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宋清遠蹑手蹑腳推開喬一成卧室的門,湊近看他,他已經睡熟了。喬一成睡覺的時候身子直挺挺,兩手交叉疊放在被子外,睡姿标準。
已然入秋,即便南京的秋天不冷不熱,宋清遠依然怕喬一成感冒,輕輕的把喬一成的兩只手放進被子裏。
宋清遠手又伸到下邊被子去摸喬一成的腳,有點涼。宋清遠借着客廳外投來的光,發現喬一成的床上沒有多餘的被子,宋清遠脫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了被子上,裹住喬一成的腳。
宋清遠做完這些,出了卧室門。喬一成的家标準一室一廳,沒有多餘的卧室,宋清遠在沙發上坐着,調到還珠格格,降了音量,看一會兒,他就犯困了。
不清楚喬一成家多餘的被子在哪放,宋清遠躺在沙發上,撇見喬一成的衣架上挂着的短夾克,拿下來蓋在身上,迷迷糊糊睡過去。
半夜凍醒了好幾次,宋清遠醒一回就去喬一成卧室看一次,喬一成還是睡前那個姿勢,只是手又伸出來,宋清遠給他掖好被子,回沙發躺好,吸吸鼻子,又困又冷,就又睡過去了。
宋清遠醒過來的時候,腦門上竄着一股熱氣,他大聲打個噴嚏,後吸吸鼻子。
“該!”喬一成穿着睡衣給宋清遠遞了一卷手紙。
宋清遠身上暖呼呼,仔細看是棉被:“你離我遠點。”宋清遠夾着嚴重的鼻音道。
喬一成坐在宋清遠旁邊的沙發上:“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沒被子不讓我給你找?”
宋清遠蒙上頭,不想把感冒傳給喬一成,可忍不住在被窩裏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
喬一成輕拍被子:“你去床上睡會兒,我給你找點感冒藥吃。還不好就去打吊瓶。”
宋清遠掀開被子,眼睛因為打噴嚏紅彤彤的流眼淚。他站起來,擦了擦鼻涕:“沒事兒,我這人病來的快去的也快。”
“什麽病來的快去的也快?你把你衣服裹在我腳上,我半夜像在沙漠裏似的,你倒是在北極了。”
宋清遠看了眼手表,才五點多,他穿好外套:“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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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去?”喬一成問:“還不老實躺着。”
“打吊瓶。”
“我陪你。”喬一成作勢去卧室穿衣服。
“你別去!”宋清遠捂着鼻子:“外面都是細菌,你老實在家待着,看看書。”
“我不放心你。”
“我有什麽可不放心的,我才不放心你呢。你在家好好待着,等我打完吊瓶回來給你做飯吃。”宋清遠說完急忙忙出門。
喬一成趕忙去窗外陽臺看,宋清遠一會兒就出現在樓下,回頭望他對他擺手:“快回去,外邊兒冷,你快回去。”
喬一成回到屋裏把沙發上的棉被疊好,心裏有點酸。他早上是被熱醒的,醒來一看,腳連着腳上的外套被毛呢大衣裹的似個大粽子,他又氣又笑,出卧室,瞅見宋清遠蜷縮着身子,蓋着那麽一點的小外套,躺在沙發上。
“宋清遠。”喬一成叫了聲,宋清遠沒醒。
他去衣櫃裏翻棉被,棉被從衣櫃裏拿出來還帶着涼氣,喬一成便把自己的被子蓋在了宋清遠的身上。估計是身上暖和,宋清遠五官也舒展了,喬一成給他掖好被子,坐在沙發邊看他。
他自小扮演着保護者的角色,這種角色扮演久了,說實話其實挺病态的,遇事先考慮他人,抉擇先放棄自己。這也是喬一成就算得了腎病也要先去交代後事,再去醫院治病的原因。他沒對不起過誰,從別人身上白撈好處。要算一個,那就是喬七七了,他沒養他、教他,一絲一毫大哥的本分沒做到,從人家身上生生得了個腰子。
再看看,大概也還有宋清遠了。工作上,沒少麻煩他善後,生活上沒少和人家借錢,又總因為感情問題,讓他跟着操心。現在生病調理,還得讓他跟着照顧。前者沾親帶故,後者,憑良心說,喬一成沒為宋清遠做過一件事。愧疚、自責,喬一成随即又生出一種念頭,宋清遠對自己真好,他想抱抱他。
宋清遠走到馬路邊上,來往出租車停下來問:“打車?”
宋清遠擺手,車開走了。宋清遠活動活動手腳,順着馬路邊開始跑步。跑步出汗快,發了汗,感冒就好了。真按喬一成說的,去醫院打吊瓶,還是去床上躺着,不需一天也要半天。
宋清遠跑了半個多小時,身上就開始發汗,鼻子通了,頭也不暈,看了眼表,沒到六點,宋清遠記着附近有家老字號早餐店,裏邊的面食做的很好吃。
宋清遠是跑步過去的,人到餐館門口,感冒好的差不多了,進去,已經零星有人再排隊買早點了。
“一籠蒸餃……”宋清遠說。
“還要什麽?”
宋清遠又問問:“你們這蒸餃是現做的嗎?”
“是。”
“這肉從哪進的?”
店員看了宋清遠一眼,道:“我們店從清朝就有了,品質你放心。”
“鹹嗎?”
“嘗嘗不就知道了?”
“你們廚房做飯消毒了嗎?”
店員單手掐腰,沒好氣的回:“到底買不買了?”
“要不我加錢,你按我要求重新做吧。”
“你這麽不放心,怎麽不回家自己做?”店員說。
“我……”宋清遠也出店員沒好氣,還想理論兩句,可從哪開口都覺着自己有些理虧。平時吃飯只吃個味道,現在進喬一成的肚子裏,就不能只有味道了。
“你還買不買了?”後邊排隊的人問。
宋清遠搖頭,讓了一步:“你來吧。”
剛準備邁腳離開,就被人拽住了衣角:“遠哥。”
宋清遠回頭一看,那人一笑牙露的整整齊齊:“遠哥,好久不見。”
宋清遠點點頭:“是啊,怎麽在這看見你了。”
“你忘啦遠哥,之前……”那人抿抿嘴,白嫩的臉上出現一抹紅暈:“早上你帶我來吃過。”
宋清遠雖然沒談戀愛,可他有需求,他可不是什麽四大皆空的佛門聖僧。話又說回來,不管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正常人都不會沒有這方面的需求。想要女人就去找女人的地,想要男人就去找男人的地。
宋清遠就去了這麽一個地,他都忘了是哪天,只是那一天就想了。諾大南京城,紅燈區是有的,裏邊形形色色,宋清遠就看見了這麽一個人。長得白白淨淨,在一旁喝酒,像個大學生。
他旁邊應該是他朋友,花枝招展的往另個男人邊上湊,這白淨的小男生屁股一直往反方向挪,既是這樣,宋清遠還是看得出來,這人和他性向一樣。
宋清遠上前拉住他手腕:“跟我走嗎?”
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宋清遠得到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早上醒過來,宋清遠給了他500塊錢,這人長得像大學生,可不代表他就是大學生。宋清遠也不關心他是不是大學生,哪的都無所謂。
“我……我不要錢。”
宋清遠沒說話,那人又說:“我叫宋玉。”
“我……我……第一次……我……”
宋清遠又從錢包裏掏出500塊錢,這事在宋清遠眼裏就是錢貨兩清的事。末了,宋清遠說:“你昨晚可是自願的。”
“是!我是……我……我是師範大學的學生…和我同學……”宋玉磕磕巴巴的說。
宋清遠把錢塞進他的衣服裏:“你吃早飯嗎,有家早餐店挺好吃的。”
宋清遠真實想法是想趕快從酒店出去說再見,又不知道要怎麽開口,他最怕完事後就開始套近乎的介紹個人情況,搞得像相親似的。
吃飯時,宋玉問:“還能……還能和你吃飯嗎?”
宋清遠用紙巾擦嘴:“你知道出現在那酒吧都是什麽性質的人吧?”
宋玉知道,同性不能談愛情,他去的時候也沒幻想什麽愛情,只是天生就是彎的,沒法看女人,只能見男人。去了就後悔,酒吧裏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偏偏沒一個正常人,甚至都讓他惡心想吐,雖然他喜歡男人,可不代表他要被女性化,要濃妝豔抹,要……那麽奇怪。
宋清遠的出現無疑是臭水溝裏見真龍,宋玉喜歡他。從宋清遠的長相,到宋清遠的說話見識,再到宋清遠的出手闊綽,他都喜歡,他這輩子注定要和男人在一起,那為什麽不和宋清遠在一起?
他年齡小不代表他腦子蠢,宋清遠一板一眼,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在表明立場,二人就是一夜情。
宋玉道:“嗯,我知道。就是……你也沒有固定朋友吧?我也沒有……那我們……”
“行!你清楚就好。”宋清遠起身,準備離開:“你慢慢吃。”
那之後,宋玉在酒吧蹲了一個月,見着一次,倆人又約了一回,一樣的流程,一樣的給錢。宋玉不矯情,他收好了錢,老實本分繼續在酒吧等着偶遇宋清遠。除了遠哥這個名字,宋玉不知道他的年齡、做什麽,住在哪,一無所知。
可這次等待的時間太長太長,他等不住了。來到倆人第一次吃飯的地兒,碰運氣。
“哦行。那你吃吧。”宋清遠說完就要走,得趕快去早市上買現殺的豬肉,喬一成還在家裏餓着肚子。而這個宋玉,看起來又不像個省油的燈。
“遠哥,你還沒吃飯吧?一起吃?”宋玉大着膽子說。
“不了。”
宋清遠腿往前邁,出了店門口,宋玉追上:“遠哥!遠哥!”
“怎麽了!”宋清遠開始不耐煩,沒好氣道。
“遠哥……咱們好長時間沒……沒見了,我們……”
“我們不是什麽固定見面的關系,你清楚吧?我每次都是付錢的,而你都有收錢。”
“我知道……我知道。”宋玉說:“我就是……”
“那你放手!”
宋玉松了手。
宋清遠攔了輛出租車離開。他抓緊去市場買了新鮮豬肉和面粉,打車回到喬一成的房子。
敲門,喬一成給他開了門納悶地問:“這麽快就回來了?”
宋清遠滿臉堆笑:“我不說我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嗎?”
宋清遠換鞋進屋,就鑽進了廚房,看見鍋裏正煮着粥:“不是說我做飯嗎?”
“我哪知道打吊瓶這麽快?”喬一成看了眼表,宋清遠出門用了才一個半點,又疑惑問:“你打吊瓶了嗎?”
“打了打了,打了個屁股針,可疼了。”宋清遠繞開喬一成,去挎包裏拿菜譜,他記得裏面有一頁是教做鮮肉蒸餃的:“我可怕疼了。”
喬一成跟在宋清遠身後,宋清遠一副樂于好學的模樣:“你這……”
“我特聰明,一學就會,你等着吃就行。”宋清遠洗洗手又問:“你家擀面杖在哪?”
“我給你拿。”喬一成進到廚房。
還沒彎腰去櫃子裏找,宋清遠拉住他又說:“你告訴我在哪就行,你別進來,廚房小,我轉身都不夠。別影響我做飯。到時候做的不好吃,就賴你。”
“嘿!你……”喬一成指着宋清遠話氣的說不全指着櫃子,後去了客廳坐着,盯着座機看了一會兒說:“等南方差不多睡醒了,我給她打電話告訴她我出院了。”
宋清遠手頭上動作慢了接道:“好呀!總不能都出院一天了,你老婆還蒙在鼓裏。”
“我本來不想告訴她的,她那麽忙,知道我回來,肯定要分心我,可我又覺着她要是自己知道了,又得埋怨我。”
“那麽長時間沒看見南方,還……宋清遠,你趕快找個老婆,不然沒牽沒挂的,老了打針就你一個人去,廢得了!”
“叽裏叨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