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縷月光
第二十五縷月光
顧章睡眼蓬松頭發有些淩亂,穿着一身條紋睡衣,看見站在門口的譚雅雅,側身讓開一步,想讓她進去談話的意思。
譚雅雅回想起昨天晚上林清說的話,按耐住腳下的步子搖搖頭:“就不進去了,只是告訴你一聲,物業通知了今天停水停電,你還是把小區的通知群加一下吧。”
“既然是長租,以後有什麽事情自己關注一下,群裏的事就不用我來告訴你了。”
“還有,如果想要同居,麻煩把對方身份證複印件提供一下。”
譚雅雅一句接着一句,始終沒有看顧章的眼睛,說完轉身就要走。
顧章所有的睡意都飛走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譚雅雅背對着他深吸一口氣,不想再解釋:“沒什麽意思,租房的正常程序。”
“譚雅雅,你把話說清楚。”顧章的聲音有些悶,像是正在承受着什麽痛苦一樣。
轉回頭,只見他依靠在門框上捂着胃部緊皺着眉,微微的彎了腰。
“你怎麽了?”譚雅雅往回走了兩步。
顧章痛苦的□□一聲,捂着胃部的手蒼白無力,他怎麽瘦成這樣?
終究不能裝作不認識,扶着他的手臂往屋內走,讓他坐到沙發上,倒了杯熱水。
“你有沒有事?要不要叫救護車?”
顧章蒼白着臉擡起頭:“我沒事,就是有點胃疼,一會兒我吃點東西就好了。”
“你昨晚沒吃飯?”譚雅雅随口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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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還真和她猜的一樣。
冰箱裏蔬菜,雞蛋,牛奶倒是都有,擺放的整齊,就像這個屋子一樣。
“蛋炒飯可以嗎?”
顧章點了點頭:“謝謝。”
很快,一碗熱騰騰的蛋炒飯就出來了,看了看又覺得少點什麽,回到自己的屋裏去把醬黃瓜拿了過來,讓他配着蛋炒飯吃。
既然他沒事,也沒什麽理由繼續留着。
“我先回去,有事可以找我。”
回到屋關上門,看一眼腳上的拖鞋和身上的家居服。
顧章會不會覺得她有些不修邊幅?其實他也沒好到哪裏去,瘦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刮跑似的。
中午的時候譚雅雅還是不放心,考慮很長時間才去敲了門,見到顧章臉色已經好了一些,出于對老同學的關心多問了一句。
“你中午吃飯了嗎?”其實問完有些後悔,沒想到他真的搖搖頭:“沒吃。”
看吧,她問這一句簡直就是給自己挖坑。
“那我煮點面條一起吃可以嗎?”
“辛苦了。”顧章笑了一下,柔弱青澀。
譚雅雅的內心倏地一軟,他總是能恰到好處拿捏住她。
兩碗普通的青菜面吃完,顧章主動攬過刷碗的活,晚飯的時候,譚雅雅沒再主動上門問候,僅僅是老同學的關系就應該止步于此。
越是想撇清關系,越是會糾纏在一起,就像兩根藤蔓越拉越緊。
顧章住的那間房子是後來才買下來的,裝修也都是近幾年才裝的。
譚雅雅住的這間已經住了二十多年,幸好當時裝修的時候譚母眼光很不錯,基本全都是實木風,就算放在現在也能看,只不過電器和水管有些老舊。
洗手池子的水龍頭譚雅雅已經擔心很久,使用的時候一直很小心,沒想到忽然就折斷了,水一下子噴出來,她被水噴了一下,什麽都沒多想,跑出去就敲對面的門。
敲得很快很急,門也開的很快。
“怎麽了?”顧章穿着米色衛衣和休閑褲,手上拎着電腦包,看上去也是要出門。
“我家水龍頭壞了,你要是有事出門就算了,我打電話找一個修理工來看看。”
“哪裏的水龍頭壞了?”
“是洗手間。”一邊說着顧章一邊走進屋,還不忘在門口脫下鞋子。
“還是穿上鞋吧。”譚雅雅拿出父親的鞋遞過去:“洗手間裏面有水。”
顧章穿上拖鞋,把衛衣長袖挽到手肘上。
洗手間的水龍頭果然還在往外噴水。
“水閥在哪裏?”
看見譚雅雅無辜的神色明白過來,在洗手間裏找了一圈,沒有單獨的水閥,又到門外走廊上,找到了水閥開關,關上以後回屋問道:“現在是不是不淌水了?”
“不淌了。”
看着顧章忙活,譚雅雅只能站在旁邊待着,什麽都不會。
顧章擡起手看了一下表:“這樣,我先去上班,今天是白班,下午五點就能回來,到時候我會買一個新的水龍頭回來幫你安上。”
說着他掏出鑰匙:“把水閥關掉會有些不方便,白天你就到我那邊去吧。”譚雅雅送他到門口,看着顧章換上鞋拿起電腦包,甚至來不及說一聲謝謝,就看着他上了電梯,看來真的是上班要遲到了。
譚雅雅沒有去對面,已經租給顧章了,她再過去似乎不太好,家裏水還夠用,午飯和晚飯可以叫外賣。
坐在電腦前畫稿一畫就是一整天,手邊還放着吃剩的外賣和奶茶,下午四點半,譚雅雅站起來活動一下,看來晚上也沒辦法做飯了。
顧章回來不止帶了新的水龍頭,還買了鉗子和扳手,不到十分鐘就把新的水龍頭換上了。
打開閥門又試了一下才收起工具:“可以了,這些工具你留着,以後可以用到。”
“來不及做飯,我請你出去吃吧。”譚雅雅是比較随性的人,穿了一件襯衫牛仔拼接外套,揣上手機就可以随時出門。
顧章洗了手沒有推辭:“我先去放一下電腦。”
看着他回去,譚雅雅快速在穿衣鏡前照了照,撥弄兩下頭發才出門。
小區門口就有許多小飯館,天邊的晚霞是橘色的。
“這家烤魚還不錯,就是有點辣。”譚雅雅和顧章接觸下來,發覺他的口味和上學時期基本沒變化,偏向于清淡的,故意挑這家烤魚,也是存了逗他的心思。
果然顧章猶豫了一下。
“要是你吃不了辣,前面還有一家炒菜館也很不錯。”
“就吃烤魚吧。也不是吃不了辣。”
譚雅雅笑了一聲:“行。”既然他說能吃,那就吃。
正是晚飯時間,店內坐滿了人,服務員招呼着:“兩位上樓吧,二樓還有地方。”
譚雅雅和顧章上了樓,服務員送來一壺開水和菜單。
“就兩個人的話,來一份套餐就可以。”
“是微辣,麻辣還是巨辣?”
“微辣吧。”服務員拿着菜單下樓。
譚雅雅和服務員說話的功夫,顧章已經替她把水倒好,二樓是一個一個小隔間,人也不少,相比于其他隔間的熱鬧,譚雅雅和顧章之間簡直有些冷清。
她握着瓷白的水杯,又想起林清說的話,不想表現的過分在意,顯得她始終沒放下一樣。
“你現在在哪裏工作?”譚雅雅如願上了美院,顧章是知道的,只不過後來他就去了京市,盡管有心打聽,同學們各奔東西也極少有知道她消息的。
有時也會想一想,就算打聽到了能怎樣?也不過是給別人徒增困擾。
“從美院畢業以後考了教資,在小學當了幾天美術老師,也不是那塊料,實在沒有那個耐心然後就辭職了,偶爾會在網上發一發畫稿,認識了一位編輯,然後推薦我去平臺連載漫畫,關注度和成績都還不錯,然後就當成全職堅持下來了。”
“現在你住的那間房子是我大學的時候鄰居要出售,價格各方面都挺合适,我父母就買下來了說要給我留作嫁妝,然後這麽多年都一直是我在管理,你呢?”譚言三言兩語講完了,反問道。
“我們全家搬到了京市,但是我沒有上京大,上了警校。”
“你母親同意了?”在譚雅雅的印象裏,顧母對他上京大是有很大的期望。
顧章苦笑了一聲:“沒有,反對的很激烈,還說了很多重傷父親的話,但這畢竟是我的志願,她也阻礙不了,我還是上了警校,一待就是四年。”
“在我上警校的第二年父親腿疾惡化,引發了一系列的并發症,他叫母親瞞着我治療了半年也無好轉,當我知道他病危的時候,從警校請了半個月的假回家陪他,他躺在簡陋的出租屋裏,被病痛折磨的脫了相,床頭還擺着很多藥。””“他走的時候倒是沒受什麽罪,已經陷入昏迷,後事操辦的也很順利。”
“我母親在定市找了一份保潔的工作,我畢業後分配到京市留職一年,随後調崗就回來了。”
“那你母親她沒有回來嗎?”如果回來,顧章想必也不會在外面租房子。
“沒有,你還記得我家的那個小飯館嗎?”
“記得,那是在老城區,但是前幾年已經規劃拆遷掉了。”按理說拆遷款足以讓顧章一家過得不那麽艱難。
“原來的老房子拆遷款賠付了不少,父親病重用掉了一些,剩下的我母親在京市郊區買了一個小房子,在那邊定居了。”
“那你為什麽不留在那裏?”譚雅雅問的很直白,這回顧章沒有再用工作調動搪塞她。
“因為我想回來。”
“不好意思啊,上一下菜。”服務員帶着棉手套把鐵板烤魚端上桌,又端來了兩排小菜和一盤西瓜。
“果盤是老板送的二維用餐愉快。”打擾的恰到好處,不然譚雅雅不知道怎麽接話才能顯得不那麽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