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早晨七點，溫楚眠懶散地靠在房車裏的棕色軟皮沙發上，眼眸深邃。
車窗外大霧朦胧，依稀入眼是不斷過去的景物，模糊的樹、模糊的車、模糊的一片。
這些快速閃過的景物就像電影剪輯裏的蒙太奇般，看着一幀幀極具寂寥感，又頗有幾分孤寂的調調。
“李叔，您把車速開慢一點吧！”溫楚眠思考了一會兒，緩緩地緩慢地吐出每個字，他聲音低沉每個字都像冰冷的海浪，與這清寒的清晨相融。
自己的靈魂，大概從來就是冰冷的。溫楚眠此時在心裏不知為何生出這個句子，随後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孤寂的世界，殘酷的世界，還是慢一點，至少讓我閉上眼睛能安眠一會兒。
“好的，風眠大大。”溫楚眠聽到李叔的回答後，就将自己頭戴式耳機戴在耳朵上，黑色的絨毛毯包裹着他略帶寒意的身體。這一次，最後一眼窗外的世界：霧蒙蒙中幾棵被大妖風吹東倒西歪的樹。“嗯……荒誕又有幾分有趣。”
閉上眼睛，溫楚眠聽見耳機裏傳來上次自己配音的動漫主題曲。如果不是今天有接通告，現在自己這個點肯定還舒服地睡在床上呢，現在——想睡在舒服地大床上就是癡人說夢咯。
迷迷糊糊睡夢間，溫楚眠夢到自家的被子在床上，哈哈哈大笑，今天主人不在家它說道：老紙稱霸天下。想到這他眉頭一皺，嫌棄的挑了挑眉，片刻間又對這止不住可愛霸氣的二貨被子，讓自己能被瞬間治愈，感到慶幸。
溫楚眠你看，這個殘酷的世界裏依然有治愈我的事情。
記憶裏一閃而過那年的自己，曾經一個人孤獨的躲在院子的角落裏：是小小的六歲的阿楚。
他一個人躲在福利院的角落裏，曾經在福利院的那幾年中，小小的阿楚在冷漠中，長大了。
幸好，後來啊，他遇到了光。小阿楚你多年後，長大後，是足夠幸運的。想到這，溫楚眠緊促的眉頭微微放松了。
“風眠大大……我們到了。”經紀人申禮輕輕地拍了拍溫楚眠的肩膀。
入眼的是自家風眠大大深邃又明亮的深色眼眸：“好的，申哥早上好呀！”溫楚眠慵懶地答道，說完他緩緩地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絨毛毯，拿起來，慢條斯理地折好。
轉身跟着申禮下了房車。八點的Y市郊外，已經有了很多工作人員。溫楚眠迎着還略帶寒意的風，邊走邊拉緊了自己黑色沖鋒衣的拉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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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時間，溫楚眠記得自己跟着申禮總共左拐了一個彎又向右轉了三個彎，兩人到達的化妝間。申禮和現場的人叮囑了一下就先離開了。“風眠大大，您來了！May等您很久了。”專屬化妝師May，走上了愉快地上來打招呼！他端來一杯馥芮白。
“今天就辛苦May你了。”溫楚眠優雅地接過馥芮白，喝了一口。
“對了，May昨晚我熬夜到三點，黑眼圈就多遮一點吧！”
“OK收到~楚眠大大。”
化妝中，溫楚眠打開自己的手機。如往常一樣看了一眼朋友圈，然後切回到聊天界面，他修長的手指在界面上滑動着：停在一個自己熟悉地頭像上。柚子……麽？多可愛的昵稱啊。
柚寧，好希望見到你啊！
下一秒，群消息飄了上來【明天退休了】
【他在雲端】：各位爺，求助！
【犯困小瑾】：雲，叫爸爸就幫你~
【他在雲端】：錘人表情包！！！
【眠】：狗狗頭
溫楚眠覺得看熱鬧大概是人類本質，自己的這兩位損友鬥法，真有趣。
【他在雲端】：眠，你看小瑾又欺負人家！爸爸我只服你~狗狗頭。
【眠】：什麽事？
【他在雲端】：借我100w.星星眼撒嬌表情包~
【眠】：……
【犯困小瑾】：哈哈哈哈，眠爸爸我也只服你！你借吧，我可沒錢哈哈哈哈。
【眠】：坑貨！
【眠】：上次你給的私人賬號，現在，我轉。
【他在雲端】：謝謝大佬對小弟的偏愛，眠爸爸，楚爺。
【眠】：……滾
溫楚眠給坑貨祁雲轉完錢，低眸嘴角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關了手機屏幕。祁雲這貨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但投資領域可是佼佼者。這一次一定是什麽超級項目，需要周轉。他借錢也從不會超過三個月連本帶利還給自己。現在溫楚眠放下手機，安靜地研究着今天的劇本，雖然昨天自己背臺詞熬夜到三點，但現在多看幾遍還是很有必要。
中午十二點劇組順利拍完今天早晨的戲份，申禮給溫楚眠又說了一遍下午的通告然後将盒飯遞上：“風眠大大，我們只能休息兩個小時，就要趕路過去了。你的盒飯我給你帶來了。”“好。”溫楚眠從申禮手裏接過還有略略餘溫的盒飯。
吃着盒飯，溫楚眠動作極其優雅，片場有來往的工作人員。有人小聲議論着：“風眠大大，果然是優質偶像，吃盒飯都如此優雅。真不愧是配音圈多年的遠古大神。我家大大雖然外形桀骜不馴，長得絕美又給人有距離感，但平時很好相處，還一點架子沒有，真難得。”
旁邊年輕人繼續說道：“我要回家告訴我媽，我追得偶像是風眠大大，這麽多年都沒有塌房！和她的優質偶像一樣。”
“你們還記得吧！”旁邊一個男生出了聲。“有的人是永恒的清冷月亮，他孤寂，他永遠微光，永遠都值得我們的期待。去年風眠大大獲獎時，廣為流傳的評語，真絕絕子！
下午四點溫楚眠趕到了新的工作地點——三周前就預好在市中心的錄音室。申禮因為要接洽就先走了進去，溫楚眠自己拎着保溫杯，悠悠晃晃地走着。
走進錄音室，溫楚眠有一絲疲憊，他微微喝了一口保溫杯裏的枸杞西洋參茶，今天自己泡的有一點微苦。但他沒有過多在意。反正都是當代年輕人的養生日常，微苦也是養生。但當他來到錄音棚時，他的目光停住了。
一個熟悉的年輕姑娘，穿着幹淨利落的淺藍色運動衣，自然又慵懶地坐在錄音棚外面的椅子上。她正低着頭看着一堆資料，清秀的眉目勾勒出她不俗氣的特別溫柔氣質，真安靜如畫。
只一眼，溫楚眠就知道眼前的人是俞柚寧。
——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柚寧小朋友。
一個小時前，俞柚寧按照約定時間，到了這家Y市最難預約的錄音室，自己這次能來這裏，是托了阮阮的福。
三天前，俞柚寧好不容易熬到周三。自己的手賬：打工人卑微日記僅僅今天就更新了好幾頁。
夜晚，公司的落地窗外，城市一片燈火通明。俞柚寧整理好自己所有物品，正準備下班。手機突然閃入了新消息。
【阮阮】：柚寧乖乖，一次難得的配音工作人員機會喔，日結。在本周周六。我知道你肯定會感興趣的+【配音現場工作人員招募海報】
【柚子】：好噠~
一分鐘後
【柚子】：阮阮我愛死你啦~這是我超喜歡的動漫，我一定去試試應聘哈~
現在，她看着配音流程最後幾頁，才發現……新增加的主角之一的配音演員寫着：風眠。
得，冤家路窄！
“柚寧妹妹，下午好！”男人的氣息溫柔又熾熱，低沉的聲音像融化在耳邊。
！！！俞柚寧吓得原地蹦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她盡量淡定地說道“風眠大大，請您老人家和我保持安全距離。”
俞柚寧此時心裏已經把某人碎碎念了幾遍：柚寧妹妹？別以為長得帥就框我，姐姐我可是比你大诶，你才是弟弟！！！你才是！弟弟！！！
溫楚眠看着俞柚寧炸毛又努力恢複着日常的狀态，心裏一軟，算了今天現場人太多。還是先工作吧！反正追妻漫漫路，來日方長~下一刻，溫楚眠恢複了平時的淡然，沉聲：“俞柚寧，好久不見。”
俞柚寧笑得特別刻意一臉公式化，也淡然開口道：“風眠大大，今天就辛苦你啦。”然後微微地淡定的坐回原位。仿佛前面發生的一切，都随風飄散了。
“風眠大大，我們可以進去啦！”配音導演和申哥走了過來，導演溫柔地對溫楚眠說道。
導演剛準備離開，突然瞅見座位上的俞柚寧，他轉身補充道：“對了，小俞你也過來幫忙下！”“好的。”俞柚寧拿好所有材料，起身跟上。
配音棚裏，溫楚眠帶着錄音專用耳機。
他安靜地站在原地，暖橘色的光灑在他身上，朗聲開口的那一刻，世界不再喧嘩。
這一刻，俞柚寧仿佛看見了好多天前在月吟島，第一次深夜見到溫楚眠的第一眼。
冷漠，與世隔絕，卻像清冷的月亮一樣讓人無法忽略靜谧的若有似無的光輝。
接下來在長達兩個小時的錄音中，溫楚眠只休息了十分鐘。
“這人……還真敬業！”俞柚寧忍不住小聲誇獎道。“喲，小俞。你不知道吧！我們風眠大大，他可是專業加敬業的代表，去年有個劇集，他親自連續配了六個小時，也不喊累。”配音導演，對俞柚寧笑着說道。
俞柚寧連連點頭。
夜晚八點，今天的配音安排終于按照預期全部結束。沒想到，剛剛結束溫楚眠的經紀人申禮就帶着幾個工作人員給大家帶來了福利。“大家辛苦啦，今天我們風眠大大請所有人喝奶茶，人人都有份喔！大家快來拿！”
俞柚寧沒有第一時間去選，她正猶豫着。溫楚眠已經拿了好幾杯，分給了配音導演和身邊的幾個工作人員，最後悠然自得地來到了俞柚寧面前：“小俞啊，辛苦啦，給你的茉莉柚子茶~”
俞柚寧皺着眉盯着眼前這貨！呸呸呸，某人真厲害，小俞，小俞，溫楚眠您老人家真厲害。随後她接過極為客氣地說道：“謝謝風眠大大。”
不過……這是巧合嗎？
自己最喜歡喝的就是……茉莉柚子茶！
大概就是……巧合吧！
溫楚眠笑了，沒有停在原地太久。這裏太多人，他可不想帶給俞柚寧過多麻煩。看着俞柚寧拿到茉莉柚子茶喝了一口，他就心滿意足地走了。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自己的微博小號刷到了俞柚寧的微博。那一天他就覺得自己，會英年早婚。
後來的某一天，他通過微博知道了俞柚寧最喜歡喝的是茉莉柚子茶。
因為從那一天起，俞柚寧的微博名字改成了【蘇月柚子茶】。
三天後，公司上次作為金主爸爸合作的綜藝節目大爆了。俞柚寧在例會上受到了鼹鼠林BOSS的表揚。
然後派Rose直接給了她一個新任務！
“采訪風眠大大？等幾個藝人。”
“柚寧，我們這裏還需要一份電子文稿，配合後期産品宣發，剛好上次綜藝上的藝人們都很不錯。這次就辛苦你了，只需要詢問每個人幾個簡單的小問題，采訪預約的事情，可以讓你們外聯部A組其他人協調搞定。”Rose一臉柔情似水的說着，讓人無法拒絕的話。
俞柚寧只能笑着答應下來。
忙了一天，一直到晚上7點，綜藝上的其他藝人采訪都算順利，完成了。
唯一剩下的一個。俞柚寧看着手中的采訪名單：糾結了十秒。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
不得不，撥通某人打電話。
“您好！風眠大大，我小俞。今天我們提前和您溝通過得預約的采訪。”俞柚寧可屈可伸，一臉倔強地卑微着。
“哈哈哈哈哈。”電話那邊只傳來溫楚眠毫不吝啬地嘲笑聲。接着……還有貌似他的經紀人申哥的聲音：風眠大大……您接個電話……被鬼附身了嗎？拜托，我們在走夜路！！！
別笑了，小的害怕呀！
“……”俞柚寧這一刻的沉默擲地有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