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剛才想逃?
你剛才想逃?
百歲猛地睜開了雙眼。
虛弱的她看到一團熊熊火焰燃燒着,米湯的香氣更是飄入她鼻中。
她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不敢動彈,也不敢吱聲。
直到一點火星子爆開,濺落在百歲的手上,她疼的往後一縮,順勢拍落了火星子。
侍衛看了她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攪拌着鍋裏的粥。
卻不知官赭月那微不可察的笑有多蠱。
天色愈暗。
官赭月眉梢輕輕一挑,好似察覺了異樣。
很快,一縷腥風刮了過來。
侍衛警惕地起身,列好了玄衍陣。
官赭月從容不迫,他來到煮粥的地方坐下,看着上空罩落的玄紋結界。
此時的天上飛馬奔騰,電閃雷鳴。
百歲雙手撐着地面緩緩坐起,擡頭看着天上的異象。
如此強橫的靈力,壓迫着大地。
這架勢怕是分神期的高階修士,降難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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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及之處,必是寸草不生。
百歲被囚禁在天機門長達十年,雖說沒見過什麽世面,但也知道分神期的修士有多可怕。
她懷疑天上出現的大能,很有可能就是天機門派來抓捕她的。
怎麽辦?
百歲害怕回到那個地方。
她本能地躲到官赭月的身後,小心翼翼地拽住他的一點點袖子。
官赭月側過臉,看着臉色蒼白的百歲,溫聲道:“拌粥。”
百歲愣了一下。
他看着官赭月的眼睛,溫和,從容。
她從未在一個人的眼神裏得到安全感。
他一定很強吧。
可以保護她吧?
官赭月的眼睛深刻漂亮,百歲不安的情緒漸漸消失,手中抓住的袖子忽然一松,她別開視線,往鍋爐靠近,拿起木瓢輕輕拌着粥。
很快,以臨風為首的侍衛沖在最前面,在結界裏布開了劍氣,向上空圍追而去。
不過瞬息,百歲在天上看見了弦月出,血遮月。
天馬墜下,飛舟破碎。
殘片落在了結界外。
伴着幾只魅影擴散,将暗夜徹底籠罩。
分神修者一般不會以真實面目示人,他們可以化作任何形态,攻擊想要攻擊的目标。
黑氣越壓越近。
似要将地面全部吞噬。
“喔,這不是玄衍宗的小廢物嗎?帶着區區六個元嬰就敢來人間。竟還學凡人食粥,莫不是,還沒有學會辟谷吧。”魅影重重之中,有一粗重的聲音大放厥詞。
幾個侍衛又換了陣形,由另一個侍衛攻擊,其他侍衛輔助,并且守護官赭月。
面對嘲諷,官赭月依舊從容。
百歲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
他真的強嗎?
“天機門的藥人?”天上的神秘仙人發現了百歲的身份。
百歲拌粥的手不住地顫抖。
她的身份又暴露了。
“官赭月!念在你爹曾與我有過交情的份上,乖乖交出藥人,饒你不死。”魅影用一神弩瞄準了官赭月,狂言不斷。
百歲張了張口,再看了看官赭月。
原來,他叫官赭月。
是天衍宗的人。
百歲不确定官赭月能不能護住自己。
萬一他打不過上面的分神,為了保命,把她交出去......
事實就是,官赭月都需要侍衛保護呢。
百歲想都不想,放了木瓢,趕緊跑。
她可不想被官赭月為了保命交出去!
就在百歲準備起身逃跑的時候,官赭月擡起手,修長的手指從百歲的背後勾住她的衣領,将她無情拽回。
百歲這一屁股落下,剛好坐在了官赭月的懷裏。
她無暇顧及坐了什麽地方,只能眼睜睜地看威力無窮的弩箭離弦,帶着赤藍兩色的玄光,擊破結界。
官赭月的六個元嬰侍衛都被彈落在地。
再列陣時,箭中的玄力已将方圓十裏的生靈凝住,一層一層,穿破空間,穿破碎片,朝着百歲的胸□□落。
百歲沒有時間思考,官赭月是想把她丢出去保命,還是想拉着一錠金子買來的藥人一起死。
溫柔卻帶着戲谑的聲音在百歲耳邊響起:“廢物......”
百歲無語,究竟誰是廢物!
是罵她嗎?
她也不配呀。
只見官赭月空手接住了箭,穩穩地停在了百歲的面前。
百歲屏住呼吸。瞪直了眼。
百歲不知,官赭月區區一個金丹是怎麽接住了分神的箭。
她心中祈禱,官赭月一定不能松手。
不能松手才是。
天上的魅影見狀,也很吃驚。
“怎麽可能?”傳聞官赭月只達金丹後期,但卻是仙門最強的金丹,玄衍宗十分寶貝。
他只當是玄衍宗為了名聲,故意放出這種不實的消息。
沒想到,官赭月空手接了他的箭,這可不是一個小小金丹能夠做到的事。
官赭月一只手握着箭,另一只手抓起百歲的手。
他說漫不經心地說:“對付閣下,一個凡人足矣!”
百歲的手被官赭月抓着擡起,握住了玄力蔓延的箭杆。
箭矢緩緩調轉方向,直指那團魅影。
官赭月的手一松,百歲掌心的箭帶着一道清氣霸道地飛出,箭身擦掌間,甚至劃破了她的手心,滴落了一滴鮮血。
箭矢突然在半空散開,化作千千萬萬箭身,密密麻麻,困住了黑影,将他逼出現形。
那是一個中年模樣卻鶴發滿頭的男人。
官赭月嘴角勾起。
男人想要逃跑的時候,卻被臨風等人的列陣困住。
百歲親眼目睹,男人被萬箭紮成了碴子。
她渾身脫了力氣,整個後背都靠着官赭月。
仙人的世界,比凡人更殘忍。
“你剛才想逃?”官赭月的一只手繞過百歲後背,扼住了她的喉嚨。
百歲脫力的身子立馬挺直,她惶惶無助地背對着官赭月。
看不見他的表情,猜不到他的想法。
百歲也不敢開口。
“是擔心我把你交出去?”官赭月的手指極為冰涼,扼住百歲的喉嚨,微微用了些力道警示:“我官赭月的東西,從不拱手相讓,只有玉石俱焚!”
百歲難受地咳嗽起來。
官赭月的手緩緩松開,順便将她丢了出去。
他盯着自己的手看,神情微妙。
侍衛連忙掏出手帕給官赭月,只見他慢條斯理地将碰過百歲的手擦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将帕子丢進了火中焚燼。
這一切,百歲都看在眼裏。
她難受地扶着喉嚨跪在草叢中,像一只受驚的幼獸。
官赭月看了眼鍋中的粥,吩咐道:“給她盛碗粥。”
幾個侍衛只有臨風靠的最近,這事自然又是臨風做。
臨風哭喪着臉,不情不願地給百歲舀了一碗粥。冷漠地丢在了百歲面前:“吃。”
百歲餓了三天。
見粥如見命。
跪着捧起粥碗,開始邊吹邊喝起來。
官赭月看得入神。
臨風侍衛卻十分不解。
就算怕這藥人餓着,給個她塞一嘴名貴的丹藥不省事兒?為何特意留下煮一鍋粥,還守着她吃?
這麽迷惑的行為,旁人自是看不懂,只有官赭月知道,他是在效仿佛家的慈悲為懷——施粥。
意義非凡。
畢竟,他的兄長下了死令,要他在人間游歷九九八十一日,悟道突破,方能回去。
對于這個不幸的藥人。
官赭月的假慈悲,不過是在諷刺這世道。
人人都想成仙。
可人人都在踐踏人命。
哪怕是成了仙,踐踏的依舊是求仙問道的凡人。
他在踐踏這個藥人的同時,按照佛家的習俗,給她煮了一碗粥。
便能心安理得。
百歲喝完了碗裏粥,看了一眼鍋,又看了一眼官赭月。
她還想吃。
官赭月像會讀心術。
他用一個眼神暗示臨風再給百歲乘了一碗。
臨風舀起一碗倒進百歲的碗裏。
看她像看牲口。
百歲沒放在心上,這世道的冷眼多了去,不差他這一個。
她現下想的只有,能活一日是一日。
官赭月突然開口:“記住這碗粥,它可能是你最後一頓飯。”
百歲捧着碗,差點噴出來。
難道,這是斷頭飯?
吃了這碗以後,官赭月就要把她吃掉了?
但她又能說什麽呢?
早死晚死,反正要死。
好在不會變成餓死鬼。
她一邊哭,一邊喝粥。
幾個侍衛就在旁邊憋着笑。
官赭月起身,對旁邊的臨風說:“以後她餓了,就給她吃些丹藥。”
“是。”
百歲兩淚縱橫,捧着碗擡起了頭,定定地看着臨風。
她沒有聽錯吧。
以後。
她還有以後。
她不用今晚去死。
官赭月緩緩走上馬車,坐下後,又擡起剛剛觸碰過百歲的那只手。那種感覺,是錯覺嗎?
他又看了眼外面的少女。
要麽再試一次?
可當他看見有一粒飯渣粘在百歲的臉上時。
官赭月倒吸了一口涼氣。
下不了手。
片刻後,官赭月悠悠問:“此地離侍劍宗有多遠?”
侍衛回答:“穿過仙障便是。”
但凡間的馬車間沒有辦法躍過去。
這也意味着他們需要飛行去。
“織舟前往。”官赭月決定。
“是。”侍衛領命,便聚集在一起。
百歲捧着一只幹幹淨淨的碗,看着六個侍衛合力造出一葉飛舟,舟身通體白玉,散發着溫潤柔和的仙光。
舟上立着枝細柱,柱上挂着一只五光十色的燈籠,光芒所及之處,熒火斑駁。
官赭月輕如一縷白煙飄入玉舟之上。
百歲的身子忽然一輕。
她很傻,緊緊地抱着碗飄向玉舟。
仔細看,她才發現官赭月下垂的手心飄出一絲靈力正勾着自己的腰,将她隔空取物抛到舟上。
按照這個飄落的姿勢以及角度,百歲十分擔心自己會砸中官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