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3 章
喬一成搬家時,才發覺這麽些年來下來,他沒什麽東西。
攢了幾箱書。
家用電器最貴重的當屬冰箱與電視機,喬一成沒想搬到宋清遠家。宋清遠家裏什麽都不缺,搬過去放在宋清遠家顯得格格不入,像堆破爛似得。打聽二手回收價,只夠買輛自行車。
也是,東西都是老物件,現在這年頭,新奇的玩意一個塞一個,過年喬一成去商場,發現現在的電視機要比喬一成家的薄一半。送給他的弟弟妹妹?那他們就更不缺了。
喬一成幹脆做個順水人情全都留給房東,房東跟喬一成處了很多年,喬一成不僅按時交租,就連房子的牆紙都給換了遍新的,替房東省了不少錢。聽到喬一成家用電器都留下時,房東心裏盤了個價,下個租客,他可以因為房子帶家具多收一些房費。
房東爽快的把租金退給喬一成。
宋清遠沒再把電腦放回主卧,他把原先的次卧收拾一下,又重新把那個卧室當成書房用,不再當雜物間。裏面拍廢的照片怪占位置,被宋清遠一股腦的全給清了,喬一成拿起來看;“你不留着做念想了?”
“那我要留的東西太多了,家都放不下。本來就該清了,之前我懶來着。”
喬一成又看看,宋清遠拍時一定是非常用心的,盡管是廢片,但注入了宋清遠的努力在裏面,喬一成哪張看着都貴重;“放咱倆卧室裏吧。”
宋清遠吓的趕緊把喬一成手裏的照片扔進紙箱裏;“我還想換張大床呢。”
宋清遠說完,就搬着紙箱去樓下扔垃圾。
宋清遠在家工作,喬一成有時給他送水喝會留下來看看,他發現宋清遠拍的照片什麽地方都有,不像是在南京拍的;“你這都在哪拍的?”
宋清遠在電腦上一張一張對比着照片回道;“好些個地呢,還有在國外的。”
喬一成一下湊近;“你什麽時候拍的?”
宋清遠給喬一成讓了位置,讓喬一成坐在自己位置上;“就放假的時候,我也沒處可回,就出去拍些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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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一成問;“這是極光嗎?”
宋清遠彎着腰,手不自覺的就摸上喬一成的後腦勺;“嗯,我想想在哪拍的。”
“你猜在哪拍的?”宋清遠充滿愛意的轉過頭問喬一成。
“芬蘭?我之前聽別人說過。”
宋清遠在喬一成的後腦勺上輕輕揉了兩下,又去點開另一個文件夾;“不是,這是在黑龍江拍的。”
“這是在芬蘭。”宋清遠又去給喬一成看另一張照片;“好多年前拍的。”
喬一成跟着宋清遠的照片好似被帶到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只有美與神秘。
“下次我們一起去。”宋清遠問。
喬一成又一下子被拽回來,聽到一起去時,喬一成又覺得被繩子套住似的;“我..…沒時間.….”
宋清遠直起身想想;“現在這個月份确實不是觀測的最好時間,咱們如果要去,一定得提前定,不然落腳地都沒有,除了游客那的攝影師最多。”
“我是說我沒時間..…電視臺那麽忙,家裏..…”
沒等喬一成說完,宋清遠又道;“那就去黑龍江看,但是黑龍江要在六七月份。”
喬一成喉頭被什麽堵住了。他很想走出去看,可又走不出去。他像被繩子栓在柱子上,可以在柱子周圍走動,卻不能走的太遠。
“我們攢些假。”宋清遠把喬一成屁股下的轉椅轉半圈,彎腰兩只手放在喬一成轉椅的扶手上,跟喬一成面對面說;“不然,等你退休。”
宋清遠扭頭看電腦上的照片,向往般的道;“一成,你看外面多美呀。跟南京是不一樣的美,你是可以出去看看的,用三天、七天、最長也只需要半個月。占不到你人生的百分之一,就能看到這麽美的地方。”
宋清遠又回頭,歪下脖子,在喬一成的嘴唇上吸允一下,離開之後又親了一下;“你想去哪我都陪你。現在通訊方便,交通也很便利,聯系不成問題。我們回來還可以給你弟弟妹妹帶些禮物,明信片,特産,什麽都可以。”
喬一成生病住院時,常常聽項南方說外地的一些好風光,他心生向往,他跟項南方約定出去旅游。但病好之後,生活瑣事又繼續來了。
他就像輛火車,按着設計好的軌道繼續走,偶爾想停下來看看風景,但車上的乘客總是催促他快些到站。
宋清遠說完,喬一成又覺得自己這輛火車可以停在半路上維修,維修時他就能看看好風景。
喬一成留戀的看看電腦的上照片道;“還是想出國。”
“那可不能讓你凍着了。”宋清遠說;“要不,搞一個全家旅游團,把你弟弟妹妹也帶上。”
喬一成眯起眼睛看宋清遠;“你出錢?”
“當然,誰讓我剛過門?”說罷宋清遠直了直身子,拍着胸脯道;“我這個大嫂也該..……”
“好好說話!”
宋清遠痞笑;“你是大哥,我就是大嫂。你是爸爸,我就是媽媽。你喬一成想做的事,我宋清遠就一定陪你到底。”
宋清遠懷念似的又說:“像從前,周末加班,你在我就在。”
喬一成偏過頭,手支着頭掩蓋笑意,宋清遠是自己生活中的一道光,總在生活無法向前時,出現在他的身邊。
喬一成掩飾性的咳嗽;“宋清遠,我早就想問你,你到底襯多少家底,花錢眼睛都不眨的?”
宋清遠大臂一揮摟住喬一成,壞笑的問;“喲!怎麽着?現在就開始想管帳了?”
“去去去。”喬一成推開他;“誰愛操心這事。我只是好奇,你買這個買那個,換這個換那個。”
“寶貝兒,我告訴你個秘密。”宋清遠貼在喬一成耳朵上說;“銀行也有我的人,天天在裏面給我印錢呢。”
喬一成白了他一眼,果然不能在宋清遠嘴裏聽到句正經話;“宋清遠,我和你是認真的,你不要再給四美花錢,或者給我們家的誰買東西了。”
喬一成望望電腦,手放在鼠标上,随意點着圖片;“你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那你是說,就咱們兩個人去旅游,不帶他們。”
喬一成手從鼠标上拿下來,無奈的說;“我哪是說咱們旅游的事?”喬一成頓了會兒又說;“也是這件事。這麽多年,他們都成我的牽挂了,停不下來的操心他們,但我家那老爺子沒了以後,我出院了之後,我又覺得他們好像長大了,我想操心,沒處使勁,跟着瞎操心。”
“一成,他們心疼你。你也要心疼你自己。你是他們的支柱,你可不能倒。”
喬一成酸楚,長兄如父,于他而言,弟弟妹妹是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卸下的職責,一直如此,從未改變。可當喬一成生病之後,弟弟妹妹為他争先配型,喬一成突然意識到弟弟妹妹雖然是他的責任,但成年後的他們很願意用雙手來拖起喬一成的人生,真如喬四美曾經說的;“将來大哥真的有事,我們兄妹是可以沖鋒陷陣的。”
喬一成這才發覺,守護弟弟妹妹不止是他的責任,弟弟妹妹守護喬一成也是他們的心願。喬一成才真正感受到他們不是喬一成的負擔,喬一成“接納”他們,徹徹底底的家人。
“嗯。”喬一成話鋒一轉;“怎麽提這事了?我現在說的是你的事!”
宋清遠把手從喬一成的肩膀上放下來;“我什麽事?”
“你什麽事?你說你什麽事?你不能再給我家裏人沒由頭買東西的事!尤其是喬四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後偷偷摸摸還接濟她呢。”喬一成指指電腦;“你是不是給喬四美入股沒有錢了?還有過年買的那麽些東西。”喬一成又想想;“去北京的花銷,機票還有我住在你們家你買的菜..”
喬一成說起來沒完,宋清遠耳朵聽出繭子;“一成,你這算的也太清楚了。”
“是我算的清楚嗎?喬一成站起來;“你自己的錢你自己花起來都不心疼嗎?賺錢針挑土 ,花錢浪淘沙!”
宋清遠示好般的去摟他;“我給你花錢我心疼什麽?給你花多少錢我都不心疼,如果我有一億,恨不得全砸在你身上才好。”
喬一成用胳膊肘推開他,宋清遠繼續說;“還有四美,人家四美買賣做的好着呢,早不用我操心了。給你弟弟妹妹買的東西,那不是應該的嗎?你說說.. .. ..”
宋清遠的手指尖在喬一成的腰上畫圈道;“他們寶貝兒大哥都在我床上了,我給什麽都不為過啊,我要不給點東西,我還不踏實呢,就怕他們給你搶回去。”
喬一成耳朵裏都竄着火,什麽叫“寶貝大哥都在床上”?聽着怎麽就那麽不舒服?喬一成使勁把宋清遠推開;“你嘴裏都是什麽渾話!”
宋清遠憋着笑說;“錯了錯了,你打我吧。”
喬一成“寬宏大量”原諒宋清遠,又說;“我是覺得你....沒必要因為想讨好我,就花錢。”
宋清遠嬌羞的靠在喬一成身上;“你心疼我啊?”
喬一成被踩着尾巴似的“嘶”了一聲,又推開宋清遠;“你認真點!我跟你認真的。”
“好好好,咱們認真,咱們認真。”
喬一成想了一會兒;“如果以後他們找你辦事,你一定要先告訴我。然後,不過年不過節不許買東西,買東西也不要太貴,再就是咱家的開銷,我來付。”
“好好,你說的算,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誰讓是咱家呢。”宋清遠又貼在喬一成身上。
喬一成推不開他,只能讓他像塊橡皮糖似得貼上來;“你拍的照片是給誰的”
“一個世界性的攝影比賽。”
喬一成這才了然,宋清遠的“賺錢”并不是随意找份攝影工作做了,而是有目的性的拿獲獎的獎金,除了賺錢,更多的是一份成就感。他的目光掃到宋清遠櫃子上的排排獎杯。
喬一成手放在宋清遠的肩膀上,把宋清遠推起來;“那你照片什麽時候拍的。”
“以前拍的。”
“你用之前的照片參賽?”
喬一成其實也不清楚攝影圈的事,但是喬一成知道,宋清遠這麽多天悶在房間裏看圖片,定是沒一張合适的。
千萬張照片裏,只有一張最好。滿櫃子的獎杯和獎狀,讓喬一成望出了神了。
宋清遠坐回轉椅上,冷不丁的說:“又要上班了。”
半晌,喬一成輕聲說:“回北京看看你爸媽吧。”
宋清遠高傲,正因為這樣,幾次拿起電話,都沒往北京按出去過,在家收拾衛生時,看見全家福也會愣上一陣兒神。
宋清遠很想家,喬一成知道。其實,喬一成心裏對宋清遠的家人有一絲愧疚,如果沒有喬一成,或許他們還可以維持之前的狀态,鬧不上斷絕關系這條絕路。
宋清遠緩緩開口:“回去做什麽?他們又不可能見我。”又自嘲的說:“電話都不接。”
“回去吧。遲早會見你的。”喬一成把手放在宋清遠的鼻梁上,宋清遠剛才戴着眼鏡,鼻梁上壓出痕跡來。喬一成抹不去這痕跡,但是喬一成想摸摸。
宋清遠冷冷的道:“不回去。”
“回去吧,我陪你。你媽肯定也想你。”
兩個人趁春節假期的最後兩天去了北京。嘴上,宋清遠說不回去,回去他爸媽也不會見他。行動上,宋清遠還是買了好些東西,拎着去見他爸媽。
這次,宋清遠不能再随意進出軍區。離大院一百多米,兩個哨兵把宋清遠攔下來,表情極其為難:“清遠…你不能進去。”
宋清遠道:“你告訴我…你告訴他們,我回來了。”
哨兵互相看看,有一個跑回大院,十分鐘後回來:“對不起清遠,你不能進去。”
宋清遠不說話了,像個雕塑似的。喬一成把宋清遠手上的東西接過來,廢了些勁,給哨兵道:“那勞煩把東西捎進去吧。”
哨兵又搖搖頭,伸出手,手裏卷着一張宣紙:“這是首長給你們的。”
宋清遠搶先喬一成一步打開,喬一成頭偏過去看,宣紙上用毛筆蒼勁有力寫着四個大字:恬不知恥
宋清遠把宣紙攥成團,拳頭握的死死的道:“我們走。”
喬一成顧不得被羞辱後的怒氣,因為宋清遠比他還憤怒,走了一百多米,宋清遠漸漸放慢腳步,注視着喬一成說:“對不起一成,今天情人節,讓你跟我受這侮辱。”
宋清遠的話順着北京的冷風呼嘯的吹着,被寒風一打,喬一成瞬間清醒。把手裏的禮品放在地下,去奪宋清遠手心裏的紙團。宣紙撐開,還是皺皺巴巴,有些地方都破了。
喬一成茫茫然想了一會兒,把宣紙疊好,放進自己的挎包裏:“你在這等我。”
然後喬一成往回跑,走到哨兵面前,從挎包裏掏出筆和紙,寫了幾個字,把本子上的紙撕下來疊好,遞給哨兵:“幫我給宋首長吧。”
哨兵猶猶豫豫不接,喬一成直接把紙塞進哨兵的軍大衣兜裏:“給他吧,他會看的。”
喬一成回身要走,宋清遠正朝他跑來。就是這樣,再大的風宋清遠都不會把喬一成扔了。
“你幹什麽?”宋清遠問。
“給你爸拜個年,明年咱們還來。”
兩個人一起往山下走,宋清遠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他知道喬一成自尊心強,被人罵不要臉還不如直接打他來的痛快:“還來幹什麽?他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喬一成平靜的說:“你家就這條件,我不抱怨。”
喬一成給了宋清遠破釜沉舟的勇氣,宋清遠搭上喬一成的肩膀,嘴就要靠過去。
喬一成躲開他:“外邊兒呢。”
“哪有人?方圓十裏沒別人。”宋清遠固執地說:“情人節,給你情人親一口。”
“你正經點。”
宋清遠這才作罷,又問:“你回去幹什麽了?”
喬一成目光落在宋清遠的嘴上,笑笑說:“不告訴你。”
“告訴我吧!好一成?告訴我吧。”宋清遠鬧着喬一成,喬一成一個勁的往前走也不理他。
軍區大院內,哨兵把紙條遞給宋父,宋父罵道:“不是說一個東西也別給我帶回來嗎!”
随即擺擺手:“放這吧。”
想了好久,他才把紙展開看,只一眼桌子就被拍的“啪啪”響,嘴上破口大罵:“一對不要臉的小畜生!”
宋母從樓上聞聲下來,撿起地上的紙看,上面寫:
尊敬的首長,您好。
謝謝您對我們新年的期許。
我們會再接再厲。
今天同樣還是情人節,祝您和伯母情人節快樂。
喬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