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次日。
虞妲坐在梳妝臺前,看着自己那張被墨汁塗抹得亂七八糟的熊貓臉,想死了的心,都有了……
偏生秋杏還在一旁道:“殿下不準奴婢們近身伺候,讓奴婢們都退下了,奴婢看到殿下抱着娘娘上了床……然後就挨着娘娘睡下了。”
聽着她這段極為簡短的話,虞妲的腦袋,一格一格地扭轉過來,臉上擠出一道幹巴巴的笑容來:“你說什麽?殿下昨晚把本宮抱上了床?然後跟本宮睡在了一張床上?”
就對着她這一張髒兮兮的臉?
“回娘娘的話,對呀!這是好事!只有太子爺日日都跟娘娘睡在一張床上,娘娘才能早日懷上小世子,只有早日懷上小世子,娘娘的地位才能牢牢穩固住呀!”秋杏拼命點頭,眸子裏閃動着鮮亮而又激動的八卦光芒。
“是嗎?那萬一是小郡主呢?”虞妲本來想反駁,然而一張口,卻是忍不住跟秋杏探讨起生男還是生女的問題。
“小郡主?”秋杏似乎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是替她高興道,“小郡主肯定跟娘娘一樣好看,那太子爺一定也是喜歡的!”
虞妲聞言,就捧着臉,欣賞着鏡子裏哪怕一臉亂七八糟也依然美豔的自己,出神地想起心事來。
小的時候,她還是很期待白馬王子,夜禮服假面,逍遙哥哥的。
純真美好的學生時代,她也曾暗戀過校草,或者被校霸暗戀過。
然而,她仍是十分頑強地憑本事單身了二十多年。
小的時候她還幻想着長大了要跟喜歡的人生兒育女,長大後就突然頓悟,啊,一個人過,多麽的牛逼!
再後來,她就當了明星,雖然演技不咋地,但奈何長了一張天生的明星臉,紅啊,忙啊,就沒那國際時間去談戀愛了。
“本宮小的時候,想生一對龍鳳胎——一次性生出來,省事兒。女兒呢,就每天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個公主一樣寵愛,兒子嘛,就,湊合着,随便他在地上打滾,糙着養,等他長大了,萬一他爹變心靠不住了,就讓他保護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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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她就幽幽地哀嘆了一聲。
然而,這個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了。
至少也得等她走完劇情,離開了皇宮,才能再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人生孩子,或者就還繼續一個人走天下。
外頭,蕭纣剛要撩起珠簾的手,就這麽垂了下來。
他俊臉微紅地別過頭去,有幾分難為情地默默想道:他何時說過要跟她生孩子了?莫非昨日她油嘴滑舌地說要同他生猴子,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他的女兒,自然是要如同公主一般嬌養着,但兒子也是金尊玉貴的,豈能容她随手扔在地上打滾?
這個不着調的女人,竟然這時候起,就開始算計着要如何坑他的兒子了!
還有,他如何就會變心了?
難道在她眼裏,他就是這般靠不住的人?
又想到昨晚她的那一手字……
哼,這個女人,人是假的,心眼倒是不少,也不先想想她一個細作,要如何在他手掌心中活下去,反倒是動起歪心思,打算母憑子貴了。
嗯,他能讓她如願嗎?
絕不能讓虞妲如願的蕭纣,最終還是撩開珠簾走了進去。
珠簾碰撞的清脆聲音,也登時讓虞妲轉過頭來,兩人一下對上。
大清早的,虞妲剛起床,連臉都還未曾清洗。
昨夜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臉,那塗抹了墨汁的煙熏熊貓眼,那臉上的一塊塊一道道墨跡,成功地讓蕭纣一顆嚴肅認真的心,崩了。
他不禁深深地懷疑起自己來——昨晚夜深人靜,他為什麽要跟一個字寫得亂七八糟,臉又被搞成這樣的人同床共枕,共度一夜?更何況她還是一個身份可疑的細作。
“殿下……”虞妲一見到蕭纣,就趕緊收音,起身拜見,又因為方才說的那些話題,不知道是否被對方聽到,顯得有幾分心虛和不好意思,從嗓子眼兒裏勉強擠出來一聲。
然而這聽在蕭纣耳中,便覺得她又是在故意用這般嬌媚的聲音,勾引他。
先前還說并不是要勾引他?
可她這無時無刻的,不都在這樣做嗎?
“今日太後和貴妃應當都會過來看望你,若她們二人向你旁敲側擊地詢問起這次河北水利的案子,你只需告訴她們,孤已決定赦免那幾位官員,赦免的命令已經傳達出去,可以讓貴妃安心了。”蕭纣望着她,直接道。
他這話其實是挖了個坑,并未有說清楚。
貴妃和太後都會關心這個案子,但她們兩人一同前來,卻不代表她們是同一陣營的。
如果是曾經的虞妲,便是他這麽含糊地一說,也能立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屆時自會巧妙應對。
可如果這是個冒牌貨,必定會把此事辦砸。
好在這也不是個要緊的事,他沒有想過要憑這件案子,就拿捏住容相,故而即便是她搞砸了,也無關緊要,僅僅只是測試出,她的确是個贗品,真正的虞妲,已經離開了。
蕭纣一番思量,虞妲自然看不透。
她眨了眨眼睛,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到原着劇情中,有提到過關于這個案子太詳盡的內容。
不過既然殿下如此說了,她照辦便是。
“是,殿下,臣妾知曉了。”虞妲乖乖地道。
“還有——”蕭纣頓了頓,一雙深邃的墨眸,擡手指了指她那張臉,“不要叫太後跟貴妃來了,看到你這張臉,還是如此的滑稽可笑,你可是孤的太子妃。”
說完,他便一揮衣袖,轉身走了。
“快去給本宮準備熱水,本宮要洗個澡!”蕭纣一走,虞妲就趕緊吩咐秋杏道。
“是,娘娘。”秋杏一想到太子爺說等下可能太後和貴妃都會過來,刻不容緩,忙就去辦事去了。
虞妲則對着鏡子裏花臉的自己,還有這一身睡得皺巴巴的衣服,十分自我嫌棄地撅了撅嘴唇,水盈盈的眸子裏,又有點疑惑。
她一個連澡都沒洗的人,這位驕矜清貴的太子爺,到底是怎麽忍受着髒兮兮的她,和她同床共枕了一夜的?
莫非這位太子爺,有某種特殊癖好?
帶着這樣的懷疑,虞妲神清氣爽地洗了個澡,把臉上收拾得幹幹淨淨,換了身宮裝,又舒舒服服的用了早飯。
果然,沒過多久,太後和貴妃雙雙攜手而來。
見到她們二人有說有笑地攜手到了東宮,虞妲不禁感到,在下佩服!
難怪人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呢。
太後和容貴妃在原着裏,雖然都是反派,卻并不對盤。
姜太後覺着容貴妃就是一個妖豔賤貨,總想在這後宮裏頭稱王稱霸,不把她這個正經的後宮之主看在眼裏——畢竟皇後不在,太後就是後宮最大的。
至于貴妃吧,曾經夢想着,皇後不在了,她就是最大的,可偏偏這個太後這也要管,那也要管,嚴重幹擾了她稱霸後宮的千秋大業,又偏偏,排除意外死亡,她想靠歲數熬死太後都不太可能,因為太後是先皇的續弦,實際上也沒比她大幾歲……
後宮裏的兩大反派,也都是演技派,這讓虞妲不禁渾身一震,一下子充滿了幹勁兒!
她又回想了一下太子爺今日交待的任務,暗暗發誓道:老娘一定要用精湛的演技,完美滴完成這次的任務!
“孫媳見過皇祖母。”虞妲優雅又顯乖順地朝姜太後行拜見禮,至于對容貴妃,那是一貫的冷漠無視。
“快起來,你身子怎麽樣了?昨日哀家擔心你,就想過來看看,可太子卻道,不想叫旁人打擾你們夫妻二人相處,哀家只好今日才過來。”姜太後關切地詢問道。
“讓皇祖母擔憂了,孫媳無礙,況且,殿下也親自為孫媳塗了醫治燙傷的藥膏。”虞妲說到這裏,就微微低下頭去,似是有些嬌羞。
“哦呵呵……咱們太子爺,可是一直都對绾兒寵愛不減呢,绾兒啊,什麽時候給太後添一個小重孫呢?”這時候,習慣了被忽略的容貴妃,便笑呵呵地主動搭話。
虞妲笑笑,并不接她的話頭。
也不知為何,太後也當沒聽見一般,作勢端起了茶杯要喝茶,一手掀起茶蓋,卻登時一臉意外。
這杯茶裏頭,竟然沒有放枸杞?
哎呀。
她頓感無趣地放下了杯子,嘴裏頭有些沒滋沒味起來,還以為可以在這裏吃到甜甜的枸杞呢……
是的,太後涼涼自從上次在這裏誤吞了兩顆枸杞以後,最終戰勝了自我,喜歡上吃枸杞了。
虞妲卻并未想這麽多。
上一回是秋杏自作主張,按照原主的要求,在太後的茶杯裏放了枸杞,又在容貴妃坐的地方放了極硬的枕頭,可這一次……
她把這回事,給忘了。
這會兒,她就想着蕭纣交待的事情,把那些話在腦中過了一遍,便直接道:“……也不知道貴妃來這裏是要做什麽?上一回娘娘交待本宮做的事情,本宮已經轉告給殿下了,殿下說,他會讓娘娘如願,放過那幾個官員的。”
“呃……”容貴妃聞言,便是有些錯愕地一噎,顯然是沒想到虞妲會直接把這話,當着太後的面給說了出來。
她不由往後靠了一靠,卻是習慣性的動作,一時忘了這是在太子妃這裏。
等想起來時,身旁的管事姑姑已經是驚呼出聲:“娘娘,您的腰!”
然而容貴妃一下靠過去,腰部卻是靠在了一處極為柔軟的靠枕之上……
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股熟悉的、被狠狠硌到的疼痛。
容貴妃登時一愣。
這是怎麽了?
绾兒今日竟然沒有讓人放那個硬的能把她的腰上給硌出來的靠枕?而是體貼地放了個軟枕?
她心裏一時五味雜陳,倒是忘了回話。
一旁,姜太後正心想着虞妲這次為什麽不在茶水裏放枸杞了,她原本還想着這次好好讓虞妲看看,她已經不畏懼吃枸杞了……
正失落着,就聽到了虞妲說給容貴妃的話。
她回了回神,盡管猜到了是什麽事情,但還是慈愛的笑着問道:“你們打啞語呢?绾兒,貴妃這是交待了你什麽事情?”
姜太後也就問問,根本沒想着讓虞妲回答。
容貴妃一聽,張了張嘴,又覺得虞妲不會回答。
然而,虞妲目光掠過兩人篤定的神情,微一抿唇,美豔不可方物的小臉上,就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徑直道:“還能是什麽事?不就是河北水利的那個案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