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番外
番外
番外(一)
現在是淩晨一點零七,剛敲響新年的鐘聲,全家人已經進入了夢香——表面上的。
這麽多年,我的稱呼變成了“xx愛人”“xx媽媽”,好久沒人叫過我戚巧巧了。
年夜飯桌上,我提起女兒成績好,小叔子道:“也不看看花了多少補課費。”,事情無須再列舉,就該知道結婚之後激情消散,只有柴米油鹽。親戚間,攀比大于愛。
我跟丈夫也由于些家長裏短總吵架,剛才進入了冷戰。無處宣洩,想上網敲幾個字。
家人,
我現在回想,從大舅離開之後,家的螺絲就松動了,可我還很留戀那些時光,我想那才是家人,盡管吵吵鬧鬧,但處處溫情,團結。
我二舅和我二舅媽年紀差的很大,我幾歲時還看不太出來,可等我長大了,二舅媽頭發白了半面,二舅頭發還黑着。姐弟戀,就算在今天,也是讓人大跌眼鏡。人們好像能容忍老夫少妻,卻不能允許老妻少夫。二舅沒有親生孩子,他有個外來孩子,是二舅媽的。可二舅把他當親兒子。大舅在時,每年過年我們都會聚在一塊兒,我喜歡跟智勇哥哥玩,他不似王若軒,總欺負我。只是大舅走後,我們本不在一個城市,就算過年,也因為工作不能回來。算來,四年沒見了。
大姨比我媽媽幸福,大姨夫對大姨體貼、溫柔。大姨夫不會說好聽的話,但大姨夫處處為喬家這個大家奉獻。燈壞了、桌子壞了、冰箱壞了……風雨無阻,大姨夫都來修。
小時不懂事問過大姨:“為什麽不再生個小妹妹呀?這樣我就不用跟王若軒玩了。”大姨笑笑,不回我。現在我懂了,我有兩個孩子,都是混世魔王,大姨的選擇很明智,只要一個孩子。
我媽媽的話……
我媽媽一輩子都沒再結婚。我以為她是等我爸,可我爸說了無數次的複婚,我媽都不同意。印象裏,小時候他們吵架,很兇,有很多人。二人離婚後,爸爸再沒兇過媽媽,甚至對她很好。我爸爸很帥。我想一個很帥又很體貼的男人,沒有女人會拒絕。可我媽媽拒絕了。時至今日,我也不得而知。只知道,媽媽不愛爸爸了。
我的小舅舅是全家最少言寡語的人。他有一個女兒,他的女兒得了抑郁症。大舅在時四處替他女兒尋醫,只不過抑郁症是難症。我對小舅舅的印象很模糊,他每次都出現在家庭聚會裏,但我就是對他沒什麽印象。只是常聽大姨跟我媽媽說“七七怎麽樣?大哥挂念七七,咱們回頭去他那看看”
大舅。
寫到這兩個字我是帶着微笑的。大舅沒有孩子,從小對我照顧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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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是家中特別的存在,他在時威嚴,是家中的定海神針,不可撼動的地位。他又是這個家太陽,大姨、二舅、媽媽,都被大舅所照耀。甚至大舅七十多了,還訓得我媽頭都不敢擡。
大舅在時,多則半月,全家人。都會在一起吃飯,那是跟我婆家不一樣的存在,每個人都盼着對方好,沒有勾心鬥角處處攀比。
哦,對了。全家人之外,還有一個人。我小時叫他清遠叔叔,原是我認為叔叔聽着年輕,可媽媽要改,說差了輩。媽媽不是大姨,注意這些,可媽媽偏要。
清遠舅舅是家裏更特別的存在,他不姓喬,但喬家的聚會都有他。他對我很好,除了大舅,這個家裏我最喜歡他,他風趣幽默,出手大方,又有擔當。家中遇到困難事時,大家聚在一起,大舅會詢問他的意見,大舅看他時,眼裏有光。他說起處理方法時,其他人也接連點頭。如若大舅是喬家的支柱,那清遠舅舅就是大舅支柱。
家裏人都說,清遠舅舅是大舅的摯友。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我知道,清遠舅舅是大舅的愛人。
那是我青春期時自己發現的,我談了一個男朋友,很帥。媽媽不同意,我便躲在大舅家。大舅與清遠舅舅是鄰居,我有時也會去清遠舅舅家待着。大舅家冷冷清清,雖然家具應有盡有,但像沒人住過似的,比不得清遠舅舅家溫暖。
有天中午,我跟清遠舅舅在客廳看電影。看着看着,躺在沙發上睡熟了。再睜開眼,大舅回家了。我怕他,大舅一定會跟我說我戀愛的事,我便閉着眼裝睡。
大舅輕輕喚我,我不理。他又叫了句:“清遠。”
大舅的聲音沒由頭的溫柔,那是形容不出來的感覺。非要形容,該是置身大片花田,置身棉花床,大舅的聲音是溫柔鄉。而“清遠”這兩個字聽起來又是那麽的心曠神怡。
我好奇偷偷眯起眼,就見大舅的手摸上清遠舅舅睡熟的臉,一下又一下摸着,最後在臉頰上親了一下,又親了一下。
我立刻閉緊眼,再也不睜開,心髒撲通撲通的跳。驚的我不敢睜眼,打破這份浪漫。
我并不厭惡,反而羨慕。我賴上清遠舅舅家,觀察他們兩人,更加羨慕。
因為我在他家的緣故,清遠舅舅會做兩份飯,我單獨一份,他跟大舅吃另一份。我嘗了他們的菜,不是一星半點的難吃,又吃着自己的,好吃到上了天堂。
後來才曉得,大舅腎移植,吃不得多鹽,多油。人活在世,吃喝玩樂,吃喝拉撒。吃,都排在第一位。
清遠舅舅也從不惹大舅生氣,大舅眉頭還沒來及皺,清遠舅舅就想好怎麽哄了。大舅跟清遠舅舅生不起氣來。
而大舅看向清遠舅舅的目光,是不曾在任何人眼中有的,是含情脈脈,是喜愛有加,是四季如春,是少年人才有的清澈。這是我一輩子忘不了的眼神。沒其他人能讓大舅有這種眼神,在我的感覺裏,大舅沖清遠舅舅皺眉是撒嬌,大舅沖清遠舅舅笑,就是在說愛。
我在清遠舅舅家時,是夏天。清遠舅舅不開空調,大舅熱了,清遠舅舅找來一盆冰塊,用扇子扇冰塊給大舅降溫。
清遠舅舅告訴我:“巧巧,空調壞了。你去你大舅家吹吧。”
扯淡,分明就是怕大舅吹多空調得空調病。可清遠舅舅還是撒着慌,維護他們的愛情。
我只在大舅家住了幾天就回家了,清遠舅舅看我的眼神不再溫柔,我怕他打我。我知道,因為我來,大舅要回自己家睡。
二人在一起,臉上只有笑。唯一一次我見着的悲傷,是有一年我放假,兩個人身上戴了白花。喬家沒親戚去世,我問媽媽,媽媽說是清遠舅舅的父親。
現在的社會,科技發達,富裕文明,愛情反而成了快餐。我有次看我女兒手機,她給她每位前男友都标了數字。我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我又想起了大舅和清遠舅舅。那是我見過愛情最好的模樣。他們彼此尊重,彼此需要。
大舅剛過了八十歲生日人就住進了醫院。這些年,他的身體一直反反複複,可還是撐着到了八十歲。家屬去醫院時,醫生安慰:“八十了,也算喜喪。就這幾天,家屬準備一下吧。”
家裏人,都留着大舅這幾天,給他用上各種儀器,只有清遠舅舅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道了句:“不用了。”
我們都知道,這幾天的相處,是讓大舅痛苦的。儀器撤走,大舅不剩多久了。大舅哭了,大舅問媽媽為什麽撤了儀器。媽媽沒回,只是哭。
清遠舅舅一上午沒在醫院,他讓王若軒把他送回家,晚上,我去了醫院,預感最晚也許後天,大舅就不在了,想去醫院同他說說話。
病房的門半掩着,我輕輕推門。怕驚了大舅,剛進,就聽見清遠舅舅在裏面說話。
我停住往裏看,清遠舅舅投了一個投影儀給大舅放照片。這兩個人很愛旅游,退休之後,沒一年閑着。而疫情那幾年,他們在家裏玩一款app,讓手機裏的寵物旅游。
我沒走,也沒進去吵,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