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郁小息庭審記
郁小息庭審記
郁小息千百個不願意,還是接過了那件已經用袋子裝好了的髒襯衫。
蔣越剛才硬是要拉郁小息跟他去買件新的,畢竟郁小息也趁這個機會當一回鄉巴佬進城,參觀一下這個自己向往已久的百貨嘛。可是,誰想到,那個蔣越,居然逛也不逛直奔三樓男裝,挑了一件墨藍色的襯衫,就刷卡,走人了。
郁小息是那個恨呀!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進過這百貨的,那時候還在讀大學,就穿着T恤,牛仔裙,匡威帆布鞋(這個是在地下街三十五塊錢買來的可以以假亂真的翻版),然後不知道是不是郁小息自己因為兜裏沒錢,逛得很是心虛,每當熱情的店員才說了一句“歡迎光臨,請随便看看”就把心虛的郁小息吓得渾身是汗,趕緊離開了店,好像每個店員都可以看出郁小息身上根本沒有錢一樣。經過那次的落荒而逃的經歷,郁小息便只有每天路過廣百大門,視線一直往裏瞄,卻再也沒有踏進去過一步。
現在好不容易不用心虛了,跟了個有錢人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了,結果那個有錢人卻速戰速決,連女裝的那一層都還沒有逛,就被拖着走了。
蔣越也看出來郁小息的對廣百的依依不舍,果然沒有那個女人是可以抵擋得住衣服的誘惑的。可是彭晖已經打了幾次電話來催了,不然,他是很願意跟郁小息逛一逛的。
在公司樓下等蔣越的彭晖,看到蔣越和郁小息一起從旁邊的廣百出來,就更加确定自己的心中的想法——他們果然有暧昧!
彭晖只跟蔣越禮貌地打了招呼,忽視郁小息,那只好郁小息跟彭晖打招呼羅,卻發現彭晖正用一種“你有東西瞞着我”的眼神瞪着自己,郁小息被她盯得渾身不聚財,然後就說:
“飛機,你即使再用力瞪也不會把單眼皮瞪成雙眼皮的。”
飛機是彭晖的花名,理由有二,名字有個“晖”字,很多人讀不準,讀成“飛”,此乃理由之一,至于第二個理由嘛,自然就跟頸部與腹部之間的那個部位有關了。
飛機聽了這句話就真的沒有再瞪郁小息,她只是走前一步,挨着郁小息站,然後伸出雙手,捏住郁小息肉肉的臉,使勁往郁小息耳朵邊上扯,扯得郁小息“嗷嗷”求饒。
彭晖也不跟郁小息鬧了,約了公證處的人兩點,總不能遲到,不然公證員一個不耐煩就不鳥你了或者故意不公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下班再跟你算賬!”彭晖說完,就跟蔣越說:“你有開車來嗎?”
蔣越這才想起,今天自己是坐公車來的,“沒有,不如打的去。”
郁小息聽了小聲嘀咕,“他哪裏有呢,他今天可是坐公車來的呢,真搞不懂這些人哦,少買幾件衣服都可以買輛車了,還要天天跟我們這些窮人家孩子争公車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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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晖聽了,完全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們的關系果然非比尋常!
郁小息又發現彭晖用“你有東西瞞着我”的眼神升級版瞪着自己,不過這次只是瞪了一會就沒繼續瞪了,估計彭晖終于是明白到了除了去曙光整形美容醫院割兩刀,不然,單眼皮是瞪不出雙眼皮的。
彭晖看了看手表,又看着郁小息說:“現在已經一點三十七分了。”
郁小息不明所以,自己又沒有問彭晖時間,她幹嘛告訴自己?
“郁小息!現在已經一點三十七了!還有二十秒就一點三十八分了!就是說你已經遲到了三十七分鐘四十秒了!你現在上去的話,估計就是遲到四十分鐘了。”
郁小息這才醒悟,二話不說,就往事務所沖,才跑了五米又折回來,問:“Boss在不在?”
“你管他在不在!你現在馬上給我上去工作!”彭晖真是被郁小息氣死了,都什麽時候來,還要看老板在不在,難道老板不在她就慢悠悠地走嗎?!
郁小息哪裏還敢考究Boss在不在呀,還不加快即使加快也快不了多少的跑步速度。還好回到事務所的時候,Boss不在啊……
下午将近五點的時候,郁小息收拾好東西,以一個預備跑的姿勢,向着門口,眼睛看着事務所門上挂着的鐘,四點五十八分二十三秒,二十四秒,二十五秒,二十六秒……
忽然“BB你有短信啊!”的聲音從包包裏傳來。郁小息惱火地拿出手機,心裏還詛咒着到底是誰這個時候發信息來啊!
手機屏幕顯示“飛機”,就是彭晖羅!信息如下:
郁小息,我知道你現在正準備起跑,可是,你不能走,因為你要等我回去拷問你!
郁小息合上滑蓋,“切,誰理你哦!”
擡頭再看挂鐘,還有十五秒而已了!她非常希望事務所能裝一個下班鈴,就像以前讀書的時候學校的下課鈴一樣,這樣就省了看鐘的麻煩了,直接一聽鈴聲響起就往外沖了,節省時間呢!她也曾向季奉提過這個意見的,可是季奉卻覺得沒必要,他的原話是這樣的:
事務所的律師呢,一般都是身兼二職的,上班時間也彈性很大,基本上時很自由的,根本不怎麽留意上下班的時間,可以說,對上下班有概念的,就只有助理了,其他助理一般都是早到晚退的,所以,他們也不需要鈴聲來提醒。整個事務所,唯一需要鈴聲提醒的,最緊張上下班的,就只有你了,如果裝了鈴,搞不好還會吵到別人工作。你說我怎麽可能就為了你一個人的利益去損害集體的利益呢?這是和我們的和諧社會有悖的。
季奉說完了,郁小息本想着灰溜溜地退場了,可是季奉不讓走了,還順便訓了郁小息一通:
你以為你現在還在讀書嗎?你都幾歲的人了?你出來工作不能有個工作的樣子?整天讓人操心!平時遲到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你能不能把心思多放點在工作上?!那麽多時間去想這些有的沒的!難怪你的工作總是出差錯!你自己要争氣點啊!你看看人家彭晖,跟你一起進來的!你是什麽樣子,人家是什麽樣子的?我答應過師母不炒你鱿魚,可是你也要自己別老逼着我炒你鱿魚啊!別人看你老出錯我又不炒你鱿魚還以為我們有奸情呢!
後來郁小息才知道,原來季奉和他老婆吵架了,原因是她老婆懷疑他包二奶,而對象是公司的某助理……
從此之後,郁小息對事務所有什麽想法,都只能壞在肚子裏,不敢跟季奉講,也不敢跟別人講,怕別人告訴季奉,季奉到頭來還是會罵自己的。
例如有一次,郁小息上廁所路過電箱,看到電箱在冒煙,她想告訴季奉,可是又怕季奉罵自己整天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于是就當沒看見,也沒跟人講。結果,第二天,事務所就停電了,那時候可是三十六度高溫的大熱天啊,沒電,沒空調,誰受得了!季奉只好下令,所有工作能帶回家的就帶回家,有上庭的就去上庭,找證人的找證人,找證據的找證據,辦手續的辦手續,能不在事務所就別再事務所了。于是郁小息就在家裏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天。
就在挂鐘的秒針和分針即将同一時間指向十二的時候,半個身子都已經傾向門口了,卻被一個身影擋住了視線。緩緩擡頭,一看,居然是他!飛機!算你狠!
現在我們試着想象一下,在一個狂風大作的草原上,站着一男一女在對峙,眼神的閃光交錯,然後天邊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的臉。
男子開口道:“彭晖說你會逃,所以要我過來截住你。”
女子輕蔑一笑,“就憑你能截住我?”
男子輕笑,“為什麽不?”
然後電閃雷鳴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就迅速出招了。
結果……
郁小息以為自己就要贏了的時候,跑了很久,都依然在原地。只好帶着哭腔對身後拉着自己衣領的人說:
“獅子大人啊,你放了小的吧,飛機大人其實沒有什麽事情找我的。”
“不行,彭晖說了讓我來接她的時候順便攔住你的,她說她要對你嚴刑拷問。”
“那善良的獅子大人就更加要放了啊!難道你忍心看着一祖國花朵就這麽被飛機的嚴刑摧殘?”
“她說了,坦白從寬,抗拒才從嚴的。”
“我不要我不要嘛!有什麽不能明天再問啊!我現在趕時間!你先放了我,她明天要問什麽我保證全盤托出!就算背板組織我也不怕!不用誘惑我直接就投降!可以了吧?”
“這個……”
郁小息見獅子動搖了,就繼續努力,“獅子大人啊,我真的趕時間的,你那麽了解飛機,你就知道她其實也沒有什麽要問的啦!求求你放了我吧……”說着還不忘對獅子拼命眨眼。
“這個……還是不行。”
“好好好!算我認輸!你放開,我坐回我座位上去。”
“就這麽過去吧,彭晖說要是一放手你就回跑了的。”
“5555……獅子大人啊!我要趕回去看青蛙軍曹啊!我要是趕不上五點十分的公車就不能準時回到去看的啦!”
“到迅雷看看在線看。”
“不要!我聽日文版的!我要聽翡翠臺配音的!我很愛國!我很愛國!我絕對不聽日文!”
“你要真愛過就別看日本動畫。”
“你今天是鐵了心不放了我是把?!”
“嗯,可以這麽說。”
“好!別怪我不客氣!”
“你要怎麽不客氣?”
“我!我……我就乖乖站這呗……”
郁小息知道逃跑無望了,只好在心裏吶喊,飛機!我詛咒你下輩子還是單眼皮!
獅子其實叫施嘉閩,是飛機的男朋友,或者說未婚夫也不為過,他們高中就在一起,現在幾乎跟夫妻沒來兩樣,就差沒有去民政局蓋章而已。獅子每天早上送飛機來上班自己再去上班,每天下午下班就來接飛機一起下班回家,他們的家,其實就是Boss 的舊房,要出租,就幹脆便宜點租給彭晖兩口子算了。不過,因為獅子在大學的時候就有炒股票,加上父母會出一部分錢,所以,他們最近一有空就會到處去看樓盤,想說年底可以搬進新房子過年。
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獅子總是惟飛機的命是從,這不,就接到飛機的命令來逮捕郁小息了!
郁小息無聊又痛苦又無奈地盯着挂鐘的秒針,分針不停地走,死飛機還不快回來!青蛙軍曹都要開始了!飛機!你下輩子一定是單眼皮的了!哼!
終于,在五點十七分的時候,也許下輩子也是單眼皮的彭晖在事務所的人都走光了之後,終于降臨。獅子這才松開了提住郁小息衣領的手。
彭晖來勢洶洶,一把把郁小息推到桌子上,按着,讓獅子打開郁小息桌子上的臺燈,對着郁小息的臉照,郁小息忙閉眼睛,用手擋着。
這讓郁小息感到很害怕,怎麽好像真要用刑似的?自己好像沒有幹什麽對不起彭晖的事情吧?嗯……好吧,除了詛咒她下輩子還是單眼皮之外……
彭晖先嚴肅地道出米蘭達警告:“你有權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麽你所說的一切都能夠用來在法庭作為控告你的證據。你有權在受審時請律師在一旁咨詢。如果你付不起律師費的話,法庭會為你免費提供律師。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權利?”
這個陣仗,讓郁小息不寒而栗,弱弱地回答:“是……”
“那麽,我現在問你!你跟蔣越認識?”
“算是吧……可你不也認識麽?”而且你跟他好像比較熟吧……
“我是說,你在我認識他之前就認識他了!是不是?”
郁小息思索了一陣,公車那就算是認識了吧,于是點點頭,“是。”
“那你們有不為人知的關系沒有?”彭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眼睛眯了起來。
“怎麽樣才算不為人知啊?”
“獅子解釋!”
施嘉閩于是解釋道:“就是除了你和那個……”
“蔣越!”這兩公婆的默契非一般好,彭晖就知道施嘉閩不記得第二當事人的名字了。
施嘉閩繼續解釋:“就是除了你和蔣越之外別人都不知道的關系。”
郁小息又想了想,如果蔣越沒有到處跟別人說的話,似乎除了她和蔣越知道他們曾經是債務人和債權人的關系之外,就沒有其他人知道了,這個算是不為人知的的關系了吧!
于是郁小息點頭。
飛機倒吸一口氣,拍了一下郁小息的腦袋,“好你個郁小息!居然瞞着我!你什麽時候學會有秘密的啦?!”
“沒沒沒有啊……我想這又不是什麽大事,我就沒跟你說了。”主要是因為蔣越不要郁小息賠償了,如果真要郁小息賠的話,郁小息第一個就跟彭晖借錢了。
“不是大事?!還說不是大事?!你們怎麽認識的?”
“就坐公車……”
“你撒謊!”飛機打斷郁小息的話,“他哪裏是個會坐公車的人?”
“沒有啊,真的……”
“他可是業內着名的室內設計師啊!他自己就有一家工作室,不僅做室內設計,還有gg設計,外觀設計等等。他怎麽可能沒有車?”
“哎呀!我騙你幹嘛!我真的坐公車認識的!我還噴——”
“郁小息!”蔣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三人都往門外看,蔣越已經走近。
“你怎麽在這裏?”郁小息問。
“我有壽司店的免費卡就要過期了,你去不去?”
其實蔣越和彭晖一起回到事務所樓下,然後彭晖丢下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我要去庭審郁小息,再見。”就沖沖往樓上趕了,蔣越好奇怎麽跟郁小息有關,于是就跟來看看了,剛才一直在門外偷聽,從頭到尾,他都挺滿意郁小息的回答的,可是沒想到郁小息要把他被噴得一身牛奶的事情也說出來,還好及時出來阻止了,不然這等糗事豈不是就曝光了!(原來公車上真正感到丢臉的不是郁小息,而是你啊!可憐的娃!)
“免費?”
“嗯,免費。”
“去去去去去!”郁小息興奮地跳起來。
彭晖和施嘉閩滿臉黑線,他們倆腦海裏漸漸形成這麽一副畫面:
金魚佬跟蹤了小郁小息很久,就要下手拐掉小郁小息了,就對小郁小息說:“妹妹,叔叔帶你去看金魚啊。”
小郁小息問:“是免費的麽?”
金魚佬答:“是呀,免費的,不要錢!”
小郁小息激動地邊跳邊拍手掌:“好啊好啊!快去快去!”
然後小郁小息就成功被金魚佬拐了,賣進深山野林給人當童養媳了。
蔣越又說話,大破了彭晖和施嘉閩的幻想。
“對了,我們真的在公車認識的,我今天早上,車壞了,所以搭公車來的。”蔣越說完,又對郁小息說:“還不走?”
“走走走走走!”郁小息本來就想走了,現在看不到青蛙軍曹了,還可以吃一頓免費的壽司啊!等下要打個電話給媽媽,要不還是把媽媽也叫出來吃好了。(狂汗啊,千萬不要啊!郁小息,你好像才第一天認識蔣越吧,怎麽一下就見家長啦?!你讓我怎麽繼續寫啊!)
彭晖和施嘉閩看着蔣越和郁小息離去的背影,似乎有種“昔人已乘黃鶴去”的感覺……
“彭晖,我總覺得似乎誤會了。”
“不會吧,他們都這樣了。”
“可是,蔣越剛才是說,今天早上吧。”
“好像是的……”
“所以,他們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吧。”
“可是我總覺得蔣越很面善。”
“該不會是你過去萬千男朋友中的其中一個被你淡忘了的吧?”
“施嘉閩!你找打啊!”
“老婆大人饒命!”
“饒命也可以,背我回家!”彭晖說着就扶住施嘉閩的肩膀,踩了踩郁小息的椅子,借力往上施嘉閩背上一跳,整個就趴在施嘉閩身上了,緊緊箍住施嘉閩的脖子。
最後還不忘拍拍施嘉閩的腦袋,命令道:“小馬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