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好久不見。”厲言回複了申绮雯一句,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申绮雯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她扯開嘴,輕松地說道:“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厲言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沒有回應她。
申绮雯斂了斂思緒,視線回到苗一依臉上:“我們還要在山裏呆兩天,如果你的情緒沒調整好,我可以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苗一依搖搖頭,正要說沒事,她可以堅持。
有人的聲音卻比她更快:“我覺得你們首先要考慮的并不是事後怎麽彌補,而是如何防患于未然,很明顯,你們這次出來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
開口的是厲言,公事公辦的語氣。就算身上只穿着居家服飾,但他講出這些話的語氣,以及臉上那股嚴肅的表情,都像極了一位嚴苛的上司。他站在苗一依身邊,身姿挺拔,目光冷清,很顯然他不是在開玩笑。
申绮雯氣結,沒想到故人重逢,竟是這樣一個場面。
他在批評她,還是當着別的女人的面。
呵,申绮雯冷笑一聲,她又不是他下屬。
“發生這樣的事,我們也始料未及,不過剛才我們已經和後面的鄉鎮聯系過了,食宿問題會做出更完善的安排,我保證,不會再出現昨晚的事情。”
根據派出所連夜審問的結果,撬苗一依門的是個獨居多年的光棍,腦子還不是特別清醒那種,而山區,像這樣的光棍還真不少。早上申绮雯跟楊院長通電話的時候,院長告訴她,他們已經在跟當地鄉鎮協商,稍後會做出完善的安排。
手被人碰了下,厲言轉過頭,苗一依睜着瑩亮的眼睛仰望着他:“你回去吧,我要留下來跟申處長繼續前行。”說完俏皮一笑。
厲言伸手在她後腦勺那裏揉了揉,唇角綻開一抹微笑:“好吧,有什麽事要打電話給我,我24小時開機的。”
太陽從山頭蹿上來了,萬丈霞光驅散了山間的迷霧,視野變得清晰而明晃晃,明明是那麽柔和屬于清晨的霞光,申绮雯的眼睛卻被硬生生刺了一下。
她轉過身的時候,感覺到自己那顆心也跟着一起背過去了。
厲言,他早已經不是她以為的那個厲言了。
接下來的兩天,巡診工作進行得很順利,沒有再碰到雞鳴狗盜的事情。畢竟第一天出了不小的事情,後面的鄉鎮也開始重視起來,把女醫生安排到當地幹部家裏去住。
最後一天,看完前來問診的村民後,申绮雯帶着大家坐車離開。
當地幹部本想留他們吃完晚飯再走,申绮雯代表大家拒絕了他們的好意,山裏夜路難開,這些人都出來好幾天了,早就歸心似箭,山珍海味都食之無味。
那位幹部表示理解,然後帶着一大群村民萬分感激地送他們離開。
車窗外,一張張質樸又充滿敬意的臉龐,有位老人家還在抹眼淚,苗一依揮了揮手,心裏不大不小地觸動了一下。
明明做好事不是為了讓人感謝,不過看到這個場面,心裏還是跟灌了蜜一樣。
然後不知怎麽的,她想到了阿朗,然後苗一依閉了閉眼,莫名的有股離愁別緒。
回去的路上,苗一依沒有再暈車,這次學乖了,提前吃了暈車片。于是回家的路就變得無比平坦順暢,兩個小時不到,車子停靠在F市一家餐館門口。
圓滿完成任務,一頓大餐是免不了的。
飯桌上,申绮雯代表醫院領導肯定了大家這次做出的成績,然後鼓勵大家要繼續發揚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困難的精神,說到困難的時候,她的目光掃過苗一依,然後很快撇開。
苗一依默默打了個哈欠,這幾天真的很累很困。
進山後,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後面兩天雖然安排到了相對安全的住處,卻是三個女人同一個房間,她,婦科的女醫生,以及申绮雯。
可能申绮雯對她還是非常不放心,不得不讓苗一依呆在她眼皮底下。有天晚上進入房間,婦産科的女醫生還在外面洗漱,只有苗一依和他兩個的時候,申绮雯特地跟她強調了一下理由:
“我可得把你保護好,要不然厲言可要怪我這位老同學不上心了,你看他上次過來都說我了,樣子那叫一個嚴肅,跟當年一樣……”
呵呵,苗一依極輕地尬笑兩聲。
申绮雯打量着苗一依的臉色,見她沒有接話的意思,轉頭去鋪自己的床。
回到市區聚餐的時候,旁邊的男同事要給苗一依倒酒,又被申绮雯攔住了:“別給她倒了,厲言不喜歡女孩子喝酒的。”
經過上次旅游厲言去醫院門口接她之後,已經有不少同事知道苗一依和厲言的關系,再加上這次厲言又半夜趕來英雄救美,這組同事更加實錘。
不過,申绮雯這話在飯桌上的一說,滿桌的同事并沒有把關注點投放的苗一依身上,反而有人問起了申绮雯:
“申處長,你認識厲總啊?”
連楊院長都要稱呼厲言一聲厲總,結果比楊院長年紀小這麽多的申绮雯,卻只乎其名,關系一定非同一般,絕不是那種場面上的泛泛之交的樣子。
“認識,都認識幾十年了,我跟厲言是同學。”停了停,補充了一句,“同桌同學。”
學生時代做過同桌的男女同學十個起碼有八個被班上同學傳過緋聞,雖然大多數是小孩子對感情懵懵懂懂的玩笑,以為男孩女孩做了同桌就比其他同學有着更親密的關系,不過也有一部分是真的煞有介事。
很多美好的感情也确實從同桌開始。
申绮雯說完沖大家笑笑,及時終止了話題,然後她很貼心地替苗一依倒了酸奶。
乳白色的液體緩緩滑進透明的玻璃杯,苗一依轉頭,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她,喝了一口,那叫一個酸,申绮雯分明是給她灌了一杯醋。
吃完飯出來,厲言的越野車已經停在飯店門口,她從苗一依手裏接過行李,掂了掂其中一個布包,好奇詢問:“這裏面是什麽?”
身後,申绮雯一個個跟組員們道別,叮囑大家回去的路上小心,樣子親切又誠懇,她可真是位關心下屬的好領導啊。
苗一依收回視線,回了厲言一句:“村民送的山貨。”
厲言把布包和行李一起放到後座上。再次回到車子前面的時候,申绮雯叮囑完其他同事走過來了,看到厲言輕松跟他開起了玩笑:“我可把人完整交給你了。”
車內,副駕座上的苗一依咬着嘴唇看着窗戶外面,外頭車水馬龍,正是城市最熱鬧的時候,不過苗一依的內心也同外頭的車流一樣,有點發堵,剛剛那頓飯很明顯她消化不良了。
作為一個女人,苗一依很明顯感受到申绮雯傳遞過來的信息,她在炫耀,炫耀自己曾經和厲言以最單純最永恒的同學關系相處過。
或許,不單純也不一定。
女人的小心思,苗一依豈能不懂?
如果只是單純的同學關系,申绮雯沒有必要再三地在她面前強調,申绮雯也不是單純的小姑娘,坐到這個位置的成熟幹練女人會這麽無聊跟她吃這種幹醋?
申绮雯端到她面前的絕對不是一碗幹醋。
前方一個紅燈,厲言緩緩踩下剎車,轉過頭。副駕座上的人安靜得不像話,自從上車之後就一直在看車窗外面,也沒跟他說過話。
不像她風格啊。
這幾天晚上睡覺前都會跟他發信息聊一會,跟他嘚瑟吃了什麽山珍野味啦,看到什麽飛禽走獸了……
好不容易回來了,不是應該跟他扒拉幾句麽?
“累的話先睡會,到了我叫你。”
前方紅燈變綠燈,厲言踩下油門,耳邊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嘆息聲:唉……
唉?
厲言再次轉了下頭,看向車窗上那顆後腦勺。車子很快過了紅綠燈路口,通往城東方向的路面上,車流少了很多。厲言雙手握着方向盤,開口問了句:“怎麽了?有心事呢?”
苗一依這才把腦袋轉過來,撇着嘴說了句:“胃不舒服。”
厲言明顯錯愕了一下,第一次見到她就是胃不舒服,看來這胃是真的不怎麽好,忙問:“那要不要回醫院去?”
回什麽回?苗一依作妖地踢了踢腳下的毯子,嫌棄地撇撇嘴:“不用,我就是剛才……醋喝多了。”
“喝那麽多醋幹什麽?卡魚刺了?”
副駕座上苗一依抿了抿嘴,後背靠向椅背:“不是的,有人灌我喝的。”
厲言這回有點犯傻,他不明白怎麽還有灌人喝醋這回事?這是個什麽操作。想了想問她:“誰灌你?為什麽灌你?”
天地良心,厲言是真沒反應過來,馬有失蹄,人有失足,不過厲言這樣聰明的人肯定不會失足,他頂多在苗一依七扯八拉的描述事情的時候失了點智商,畢竟再聰明的人他也有智商不在線的時候,關鍵看面對的人是誰,所謂關心則亂不是沒有道理的。
苗一依扭過大半個身子,朝着開車的厲言看了幾秒鐘,然後回答了三個字:“你同桌。”
同桌?等等!
修長的手臂往右劃開一個弧度,車輪偏開四十五度角,駛向馬路邊緣,最後在枝繁葉茂的香樟樹下停了下來。
“申绮雯?她為什麽要那麽做?”其實他問的是她為什麽要灌你喝醋。
苗一依好失望好失望的,想不到申绮雯還真是他同桌。“這個你得問她了,跟你同桌過,她還蠻得意的。”
默默地看了她幾秒鐘,那不以為意又心有不甘,噘嘴嘟囔的樣子,确實挺像個醋壇子,搞半天,原來此醋非彼醋。
呵,厲言笑起來,剛剛因為緊張而變得嚴肅探究的表情放松下來,扯了下嘴巴:“苗一依,你這是在吃醋嗎?”
我感覺我寫的其實是甜文,乃們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