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靜妃
靜妃
團簇的九裏香一早被摘下插在花瓶裏被安置在坤寧宮正殿的花臺上，綿延的香氣叫人呼吸吐納都帶着淡淡的香味。
寧福晉眼角瞥向身邊的葭毓，打量着，笑道:“貞福晉瞧着憔悴了些，定是昨晚和妹妹聊了半宿吧。”
葭毓彎了嘴角，沒有搭腔。
“到底還是皇上心疼貞妹妹，進宮不過幾日，怕貞妹妹念家，就把你的妹妹接進宮陪着你。”寧福晉嘆氣道，“哪像我們，有多久沒見過家人了。”
淑妃剜了葭毓一眼，別過了臉。
佟清漪借着喝茶的功夫掩去了嘴角的笑意。
皇後問道:“怎麽今日沒把二小姐一起帶來，我們也見見，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倒沒什麽隔閡。”
“妹妹不懂宮裏的規矩，怕沖撞了皇後。”
皇後莞爾：“那不若改日我們辦個宴會，大家也都見見，借機熱鬧熱鬧。”
衆人應了。
因着皇後的邀請，楚嫣不得不跟着葭毓去參加皇後舉辦的小型春日賞花小宴。
綠竹扯了扯楚嫣的衣袖，小聲低語:“小姐，會遇到很多嫔妃吧？”
楚嫣偏了頭，捏着手帕掩了嘴:“記住兩個字‘低調’。”
綠竹了然地打量了今天楚嫣不同往日嬌俏奪目的打扮，月白的旗裝，發髻上只有幾朵小絹花，果然素淨的多，只是那張臉，怕是難低調吧？
小宴辦在暢園，成片的海棠花林沾滿春色，皇後被衆人簇擁着正站在一片珍奇茶花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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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叫花兒都黯然失色了。
佟清漪先看到了楚嫣姐妹，轉過身來，朝葭毓微微一笑，然後才看向楚嫣，目光沉靜，沒什麽波瀾。
因着毒糕和毒蛇的事，楚嫣倒是多看了兩眼佟清漪，瞧着倒是與世無争的模樣，不知是不是裝的。
葭毓領着楚嫣給皇後和淑妃佟妃行禮，皇後打量着楚嫣目光深究起來，不止她，其她嫔妃的神色也都凝重了起來，葭毓雖然清麗，可稱不上絕色，她們只當葭毓的妹妹也是個美人，卻不想是個僅次于皇後的美人，還有着皇後沒有的江南水鄉的韻味，不禁讓她們緊張起來。
氣氛并不熱絡，都帶着淡淡的疏離。
楚嫣自然不會在乎，神色如常，也不與她們親近，她本就是盛極的容貌，此時清清冷冷，倒更像是月宮仙子，與皇後淑妃的嬌豔明媚又有所不同。
氣氛一度有點尴尬，皇後笑了:“今年的茶花開的尤其好，快過來瞧瞧。”
楚嫣覺得賞花無趣，面子上卻還得維持着，假意認真欣賞。
“二小姐似乎很有興趣，不知二小姐喜歡哪個品種？”
皇後突然點名，楚嫣愣了一瞬，她随手指着紅白相間的品種:“這株倒是不錯。”
“原來二小姐喜歡花露珍。”皇後抿嘴而笑。
原來這株的名字叫花露珍啊。
“不知二小姐喜歡它哪裏？”端福晉開口問道。
楚嫣想了一瞬，道:“撚成花汁做成蔻丹應該不錯，或者做了糕點應該也行。”
衆人神色一呆，楚嫣的性子一向如此。
淑妃冷笑一聲:“大家常說江南女子靈秀，本宮瞧着也不過如此，粗俗。”
楚嫣擡眼看她一眼，便移向了別處。
淑妃臉頰一紅，惱了:“本宮和你說話呢！你竟敢置之不理！”
楚嫣颔首:“臣女不過是芸芸衆生不起眼的一個，不敢代表江南所有女子搭淑妃娘娘的話。”
“你！”淑妃氣的跺腳，被端福晉按捺住。
“放肆！”葭毓冷斥道，“誰教你的這樣沒規矩！”
楚嫣愣了一陣，又聽葭毓解釋道:“妹妹在家被寵慣壞了，請皇後娘娘和淑妃娘娘莫怪。”
又看向楚嫣:“還不請淑妃娘娘恕罪。”
楚嫣心裏冷笑，若是不道歉就被葭毓按上了寵壞刁蠻無理的标簽，若是道歉，她又不情願。
“皇上駕到。”
楚嫣愣怔，她進宮這幾日還是第一次見他。
衆人一凜，也顧不得楚嫣賠不賠罪了，忙是按位分站開。
順治一身清華之氣邁步而來，後妃們從容緩緩拜下。
她最後一個跪下，在一衆後妃裏。
順治睨了她一眼，沉吟道：“起來吧。”
“皇上怎麽過來了？”皇後笑得溫柔婉約，倒是不太像蒙古女子的恣意灑脫。
“随意走走。”
順治走到八角亭坐下，宮女立刻上了茶，順治端起茶杯随意掃了眼下面的後妃，神色平淡。
“在聊什麽？”
楚嫣站在葭毓身後，盡量讓自己隐蔽起來，希望大家不要再注意她。
額捏福晉溫溫柔柔說道：“正在說茶花呢，二小姐說用花露珍做蔻丹極好看。”
乍聽到提到自己，楚嫣又往後退了一步。
淑妃皺了眉：“皇上最不喜奢靡之風，花露珍何其珍貴，要是用來做蔻丹，得花費多少花露珍啊。”
“想來，二小姐平日在府裏的吃穿用度也是極奢華了。”淑妃含笑看着躲在葭毓身後的楚嫣。
衆人心思各異，卻都在等順治的反應，自然有不明就裏的人想看楚嫣出醜。
“朕倒覺得別有新意。”順治淡然開口。
楚嫣低頭止不住嘴角上揚，淑妃的手帕卻要撕裂了。
“我說着，怎麽一路走來各宮裏都不見主子，原來都聚在這兒了。”張揚的聲音打破了衆人的小心思。
靜妃端着冷然的笑意走了過來，順治眼中閃過不悅，摩挲着茶杯凝視着她。
皇後迎了上去：“姑姑來了。”
靜妃慢條斯理朝順治行了禮，卻不等順治開口，已經自行起身，冷瞥了皇後一眼：“你還知道喊我姑姑，怎麽半個小宴也不邀請我？”
皇後讪笑：“我怕姑姑不願來。”
靜妃推開了她，看向了楚嫣，把楚嫣看的有點懵。
“又來了一個新姐妹了？”靜妃眼底是藏不住的冷意，讓楚嫣打了個寒戰。
周圍一時淅淅索索起來，雖然都一臉端着，但眼神裏的看好戲卻很明顯。
誰都知道靜妃嫉妒心強，最是痛恨順治身邊那些絕色女子，楚嫣這回算是撞在這個瘋女人的靶心上了。
靜妃推開了皇後，慢慢朝楚嫣走去。
“你叫什麽？”
“楚嫣，過來。”
順治低沉好聽的聲音适時想起，楚嫣一晃神，立刻踩着花盆底鞋小跑了過去，站在順治身邊。
“奉茶。”順治點了下桌面。
葭毓冷冷看着這一切，心裏冷笑，就這樣迫不及待要護着她嗎。
佟清漪和寧福晉她們又如何不懂，先前的喜色蕩然無存，原是她們想多了。
楚嫣從宮女手裏接過茶壺，卻見順治的茶杯裏的茶水并不少，知道他是想替她解圍，她心裏一暖。
靜妃又朝八角亭走來：“原來是表哥的新寵啊，我有好多話想跟她說說。”
順治沉了聲：“你要跟她說什麽？”
靜妃低一回頭，輕輕笑了：“臣妾想說的可多了，都是關于表哥的，該從哪件事說起呢？”
在場的後妃當年或多或少都受到過靜妃的欺辱打壓，現在她和皇上嗆聲，她們根本不敢插嘴。
佟清漪卻上前拉住了靜妃的手，溫和笑着：“靜妃娘娘累了吧，臣妾陪您回宮休息吧？”
“滾開！”靜妃不耐地甩開了她的手，佟清漪一個趔趄跌倒在地，葭毓忙去扶起她。
“你是什麽東西！還敢來拉扯我！下作的賤蹄子！”靜妃捏了聲音張口就罵，全然不顧順治已經冷寒的臉。
“來人，送靜妃回宮。”順治冰冷開口。
靜妃卻俨然換了個人似的，變得可憐無辜溫柔似水起來。
“表哥為何趕我？”她走上臺階進了八角亭，哀愁道，“表哥，你許久沒來看我了。”
對于靜妃的深情款款，順治無動于衷。
靜妃苦笑一聲：“是不是因為她？表哥才不來看我？”她的模樣無辜又可憐。
“表哥既然不想見我，那我便回去了。”
這麽好打發？楚嫣有點不信。
“只是臨走前，我有一句話想跟楚嫣小姐說。”靜妃目光悠悠又看向楚嫣。
“什麽話？”楚嫣問道。
靜妃眼中閃過一抹陰狠，霎時拔下發髻上的銀釵，釵尖已磨得尖細，銀釵狠狠朝楚嫣紮下，猝不及防。
“我要你死！”
衆人驚呼，楚嫣閃躲不及，雙手擋在身前，卻沒有感覺到預期的疼痛，耳邊又是聲聲驚呼。
“皇上！”
楚嫣倏然放下手，赫然入眼的是順治冷凝的臉，他下颚緊繃，棱角分明，銀釵直直紮入了順治的手臂，鮮紅的血浸過層層華服暈染開來。
靜妃吓得渾身發抖扔掉了銀簪：“你居然為了她......”她流着眼淚，泣不成聲。
佟清漪心裏一緊，想要上前查看順治的傷勢，皇後卻已跑到了順治身邊，淑妃和端福晉吓得怔住了神。
楚嫣握住順治的手，吓得臉色慘白，掉下淚來。
“沒事。”順治拔掉銀釵，沉聲說着。
楚嫣慌張地拿手按住傷口，溫熱的鮮血透過她白皙的手指流出來，顏色強烈刺眼，又滾下兩行淚，怎麽能沒事，這皮肉之傷，如何能不痛，一定好痛。
順治看着她，動了心弦，心底一片柔意，楚嫣的嘴唇都在哆嗦。
“別怕。”順治輕聲說了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