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合作
合作
柳一笑在荊州是師門的安排,他對劍的領悟超乎常人,教導弟子也有一手,便被派過來緊急加訓其他門派的弟子,好讓他們在封印被破之前提升實力。
徐思遠随着他來到北邊,他的任務不比柳一笑輕松,要在暗中訓練帶出來的一批魔族隊伍。
今天在封印之外救了藍符的正是徐思遠,他身後跟随的是他的追随者。
正如他所說,魔族有嗜血之輩,也有不愛戰争只想平穩生活之輩。
天音在于魔族抗争的時候這部分人已有苗頭,天音死後,魔族徹底分為兩部分,徐思遠回去魔族時,就偷偷地将這部分魔族帶出封印,隐匿在他處。
一年前,徐思遠與玉清宗達成合作協議,兩邊共同對付仍在封印中的魔族,修真界答應,在戰争之後,給他們一個栖息之地。
這個消息只傳給幾個合作的大門派,其他的猶如藍符這樣的底層是沒有權限知道的,因此今天魔族出現時才會那樣吃驚。
中央廣場處,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地上站不下,有人跳到屋頂上,還有人擺開靈器在空中停留,只為觀看玉清宗兩大天才的決鬥。
離池成名已久,他的奮鬥是上一輩看在眼裏的,一步一個腳印打出來的。柳一笑後來者居上,短短時間內便将離池達成的成就刷新。
剛開始時便有人将前後這兩大天才相比較,可兩人一直沒什麽接觸,今天,衆人所期待的場面終于出現了。
離池成名技便是他的無波劍法,取字古井無波,用劍時便如同那不起波瀾的湖水,寧靜中暗藏殺機。
柳一笑的碎玉書在金丹中便從古墓取出,在與人切磋時更多的是以基礎劍招破解,以退為戰,在窺破對方後一擊即中,很少見他用自己劍法主動出擊。
兩邊人一齊,還沒開打,各自的擁護者已經開始為自家積攢聲勢。
“離池師兄劍法高超,晉升金丹已久,幾十年的積澱,不是新人幾年功夫能勘破的。”
“就是,對面的新人才學了幾年劍,敢和離池師兄比,不知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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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敗在柳一笑劍下的修士先忍不住了,他們貶低柳一笑,不就是變相貶低他們?
“嘴巴放幹淨點!修真界向來以強者為尊,什麽時候以入門年份論資排輩。”
“看這副酸叽叽的模樣,人家才學了幾年劍,那你們幾個學了幾十年的怎麽只敢在下面碎嘴,有膽子就上去挑戰。”
“呸,我們不挑戰不代表我們不敢,哪像你們的柳一笑,每次切磋磨磨蹭蹭,只會暗中偷襲!”
“這哪叫偷襲,這叫戰術!”
外界的聲音幹擾不到場中的兩人,他們持劍而立,氣機鎖定對方。
忽而,風過,兩人同時動作,月牙劍和無波劍相擊,戰鬥正式開始。
四周安靜下來,沒有裁判沒有歡呼,場中只有劍聲呼嘯。
按照平常的打法,柳一笑必定是先讓對方幾招,等尋得破綻一擊即中,贏得安全漂亮。
然而徐思遠還在極北,戰争險惡,随時有意外發生,他心系戰場,對于離池的挑戰便無法用心,只求盡快結束。
碎玉碎玉,碎金斷玉,縱使你無風無波,也能抽刀斷水。
柳一笑劍勢陡然加快,招式變得淩厲,一改往常打法,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的時候,無波劍脫手而出,月牙劍抵住了離池的脖頸。
大動脈就在旁邊,只要輕輕一抖,便能割破血管。
清風吹過,拂起飄落眼前的發絲,拿劍的手穩穩當當,不見一絲動搖。
前後不到一刻鐘,離池敗了,敗得毫無翻身之地。
滿場寂靜。
“承讓。”
柳一笑收回劍,走出廣場前往城外,人群自動為他讓開一條路,觀摩着勇者攫取勝利的果實。
在出包圍圈後,柳一笑轉身看了圍觀的修士一眼。
“大戰在前,我們的同伴還在外面出生入死,你們這樣,”柳一笑頓了下,咽下後面的話,只道,“望各位能以戰事為重。”
柳一笑走了,在場的修士看了看四周,不由低下頭。
最為難堪的是場中的離池,不僅敗得徹底,身上的光環一應消失,還被貼上不懂事的标簽。
過了好久,圍觀的修士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嗚嗚嗚太難了,這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完了完了,柳一笑責備人的時候怎麽也這麽帥!”
“還有啊,剛才我們柳師兄磨磨蹭蹭的趕緊出來道歉!一刻鐘打贏離池你來試試!”
“師兄不是不會,是不屑用處全力!”
他們占占口頭便宜後又沉默了,各自回望,默默離開,該修煉的修煉,該巡視的巡視,該去北邊的去北邊,不再浪費分秒的時間。
經次一戰,柳一笑的實力被所有人承認,俨然已成年輕一輩的第一人。
柳一笑說的沒錯,戰事當前,還将時間用來鬥嘴吵架挑起事端是種奢侈,想着同伴在外戰鬥,他們卻在這裏取樂,也會良心不安。
城內互相挑事動不動就約戰的習俗減少了,大家都說,等魔族退去之後,只要你我還活着,有的是時間打個痛快。
所以,活下去。
極北之地,兩方的戰鬥落下尾聲。
魔族死後的屍體不會留在原地,會變成魔氣消散到空氣中,因此戰場上沒有一具屍骨。
打得太久,雙方都後繼無力,在一次分開後,默契地後退,等待下次再戰。
柳一笑過來的時候徐思遠已經在原地安營紮寨,他這隊人馬傷亡并不大,只不過初始人數不多,每減員一名就非常明顯。
只要徐思遠安好,其他的柳一笑無所謂。
“受傷了嗎?”
柳一笑上上下下将徐思遠看了個遍,等他看完了,徐思遠才慢吞吞吐出一句:“我沒事。”
“那就好。”柳一笑在旁邊坐下,望着空曠無際的天空,一時無言。
北邊的天似乎比南方的更敞亮些,沒有大大小小的丘陵遮擋,一眼望過去仿佛整個天地盡在腳下。
“我不太習慣這樣的日子,”柳一笑深吸了口空氣,帶着塵土和血腥氣,他沉重道,“整天提心吊膽,擔心完這邊擔心那邊,連在城內好好坐下都于心不安。”
“我們每一刻的安穩日子,都是你們用命換來的。”
聽到這句話,這一刻,徐思遠覺得值了,能為這樣一個人改變初衷,替他抵擋危險,是自己的幸福。
“會盡快結束,我保證。”
柳一笑點了點頭。
戰争持續着。
高階魔族趁亂散到各地,元嬰期的大能四處奔波處理,荊州正對極北,阻攔中低等魔族。
戰争在發酵,魔族與人類合作的消息先在荊州城內爆發,無數的修士上書反對,絕不與魔族為伍!
魔族生性狡詐,怎麽可以合作!
對付這群修士,光說沒用,多年的偏見不是一兩句話能改變的,況且他們也沒有錯。
徐思遠便帶着隊伍專挑修士疲憊的時候救場。
極北的戰場幾乎不分日夜,一批又一批的修士上前線抵抗魔族的進攻,每隊修士休息不到多長時間就又要再上戰場。
沒休息好狀态不佳,對敵時差一分便是生死之別,幾天下來,人員傷亡越發嚴重。
每當力竭将敗的時候,那隊無聲無息的魔族便會出現,哪裏危險他們便趕往哪裏,他們不知疲憊,不分晝夜,用生命挽回無數次的戰局。
藍符又一次被救。
這次比上次更危險,他正和前面的魔族戰鬥,從側面斜劈過來一柄刀,雙手騰不開,同伴又不在身邊。
藍符眼睜睜看着刀往下壓,腦中已經出現自己腦袋被劈成兩半的場景,還想到家中等着自己回去的道侶。
危急關頭,突然橫出一劍挑開魔刀,将他從生死邊緣救回來。
藍符冷汗津津,定睛一看,這柄劍和上次見到的一樣,通體漆黑,劍柄上有游龍在咆哮,那麽持劍的人……藍符轉頭,果然是那個戴鬥篷的魔族。、
他又來了。
這場戰鬥在徐思遠的支援下,毫無疑問取得了勝利,回程的路上,修士們的心情卻不怎麽樣。
藍符也一樣,魔族向來是殘暴的代名詞,多年的認知突然間被打破,還一天天不斷重固新認知,在見到那柄救命的魔劍時甚至松了口氣,有種得救般的心情。
連他也開始懷疑自己,這真的正确嗎?
有同伴問藍符他的感想,藍符只能搖頭,他自己也不知道。
當晚回來,藍符便帶着疑問去找柳一笑。
自幾個月前與柳一笑一戰後,他與柳一笑還有些聯系,如今城中認識的地位比較高的人便只有他了。
柳一笑在城中不僅負責訓練弟子,還與其他煉丹師一起負責供應城中的丹藥需求,每天一睜眼便要開始幹活,直接忙到太陽落山。
臨睡前的休息時間是他一天中難得的自由時刻。
藍符過來時便見到玉清宗的這位峰主在屋頂上吹風,旁邊還有一名眼熟的修士黏在他身邊。
對于這名修士,藍符有所耳聞,在進入宗門後一直陪伴在柳一笑身邊,兩人感情甚篤,在宗門內已經是固定伴侶,只差昭告天下。
柳一笑對藍符的疑惑在預料之中,徐思遠帶領的魔族頻繁出現在修士面前,這一天遲早到來。
也是他所期望的。
柳一笑沒有下來,他轉了個身一手支頭,居高臨下地看着藍符:“那你具體的疑惑是什麽,魔族能站在我們這邊,幫助我們抵禦前方,不是很好嗎?”
一句話便挑起了藍符的情緒,他激動道:“這是假象!魔族怎麽可能站在我們這邊,不去幫助他們的同族!”
柳一笑眯眼,視線變得淩厲:“你覺得這半個月他們是在做戲?犧牲是假,救了你們也是假?”
徐思遠半月來到處救場,人都累瘦了,魔族的犧牲比修士還大,他們可以疑惑但絕對不能否認徐思遠的付出!
藍符不由後退一步,他在柳一笑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危險。
憶及幾次險死還生,藍符做不到昧着良心說話,他們受到的好處是實打實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害怕,真的可以把後背交給他們嗎,他們會不會突然轉頭對我們下黑手。”
光是想到這個場景便覺得害怕。
柳一笑坐起身,看了眼身邊的人,對着藍符嘆息道:“那就不要信任好了。”
“什麽?”藍符愣住。
柳一笑勾唇:“你似乎一開始就想錯了方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何況是魔族,我們與他們僅僅是合作關系,當前的合作內容便是一起抵擋從封印之地出來的魔族。”
“你和人談買賣的時候難道會全然信任對方?還不是互相防備着,各取所需罷了。”
藍符眨了眨眼:“好像很有道理。”
是啊,除非親密的人,誰會無緣無故信任對方,就算是見過一兩面的同門,也不敢将後背交給他。
柳一笑:“時間自會證明一切。”
藍符:“那我們勝利之後呢,又該怎麽辦,還和魔族保持關系嗎?”
“那個時候就看新的合作是什麽樣的,要是他們不聽話,照打便是,”想到這點,柳一笑笑了,“把魔族分成兩派逐一擊破,總比一下子面臨雙倍的敵人勝算更高。”
好,好厲害。藍符完全信服了。
柳一笑笑眯眯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藍符搖頭:“沒了。”
“那抓緊時間回去休息吧。”
藍符心懷感激地走了,柳峰主自己那麽忙,還要幫他解惑,還催促他回去休息,人太好了。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柳一笑抓了抓後腦勺:“忽悠起來比想象中簡單诶。”
徐思遠柔柔地貼上來,将柳一笑抱在懷中:“師兄剛才說,要對我逐一擊破?”
輕柔的呼吸吹在耳邊,癢癢的,柳一笑揉了揉耳朵,想推開他,沒推動:“還不是為了你,你敢以下犯上,我把你老窩斷了。”
“好,那我們今晚便來逐一擊破。”
滾。
藍符獲得答案,心裏安定了,再有人問他,他便将柳一笑的說法說出去安撫衆人,衆人聽後恍然大悟——說的沒錯,合作對象何必分誰是誰,對自己有利就行。
又過半月,修士們逐漸習慣這隊來去無蹤的魔族當做隊友,排斥感逐漸變弱。
與此同時,他們與魔族的仇恨在加深,眼睜睜看着同伴犧牲,滾燙的血液濺到到自己臉上,雙方都赤紅着眼,不消滅對方不罷休。
但看到那穿着鬥篷的魔族時,卻悄然升起一股安心的感覺。
一日清晨,異變突起。
玉清宗的寧榮出現在荊州城內,告發有修士勾結魔族破壞封印,假惺惺地宣揚魔族的利處,意圖迷惑修真界,蒙混過關,趁修士不備兩面夾擊消滅修真界的有力軍。
話中意思,直指柳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