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十三縷月光
第五十三縷月光
頭發被浴帽包着，臉頰是熱氣蒸出的紅暈，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的睡裙，粉色蕾絲邊，是顧章的眼光。
她羞窘的有些不好意思擡頭，走到沙發上坐下，扯着睡裙問：“這也是你給我準備的？”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随便買的。”顧章摸了一下鼻尖，是他無措的小動作。
“嗯……喜歡的……”譚雅雅說着違心的誇贊：“我不是原本在林清家陪她麽，後來感冒了，繼續留下會傳染給小寶，就回家來休息，也實在不放心我爸媽那邊，于是趁機回去了……沒來得及告訴你也是怕你不讓我回去……”
顧章解開譚雅雅頭上的浴帽，潮濕的長發披散在背後，吹風機呼呼的吹着溫熱的風，他纖長的手指穿插在發中，潮濕的長發慢慢被吹幹，這種親密關系譚雅雅已經能适應，欣然接受他的親近。
“還生氣嗎？”
顧章哪裏真得生她的氣：“不氣了，只是希望下次有這樣的事，你能先告訴我，起碼叫我陪你一起。”
“……我就是怕耽誤你工作才沒說的。”譚雅雅知道他前一段時間往返調班已經是用了年假，不想他再把時間浪費。
“你對另一半的要求這麽低，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苦惱。”顧章半開玩笑：“那以後我有什麽事該不該和你說？”
譚雅雅試想了一下，如果是顧章瞞着她，其他人全都知道，那她可能會很生氣，緩緩搖頭已經知道她錯在哪裏，嘴硬不願承認。
顧章沒逼着她，換個輕松的話題：“公司要去團建，想參加嗎？”
“去哪裏？”
“好像是爬山露營，具體的位置沒問，不會出省。”從前這種活動顧章向來不參加，今年有了譚雅雅才提起興趣。
“需要過夜？”譚雅雅對野外露營和感興趣。”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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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收拾點東西準備準備。”
參加團建的都帶着家屬在大門口集合，兩輛大巴車挂着條幅，深藍色警徽莊嚴肅穆。
大家雖然對顧章和他對象好奇，還是忍着沒去打擾。
“首先歡迎各位家屬的到來，其次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沈明，今年二十五，未婚，嫂子們要是有親戚朋友也未婚的都可以替我介紹一下，哈哈哈，開個玩笑……”車上的氣氛被調動起來。
沈明長相陽光性格開朗，看得出在單位人緣很好，一路上怕大家坐車無聊安排了很多節目，擊鼓傳花聲浪傳歌和數青蛙游戲，譚雅雅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後來也融入進去，和大家一起說說笑笑。
大巴車停在山腳下，沈明已經收拾好背包：“雖然有盤山路可以開車上去，但是車子要沒油了，開上去還要加油，所以咱們就出發吧，省下來的油費換成餐補，山上已經準備好大餐在等着咱們！”
“小心腳下，拿好随身攜帶的物品，重的東西給男同志們拎，沒準備登山杖的可以到我這邊領取。”沈明準備的很充分。
譚雅雅就是那個忘記帶登山杖的，顧章到沈明那領了兩根，聽見他小聲調侃：“嫂子長得真标致，怪不得你這回來參加團建，是不是想炫耀？”
顧章輕笑一聲不解釋，笑容多多少少帶了一些得意。
隊伍三三兩兩往山上步行，譚雅雅和顧章都穿了一件灰白運動外套，鞋子也都是白色的，看上去有些情侶裝既視感，身後跟着的就是沈明和另一個單身小夥子，他們跟在後面悄悄說話，聲音正巧被顧章和譚雅雅聽見。
“顧章真的心機深沉，肯定早就對人家有意思，在一起後也默不作聲，上回還是他喝醉送他回家才知道。”
“你是那個時候知道的啊，我是在更衣室聽見他打電話了，那個笑啊……漬漬。”
譚雅雅側頭看向他，沒想到他也會因為和她說幾句話就偷偷笑，也會被大家注視的時候悄悄得意。
沿着一層層石階向山上走去，兩旁的樹不知名，綠葉新發似乎還帶着晨露，每一個觀景點都有提前準備好的水和能量補充，譚雅雅氣喘籲籲站在圍欄辦休息，看向前路，才爬了一半。
顧章遞過去一根能量棒：“是點吧，越往上越累。”伸手把她肩上的背包拿下去背到自己身上。
“哎呦……牙酸。”沈明誇張的捂着牙表情誇張：“顧哥哥，我也爬不動了，要不你也替我背吧。”
譚雅雅被他逗笑，沈明眉眼都更耀眼起來：“嫂子笑起來更好看了，家裏有沒有姊妹？給我介紹介紹吧。”
這麽一說譚雅雅更是笑得停不下來，肚子都有點疼了，這個沈明到哪裏都像是相親角過來的，說話搞笑卻不油膩，不招人讨厭，讓人一眼就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子的，我倒是還真認識。”譚雅雅緩下笑疼的肚子，連連吸氣平複情緒。
這回輪到沈明尴尬了，撓了一下後腦勺，耳朵可見有一點紅：“就……文靜點的……”
顧章插一句：“正好能和他互補，要是倆人都活潑家裏房蓋都要蓋不住了。”
譚雅雅打開手機：“這是我的責編，年齡上或許比你大幾歲，特別文靜內向，要是你真有這個想法就自己加她的微信聊，我不從中牽線。”
頭像是一本書，偏偏這本書沈明看過，心底的弦被觸動了一下，掏出手機添加好友，等待申請通過的過程有點忐忑。
顧章和譚雅雅繼續向山頂爬，這回沈明沒有再跟上來，低着頭默默看手機。
“他人不錯，要是有緣也是件好事。”顧章難得有欣賞的人，替沈明說句好話。
譚雅雅認同：“我的責編也不錯，我有時候拖稿她都從自己入手反思，說話文文弱弱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如果用動物比喻，那沈明或許是一只哈士奇。
越往山頂爬石階越陡峭，上幾個石階就要停下喘幾口氣，顧章看上去還可以，只是呼吸也明顯急促額頭冒汗。
“平時坐辦公室的和不常鍛煉的這時候就看出來了，還是要多鍛煉鍛煉才行。”說話的是穿着咖色沖鋒衣年紀稍長的後勤部同事。
顧章先打招呼：“張哥，看你這身裝扮，平時也經常運動吧。”
張勇爽朗一笑：“是，平時就喜歡爬山，這裏已經來過很多回了，你們不經常運動體能肯定跟不上，慢慢來。”說完繼續向上走。
譚雅雅膝蓋有點疼，坐到石階上休息，對着下面能看見爬過的一層層石階，顧章的同事們許多也都在休息，還有的拿出相機拍照，有的吃東西補充能量。
“你想吃點什麽嗎？”顧章打開背包，裏面帶了巧克力和餅幹。
譚雅雅接過一塊巧克力：“還沒問過你，上學的時候有沒有收到過巧克力？”
顧章抿唇笑起來：“我沒要。”
譚雅雅撇撇嘴：“證明我眼光好，沒事，我不生氣。”
顧章擡手捋順她紮成馬尾的長發：“真大氣，那我也想問問，你收到了多少巧克力？”
“哪有什麽巧克力，美院的男生比我還精致。”譚雅雅對這一點忍不住想吐槽：“各種護膚品能擺一桌子。”
休息夠了繼續向山上爬，抵達山頂的時候目之所及忽然開闊起來，空氣清晰的撲面而來，腳下是郁郁蔥蔥的樹叢，新冒出的葉子都是翠綠色的。
“怎麽樣，山頂是不是風景很不錯？”已經休息夠的張勇拿着一個銀色保溫杯小口喝着水。
譚雅雅靠在欄杆上大口呼吸着，腿上的酸軟和膝蓋的不适都抵不過眼前的風景：“很美。”
顧章把背包放到帳篷裏，然後幫其他剛爬上來的同事收拾背包。
“小顧很不錯，他雖然是後調過來的，但我們同事之間都覺得他很穩重，有些事交給他辦也放心，從沒看過他和女同事開玩笑，除了單位組織的聚餐，也沒有其他娛樂活動，下班之後就回家，按理說這個年紀也是貪玩的，他卻能沉下心，很難得。”張勇談起對顧章的印象贊不絕口。
譚雅雅認同的點着頭：“他從前就是這個性格，不太愛說話。”
“但是他心裏都有數，任何事情都明白。”張勇工作了将近二十年，什麽樣的人都接觸過，看人很準：“你也是個好姑娘，聽說你們還是高中同學，這就是難得的緣分，要好好把握。”
譚雅雅含笑：“是，我肯定好好把握。”
顧章笑着走進，臨近正午的陽光分外耀眼，他像是身披金色铠甲逆光而來，談不上蓋世英雄也是英勇的騎士。
“看你忙前忙後的，沈明那小子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張勇把時間留給他們不再打擾：“中午有燒烤，休息好就過來吃。”
一個個帳篷圍成圓形，中間擺着烤爐和小凳子，桌子上有各種果汁啤酒和小零食和水果，沈明忙得腳後跟疼，看見靠着欄杆欣賞風景的顧章眼睛一亮：“顧章，快來幫忙。”
“一起吧。”譚雅雅不好意思等着吃：“都需要做什麽？”
“你坐着就好，讓顧章幫我忙活就行。”沈明怎麽能讓女生幹活。
“沒事……要不，我來烤串吧。”烤爐已經被架起來，碳火紅通通的燃燒着。
“好，那你小心。”顧章叮囑一句。
沈明和顧章把背包裏的食材都拿出來洗好擺上桌，登山杖統一回收，确認所有人都已經到齊。
“辛苦了，交給我們吧。”沈明帶着幾個男同事接手烤爐。
爬了一上午山，肚子都空空的，烤串擺上桌先讓女家屬們吃，随後才是男同事，幾個人忙活着烤串供不應求，譚雅雅分到了兩串，悄悄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塞給顧章一串。
“味道有點淡，你吃吧。”
“籲……”旁邊一群起哄的人都等着眼睛看他們，臉上挂着心照不宣的暧昧笑意，還有的有模有樣的學他們。
譚雅雅鬧了個臉紅耳赤，顧章咳了一聲示意他們見好就收。
大聚會譚雅雅還是第一回參加，以前和編輯吃飯也只是找個安靜的地方讨論畫稿劇情，去出版社談合作也是編輯負責她只需要走個過場，沒有真的和出版方參加過飯局，對這一方面完全不感興趣。
看着顧章的同事們說說笑笑，圍繞着工作和生活，時長還會照顧到她和顧章不善交際主動把話題引過來，每個人都喝了一點，情緒高漲的時候沈明還打頭帶着唱歌，見他掏出麥克風的時候都笑成一團。
桌子上淩亂的扔着食品包裝袋和空的易拉罐，譚雅雅和幾個女家屬一起收拾桌子，把垃圾收拾到垃圾袋中等第二天下山帶走，其餘吃剩的東西用袋子遮住還放在桌子上。
“大家也都累了，又爬山又收拾東西的，趕快去休息吧，睡一會兒。”說話的是張勇家屬，頭發在後腦随意盤起，穿着也偏向運動風格，收拾東西幹練利索，一看就是經常勞動的。
掀開帳篷走進去是一張大床墊，上面鋪着譚雅雅帶過來的碎花床單和枕巾，地上支着一個折疊小桌，擺着水壺和手機，有限的空間裏兩個人呼吸都異常明顯，顧章曲腿坐在床墊上，長腿無處安放。
“你可以伸開一些。”譚雅雅也坐到床墊上，與他隔着一臂的距離，陌生的環境又将他們這麽多天培養出來的親密打回原形。
手機裏叮鈴一聲消息提示音，顧章從折疊小桌上拿過手機。
張勇：用不用給你對象單獨安排一個帳篷？
顧章擡頭看向眼神無處安放的譚雅雅，把消息界面給她看：“你覺得呢？”
沒想到張大哥想的這麽周到，要是不分帳篷好像不太好，畢竟還沒結婚，那些陪同來的同事家屬都是已婚。
“要不，分開？”
顧章垂眸啞笑：“晚了。”他已經回複過去：不用。
譚雅雅啞口無言，他肯定是故意的。
“睡一會兒吧，沈明說晚上接着烤串，這裏夜景也不錯，星星和月亮都比市區看着清楚。”顧章仰躺到床墊上，枕着手臂伸展四肢，長腿支在地上。
譚雅雅拖鞋爬到床墊裏側：“你躺上來睡吧，這床……還挺大的。”
顧章閉眼淺笑：“你睡吧，我躺一會兒就好。”
譚雅雅靠着帳篷躺下，轉身面對着顧章的方向，烏黑頭頂上有一個圓圓的旋，眼皮越來越沉。
從暖暖的被子裏醒來，譚雅雅還有些不想起，聽見帳篷外傳來的熱鬧說笑聲，掀開被子穿鞋走出去。
環視一圈沒看到顧章在哪裏，有些無措，瞬間覺得環境融入不進去。
沈明即使在忙着烤串也注意到了站在帳篷外的譚雅雅，招呼着：“過來吃烤串吧。“
譚雅雅接過沈明遞過來的幾根肉串：“顧章呢？”
“另一頭的營地似乎看見個熟人，他去打個招呼馬上就回來。”說完怕她誤會：“是和張勇一起去的。“
譚雅雅點點頭，他們都認識的熟人肯定也是同事，沒什麽好誤會的，吃了兩根肉串又烤了幾串青菜吃，顧章和張勇一起回來。
“睡醒了？”顧章面上帶笑，看上去心情不錯。
沈明也很好奇，問道：“是什麽好事？說出來聽聽。”
顧章見譚雅雅也好奇，講道：“那是我警校的教官，如今退休了，我能轉回來也是他幫忙推薦的，和張勇曾經是戰友，他正巧和家人在山上露營，就去聊了一會兒。”
“那……不然過來一起玩？”
“不了，他不喜歡熱鬧。”顧章問過，被婉拒了，也知道他的性格，玩不到一起去反而尴尬。
“這樣啊……”沈明感慨：“既然回來了以後再拜訪也方便。”
中午已經吃過一回燒烤，晚上對吃的興趣都不大，圍着長桌玩游戲。
“有大富翁，撲克牌和狼人殺，我們玩什麽？”沈明從包裏把所有帶着的游戲道具都拿出來。
“就選一個多人一起玩的吧，簡單點的。”
“那就撲克牌吧，大家應該都玩過。”沈明把一沓撲克紙牌拿出來：“這是紙牌消消樂，沒人分五張牌，有相同的就能消除，最後剩下的沒有相同紙牌的人就輸了，輸了就得接受懲罰。”
“什麽懲罰？”
“每張紙牌上都有一行小字，照做就行。”
第一輪譚雅雅和顧章運氣都不錯，輸的人是笑得最歡的沈明，紙牌上的懲罰是做五十個俯卧撐，沈明趴到地上做到第三十個的時候就憋得臉通紅，咬着牙把剩下的做完，氣喘如牛喝了幾口水。
第二輪譚雅雅依舊好運，看着顧章手裏剩下的一張紙牌幹着急，最後還是輸了，顧章卻絲毫不擔心，甚至眼角眉梢都帶着笑。
譚雅雅疑惑的看向他牌面的一行小字：對在場一人說愛她。
好惡俗的懲罰。
譚雅雅面頰爬上一層雞皮疙瘩，抱肘搓了搓胳膊，他不會真的要說吧。
顧章看出譚雅雅眼裏沒說出來的話：“我輸了。”承認的心甘情願。
其他人沒看見他們眉來眼去的那一段，哄笑着：“是什麽懲罰？給我們看看。”
“哎呦……這不是巧了，快說吧，這哪是什麽懲罰啊。”沈明感覺那五十個俯卧撐白做了，他怎麽就抽不到這樣的懲罰。
譚雅雅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被十幾雙視線注視得渾身不自在，頂着顧章炙熱的眼光擡起頭，還是沒他臉皮厚，紅透了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