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暖醫生如果介意的話，那就不勉強了。”話雖這樣說，但許戚野面容難掩失望，“我自己在這呆一會好了。”
“這站三個多小時怎麽受的了呢。”小雨護士不贊同道，“再說趙醫生怎麽會介意呢，是吧趙醫生？”
經她這麽一說，趙暖含憋在嘴裏的話是更加說不出口了。
瞧着兩雙盯着自己的眼睛，她撐着笑将之前的話咽了下去：“當然不介意，只是我診療室有些亂，怕許先生不舒服罷了。”
“怎麽會介意，是我該謝謝暖醫生呢。”
光可鑒人的地磚上，印着許戚野的笑臉，活像個守株待兔成功的獵人。
于是原本自己出來的趙暖含，回去的路上變成了兩位。
曙光醫院的病人從工作日到周末就沒見少過，過道的長廊響着各種嘈雜的聲音，有說話聲、咳嗽聲，還有醫護人員匆忙的腳步聲。
“暖醫生是不是對我挺有意見的？”倆人并排走的時候，插着兜的許戚野漫不經心的開口了。
“許先生怎麽會這麽想？”
趙暖含直視了那雙眼兩秒，挪開。
許戚野笑笑，說的狀似無心，“是不是在暖醫生眼裏，覺得我們這種人輕浮狂躁？”
趙暖含停了步，認真的看着他。
“怎麽？”許戚野笑道，“是我誤……”
“對你的自我認知，我表示贊同。”
“……”
“看來，我還真是讓暖醫生誤會挺深啊。”許戚野聳聳肩，有些無奈的樣子。
他身高腿長，走在她邊上，足足比她高出一個頭。
此刻微微垂眼看她，帶着點懶倦的痞氣。
雖然奇怪他為什麽會這麽問，但趙暖含仔細想想，其實自己對這他這類人确實是有刻板印象的。
對于她來說，鬥雞走狗、聲色犬馬，不論哪個詞放在他身上，她都不會覺得違和。
“許先生別多想，我們并不熟，哪來的誤會呢。”
“暖醫生這麽一說，”許戚野聳了聳肩，“更讓人失落了。”
“許先生何必在意我的看法，這對你好像沒什麽影響。”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挺在意的。”許戚野說這話時，直視着她。
趙暖含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有些不解的回視着他。
待要仔細問的時候，他卻已經正過身子，慢吞吞的向前走着，身姿依舊慵懶疲倦。
像是困的很。
所以他說那番話的意思是什麽呢？
趙暖含想的太認真，沒顧得上看路，拐角處轉彎的時候沒收住力，跟沖出來的葉護士長撞了一道，還好小臂被人及時拉了一把。
修長有力的手，帶着熟悉氣勢。
透過長袖，她似乎能夠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過來的灼熱與力量。
“真不好意思啊趙醫生，看我這着急……真沒注意到你走過來。”葉護士長拖着托盤，裏頭是各色器械，看起來面色是很着急。
“沒事沒事，是我沒注意。”
“沒撞傷你吧，趙醫生？”
葉護士長視線在她和許戚野之間打轉，趙暖含這會才意識到自己的小臂還在人家手裏握着。她不動聲色的動了動，出乎意料的是并沒有掙脫開。
對面葉護士長已經一臉“我都明白了”的表情，“還好趙醫生你男朋友眼力好。”
說着跟一旁的許戚野道謝：“多謝你剛才，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許戚野“嗯”了聲，嗯的趙暖含整個人有點懵。
不是，這什麽情況？
她剛想開口解釋，葉護士長再次步履匆匆的走遠了，對于她那句“葉護士長”的喊話，背影都沒給她回一個。
頭頂傳來某人的悶聲笑，趙暖含略微擡了擡頭，發現自己此時和他的距離極近。
近到她一擡頭，只能看到他輪廓分明的下颚線，像是鬼斧刀工般雕刻出來似的。
順着流暢的線條往下，是光潔白皙的脖頸，那裏有因為笑而上下移動的性感喉結。
趙暖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下，卻再次被人制止：“別動。”
這句話傳入耳中，騰的一下就讓人聯想到之前的事，那滾燙的溫度與眷戀撫摸，像是要再次透過隔層的衣料間，傳進來。
驚的趙暖含一顫，一下推開他，拉開了倆人的距離。
“她誤會了。”
許戚野被推了一把也沒生氣，“我知道。”
“知道你剛才應什麽。”趙暖含莫名有些惱意。
許戚野倒是脾氣很好的樣子：“我這應的是剛才她謝我的話。”
這麽一說好像也沒錯，但趙暖含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煩躁，她略微冷漠的回道：“那真不好意思，是我男朋友來的不多，葉護士長才會認錯的。”
許戚野臉上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眼底宛若有旋渦騰起，瞳孔急劇收縮：“你說什麽？”
小臂上的力道某一刻收緊，使得趙暖含皺了皺：“許先生？”
她舉了舉許戚野還握着自己小臂的手，眼神示意，平靜的臉上是客套與疏離。
“抱歉，手滑了。”許戚野很快回神，他垂了垂眼皮，随後擡起時面色平靜，好像剛才的失态沒發生過一樣，“不過我現在還不能放開——”
許戚野握着她手臂的手開始下滑，碰觸間激起的戰栗讓趙暖含汗毛豎起，引得她劇烈甩手：“你幹什麽？！”
這一回對方很快放了手，轉手夾住她袖口的衣服：“你袖口髒了。”
只見純白色的袖口處，有一片黃色的污漬，正滴着液體，大概是從葉護士長托盤裏的藥瓶上蹭到的。
想來剛才對方是怕她蹭到其他地方。
趙暖含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人家了，頓時有些懊惱自己剛才反應是不是大了點：“不好意思，我還以為……”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平常挺冷靜，怎麽這會……哎。
“以為什麽？”許戚野也不知從哪掏的紙巾，笑着遞給她，“看來暖醫生對我有意見這事，影響還是挺大的。”
趙暖含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接着他的紙巾擦袖口，她心裏更加羞愧，可能是想起之前他也給自己遞過紙巾的事，這麽一看自己好像真的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暖醫生不會是以為我在占你便宜吧？”
許戚野雙手重新插回兜，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趙暖含有些尴尬。
說實在的，他這樣的人有錢又長的帥，仰慕者定然衆多，飛蛾撲火的美女向來都不少，又怎麽會幹這種事呢，但她确實剛才是這麽想的。
趙暖含為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感到好笑，釋然道：“抱歉，剛才是我太激動了。而且我想重申一次，我對許先生你，沒有任何個人意見。”
許戚野插在兜裏的手撚了撚剛才觸碰到的指腹，笑的溫潤如玉：“沒事，只要暖醫生往後別誤會我就好。”
趙暖含低頭擦着，搖頭：“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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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療室并不大，布置的也非常簡單，基本色調以白和淺藍為主，這兩種色調混合在各種擺設裏，讓整個診療室看的人十分舒心。
許戚野一進來，視線首先在一張小型沙發上停下，“暖醫生你這沙發上不介意我用一下吧。”
話這樣說，但他人已經很自然的走過去坐下，甚至靠着沙發背翹起了二郎腿。
他身高腿長，這張簡單的沙發顯然有些擠了。
但見他自己都不介意，趙暖含也就将話收了回去，她走到燒開的熱水邊準備泡咖啡。
“麻煩暖醫生了，我要熱的水。”
趙暖含：……
她哪句話有說要給他倒水了？
“要不也給你來杯咖啡？”
“好啊，暖醫生的手藝我可得好好嘗嘗。”許戚野仰靠着，動作慵懶閑适地一點都不客氣，“哦對了，麻煩咖啡豆幫我磨細一點。”
這人還真當她這裏是咖啡廳了。
“不好意思，診療室目前只有速溶咖啡。”
趙暖含抽屜裏拿了條昨天超市剛買的雀巢，晃了晃。
明顯看到沙發上的人皺了皺眉，她心情突如其來的好。
就在她以為對方要拒絕的時候，沒想到許戚野一臉勉為其難的樣子：“麻煩暖醫生給我加點冰。”
知道麻煩，要不還是別喝好了。
趙暖含心裏這樣嘀咕，面上卻笑道：“好。”
為了這句“冰”，她特意去隔壁借了冰塊，等這杯咖啡泡好，沙發上的“大佬”抿了一口，纡尊降貴般點評道：“味道還不錯。”
“‘您’滿意就好。”趙暖含保持八顆牙的微笑。
“如果是手工的就更好了。”
再見。
趙暖含收斂起笑，舉杯自己灌了口咖啡，默念：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清。
許戚野悶聲笑了下，伸了伸懶腰。
他昨晚确實沒怎麽睡，後半夜醒來後基本就沒睡了，這會看着面前的罪魁禍首：“我可能要待不少時間，希望不會打擾到暖醫生工作。”
“不打擾，您随意。”
并不大的診療室，安靜下來顯得很靜谧，“噠噠噠”一時只有鍵盤打字的聲音。
趙暖含錄完幾份病人資料，伸手活動肩膀的時候，才忽然想起沙發上的人有一陣沒聲息了。
她扭頭去看，竟發現沙發上的人閉着眼平躺着，呼吸清淺姿勢動也不動，似是睡着了。
稍稍猶豫了下，趙暖含開了抽屜拿了平日小憩的毛毯，起身走過去。
那張清貴的臉上，放置于小腹的手姿勢端莊。
這人睡着後倒是比他醒着時更讨人喜歡，至少就此刻這副場面而言。
趙暖含撇撇嘴，将毯子小心的蓋到他身上。
“叮叮叮。”
猛然的音樂鈴吓的趙暖含一驚，她趕忙掏出手機按好靜音，回頭看了沙發上的人并未醒來，才松口氣接起電話。
“喂？”趙暖含壓低了些音量。
“你怎麽了？”
“沒什麽，咳咳。”趙暖含走遠了些，“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是不是感冒了？”秦言擔憂又自責道，“真對不起啊暖暖，要不是那天我沒去，你也不至于淋雨。”
“說什麽呢，這不是你的問題。”趙暖含覺得秦言最近道歉的話是越來越順溜了，次數也多的離譜，“我沒事，你別瞎想。”
通話對方沉默了會，後道：“暖暖，我想你了。”
雖然趙暖含和秦言交往了有一年，但真要論相處時間其實并不長。所以對于秦言說這些話，趙暖含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我……”
“暖醫生。”
這聲帶着初醒人缱绻的嗓音，像是低沉的大提琴被撥了一下，震的趙暖含一下子打住了自己要說的話。
她轉身看到沙發上的許戚野已經起了，正手撐着沙發扶手看着自己。
“有人？”話筒對面的秦言問道。
“啊是有個病人。”趙暖含含糊道，下意識的包住了手機收音口。
“哦，這病人怎麽……”
“暖醫生，咖啡沒了。”
許戚野再度開口的時候，趙暖含瞪了眼他，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可偏偏她望過去時，那人毫無所覺般，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此刻開口的時機不恰當，甚至舉着空杯，一字一句清晰又明亮道：“你給我泡的咖啡喝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