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過大年
過大年
“徐姨,我本來沒這個打算,想早點兒工作。”
徐芬勸說道:“那就有點兒可惜了,趁年輕不多出去走走,等結了婚有了小孩就沒這麽多機會了。如果你是不想給你媽媽添負擔,想早點兒工作養家,其實也不用擔心。你媽媽沒兩年就退休了,現在有編制的醫護人員,退休金都是公務員待遇,有什麽病痛去醫院找認識人,也沒什麽太大問題。”
“再說了,她一直拿你驕傲得不得了。自己兒子聰明懂事,學習又好,要是能出個國不是更讓人羨慕了?”
蕭天心裏苦笑,果然說什麽都說不過學心理的。跟眼界高遠的徐芬不同,楊秀秀是個典型的中國小女人,她的工作是勤勤懇懇、不出差錯地做到退休就好的鐵飯碗,因而所有的寄托都集中在蕭天身上,因同事對他兒子的羨慕而産生的驕傲,是她獲得樂趣的最多途徑。
那一輩的女人裏,大多數都為家庭為子女傾盡一生,很少還能有一份愛和期待留在自己身上,即便是像徐芬這樣聰明獨立的,也并不能免俗。
徐芬對自己的兒子既嚴厲又嬌慣。徐芬一直認為,是自己當年處理婚姻問題的方式過于強硬,給年幼的趙昭帶來了太多的陰影。兩人剛離婚的時候,本來活潑愛動的趙昭變得膽小怕黑,家裏只要沒人就會哭,若不是有對門的楊秀秀母子幫着照顧陪伴,真不知道趙昭長大後會怎麽樣。好在等到初中時,趙昭又恢複了沒心沒肺的活潑樣子。
徐芬也從來不掩飾對蕭天的喜愛,這個從小看大的小男孩,在爸爸去世後變得十分成熟。她還記得自己去到他家時,獨自看家的蕭天從燃氣爐上拎下開水壺,因為個頭不夠還要站在凳子上,然後倒水給客人沏茶的樣子。和從小要被催着寫作業的趙昭不同,蕭天一直可以自己安排好寫作業的時間,從來不讓母親在學業上操心,甚至之後的選文理分班,報大學,填專業這些事情,也都自己拿好了主意。
相比之下,徐芬對趙昭管得多,而越是管下去,就越是沒法安心放手。而趙昭唯一一次沒有聽她安排,自顧自地做了的事情,就是考研到了蕭天的學校。但是她依舊希望孩子出國,多見見世面,不要浪費了她所能提供的資源,但又對趙昭催着不走打着就坐地不動的性格無計可施,就把希望寄托在蕭天身上。而徐芬自然知道,蕭天只要楊秀秀說句他出國會讓她很高興很驕傲,那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會去的。
“好的,那這學期我們多準備準備,争取暑假考過。”有了蕭天的保證,徐芬如釋重負地點點頭,幾人出了書房,這事就算定了。
鞭炮聲中,新年到來了。北方過年的風俗是,下午吃一桌團圓飯,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包上一盤餃子。
原本徐芬會帶趙昭回到自己娘家過年,只不過今年她那對不服老的爸媽決定趕個新潮,跟幾個老戰友夫婦去國外旅游過年,因此她就留下來。而楊秀秀因為今年要在醫院值班,便也只得放棄了回老家。所以十幾年來,這是頭一次四個人一起在這裏過年。
四個人湊了一桌麻将,随便打打,邊打邊聽着電視裏的春晚。等到了趙本山的小品,就扣下牌,團團圍過去看,看完了卻都嘆氣失望。打完一圈兒麻将,也沒計算那點零錢,楊秀秀和徐芬就洗手去和面準備包餃子。
新年的餃子之所以不一樣,是因為裏面通常都會包一些寓意吉祥的東西,誰吃到了,新的一年就有福氣。根據蕭天的經驗,楊秀秀一般都是拿硬幣泡在酒精裏消毒,再拿開水燙過,之後包在餃子,誰吃到了誰就有財運。
和好面後,兩個媽媽喊蕭天趙昭兩人也一起去包餃子,這個活兒兩人都很熟練了,包得也都像模像樣。只不過等煮出來,趙昭就開始認真研究排查,這個歪歪扭扭不好看的肯定是蕭天包的,那個圓滾滾的餡兒超多的肯定是自己包的,那個有棱有角的肯定是老媽包的。
因為硬幣是楊秀秀包進去的,就可以直接排除其他人包的餃子。不知道是不是判斷起了作用,趙昭夾到第三個餃子一咬,覺得口感不大一樣,稍再用點兒力輕輕咬了咬,餡兒中間硬硬的。他立刻大笑起來:“吃到了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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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把硬物拿出來一看,果然是一枚亮晶晶的一角錢硬幣。趙昭樂道:“我要發財了。”
蕭天白了他一眼:“這麽早就吃出來,樂趣都沒了。”
楊秀秀笑眯眯地說:“再加油吃,裏面還有呢。”
幾人人繼續吃,蕭天聽見媽媽說還有,也就小心着咬,突然覺得嘴裏這個餃子不大對勁,咬下去之後餡是軟軟黏黏的,然後就是一股甜蜜的奶糖味道在嘴裏融化開。
說實在的,肉餡加奶糖這個味道實在太怪異了,蕭天急忙拿起餃子湯灌了兩口:“怎麽是甜的。”
楊秀秀笑眯眯地說:“挺好的,一個吃到硬幣的是要發財了,一個吃到放糖的,看來是要甜甜蜜蜜了。小天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昭昭告訴阿姨。”
趙昭故意說反話:“這可不行啊楊阿姨,蕭天他不讓我說。”
蕭天扶額:“随便,我看你能說出來啥。”
兩人打了一會嘴仗,逗得媽媽們笑個不停,等十二點鐘聲快響了,便催他倆去放炮。楊秀秀和徐芬站在陽臺上,隔着融化開了窗花的一小塊玻璃看着焰火。
院子裏很多人,大多數都是爸爸們帶着小孩,小孩子們拍手笑着,膽大的上來搶着放,膽小的躲在單元門口,手裏也都拿着五光十色的各種花樣。也有人像蕭天趙昭一樣,放炮不是為了哄小孩,只是為了新年吉利替全家放個響兒,就拿那種一大挂一千響的鞭炮挑在倉房的房檐上,點燃後人躲得遠遠地,就在震耳欲聾中火光四射,白煙滾滾。
爆竹聲聲,辭舊迎新。新的一年,大約是會有個好兆頭吧。
既然答應了趙昭的媽媽,開學後蕭天趙昭兩人就去報了一個英語的學習班,在周六周日上課,加上平時上課和導師給的任務,便很明顯地感覺玩樂時間被壓榨到基本為零,蕭天也和本科時候的社團都斷了活動聯系,只除了實驗室的聚餐還有打球活動還參加。
羽毛球是實驗室最流行的活動,基本每周都會組織一次。因為羽毛球場地不怎麽緊張,人多人少都可以玩,組合雙打可以增進感情,還可以輪流下場休息,最重要的是不管男女生都能參與,而且不會有太明顯的性別上的實力差異。
不過這幾周的活動中,幾個高年級的師兄師姐都不怎麽來參與了,都在焦慮地準備論文答辯,平時搶着都上不了場的雙打賽,變成了固定持久賽。趙昭和蕭天一組,葉婷小綠一組,四個人已經連着對打了很久,這時候兩個女生搖手下場,說想歇會兒。
她們這一下去,若是蕭天兩人不繼續打,這場地一空下來就要被別人占走,那幾個說下了課之後晚點過來的師兄來了就沒得玩了。因此蕭天趙昭就換到網兩邊開始單打,因為剛才雙打很激烈,耗費不少體力,過會兒還要等其餘的人來繼續開戰,兩人便慢慢悠悠地打着,也不會互相用些殺招,互相喂招一樣練習一些技巧。
打了十幾分鐘,葉婷小綠還是沒有上場繼續的意思,這時幾人突然聽到宋贏師兄的大嗓門:“你們怎麽打得有氣無力的,沒吃午飯嘛?”
趙昭聽見人來了,立刻來了精神,扭頭往場邊一看,就看見實驗室幾個高年級的都來了,有些人身上換了運動服在做熱身,還有些人比如姚依依還是一副“我就來圍觀看看而已”的細高跟小短裙裝扮,只見她沖着場上揮手:“蕭天你看誰來了?”
她身邊站着一個個子蠻高的男生,趙昭仔細回想,确定這人自己從未見過。蕭天沖趙昭揮手示意他也一起下場,把場地讓給後來的人,随即走到姚依依身邊。
趙昭把球拍遞給換上來的張然,趕緊小跑兩步,不在場地裏當障礙物。等走到場邊聚集了實驗室衆人的長凳旁,就看見蕭天和後來的幾人已經聊了起來,那個陌生的男生近了看皮膚白皙,眉眼英挺,談笑起來很親切自然,絕對屬于令人過目不忘的陽光帥哥類型。
見趙昭過來,姚依依笑着介紹起來:“還不認識吧,這是你師兄,歐浩。這個叫趙昭,老鄭去年招的,跟蕭天是小時候的朋友。”
趙昭立刻把眼前的人跟之前的騙子事件對應了起來:“啊啊,你就是那個□□被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