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6
沒找到人，董七七也終于相信姜元安還沒回來的事實。都說了明天才會回來，自己怎麽還傻乎乎的去相信有人真的見到他了。她現在更想回去睡覺，調整好心情走了出去，找個垃圾桶把擦鼻涕眼淚的紙巾丢了，連同壞心情一起丢掉。
不料才走到轉角處，頭上就被人突然扣了一個鴨舌帽。
董七七受到驚吓被迫後退幾步，下意識的仰起頭去看，看清對方時，她忍不住驚呼一聲，“元…教授，你怎麽在這？”
聲音沙啞顫抖。
帽子很大，遮住了董七七快半張臉，董七七想把帽子拿開，又猛然想起自己剛剛哭過，肯定醜死了，又低下頭不看他，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孩。
姜元安走近董七七，朝她伸出手，攤開手心。董七七低着頭，一眼就看到了他手心裏的那幾顆奶糖，還有他掌心的紋路。
手掌寬大，皮膚白如玉，手掌攤開的樣子像極了一位紳士在舞會上溫柔的邀請舞伴跳舞的感覺。
她指甲扣了下手指頭，極輕極緩地搖了搖頭，沒有拿。
姜元安也不在意，收回了手。董七七見他收回手，心裏的失落感漸漸擴大。
董七七癟了下嘴，在姜元安看不見的帽檐下微微皺眉。
下一秒，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姜元安彎下腰，捏着她的臉使她張開了嘴，然後姜元安把一顆剝好了的奶糖塞進她嘴裏。
口腔中霎時一股甜滋滋的味道蔓延開來，董七七微微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了一些。
姜元安仍舊彎着腰和她平時，手也仍舊捏着她的臉頰。四目相對，姜元安眼神平靜，董七七的眼裏閃過不解驚慌。
董七七剛才哭的真是可以用悲痛欲絕來形容，眼眶周圍都是紅通通的，鼻子也哭紅了。睫毛上還挂着幾滴淚珠，眼珠子像被水洗過一樣黑亮黑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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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七七心裏一慌，眼神閃躲，想要掙脫了他的手，但是姜元安先察覺了她的動作，另一只手就捏住她的後脖頸，強迫她與他對視。
董七七心下一陣慌亂，不敢呼吸。
姜元安松開了捏着董七七臉的手，拇指覆上董七七自己咬破的下嘴唇，“為什麽哭？”
董七七忍住下意識要舔唇的動作，喉頭吞咽了下，奶糖的甜味蔓延到了胸腔，甜絲絲的。
只覺得，後脖頸處他手心下的那塊肌膚熱烘烘的。
她沒有回答，姜元安沒再追問。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她幾秒後，就突然低下了頭。
董七七眨了眨眼，不解。怎麽那樣子，像是他輸了一樣。
姜元安收回了手，直起身子，又剝了一顆奶糖放在手心遞過去，這次董七七接了。
估摸着董七七吃完，他又剝一顆遞過去。
直到他褲兜裏的奶糖剝完，直到董七七吃的甜膩難受。
他們才一前一後走了出去，找了最近的垃圾桶丢了垃圾。姜元安不說，董七七也就默默跟在他後面，他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姜元安上了車，她上車前看了一眼車子，這車不是他的。
在姜元安發動車子前，她突然開口說話了，“我想找你，但是怎麽也找不到。”
姜元安愣了一下，舔了下嘴唇，停住動作，熄了火。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董七七只見他走到車後面，打開了後備箱，拿了什麽出來，然後又關上後備箱。
緊接着就看見他走到了她這一側，拉開了車門。董七七不安的擡頭看向姜元安，只見他擰開了一瓶水遞給她，“車上沒有熱水，先喝一口，待會兒給你買。”
董七七吸了吸鼻子，沒有接，就着姜元安的手喝了一口，然後又擡頭看向他。
一雙大大的杏眼，紅通通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姜元安收回手，擰上瓶蓋，給董七七關了車門。拿着水繞回了駕駛座，放下水，“下次找不到我就打電話。”
董七七鼻頭有些酸，“好。”
姜元安伸手拿下董七七頭上的帽子，調節大小，調節好了又給她戴上，盡管調到最小，但對于董七七還是有些大。
姜元安把帽子輕輕往後拉了拉，讓帽子盡量不會擋住董七七的眼睛，“想知道我在哪兒，直接問我就行。”
董七七眼神複雜，心裏說不出的感覺，她點頭，“好。”
帶了尾音，像是撒嬌一般。
姜元安系好安全帶後重新啓動了車子，他沒有先把董七七送回家，而是帶着她去了一家餐館。
還不是飯點，人不多，所以姜元安要了個包廂，點了菜後他溫聲對董七七說，“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聲音溫柔好聽，董七七突然有些哽咽，本想開口說“好”，最後只點了頭。
董七七一個人坐在包廂裏，感覺有點不真實，像是幻覺，也像是她每日夢中所期盼的那樣，這一切都讓人沒有真實感。
姜元安回來的很快，提着一個袋子。在董七七身邊坐下後，就從袋子裏拿出了一杯熱水，一杯奶茶，還有一管藥膏，一包濕巾，一包棉簽。
董七七心裏那股說不出的感覺又上來了，她不明白姜元安從學校開始這一系列動作是在做什麽，又是為什麽。
是看出她喜歡他了嗎？還是只是把她當作妹妹來照顧？或者是學生？
但她又不敢問出口，無論哪個答案都不是她所希望的。
姜元安全然不知道她腦袋裏的胡思亂想，戳開了奶茶遞給她，董七七接過奶茶猛吸了一大口，是她愛喝的芋泥奶茶，心裏一時間各種情緒交雜，最終說出口的只有兩個字，“謝謝。”
姜元安正在擠藥膏，聽後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擠好藥膏，姜元安拿着一只棉簽夾在拇指之間，又拿了一張濕巾，轉身面對着她，“手伸出來。”
于是董七七就乖乖的伸出了一只手，姜元安捏着她的指尖，手心手背看了一遍松開了，“另一只手。”
然後董七七收回了剛才那只手拿着奶茶，換了另外一只手伸過去。不得不說，董七七還是下得了狠手，為了不讓自己哭出聲被人發現，竟然硬生生的把手心掐破了，嘴唇也咬破了。
姜元安先拿濕紙巾給她擦了手，然後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是她的手背，低頭專注的給她擦藥。
那樣子更像是一個醫生對待病人。
手心癢癢的，姜元安控制着她不讓她動，董七七心裏也癢癢的，耳尖悄悄地紅了。
期間有服務員來上菜，看見這樣的場景還暧昧的笑笑，上了菜就離開，也不打擾。
姜元安只給她的手心上了藥，嘴唇上藥的話不好吃飯。
把手裏的東西放好，姜元安拿了濕巾擦手，給董七七拿了筷子，“不喝了，吃飯。”
語氣還是那樣溫柔，董七七沒法不聽話。
董七七之前吃太多奶糖現在又喝了近半杯的奶茶，菜也沒吃多少就飽了。吃完就擦了嘴放下筷子，等着姜元安吃完。
姜元安吃飯很慢，嘴裏的食物咽下去才吃第二口。
時間這麽過去，董七七的心情也逐漸由陰轉多雲轉晴。
她心裏竟然希望姜元安吃飯再吃的慢一點，這樣就可以和他多待一會兒。不管他把自己當作妹妹也好，學生也罷，至少此刻現在，他對她很好，他只對她一個人好。
姜元安很快吃飽了，起身收拾了東西，帶着董七七買單離開了餐館。
這次，姜元安直接送了董七七回去。到了地方，董七七雖然不想，還是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元元…元安哥，再見。”
姜元安注視着她，似乎在想怎麽還是結巴，“回去記得擦藥。”
董七七想起自己的嘴唇還沒擦藥，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你幫我擦嗎？”
到後來，董七七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當時哪來的狗膽得寸進尺。
姜元安眼裏蘊着濃濃的墨色，凝視着董七七。董七七垂下眼睛，藏住緊張。
姜元安把車子熄了火，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對着車另一邊的董七七說，“過來。”
董七七猛的擡頭，眼裏滿是詫異，車燈熄了，只有幾步之外的聲控路燈和樓上住戶家裏亮着的暖色燈光證明着這不是幻覺。
董七七半天不動，姜元安問，“是想讓我走過去嗎？”
走到你面前，走到你身邊。
董七七在姜元安有動作之前，先邁開了腳步，走到姜元安的面前停下。
姜元安彎下身子，從她手裏拿過袋子，那一刻他們離的很近，近到董七七似乎感覺到了姜元安的耳朵擦過她的臉頰。
董七七臉發燙，趕緊低下頭。姜元安找出藥膏，直接擠在了食指指尖上，四指指尖向下，手背貼在她下巴處，輕輕用力，讓她仰起頭，然後收回了手。
姜元安這次不彎腰了，把指尖的藥膏點在她的下嘴唇破了的地方，又用拇指暈開。
董七七忍住看他的沖動，即便仰着頭，眼睛卻是向下看的。
姜元安擦的仔細，董七七不僅臉紅了，耳朵也紅了，手指無意識的想抓住點什麽，腦袋控制不住地往下垂。
才低一點，姜元安又擡着她的下巴讓她仰起頭。
董七七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的眼睛，眸中的墨色更加濃重，可卻讓她覺得攻氣十足。
姜元安的眼神不躲閃，不心虛，坦蕩蕩，幹淨淨。這麽一對比，董七七明顯心虛十足。
嘴唇傷口不大，姜元安很快就擦好了，把藥膏擰好，裝回袋子遞給她，“好了。”
董七七脖子有些酸，幹巴巴的咽了下口水，“謝謝。”
“不客氣。”姜元安竟也很認真的回應她。
“那…那我上去了。” 董七七揮着的手略顯僵硬。
說完轉身就走，沒走幾步又轉身走回來，“你…你今天說的話是真的嗎？”
她找不到他的時候真的可以直接給他打電話？她想知道她在哪裏的話真的可以直接問他？
姜元安伸手拿下她頭上的帽子，拿在手裏，調節回自己戴時候的大小，“嗯。”
董七七一喜，眉眼都染上幾分喜悅，聲音都輕快了許多，“那一定要說話算話。”
姜元安也沒把帽子戴上，就這麽拿在手裏，嘴角彎了幾分，“好。”
董七七眼裏有星光，“晚安，元元…元安哥。”
說完就轉身跑上樓，姜元安失笑，怎麽一叫他名字就結巴。
他看着樓上的燈亮起後，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啓動車子駛離了這裏。離開前，他似乎隐約看到，剛亮燈的那戶窗邊，有一個人躲在窗簾後面偷偷的張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