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風暴前夕
風暴前夕
陸然辭職這一天，心裏非常忐忑。
一來她提的突然，大家平時相處的不錯，同事們沒有心理準備，二來，制作視頻公司也算投入了不少，她作為主創人員之一，這一走，對公司也是一個很大的損失。
陸然是到了公司才知道，小潔沒有來，隔空遞交了辭呈。
她趁周一上午開完會的短暫空閑，單獨跟老板提了辭職的事情，沒有說得太詳細，只是說自己家裏有事，以後需要照應家庭，沒有辦法出來上班了。
老板挽留了幾句，最後也表示了理解。
同事們送她到前臺，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視頻號經營地有聲有色，正是要大展宏圖的時候，大家紛紛為她惋惜。
陸然待在家裏emo了半天，晚上的時候接到父親的視頻電話，他笨拙地調試了好久才打開麥克風和攝像頭，然後鄭重地說了他和媽媽要陪陸欣去國外的決定。
挂電話之後，陸然的眼淚就不争氣地掉了下來，他們連社交軟件都用不好，沒有坐過飛機，出門不認識外國地名，遇到麻煩也不會請人幫忙，一切都要從頭開始适應，為了子女，一把年紀也沒有辦法安享晚年，還要背井離鄉去國外生活。
不要說什麽到國外享受生活，開闊眼界什麽的，那是對于年輕人來說。老年人到了國外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不同，很多人生生被逼得抑郁。
譚應龍把老婆從沙發裏面挖出來，扳正她的肩膀，為她擦幹眼淚再三保證，“相信我，我會安排好的，再說，不是還有姐姐嗎？”
自從他們二人的關系低調公開後，李政赫那邊的很多物料應該直接廢掉了，礙于戴總的關系，對方也不敢有什麽輕舉妄動。
李政洋那邊也算說到做到，這場輿論風波目前為止還沒有波及到陸欣身上。
廖雲傑那邊花了大力氣壓熱搜，大熱演員的戀情公開，這種浪頭可不是一般的大，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忙得腳不沾地，團隊也連軸轉的加班加點。
章怺誡那邊一直沒有什麽動作，陸然直覺不能掉以輕心，可是也沒有什麽能做的，只能幹耗着。
想到父母出國的日期将近，陸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于是從床上爬起來，連夜給他們二老整理國外生活攻略。
忙碌了一個星期，陸欣和父母踏上了出國的旅程，知道他們平安落地，磊哥耐心地帶他們熟悉了周邊環境，陸然才安心許多。
他們走後，陸然也搬了家，好在房子并沒有賣掉，只是搬去別處居住，沒有大張旗鼓，簡單地收拾了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當天就沒有再回去。
新的居所也還在b市，離市中心稍遠了一些，但小區比之前住的地方安保更嚴密一些，商超和醫院也很近，最重要的是獨棟，譚應龍回家可以更方便，離高速路路口不到兩公裏，車子可以直接開進私人地庫。
張羅父母出國的事情忙活了兩天，搬家後，打掃新家的衛生又花費了一天時間，随着譚應龍離家回劇組的日期越來越近，陸然的生活反而越發清閑下來。
為譚應龍打包完行李，忙完手頭的一些雜事，陸然一下子好像是卸了力道，失神地看着窗外紛紛揚揚漫天飄落的雪花。
午後天灰蒙蒙的，讓人沒有出門玩耍的興致，一家人午飯後依偎在沙發上，不知不覺都睡着了，小寧寶撅着小屁屁趴在爸爸的肚子上，爸爸的頭枕在媽媽腿上。陸然醒來後，看到這一幕，內心柔軟如水。
她找了一條毯子給父子兩個蓋上，然後窩進沙發裏打開手機。
看到熱搜的一剎那，陸然差點把手機掉地上，熱搜上挂着的前五條都和自家老公有關。
原本爆料的人已經删帖，陸然只能根據圍脖的相關的帖子找到內容。關于這次事件帖子蓋的樓已經有幾千條評論，
她一條一條翻閱，才終于理出來前因後果。
那個爆料人稱，當年譚應龍之所以能獲得出演尖沙咀之夜二番男配角的機會，是因為他把當時的女朋友孟某送上了投資人魏某的床。這個孟某，大家自然而然想到了孟汝翩，時間線和人物都對的上。
而且爆料人還貼出來了所謂實錘的證據，就是魏某當時給譚應龍發送的短信截圖，內容是：尖沙這個角色給你，我們之間的賬就算平了，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嘴，別給臉不要臉。
然後後面有權威的圖片鑒定大神的鑒定結果，證明短信不是ps的，然後就有匿名人士站出來證明號碼确實是魏某曾經使用的，發送日期收件人都對的上。
一個看起來如此無稽的爆料，随着驗證它真實性的人越來越多，變得有鼻子有眼，在網上掀起了狂風驟雨。
路人a：把女朋友送到大佬床上，貴圈這麽野的麽？
路人b：啊啊啊，不敢相信啊，他看起來那麽正派。再說這只是魏某發的短信，沒有譚的回複啊，是不是誤會了！
黑粉c：所以古代有個詞叫做衣冠禽獸啊。都有短信實錘了，譚應龍又确實演過尖沙，就別擡杠了。
粉絲d：樓上的，孟汝翩就是自甘堕落當小三，這是早就扒過的。當初她還蹭譚的熱度，說是她懷念的愛情，如果譚真的那麽害過她，這不是前後矛盾。都散了吧！
黑粉e：譚的粉絲胡攪蠻纏真是令人發指，孟什麽時候說過懷念的是譚了，是你們腦補的好麽！
黑粉x：孟汝翩就是個戀愛腦，被騙了還在幫別人數錢。這年頭戀愛腦真的是原罪。
粉絲f：我乖乖坐等哥哥辟謠！配圖：才不和你們這些男孩玩兒.jpg
黑粉g：當初選秀的時候，譚就不折手段上位的，這種人的下作程度沒有止境，要是魏某好菊花，他能把自己掰彎去爬床！
後面都是黑粉刷樓，漫天遍野的惡評淹沒了大衆的理智。
陸然看完只覺得頭腦發麻，整個人如同被電擊了，半天沒有辦法回神。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理清事情的前後關系，如果只是魏某的短信，最直接有利的方式當然是找孟汝翩辟謠，這種事情對于她也不是什麽好事情，她應該會樂意幫忙。
退一萬步講，就算孟那邊不肯幫忙，找當初尖沙咀之夜選角的導演和工作人員，也可以算是有力的證據。
陸然把電話打給表哥，那邊提示占線，又打給助理，同樣無法接通。
她想了想，還是把譚應龍叫醒，這種事情，發酵起來白的也會變成黑的，及時辟謠，才可以最大限度的遏制謠言的傳播。
譚應龍醒來，看到熱搜臉色一沉，但是沒有說什麽，只是握了握陸然的手以示安慰，然後就拿着手機到房間裏開始打電話。
陸然看不出他的情緒，勸慰的話也說不出口，只好陪着寧寶在沙發上看繪本，給自家老公騰出時間處理問題。
到了晚飯的時候，陸然把孩子放進兒童餐凳，擺好飯菜，才走過去敲了敲他的房門。
她第一次見到譚應龍這樣的一面，他背對着門坐在沙發上，頭發淩亂，手指上夾着一支煙，神色頹敗。
她走過去，坐在譚應龍旁邊，把他擁在懷裏，輕輕拍着他的脊背，什麽也沒有問，什麽也沒有說。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坐了一會兒，陸然才扶起他的頭，溫柔地說了一句去吃飯吧！
一家三口默默吃完飯，收拾停當，重新回到客廳。
譚應龍坐在辦公桌前，低着頭一言不發。
“表哥怎麽說？”
“他說，孟汝翩的經紀人不僅不幫忙辟謠，還故意誤導粉絲，想要坐實那個爆料。尖沙咀之夜的導演在圍脖上主動替我發聲，很快也被黑粉圍攻，現在連家也回不了，戴總說，章家人下了死手，不肯讓步，已經跟那幾個頭面人物打好了招呼，所以，我拿不出任何證據。”
“那魏某那裏呢？本人出來辟謠，也算直接的證據啊！”
譚應龍緩緩搖搖頭沒說話，失神的樣子讓人心像被揪着一樣疼。陸然握住他的手，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眼眶通紅，垂眸的一瞬，淚水便滑落下去，她急忙低頭掩飾。
她早就知道小潔是個狠人，頗有手腕，後面又知道她家世高的吓人，還有那種不管不顧的瘋病，卻始終抱着一絲僥幸，覺得總是會有轉圜的餘地。
沒想到，頃刻間，他的事業就跌入谷底，輿論像是一場黑色的暴風雨，而他們像是兩只伶仃的螞蟻，拼命抓緊浪潮中的這一葉扁舟，可能一眨眼就徹底傾覆，了無蹤跡。
這場輿論戰是突然發難，工作室措手不及，毫無還手之力。
陸然艱難的組織字句，“我不知道會這樣嚴重，我，是我太天真了，早知道會，會這樣，我們還不如幹脆分開。”
譚應龍提起精神，“你不要這樣想，受害者不應該把惡行歸罪于自己。”
陸然把電腦合上，不讓他再看那些侮辱和謾罵的字句。
被那些極度下流，極度惡意的言論包圍，受到不公正待遇，卻沒有人敢于為他說一句公道話，這種被全世界抛棄的感覺，沒有人能夠笑着抗過去。
陸然心痛地看着他沉淪，卻無能為力，只能一遍一遍地說着我陪着你，我會陪着你。
譚應龍聽到陸然的話，強打起精神，扯出一抹疲憊的笑容，緊緊地回握住她的手。他明白，放任自己沉淪下去，最難受的是身邊的愛人。
“不要這麽想，這一行本來就是在風口浪尖上走鋼絲，我早想過會有這一天。表哥那邊已經安排給造謠的人發律師函了，沒事的！”
“我們有勝算嗎？”陸然知道，工作室有鑒定圖片真僞的渠道，如果魏某的短信截圖是ps僞造的，工作室早就出來發聲明辟謠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短信确實是魏某發的，即使譚應龍告對方，很可能也沒用，最關鍵的是，譚就算自己下場辟謠，甚至劇組導演幫忙證明尖沙的角色是他自己通過試鏡争取到的，也很難取得公衆的信任，大衆對于一個沒有背景的年輕人忽然發達逆襲總是有豐富的想象。
章怺誡的手段不可謂不高明，她只是甩出看似無僞的證據，然後引導大衆添油加醋的想象力，即使她編的故事缺失了最關鍵的那部分證據。
“會有的。”
陸然語氣軟下來，“那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也許會被封殺，被合約方索賠，我們的經濟情況會很難說。
陸然二話不說，把保險櫃打開，搬出一個黑色的盒子，把裏面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這是大額存單，這是股權憑證，這些是銀行理財的業務回單，不夠的話，這是幾本房産證，這是商鋪的不動産權證書，還有貴重首飾也都在這裏了，如果不夠的話，我給孩子買過幾份大額保險，我可以打電話問問能不能套現。”
譚應龍急忙按住她的動作，把人拉到懷裏，“不會到這種程度，你先收好。”
“不管怎麽樣，我會一直陪着你的。”陸然閉上眼睛，将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
譚應龍心下感動，仰頭把眼角的濕意憋回去，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說：“幸虧把爸媽他們送出國了！”
“是啊。”
“劇組那邊怎麽說？”
“讓我暫時繼續休息。應該在觀望，我想很快，他們就會讓我不用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