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喬一成每每給項南方通電話前會做一陣的心裏設想,要對她說什麽事、想做什麽,他都提前想一想,如果不這樣他有點緊張。項南方工作忙,時間緊俏,喬一成也不想說太多廢話。
七點來鐘,琢磨這時項南方應該起床了,喬一成給她撥了電話。
“……喂南方!”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喬一成有些失望還有些擔心,挂了電話又打了一遍,還是關機。
“怎麽了?”宋清遠問。
“關機。”
“可能手機忘充電了吧?你待會兒再試試。”宋清遠說。
“清遠,我覺着你還是回家去吧,不用顧我。”
宋清遠眯起眼笑:“你看看你!你老婆還沒回來呢,就着急把我往外轟,我給你做免費保姆還不好?”
“我哪是這個意思。”喬一成解釋:“我是……我是太不好意思了。”
宋清遠靠上沙發背,長籲短嘆:“你可別不好意思,統共我沒幾個朋友,你要不在了,生活沒滋沒味。”
宋清遠手機響了,他接了一下立刻起身出去:“馬上回來。”
喬一成暗暗想,宋清遠雪中送炭,拿些理由鐵了心的是要顧着自己,以後他有困難自己必須首當其沖。
宋清遠抱了一大個紙箱回來,放在茶幾上,喬一成打量着問:“這什麽?”
Advertisement
“橄榄油。”宋清遠打開箱子,裏邊一排4瓶,共三排,齊刷刷擺着。
喬一成拿出一瓶看,都是英文。
“我看你家油不多了,給你買點,橄榄油吃着健康。”
“哪麽油不多了?昨晚做飯我看還是一瓶剛開封的。”
“吃呗,一天三頓飯呢。”
喬一成把油放進紙箱裏,轉身去掏錢包:“多少錢,我給你。”
宋清遠忙要打他:“哎哎哎,幹什麽呢!咱倆這交情,我和南方這交情,給你送點油你還要給我錢?打我臉呢嘛?”
“這油一看就不便宜。”
宋清遠搶過喬一成的錢包,替他放進口袋裏:“我跟你說,交情這東西都是禮尚往來。南方前陣子還替我去北京看我爸媽了,我琢磨也沒少送禮,你說說照你這麽算,我是不是也得讓南方列個清單,算算錢啊?”
喬一成怔怔:“真的?”
“可不是真的嘛?你住院那時候,南方還對我說,我爸讓我回家看看他呢。南方還嚷嚷着給我找對象嘞。”
喬一成笑着拍宋清遠的肩膀:“行!那這次就不給你錢了,不過你下次不要再買這麽貴的東西了。”他繼續說:“有點你是說對了,你真該找對象了,咱單位李叔……”
宋清遠拿起一旁的座機電話,岔開話:“哎我說,南方該開機了吧?”宋清遠熟練的撥電話,還是關機。
喬一成擔憂的自言自語:“不會出什麽事吧?”
“不能不能。”宋清遠安慰:“要麽就是手機丢了,現在偷手機的多。”
宋清遠翻着手機通訊錄,給項南方辦公室打了通電話,通了。宋清遠招手,喬一成湊過來聽:“項部長在嗎?”
秘書回:“您哪位?”
喬一成搶過電話,宋清遠閃到一邊,他看見喬一成眉毛都擰成個八:“我是喬一成。”
秘書熱情的說:“啊——您好,項部長去農村做調查了,走了幾天了。”
“打她手機關機。”
秘書回:“您放心,沒事。是農村沒信號,昨天項部長和我通話都是用縣政府的座機打的。”
喬一成這才踏實,秘書又說:“不然我把縣政府電話告訴您吧,或者等項部長再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讓她給您回一個?”
“別。”喬一成說:“你不要告訴她我找她,她現在的工作緊要,別讓她分心,我沒什麽事。”
“嗯。好的。”
喬一成挂了電話,宋清遠問:“放心了?”
“南方去農村工作了,手機沒信號。”喬一成說。
“你看吧,我就說她沒什麽事,那大一官兒呢,出門肯定是有人保護的。”
喬一成忽的有些失落,心髒被什麽東西抓着,不好受。項南方已經外出工作很久了,都沒與他通過電話報備一下。
這種情況并不是第一次發生,當初挂職也是如此,項南方的工作決定明明關系到他們倆人的生活,他卻永遠最後一個知道,有時喬一成會不禁遐想,是自己太矯情沒出息,還是與項南方就是有距離?在項南方的世界裏,家庭是否是第一位的呢?他不清楚,至少在喬一成這裏,家庭永遠是第一位。
“南方可能就是怕你擔心,才沒告訴你的。畢竟農村條件苦,怕你擔心。”
喬一成随即笑笑:“我沒多想。”
宋清遠不再拆穿喬一成那一臉寫在臉上的情緒:“你看,你老婆也不在家,就讓我在你家住吧。”
喬一成白了他一眼:“好好說話。”
“我怎麽不好好——”宋清遠眼睛轉了個圈,不正經的說:“一成,要不我給你當小三得了吧,啊?咱仨過。”
宋清遠話音剛落,抱枕就扔在了他臉上,喬一成往卧室卧室走,罵道:“拾裏巴達,犯嫌。”
就留宋清遠在客廳裏笑,一直笑。
喬一成給宋清遠找了張行軍床,支在客廳,晚上宋清遠就睡在客廳,半夜還是會醒幾次,給喬一成掖被子。喬一成在家将養一星期,宋清遠才讓他出門見風,倆人趕早去市場買菜。
“今兒想吃什麽?”宋清遠問。
喬一成在攤位前看看黃瓜,看看西紅柿,怼道:“我就想吃點鹹口的。”
宋清遠看着喬一成往塑料袋中裝菜,出了神,喬一成已然大病初愈,臉上長了些肉,拿菜手骨節修長,像會散發着好聞的類似陽光味道似的挑着西紅柿。
宋清遠忍不住上去抓住,喬一成回頭瞪圓眼睛望着他:“你幹什麽?”
宋清遠笑着回:“家裏有西紅柿。”
喬一成看了眼宋清遠的手,正不輕不重的壓着他,掌心微熱,傳來溫度,一時有些恍惚。
“這是你弟弟吧?”賣菜的大姐道。
喬一成才回神,‘啊?’的疑問。
賣菜大姐繼續道:“你一定就是他那個生病的弟弟了,這小夥子天天來我這買菜。早市上可見不着這樣的年輕人。”
喬一成擡起壓在宋清遠下邊的手,又看了宋清遠一眼:“我哥?”喬一成笑問:“我們年輕嗎?”
“年輕的,年輕的,你再早點來看看,都是老頭老太太起早買菜。”大姐道。
喬一成把挑好的菜遞給大姐,大姐又說:“你病好些了?”
喬一成“嗯”了聲算回應。
大姐又說:“好了就好,不枉你阿哥天天起早買菜,他可細心了,買菜精挑細選,就連買肉,也是早晨蹲在肉攤前面等着現宰的。”
喬一成眼前積了片薄薄的水霧,他是感動,感動第一次有人對自己這麽用心。
“姐,快別說了。”宋清遠難為情的打斷:“哪有這麽誇張。”
“咦,這哪誇張,你到處問菜怎麽做才誇張呢。”
喬一成側過頭抹了下眼角,眨眨眼,接過大姐遞的塑料袋,宋清遠忙去拿:“我來我來。”
對上喬一成眼睛,喬一成睫毛被打濕,急問:“怎麽了?啊?怎麽了?沙子迷眼了?”
作勢要上手去扒開眼皮看,喬一成閃開,自顧自往前走。
“怎麽了?”宋清遠追上問。
喬一成吸吸鼻子,停住腳步,宋清遠一臉慌張,眉毛都皺平了。
“謝謝哥。”
良久,宋清遠胸口像有口濁氣被吐出來:“吓死我了,我以為你身上哪疼。”
他和喬一成并排走,宋清遠慢慢道:“用不着感動,我這人一直就是這麽的溫柔體貼,也不能白得你一聲哥不是?”
剛剛還陷入溫情的喬一成此刻立即出來,拍打了下宋清遠的後背:“又貧。”
宋清遠故作威脅:“你小心着點,這菜場現在都知道我照顧生病弟弟呢,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打我?不怕人民公憤啊?”
喬一成又打了一下。
宋清遠在前面一手拎着一個塑料袋,慢慢小跑着,像只企鵝。喬一成驚覺,原來宋清遠也是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