麽富怎麽也能填滿弟兄們的胃口,邵将軍就不用為這個多慮了。”
“你說的是啊。”邵河終于轉移話題:“剛才你說那男倌很受寵,恰好我也要去見江州王一回,便去會會你說的那個人。”
趙樊笑了,知道事情能成,說:“你可別吓壞了人家小公子,尤其王爺也是個錦衣玉食的公子,你把人家放心尖尖兒上的人動了,怕是能把他吓暈過去喲……”
“哈哈,難道我動不得?”邵河邪肆地笑了:“給他留下家業是皇上給面子,別的東西留不留可沒保證,區區一個伶人,別說動他,就是我殺了他!我保證姓楚的也不敢多吭一聲!……”
楚玄看到邵河出現在王府的時候,他就知道虎狼已經入城,江州城門雖然還閉着,但是形同失守。
他想季伶擔心上官穎不是沒有理由的,如果這夥人想的話,今晚就可以入宮殺了皇上。
想到這裏,楚玄感到驚心動魄,一切都太猝不及防了,如果他們動作不再快點……恐怕保不住上官穎。
季伶說要從他們嘴巴裏打探出出兵情報,楚玄本來也覺得這樣行得通,但是此時他和邵河各據一桌,坐着談話,說了沒兩句他就發現對方既貪又狠,但最讓人驚訝的是非常敏銳,他真的可以從這種人嘴巴裏套出情報嗎?
趙樊已經不可能,眼前的這個,看起來更加不可能。
“聽聞王爺府裏有人擅長吹簫,何不在本将軍面前吹上一曲,給本将軍助助興。”邵河說了幾句有的沒的,獸瞳一轉,忽說。
楚玄臉色難看,蕭睇衣絕對不是那種随叫随到,來為客人“助助興”的那種人,但此刻他要對邵河怎麽說呢?
“對不起,将軍,府中樂師近日感染了風寒,不宜出來見客,如果将軍想聽曲,不如由本王作陪,移步歌館。”楚玄說。
“不必了。”邵河一口拒絕,面色有些難看:“你似乎很寶貝那個吹簫的,既然風寒了,吹不得簫,那把他叫出來,讓本将軍見上一面,總可以吧?”
更不行了,蕭睇衣一出來就會被發現并沒有感染風寒。
一個謊言往往需要更多謊言去彌合。
楚玄只得皺着眉繼續編造:“他近日吃壞東西,面上長痘,恐吓着貴客。”
“呵,果真?”邵河咧嘴,龇着牙沖楚玄一笑。
“王爺你看,來者是不是你那個感染風寒、又因誤食長痘的美人?”
楚玄眼皮一跳,擡眼,只見季伶被士兵押着從門外走進客廳。
“你這是?”楚玄面露怒容,極力克制着不從座位上站起來。
“有什麽關系嘛,”邵河說的相當随便:“王爺你騙我,我沒有得到王爺允許就去您後院找人,你我二人各犯下一個錯,如今折中一下,就當一筆勾銷好了。”
“哦,是嗎?這倒新鮮,我倒想聽聽将軍大駕光臨,只是為了聽王府樂師奏上一曲這麽簡單?您這陣勢,怕是不将小王放在眼裏,是不是下一步也要讓人把本王押住,聽候審訊?”楚玄放重語氣道。
“王爺言重了,我哪兒敢。”邵河看楚玄惱怒,沖他笑笑。他轉過頭對幾個衛兵說:“還不快把人放了,這可是王爺重要的人。”
衛兵将季伶釋放,季伶和楚玄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裏讀到同樣的信號——“大事不妙”、“以靜待動”。
“既然将軍想聽在下吹上一曲,在下不揣拙劣,願意獻上一曲。”季伶為了緩和氣氛,主動要求。
邵河不悅地看着他,看了半晌,季伶身體都僵了,他才說了一句:“本王不記得有跟你說話。”
季伶垂下頭:“在下多嘴。”
“一個小小樂師,也敢如此狂妄,世世相傳的王爺家的家教看來也不怎麽樣嘛。”邵河嘲諷着說。
“本王家教如何,便不勞将軍費心了,将軍要知道,不是人人都有将軍一樣好的家教。”這句話綿裏藏針,邵河聽了臉色一陰。
然他不動聲色,沖季伶努努嘴:“行,你吹吧,我聽聽是什麽貨色。”
于是季伶吹了一曲,他沒有吹最為擅長的洞仙歌,這首歌吹給邵河,怕是對牛彈琴。像他這種武人,估計最容易聽懂的還是戰曲。
季伶吹了首《出塞曲》,簫聲雄渾之中暗含蕭索,剛勁之中催人淚下,邵河聽着聽着竟然回想起以前還是個愣頭青時苦守邊疆的日子,那時候沒有軍銜沒有戰績,他不過是雜兵一個,時刻準備上陣殺敵,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失去性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功成名就。
季伶的簫聲有種魔力,可以把人吸引進去,無論原本是怎樣對立關系的人,有那麽一瞬間也會敞開心房,接受簫聲的洗禮。
邵河思緒飄遠,但随着簫曲結束,他又清醒了,臉上露出的惡狠狠的表情比之前又狠厲數倍,他瞪着季伶說:“你算什麽東西?”
季伶:“……”
“你說,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吹這個玩意兒,像你這種人就該死在泥溝裏,一輩子不用爬起來,學什麽才藝,學了用來勾引別人,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惡心的人存在,才會有男人樂不思蜀,忘了陪伴他一起走過最苦的日子的妻子?”
季伶:“?”真的是黑人問號。
另一邊楚玄也發現邵河有點不對,青着一張臉站起來,走到季伶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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