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坐牢
第4章 坐牢
趙或的一句稱呼,瞬間将沈憑的地位擡高,在沈憑走向安排好的坐席途中,一路上衆人都給他騰出位置讓他走過去。
他沒有絲毫尴尬,也覺得現在自己的臉皮已經厚出天際,在這種小打小鬧的事情面前,完全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席間上有人瞧見氣氛冷清,各自又開始找事情消遣了起來,很快這場宴席的氛圍又恢複如初。
李冠很識趣地給沈憑安排上了酒水,當他糾結是否要給對方少倒一些時,餘光裏看見主子發黑的臉色,他手下留情的心思馬上被打消。
待小厮進來伺候上酒水後,這場慶功宴因沈憑的到來,竟化作另一種狀态。
所有人都想看他醉倒後出醜。
趙或坐在榻上斜躺着,擡手支着臉側,危險的目光未曾離開過他。
有人見趙或沒有動作,壯起膽朝沈憑敬酒,當其餘人發現沈憑沒有拒絕推脫,且趙或也不去阻攔衆人所作所為時,大家的惡趣像得到了默認似的,陸續開始以各種方式對沈憑勸酒。
沈憑為了記住這群人,特意在他們上前敬酒的時候循循善誘,讓他們自報家門後才仰頭飲去。
周而複始,在李冠帶着驚訝為沈憑添上第三壺酒後,他終于還是不可思議地朝自家主子看去。
只見趙或皺眉從榻上坐直身子,盯着最後一位勸酒的人回到席上倒頭就睡。
趙或和李冠對視一眼,目光複雜地看向波瀾不驚的沈憑。
而那廂的沈憑則慢悠悠地把杯中酒喝完,放下杯子那一刻,轉頭瞥向滿腹狐疑的趙或。
“殿下還喝嗎?”他問道。
此刻沈憑正托着腮,修長的指尖敲在臉頰上,丹鳳眼轉盼流光,瞧着風流倜傥,卻又帶着幾分疏離。
趙或給李冠遞了記質問的眼神,只見對方無辜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
他們不懂為什麽沈憑的酒量變好,甚至捉摸不透此人接下來還能喝多少。
沈憑見他不回答,索性拿起桌上的花生剝開吃起來。
其實他也喝得差不多了,在上到酒樓的時候這群人很顯然是喝過一輪,他只不過是撿漏才把這群起哄的人都收拾掉罷了。
有不少人喝到中途說了去解手,但其實到了後面都沒有再回來。
而他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更是借機送人趁亂離開了宴席,沈憑不甚在意,仍舊自顧自喝着。
但不得不說,這酒确實比他在小酒肆喝的香醇多了。
思及此,他還為自己倒了最後一杯喝去,随後從座位上起身看向趙或。
他朝對方作揖行禮後道:“既然殿下今日已盡興,微臣明日還需上值,便不擾殿下雅興了,微臣在此告退。”
說完後他繞出桌子準備離開,誰知被趙或喊住腳步。
“本王允你走了嗎?”趙或起身拂了拂衣袖。
清涼的夜風從酒樓四周拂過,隐約帶來些昌盛大街的熱鬧。
沈憑深吸一口氣,阖眼片刻後回身,兩人相望對方的眼神中不帶一絲和善,空氣中更是隐隐彌漫着鋒芒。
趙或朝他踱步而來說:“沈憑,今日算你又僥幸一回,但是你我之間的恩怨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他繞着對方續道:“別以為你如今得了皇兄的庇護,就能高枕無憂在他手底下做事了。本王警告你,只要你今後你在這魏都一日被我抓到把柄,本王都不會讓你好過。”
沈憑面不改色說:“殿下如今是聖前恩寵,就算是回京做閑王,微臣也不敢對殿下不敬。”
趙或随禦駕征戰推遲回來之後,朝中早已有不少關于他的猜疑傳出,有人說他暗中争奪兵權,有人說他有意為世家立功,更有甚者,把諸如此類的話帶到生母皇後的面前。
幾天前趙或進宮受賞,被封大理寺卿一職的當日,清流派大臣禦前質問他為何帶着五千精銳消失數月。
當時趙或手握聖旨,面朝清流派和世家派扯下腰間銅魚符遞交給皇帝,不僅把五千精銳何去何從說得清清楚楚,更向着文武百官說出回京只想當閑王一事,警告朝臣們少對他指手畫腳。
一番辯駁之後,趙或險些氣暈清流派的大臣,直到他潇灑離開朝堂,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依舊默不作聲,只是把玩着手裏那枚小小的銅魚符許久。
趙或品不出沈憑這句話裏的意思,只是站在他的面前俯身看着他,冷笑道:“好好輔佐皇兄,否則本王會拿大理寺的刑具伺候你,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憑直視着他深邃如芒的眼眸,這雙氣勢兇狠的雙眼中藏着沙場上的刀光劍影,逼近時讓人不由感到驚心。
這是殺氣。
他感覺到衣袖裏的手臂起了雞皮疙瘩,但神情仍舊不露聲色。
此時此刻,沈憑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趙或現在要争儲,以皇後為首的世家一派,絕對能和趙抑一争高下。
那麽魏朝将會迎來另一場腥風血雨。
他想到沈家作為世家之人,卻在兩派中搖擺不定,眼下絕對不能和趙或撕破臉皮。
但凡儲君未立,沈家還要靠着牆頭草之名自保。
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如今在世人看來,沈家既是前者,也是後者,無人會施以援手。
封建社會要活着太不容易。
思及此,沈憑稍微後退半步,再一次作揖說:“殿下放心,若是殿下需要,微臣也能為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趙或居高臨下道:“留着你這張刻薄的嘴對別人說好話去吧,你三殿下我不稀罕。”
沈憑垂着眼簾輕颔首,随後朝他行禮告辭離開。
但在他欲轉身時,耳邊忽然聽見大街傳來驚天的尖叫,百姓吵吵嚷嚷的喊聲從四周湧來。
沈憑和趙或同時看了眼對方,提步朝着栅欄的方向而去。
然而卻在靠近栅欄還有一步之遙處時,一團黑色的影子自上而下瞬間落入兩人眼前,轉眼間消失不見,随後便是樓下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有人墜樓!
兩人迅速靠近栅欄探頭朝下看清時,臉色驟然大變。
鴻胪寺少卿之子秦至,在湘玉樓墜樓而亡了。
京城府兵聞訊趕來,趙或顧不上宴席中醉倒的人,摘下大理寺卿的腰牌給李冠,命他去派人過來調查。
沈憑跟着趙或的腳步一起下樓,他因為喝了酒的原因,潛意識裏只想着找到路趕緊回去,不想耽誤了明天上班。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沒能讓他走出府兵的禁障,只因府兵接到命令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沈憑轉身回看,瞧見趙或蹲在屍體身邊,正朝自己看來。
他以為這人打算公報私仇,想要在這種情形下給自己扣上罪名。
正當那些罵人不帶髒字的話将要脫口而出時,他的目光投向趙或手裏拿着的東西,那是一張染血的宣紙。
只見趙或緩緩起身,神情冷漠地看向沈憑的方向,防線外的人流朝兩側分開,李冠帶着大理寺的官吏出現在人群中。
如此形勢之下,被斷了後路的沈憑只能去問個明白。
但他的腳還沒跨出去,就聽見趙或拔高聲音下令道:“來人,把疑犯沈憑押回大理寺拷問!”
沈憑的雙肩突然被府兵扣住,頓時酒醒幾分,他震驚地朝趙或大喊:“趙或!你是不是瘋了!”
趙或拿着手裏的宣紙走到他面前,舉起時沉聲說:“看清楚,這是在秦至屍體中發現的。”
當沈憑看見血書上方落款人是自己時,立刻解釋道:“不是我!我根本沒有給他寫過信!”
趙或靠近些道:“如若沒有,那你的這位好兄弟又為何要潑你髒水?”
“我......”沈憑驀然失語,他驚慌地看向那血腥的一幕,但始終沒有找到答案,去解釋這封簡筆字血書,他只能不斷搖頭辯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你血口噴人!你不能拷我走,我要見律師!”
情急之下,他完全忘了自己身處古代,忘了這裏只有權力至上,而公平只會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裏。
“有任何話,留着到牢房裏說。”趙或無視他所言,收回書信後,朝着府兵面無表情下令,“把他給本王送去坐牢!”
“趙或!不是我!你這個瘋子!你們放開我!”沈憑想要用力掙脫府兵的雙手,卻始終無濟于事。
他為突如其來的罪名感到冤枉,可是卻無一人能幫他伸張。
就連他被押着穿過人群中時,還有百姓把他當作原主,毫不留情朝他丢來垃圾。
仿佛從這一刻起,所有人都認定他是殺害秦至的兇手。
到底是誰見不得他活着?
作者有話說:
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紅樓夢
謝謝閱讀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