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縷月光
第一縷月光
“鈴……鈴……鈴……”鬧鈴像是被安裝了發條吵鬧個不停，勢必要把被窩裏賴着不願起的人叫醒。
睡眼朦胧關掉鬧鈴，譚雅雅半眯着眼洗漱後乘上公交車，車上人不少，空氣帶着一股汗液混雜的味道，她把側邊的窗子打開些讓清晨的涼風灌進來，頭腦也清醒許多。
走進教室看見黑板上正正好好“100”這個數字，是班主任老郭每天耳提面命的重點——距離高考只剩一百天了。
澤飛中學是省重點，其中精英班是重中之重，尖子生雲集，出幾個高考狀元都不是難事。
“你看上去這麽沒精神，還是昨晚那部電影看的太晚了。”林清一邊在書上做備注，一邊和前桌的譚雅雅閑聊，課間的十分鐘只夠活動一下聲帶，連去趟衛生間都要争分奪秒。
譚雅雅騎着椅子撐着頭支在林清桌上，回想起昨夜看的電影還有些意猶未盡：“和這電影裏一對比，咱們的高中生活簡直無趣又呆板，以後回憶起來估計什麽都不剩，也只有不斷的刷題和用過的筆芯能記憶深刻些……”
“那都是電影美化的，先不說裏面的邏輯，光是男女主的顏值在現實中就沒有，同是青春期，再加上繁重的課業和心理壓力，臉上不爆痘才怪，你看我這額頭上就冒了幾顆。”林清拿出小鏡子照着，用手摸了摸額頭上紅通通的痘。
“這幾天不能再吃辣的了，飲食上控制點。”肯定是這幾天她倆吃的路邊攤太油膩導致的。
班長把上周的測試卷子發下來，鼻梁上架着眼鏡：“譚雅雅，你的卷子。”
她回過頭認真看了一眼班長劉偉，眼球有些突出估計是常年戴眼鏡的原因，眼鏡堪比瓶底，今年似乎更厚了些，時長目光呆滞不知道是不是讀書讀傻了，臉上也果然像林清說的那樣泛着油光和粉刺，一看就很久沒休息好，整個人透着一股疲累的味道。
打眼看了一眼卷子，成績很穩定的兩位數，再看一眼林清的，心裏有點堵。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進教室，原本安靜的教室立刻變成了菜市場，校霸馬朝陽手指上轉着球像是把地球掌握在手中一樣的牛比閃電，喝的能量飲料十塊一瓶，穿的球鞋也都是名牌，聽說他家裏挺有錢的。
譚雅雅順着他手上轉圈圈的籃球向上看，寸頭上被汗打濕像是剛沖完澡往下淌水，臉頰和脖子黑裏泛着紅，喘着粗氣全身都像是剛泡完溫泉，眼睛倒是挺大也不戴眼鏡，只不過……汗臭味隔着幾排桌椅都能聞到。
這倆人都不是合适的人選，譚雅雅心底已經給點亮紅牌。
操場上還殘留着昨夜悄無聲息的雨漬，譚雅雅站在隊伍裏聽着主席臺上校長的講話，被留下的全體高三學生面向主席臺發呆，直到一道清朗的聲線傳入耳朵。
Advertisement
“……即将迎來人生第一次轉折，人生如一塊璞玉，這塊璞玉中有着酸甜苦辣，只有努力雕琢才能結出豐碩的果實……”
譚雅雅和其他女生一樣，雙眸緊緊的注視着那道略顯單薄清冷高瘦的身影，他規規矩矩的穿着校服，白綠相間的運動服式樣在他身上格外好看，握着話筒的手冷感白皙，每一句話都沉穩自持，淺淺的擴散，在她心裏激起一層層漣漪。
“……今天的講話到此結束，感謝同學們的聆聽，我是顧章。”
原來他叫顧章。
一整天譚雅雅都心不在焉，熬到放學才抓住機會向林清打聽：“今天上午主席臺上講話的那個人……他叫顧章？”
林清和她認識三年，譚雅雅想什麽她一清二楚：“你不會是昨晚看電影入迷了吧。”
見她不以為意，繼續道：“咱們現在是高三了，得以學業為重。”
譚雅雅水靈的大眼睛四處張望：“我就是心癢癢的，能上臺去發言的肯定是好學生，你到底認不認識？”
“學生會長你都不認識。”林清嘆息。
譚雅雅感慨自己眼光好，沒想到他居然是學生會長，回想他系到領口的扣子和拿着話筒的手，感覺十分高冷禁欲，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談一場畢業即分手的戀愛。
精英班顧名思義全部都是尖子生，年紀前五十名全是那個班的，顧章是裏面的佼佼者，常年霸占年級第一，不怪譚雅雅不知道他的大名，實在是高一高二只顧着課本上那些磨人的小妖精，還有綠江上無數紙片人，沒心思關注年紀第一和學生會長是誰。
譚雅雅犧牲掉喝水去洗水間和林清聊閑話的時間，跑到走廊上朝着精英班張望。
顧章坐在中間那一排靠窗，低着頭似乎在寫什麽，窗外的樹又高又壯，灑落一大片陰影，有風吹過的時候帶起一片清涼，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別看了，高中這幾年肖想顧章的女生不計其數，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那是她們切入的方式不對，定位沒擺正，誰會傻到在高中早戀，人家學習這麽好，萬一成績下滑怎麽辦，可現在不同了，馬上高考，成績已經穩定，而且三個月的時候說長不長，正是恰當的時機。”譚雅雅分析的頭頭是道，似乎已經認準了顧章。
林清不想譚雅雅被影響，甚至後悔那晚和她一起去看了電影，導致她這般蠢蠢欲動。
“他倒是不會下滑了，可你呢？本來就只是中等，被耽誤了怎麽辦，你不想考大學了？”
“我早就準備考美院。”
“那你文化課也不能太差，對分數線是有要求的啊。”林清覺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但又覺得顧章肯定不會答應，就沒再勸。
誰知道第二天譚雅雅就朝她要了一張學生會申請表，堅持要申請入學生會。
“……不是我打擊你，能入學生會都是拔尖的。”
譚雅雅仔仔細細把申請表填好：“你就幫我交上去吧，沒準他看都不看就通過了呢，那我不就是漏網之魚。”
林清幫她把申請表交上去的時候，顧章手裏拿着一摞申請表，沒有一張被留下，看的非常仔細，她頓時有些心虛。
“有什麽事嗎？”顧章的聲音和他這個人一樣的冷，譚雅雅估計就是被他的外貌迷惑了，接觸到他這個人就不會再迷戀了。
“我有一個朋友想加入學生會為全體學生和學校做貢獻，你看看合格嗎？”
顧章輕擡眼皮接過申請表，薄薄的一張紙上貼着陽光開朗的笑顏，眼睛似星辰，眉目舒展，唇邊還有可愛的嘟囔肉。
只不過……越往下看分數越慘不忍睹，特長居然寫看小說一目十行，博覽群書。
他忍不住冷哼一聲：“不合格，以後這樣的不要再拿給我浪費彼此的時間，學生會入會标準你難道不清楚？”
林清略顯尴尬，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依然為他對譚雅雅的貶低感到不愉快，性格如此讨人嫌，等譚雅雅接觸過就會放棄了。
林清把退回來的申請表還給譚雅雅，見她沒傷心難過，就把顧章的态度轉述了一遍，希望她能看清這個人及時止損。
“高冷點兒挺好的，要是個中央空調我還不一定看得上呢。”
對她的這番話，林清認同不了。
這就好比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對加害人産生好感的病态心理，任憑她怎麽勸也沒用。
清明節全校大掃除，桌椅全部被翻過來。
教室裏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後門處堆了好幾個裝滿的垃圾袋無人問津。
從門口窗前走過一抹白綠相間的身影，譚雅雅一眼便認出那是顧章，主動拎起牆角的垃圾袋跟了上去。
林清正在擦窗戶，見狀小聲叫她：“幹什麽去？”
譚雅雅頭也不回，像是撒歡的野孩子：“我去扔垃圾，熱愛勞動。”
跟着出了教學樓，巧的是，顧章手上也拎着幾個垃圾袋，真是顧家的好男人，上得廳堂下得垃圾場。
譚雅雅在後門教學樓拐角處，剛想裝作偶遇走過去，沒想到有人行動比她快一步，攔住了扔完垃圾轉身往回走的顧章。
女生的聲音很小，譚雅雅離得遠有些聽不清，但不妨礙她腦補。
女生特意把頭發散下來，發尾燙成了卷兒，沒有穿白綠相間的運動服，穿了淺灰色西服上衣和紅黑格子半裙，裙子整體往上提了幾公分，露出一雙又直又長的腿，小心思十分明顯。
譚雅雅茅塞頓開慣會取長補短，她也應該穿西服上衣和短裙來偶遇。
女生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粉色的信封。
呦呵！居然是情書。
這套路雖然老掉牙，但要是有成效也屬實不錯，看顧章的樣子，他似乎不打算伸手接那封情書，站在原地和女生僵持了一會兒，不知道說了句什麽，估計也是拒絕的話，女生頹喪的把手放下，情書也收回去了。
這就完了？
譚雅雅挪了一下腳，沒想到踢倒了腳旁的一把鐵鍬“咣當”一聲驚擾了還沒走遠的女生和站在原地的顧章。
冰冷的視線看過來，譚雅雅再躲着也沒什麽意思，探出頭尴尬的把鐵鍬扶起來。
女生霎時走的更快了，離開不遠就開始跑起來。
譚雅雅也是心虛不已，不敢擡眼順着冰冷的視線回看，只能垂着頭慢吞吞朝着垃圾箱走過去，把手裏幾個垃圾袋扔進去。
“看夠了？”冰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譚雅雅覺得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