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7
董七七醒的很早，才睜眼意識清醒後就忍不住回想前一天的事。
姜元安給她戴了他的帽子！姜元安給她剝糖吃了！姜元安帶她去吃飯了而且只有他們兩個人！姜元安給她擦藥了！姜元安親口說想知道他在哪就給他打電話！
哎呀呀，好害羞啊。董七七想着想着激動的在床上翻來翻去，最後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半張臉，傻嘿嘿地笑了。
她好高興啊，她真的是太太太太高興了！
董七七傻樂了半天才起床洗漱打扮，化了個妝，及肩的頭發梳起來紮成了一個小丸子頭。上半身穿了一件粉色的針織毛衣，下半身搭配了一條白色褲子，簡簡單單溫溫柔柔，套了一件厚外套就出門了。
她趁着還不是高峰期先去食堂吃了飯，她來的很早，教室裏都沒人。董七七還是坐在了上次那個位置，拿紙巾擦了擦座椅桌子才坐下。
今天穿的褲子是白的可不能弄髒了。
昨天情緒不太好，都忘了問姜元安怎麽提前回來了。看到他後來在群裏發的消息又才反應過來今天周三他也會來上課。
所以她又一次來到了姜元安的課上。
趁着等待上課的時間，董七七從頭到尾的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姜元安布置的作業。把帶來的那篇文獻看完了後，董七七終于意識到自己來的真的是太早了，此刻教室裏也才三三兩兩的人。
她百聊無賴的開始玩起手機，翻看了自己以前社交平臺上發的那些動态，覺得好笑又無聊。
歪頭想了半天，編輯了一條動态，點了發送，“小七的教授很溫柔！”
發送成功後，她就退出了應用，打開手機游戲玩鬥地主。
向晚到的時候只見一人坐在最後一排靠門的位置低頭玩着手機，她一開始沒認出來是董七七，看清後神色一喜，趕緊走過去坐下，“學姐，你今天怎麽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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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七七出了牌後慢吞吞地擡頭，看到向晚，比向晚看到她還要震驚，“你…你每次都來？”
向晚把包從身上拿下來放在課桌上，點點頭，“是啊，每次都來。”
董七七忍不住要為這種堅持不懈的精神點贊了，別的人來看看聽聽，新鮮感過了就走了，她竟然堅持了快一個學期這麽久。而且還是在姜元安不在的這兩個月裏一次不落。
突然的，董七七心裏升起了一絲危機感，牌也不打了，“你不會是對這個教授有意思吧？”
向晚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雖然教授大我很多歲，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但是老男人很有魅力啊，成熟穩重顧全大局，讓人很安心啊。”
董七七心裏咯噔一下，“不是老男人！他才27歲，一點也不老。”
向晚“哇”了一聲，“難怪我看着他比學校裏那些同期教授還年輕，我還以為和他們一樣都是快奔四的人了。”
董七七不高興了，“所以你的主觀臆斷是錯誤的。”
“嗯，對。”向晚頗為贊同地點頭，“我覺得也是，那這樣姜教授才大我六歲啊，六六大順，事事順利啊。”
董七七握拳，試圖讓心裏平靜下來，“你不知道師生戀不被允許的嗎？”
“啊，知道啊。” 向晚點頭，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可是師生戀多浪漫啊，看看魯迅和許廣平，許廣平和魯迅信件來往時先是稱呼魯迅師、魯迅先生吾師左右，後來情到深處，稱呼也親昵了，變成小刺猬，小白象，嫩弟弟等等。
而魯迅一個鐵骨铮铮的直男硬漢，竟也甘願接受‘嫩弟弟’這樣的昵稱，反差萌非常強烈了是不是。
反過來，他對許廣平的稱呼，從什麽廣平兄，小鬼變成少爺，還有廣平仁兄大人閣下，簡直就是把女朋友當作女王大人來寵啊。
你看過魯迅情書鑒賞嗎，簡直充滿了濃濃的愛意，完全不同于他犀利刻薄的雜文風格。
這不是愛情是什麽？”
董七七放下手機，認真的和她辯白，“那你應該也知道魯迅和許廣平兩人之間，終其一生也只能保持着近乎師生的同居關系而備受煎熬。還有朱安做錯了什麽？”
向晚急了，“魯迅和朱安是包辦婚姻啊，在那個舊時代是沒有辦法的事。”
“好吧，不可否認，但這不是你覺得師生戀浪漫的理由。”
向晚不肯放棄，再次舉例，“那還有沈從文和張兆和，在追求張兆和的信上寫出了，‘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這樣美妙的情話。學姐你總不能否認這就是錯誤吧。”
也許她們争辯的聲音過大，吸引了前排學生的注意，她們兩個一個沒見過一個是經常來蹭課的其他學院的學生。
突然因為“師生戀”這樣一個話題争辯起來，倒還挺有趣。
董七七試圖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麽偏激，“那只是開始，沈從文和張兆和晚年還不是分居了，是因為他們的互不理解。而究其根本原因，也許張兆和從一開始答應沈從文的追求，就有迫于親朋長輩壓力的因素。”
教室裏都是學醫的，對文學方面的了解只是皮毛，他們也知道魯迅許廣平，也羨慕過沈從文張兆和，但他們從不會去深入了解他們浪漫過後會怎樣，因為他們令人傳唱的愛情就足以轉移人的注意力了。
向晚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這些她都知道，但她也僅僅是對那樣的愛情充滿了憧憬，沉迷于文學家筆下的情話，她有些急，“如果你曾看過Titanic，你就會明白，真愛是跨越階級，跨越生死，跨越時空的。何謂師生戀？這些都不過是外人的指指點點罷了。心裏坦蕩就好了，別的重要嗎？”
姜元安踏進教室前就聽到了這番話，心裏還有些好奇，他走進教室就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後排的兩位女生身上。
不知道是在争吵還是在做什麽 ，她們的臉都有些紅。
董七七沒注意到姜元安進來了，“當然重要，我不會讓人對他指指點點，一個字也不行。而且一味地用沈從文和魯迅兩人的例子來鼓吹師生戀的人，不是太蠢，就是太壞。”
她不否認這兩大文豪的愛情有讓人羨慕向往的地方，但是這不是成為讓人覺得師生戀是一件浪漫的事的理由。
向晚就是前者，她沉迷文學，陷入了文字編織的陷阱裏，只看到了那些展現在大衆眼前的美好的，卻下意識的忽略了背後還有令人作嘔的一面。
向晚眼睛紅了，“學姐…”
董七七一字一句的說，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人心上，“別人都在種麥子，你卻種玫瑰，你只想要浪漫，你不要命。”
一語驚醒夢中人，向晚熱愛文學，癡迷文學，浪漫至上，可是沒了浪漫，何以生存？
教室裏有人驚呼，有人竊竊私語。
向晚仍執拗的要命，“他們有麥子，我有玫瑰，我死了，我的浪漫不死。”
教室突然有人鼓了掌，像是鼓勵像是贊同，帶着其他人也伸手鼓掌。
熱烈的掌聲把董七七和向晚拉回了現實，兩人回頭才驚覺姜元安不知何時進了教室，不知聽了她們多少對話。
姜元安看着她們倆，神情淡淡的，也沒責罵她們，似乎對她們争辯的事有些感興趣，“種玫瑰還是種麥子，還挺有趣，如果是你們會選擇什麽？”
一位男學生先回答了問題，“教授，我一定會種麥子。玫瑰浪漫可是活着更重要啊，要是人都死了，浪漫還有什麽用？”
姜元安點點頭。
又一位男生舉了手，“教授，我選擇一半種麥子一半種玫瑰，浪漫和命我都要。”
姜元安挑眉。
一位女學生出了聲，“教授我選擇種玫瑰，浪漫至死不渝。而且麥子是米飯含有太多碳水容易發胖。”
這話一出引起衆人哄笑。
接着又有人陸陸續續的回答，有的選擇種玫瑰有的選擇種麥子，也有的兩者都要。
最後有人問姜元安，“教授，那你呢？你會選擇什麽？”
向晚和董七七同時擡頭看向他。
姜元安垂眸思考幾秒，“玫瑰。”
向晚眼睛亮了起來，董七七不懂。
又有人問了，“為什麽。”
姜元安笑着說，“玫瑰花期到後，我就會開始賣花并告訴世人浪漫至死不渝的噱頭，然後反手賺他們拼命種的麥子。”
他不會死，還會活的好好的。
教室裏的一衆學生紛紛鼓掌，不愧是當教授的人。
課前的這個小插曲過後，也算是活躍了課堂氣氛。期末了，所有知識點都學完了，姜元安沒什麽可講的，梳理了重點，留了時間給他們複習。
董七七趁着姜元安低頭看書的時間，悄悄從後門溜走了。
向晚見她走了，也趕緊收拾東西跟了上去。兩人前後溜出教室，姜元安也只微微擡頭看了一眼，就繼續看書了。
向晚追上董七七，“學姐你等等我。”
董七七走的也不快，向晚很快就追上她擋在她面前，“學姐你今天怎麽了？為什麽那麽激動？”
“沒什麽，對不起。” 董七七也知道自己今天沖動了，說那麽多完全都不給向晚留面子。
向晚怔住，“學姐不用道歉，你說的也是對的。不過學姐我竟然沒想到你對文學這方面也會這麽了解。”
董七七愣了一下，“我只是看過幾本書而已。”
向晚的情緒去的很快，剛才的争辯在她看來倒像是與人切磋交流一般，“看過幾本書就這麽厲害了？學姐你也太厲害了吧。”
董七七“……”她真不知道這是在誇人還是在諷刺，是個缺心眼兒吧。
“不像我，看過的書那麽多，可還是個半吊子。”向晚還有些不好意思，“學姐你剛剛說的‘我不會讓人對他指指點點，一個字也不行’，那個他是誰啊？ ”
董七七僵住，有些淩亂，她說了嗎？她什麽時候說的？大家都聽到了嗎？姜元安聽到了嗎？
向晚小聲的問，“學姐，你喜歡的人不會是個老師吧？”
所以你才那麽激動。
董七七心下駭然，趕緊否認，“不是沒有你別瞎說。”
向晚笑嘻嘻的說，“我保證不會說的。”
董七七“……”
向晚拿出手機，“學姐我們加個微信好不好？”
董七七無奈，拿出手機和她添加了好友，“下下個星期就期末考了，你不用看書的嗎？”
向晚又不好意思的笑笑，“看的，我都看完了，老師勾的重點都太簡單了。”
董七七“……”神凡爾賽。
董七七待會兒還要去找姜元安，所以她還是語重心長的對向晚說了學習的重要性，學無止境，而且不能驕傲。
向晚深深受教，本來打算回寝室的她硬是改變了方向去了圖書館。
董七七看着她離開後，去了奶茶店買了兩杯奶茶。等着姜元安下課，下課鈴響了五分鐘後，董七七掏出手機給姜元安打了電話。
那邊接的很快，還有些嘈雜，“喂。”
“元元…元安哥，你在哪？” 董七七嘴角挂着笑容。
姜元安停住腳步，看了一眼身邊的建築物，“我在教學樓門口，準備去圖書館。”
昨天要找的資料還沒找到。
“那我去找你。”董七七說着，就走去了教學樓的方向。
“嗯。” 挂了電話姜元安就站在了顯眼的地方等着董七七來。
董七七本來就在附近，所以幾分鐘就到了，看到姜元安站在那，她彎起眉眼，朝着他小跑過去，“教授。”
姜元安聽見聲音，偏頭看過去，董七七眉眼都帶着喜悅，全然沒有剛才在教室裏與人争辯時嚴肅認真和生氣。
董七七拿了一杯奶茶遞給他，“給你的。”
姜元安接過，還是熱的。然後兩人轉身一起朝西校區圖書館走去。
董七七已經把她那杯用吸管戳開喝了，用力吸了一大口後，滿足的眯了眯眼睛。
見姜元安不喝，董七七催促他，“教授你快點喝，待會兒冷了就不好喝了。”
姜元安這才戳開了奶茶，喝了一口，有芋泥的味道，細膩香甜，沙沙糯糯的。其實他不愛喝奶茶，太甜了。
見他喝了，她問姜元安，“教授，你知道為什麽妲己總是給纣王喂葡萄吃嗎？”
姜元安腦海裏想到了姜念小時候看的那個動畫片，那個狐妖妲己總是躺在纣王的懷裏給他喂吃的，那時周橘南不是吐槽她是不是得了軟骨病，就是說纣王是不是沒有手。
姜元安搖頭，“不知道。”
董七七彎起眉眼，“因為妲己是小狐貍啊，不是說狐貍喜歡吃葡萄，所以它把喜歡的東西給喜歡的人吃。”
姜元安沉默思索因者關系
妲己＝狐貍
狐貍喜歡吃葡萄＝妲己喜歡吃葡萄
妲己給纣王吃葡萄＝狐貍給纣王吃葡萄
……
然後他就聽見董七七帶着笑意的聲音，“教授，這是我喜歡的味道啊。”
我把我喜歡的味道同你分享。
姜元安一頓，眼裏掠過一絲情緒，眼皮微垂看向她，董七七沒有看他，雙手抱着那杯奶茶吸了一大口，有奶茶溢到唇邊，她咽下口中的奶茶後伸出舌尖舔了舔，昨天被咬破的那個傷口紅紅的。
姜元安喉結驀地滾動了一下。
兩人就這麽并肩走到了圖書館門口，在進去之前都把奶茶喝完了。
董七七一臉滿足，翹起嘴角，“是不是很好喝？”
姜元安口腔裏都是芋泥的味道，“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