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定北侯讓葛丹殺的人是當朝紅人,幾個權勢熏天的人物。葛丹看過京城手下的奏報,給手下的殺手下了命令:待命,勿動。
戰事越發急切,從西南調派的援軍遲遲不至,徐東罕見地看見定北侯看着窗外漫漫黃沙,皺起了眉頭。
援軍不至,僅僅動用明面上的三萬守軍,就算定北侯是神,也很難抵擋五十萬塔拉國鐵騎。若動用隐藏在北域的三十萬定北軍,偷偷囤軍的事敗露……
四大将領中其他三個大将死的死,壞事的壞事,只剩下一個一邊做定北侯一邊做王妃的沈圓月。可惜,做了王妃的沈圓月只生了個女兒,定北軍最後還得是沈家兒子的。皇帝執意将四方軍權收歸皇家,怕是早已察覺定北軍蟄伏的事。這一仗,敗,定北軍軍權得交,勝,軍權也得交。
徐東走到定北侯身後,輕喊一身:“大帥……”然後伸出手掌,輕輕将掌心翻轉,“定北軍誓死效忠大帥,北邊山巒的生意做得很大,兄弟們也安置得差不多了,聽說幾百年前那邊出過女王。”
“嗯……”定北侯輕輕應了聲,也不知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還有一件事,葛丹沒殺那幾個人。”徐東微微一笑,“不聽話的狗,我替将軍處理。”
“是麽,不要傷他,我自己處理。”
從來沒有手下違背沈圓月的命令後還能活着,徐東捏緊了拳頭,腦門青筋蹦出。
……
金色的圓月挂在半空,旁邊點綴着忽明忽暗的星星。寒風從空曠的遠方吹來,刀子似的刮起縷縷灰塵。灰塵中,一個身材纖細,身披灰色鬥篷的女子騎着駱駝,慢慢走向無邊無際的黑暗。若有若無的駝鈴聲混着風聲,輕柔如夢呓。
“出來吧……”忽然,她輕聲喊。
一個青年男子從黑暗中走出來,俊美的容貌,堅定的眸子映着皎潔的月光,散發着誘人的金色。
端詳他片刻,女子幽幽道:“金眼妖名不虛傳,你這雙祖上給你的眼睛,極美。葛丹,不藏着你的眼睛麽?”她問。
“沒別人,只有你在。省得麻煩。”
“沒坐騎麽?”女子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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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女子拍拍身後的駱駝鞍:“來吧。”
葛丹嘴角勾出一絲炫目的笑,讓銀色的月華失了顏色:“師傅,您應該明白我的心思。”
定北侯眨眨眼:“不讓你上來,你的心思便沒了麽?你盯得我不自在,上來吧,時間不多,省得麻煩。”
葛丹笑得更歡,飛身掠到定北侯身後,接過她手裏的駱駝缰繩,似有似無地将定北侯固定在雙臂中間。
他擡頭看着天上的圓月,在定北侯耳邊輕聲問:“師傅,你的名字是沈圓月?”
“是。”
“今天,我可以叫你圓月嗎?”
“嗯。”
“圓月,你記不記得,曾經做過一個夢……”
“為師早跟你說過,那是妄念。”
“嗯。”葛丹将額頭放在沈圓月的肩頭。
駱駝慢慢在沙海裏漫步,月光将駱駝上相依相偎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銀邊。
“葛丹,你沒聽我的命令?”
“嗯。”
“理由?”
“因為你累了,你不是煞神。”
定北侯、王妃、朝廷重臣,要做好其中一個身份都不容易,三個身份同時壓到一人身上……
沈圓月做得了王妃,上得了疆場,可面對勾心鬥角的朝堂卻差了那麽一點火候。要不是實在怒火中燒,也不會幹脆下達誅殺令,将那幾個讨厭的人全幹掉。但殺敵容易,殺政敵可不那麽容易。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殺掉政敵,找死麽。沈圓月是定北軍的神,卻只是他葛丹的老婆,他知道的,他的老婆是人,是女人,會累,會犯點小錯誤……
“葛丹……”沈圓月擡頭望着空中的月亮,“從軍幾十年,滅前朝,做定北侯,如今年過半百,如今反倒束手束腳。”
葛丹透過她的發絲。深深吸了一口氣:“圓月覺得,怎麽樣最痛快?”
沈圓月望着天空,若有所思:“我不想……再漂泊……”
“我懂你……”
回城後,沈圓月跳下駱駝,将缰繩扔給迎來的士兵,對徐東道:“召集人馬,把那群混蛋從我的北域趕出去。”
徐東得了一驚:“大帥,您……”
沈圓月看着他笑:“徐東,以後定北軍交給你了。”
……
徐東呆若木雞,好半天,才擠出聲音,眼裏淚花在閃:“如此,大帥我們便不能再見。”
沈圓月轉身,留下一串悠然的聲音:“月升,月落,萬物如此。走吧,随本帥痛快地打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