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葛丹的燒酒漸漸有了名氣,酒坊的生意越來越好。沈無言不用再親自出門賣酒,她招瘦子和胖子做了小工,負責打雜和送酒。自己在酒坊門口弄了個櫃臺收錢發貨,還兼賣散酒和花生蠶豆之類的下酒物,做起了安安穩穩的老板娘。
釀酒之餘,葛丹會到前臺和她一起賣酒。不知道為什麽,平時兩人的話都不多,可只要兩人湊到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就連隔壁大嬸家的母雞孵了窩小雞,也夠他們東西南北扯半天。
他們倆旁若無人倒罷了,卻常常惹得其他人發笑。
“大叔,你笑什麽?”一次,沈無言問一個來喝酒的大叔。
大叔笑得露出一口大黃牙:“我笑你們小夫妻,從剛才就一直牽着手,一刻也沒放開過。”
衆人哄堂大笑。
葛丹亦笑:“我家做飯的就喜歡黏我。”
沈無言拿着抹布往葛丹身上一丢:“是你喜歡黏我吧。”說完掙開被他握住的手進了酒坊。
葛丹将前臺交給瘦子,跟上沈無言,拉着她的手進了高粱倉庫,順手關上倉門。
沈無言紅着臉,沖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小聲道:“早上不是來了一次,昨天五次,你怎麽吃不飽?”
葛丹笑着将她抵在門上,雙手忙活着,嘴唇在她耳邊低喃:“因為很好吃……”
沈無言抓住門栓:“你別弄亂我的衣服和頭發……嗯……”
話未說完她咬住嘴唇,繃緊了腳尖。
葛丹笑:“你比我更餓呢……”
……
酒坊賺的錢雖然不多,但小兩口恩恩愛愛如膠似膝,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紅紅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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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年,沈無言有了身孕。
葛丹格外小心,每天絞盡腦汁給沈無言準備飯食,葷素搭配哄着她吃。出門怕她摔着,風大怕她吹着,就連她算個賬也怕她累着。
他如此緊張,弄得沈無言也緊張無比,連連抗議:“每天吃那麽多,我要胖成球了。穿這麽多,我要被裹成棉花團子了。”
“胖才好,壯實。”葛丹笑得一臉燦爛。對他來說,最幸福的場景莫過于看到他胖乎乎的妻子坐在櫃臺裏曬着太陽,懶洋洋地打盹。當然,這個想法可不能告訴因腰部漸圓而煩惱不已的沈無言。
在葛丹的精心照顧下,年底沈無言給他添了個大胖丫頭。
葛丹樂得合不攏嘴,翻書找了很多字,想給女兒取個好名字。沈無言看他秉燭夜讀,十分不解:“名字不過是個代號,孩子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就好,叫沈開吧,簡單。”
很久以前,好像是在做夢的時候,葛丹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如今聽沈無言提起不由心驚肉跳。趕緊反對:“做飯的,孩子要跟我姓。”
沈無言擡擡眼皮:“好啊,葛開。”
葛丹哭笑不得:“做飯的,你家當家的姓長孫。我希望女兒樂呵呵的,不如叫長孫樂。”
沈無言一怔:“哇,我才知道跟我睡了兩年多的男人姓長孫。行,可以,就叫長孫樂。”
家有愛妻,又多了女兒,葛丹覺得渾身都是幹勁,認真做買賣,和沈無言計算着銅板過日子,生活忙碌充實快樂。
家裏人多了,葛丹覺得以前住的屋子又潮濕又狹窄,便在酒坊附近買了一間四進四出的宅子。他自己糊牆平地,将宅子收拾得幹幹淨淨亮亮堂堂。夫妻倆找了個黃道吉日,請了幫朋友,迎門神放鞭炮,歡歡喜喜地搬進了新房子。
吉宅旺家,酒坊的生意步入正軌。葛丹又多請了兩個小工,不用自己再親自扛高粱幹苦力。長孫樂迎風就長,胖乎乎逗人愛。
不到四年時間,當初風塵仆仆到處找沈無言的年輕人成了城南酒坊的長孫老板。他穿着樸素而體面,頭發束得一絲不茍,還留着修剪得精精神神的胡須。每天吃過晚飯,他會一手抱着女兒,一手牽着打扮得溫婉精致的美麗妻子沿着河岸散步。
城裏人提到他無不豎大拇指,說他溫和有禮,逢人便問好,合該娶到那樣好的妻子,過那樣好的生活。
不過舒心的日子也有煩惱,自從生了長孫樂,沈無言就覺得自己以前的衣服穿不了了。雖說發福是福,但她不喜歡自己隐隐約約的雙層下巴。還沒等她下決心清減,又有了身孕!
按葛丹夜夜做新郎的體力,加上她被葛丹養得肥肥的土地,兩年生一個,兩年一個,到四十歲她就是九個娃的娘了。一次胖一點,一次胖一點,她豈不是要變成豬?
在散步時,她又想到這一點,不由有些煩躁。于是她同葛丹商量:“等我生了兒子,以後你必須用魚鳔。”
葛丹也有火氣,好不容易熬到女兒出世,才自在沒幾日老二又來湊熱鬧,他一身火無處發洩。不過在妻子面前他說話總是軟一截:“好,都聽你的。”心裏卻盤算着,閨房裏的事嘛,到時候一纏一磨還不都是他做主。
這時河邊駛來一艘畫舫,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達步老爺坐在船頭,懷裏擁着兩個美女笑得很開心。
沈無言看着達步老爺若有所思,突然說:“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達步老頭是王爺,我嫁給他做了王妃。真奇怪,做個夢而已,我竟覺得像真的。現在看見他這副德行,我很不高興。”
葛丹心驚膽戰,急忙将她擁入懷中:“夢怎能當真,你別亂想。”
“我自然知道那是亂想。”沈無言擡起頭,定定地看着他。眼眸清澈見底,如花的笑顏被夕陽鍍了層薄薄的暖黃,“天下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男子,葛丹,我沈無言何其有幸,能與你共度一生。”
猶如瞬間被雲彩環繞,葛丹覺得身體輕輕地飛了起來,他高興得想哭。
一直以來他深愛着沈無言,認真同沈無言過日子。可有時深夜看着身邊沈無言的睡顏,他還覺得有些害怕,害怕沈無言突然“驚醒”。那樣,他們所經歷的一切,他辛辛苦苦經營的家都将煙消雲散。
今天沈無言第一次向他表明心跡,他突然覺得所經受的一切都值得,就算此刻讓他死,他也沒有遺憾了。
“當家的,”沈無言一愣,“你哭了?”
葛丹羞得滿臉通紅,低下頭:“能娶到你,我比你更幸運。”
沈無言看了他片刻,伸手攬住他的脖子:“當家的,既然你喜歡與我做一處,我也喜歡與你一處,我們便說好了,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無論什麽時候我決不負你。你若是喜歡別的女子,我就宰了你。”
葛丹一把摟住沈無言的腰,臉埋在她的肩窩,用顫抖的聲音說:“做飯的,要是有一天你喜歡上別的男子,或者你要離開我……總之,若不是你不再同我一處,你一定要先殺了我。”
感覺到肩窩的溫熱,沈無言有點懵,一個大男人居然哭了。攀住葛丹的肩膀,她柔聲問:“你到底怎麽了?”
葛丹哽咽道:“不要丢下我一個人。”沒有沈無言的生活,對他來說雖然是生,但也同死無異了。
沈無言愣了半天,突然一把将他推開,沒好氣地說:“若有一天我不再同你一處,自然我的理由。你一個大男人,要學小女子尋死覓活麽?哭什麽?出息在哪?懶得理你。”說完轉身便走。
葛丹急忙拉起袖子抹幹眼淚,追上去挽住沈無言的胳膊:“做飯的,我剛才眼睛進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