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蘇冉做了一個夢，一個有些俗套的故事。
年輕的富家公子游獵的時候救下了一只受傷的灰毛狐貍，将它帶回府上養傷，從灰狐貍帶回府上的那天，每天晚上公子的書房外都會出現一個年輕的女子。
富家公子和年輕女子從相遇到相知，不過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兩個人就陷入了熱戀之中。
年輕女子怕狗，公子就命令下人驅散府內所有的犬只，女子像一名初生的稚兒，很多生活常識都不懂得，公子就慢慢地教她，教她學會握毛筆，教她寫自己的名字，給她畫眉，兩人就這樣日日相處着，感情也急劇地升溫，慢慢地年輕女子的存在也被公子的家人發現。
富家公子的家人知道了年輕女子的存在之後，當然是棒打鴛鴦，畢竟大家族的婚姻全都是有價值的籌碼，公子又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當然不可能娶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家人的不同意激起了富家公子極力的反抗，之後争吵，威脅斷絕關系，直到富家公子帶着年輕女子出走，為了愛情，富家公子抛棄了他所擁有的一切，可是得到愛情的他卻并不開心。
富家公子的身體開始變得很虛弱，以往在馬背上縱橫馳騁的少年變成了一個離不開藥的藥罐子，而且富家公子發現跟他相戀的女子變得很奇怪，總是一個人背着他在廚房裏吃東西，直到某一次富家公子發現廚房角落裏埋藏的雞骨頭，那次之後富家公子專門躲在廚房裏，結果親眼看到他所喜歡的年輕女子在吃生肉，帶着血絲的白肉讓公子胃裏翻騰，吐了好久，從那之後他的病就越來越重了。
為了治富家公子的病，年輕女子帶着他走了許多的地方，求了很多的人，最後他瘦的幾乎皮包骨頭，沒有肉的臉像是鬼一樣，而年輕女子亦如他初見時那般美麗，富家公子開始思念家人，可是那時他已經知道了跟他相戀的女子其實并不是人，所以他從不敢提起過家，年輕女子抱回那名女嬰的時候，富家公子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他交代了要好好養育這個孩子，然後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富家公子死時有解脫，有懊惱，有追悔莫及，被迫共情的蘇冉醒來時心情也很糟糕，她仿佛被放在一個極窄的山洞，身邊還有兩道吵鬧的聲音。
“怎麽辦，人已經抓回來了，誰去上貢。”
“你讓抓的你去上貢。”
“不行！那只灰狐貍最近吃了很多人，脾氣變得很壞，馬上就要瘋了，你去！”
“你去！”
“你去！”
兩道聲音推過來推過去，最後誰都沒能說服誰，一陣沉默後緊跟着蘇冉就聽到一道賊兮兮的聲音：“那只灰色的母狐貍是吃了人修為才提升了這麽多，不如咱們也把這個人給吃了吧，也省的去上貢了。”
蘇冉在旁邊聽着聲音争吵了這麽久，這才知道原來它們口中的“貢品”是她，好在吃人的提議被另一道聲音給否決了：“你傻了吧，那些臭道士的鼻子可都尖着呢，要是吃了人，以後都不用在這地混了，光是臭道士就能把咱倆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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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辦？要是知道就不把她帶回來了，咱們的窩被占了這麽多，都怪你說這個人認識那只灰狐貍，把她帶回來肯定能讨灰狐貍的歡心。”
“這個人之前畫的那只灰狐貍絕對是在咱們附近墓裏住着的那只，我記得灰狐貍之前就有五條尾巴的，那只灰狐貍自從改吃人，現在已經是咱們這片的老大了，不給它上點貢能說得過去嗎，萬一哪一天她改吃黃鼠狼怎麽辦？”
蘇冉聽到這裏，已經大概捋清楚了思緒，灰狐貍是他們正在找的妖狐，而抓她過來的則是兩只黃鼠狼精，它們不知道怎麽地看到了蘇冉在河岸邊畫的話，認定她是認識妖狐的，所以決定把她帶回來讨好妖狐，俗稱“上貢”。
兩只黃鼠狼商量之後決定一起去上貢，之後晃晃悠悠地蘇冉只覺得她仿佛是坐在船上，有錯亂的樹枝挂着她的衣服，身下有些硌人，蘇冉睜開眼就看到的是有些過于明亮的月光，而她正在被舉着走，身下方有兩只黃毛的黃鼠狼，它們那對前肢抱着一塊頭骸骨，跟蘇冉身體接觸的部位就是骸骨，看到骨頭的那一刻蘇冉立馬驚吓地坐起，結果重力全都壓在後面的一只黃鼠狼的身上，本來就搖搖晃晃的黃鼠狼在她一壓之下直接栽倒，發出“哎呦”的叫聲。
前面的那只黃鼠狼似乎沒有意識到貢品丢了，還在晃晃悠悠地朝前走，而被蘇冉壓歪的這只倒是清楚，只不過它還沒有來得及提醒，腦門上就被貼了一張道符，蘇冉還拿出随身的匕首夾在它的脖子上：“別動，別出聲，不然我可不保證等會你會不會變成肉醬。”
黃鼠狼抱着爪子直立一臉的慌張，黑溜溜的眼睛裏都像是要擠出兩滴淚來，而前面那只終于意識到頭頂的重量輕了，開始折返回來，但是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地剎住了腳：“相公，你快放了我相公！”
兩只黃鼠狼的聲音都是那種雌雄難辨的嗓音，聽到這句話，蘇冉下意識地看向她身邊的這只問道：“你們兩個是夫妻？”
公黃鼠狼想要點頭，結果看到它脖子上架着的匕首立馬又挺直了身體，眼眶裏汪汪的淚看着就很是可憐：“大老爺，道士大老爺，饒命啊，小妖除了去村子裏偷吃兩只雞，沒做過什麽壞事啊，求大老爺饒命！”
蘇冉用匕首鋒刃的這面拍了拍身邊的這只公黃鼠狼的臉，吓得它立馬住嘴：“我可不是什麽道士大老爺。”
“道士姑奶奶饒命！”
公黃鼠狼谄媚地拱爪，蘇冉卻沒有再去糾正它的城市，而只是冷冷地說了句：“別以為說兩句好話就會把你們給放了，也別給我耍什麽花招。”
蘇冉扭頭就看到旁邊母黃鼠狼朝她揮起了爪子，她慢悠悠地從納物袋裏掏出一把的道符，在空中晃了晃，于是那只母黃鼠狼就縮回了爪子，讨好地看着蘇冉，只聽蘇冉道：“帶我去那只灰狐貍的洞穴。”
此處是山林，陰森森的林間有兩只黃鼠狼在前面帶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哪怕心裏很害怕，她也不能表露出一絲的懼意。
一路上那兩只黃鼠狼都在讨好蘇冉，其中那只公黃鼠狼尤甚：“道士姑奶奶，前面就是那只灰狐貍的洞了，只不過它最近總是出門，不知道在不在家。”
穿過長長的山林，蘇冉被帶到了一處陰森的墓地，前方林子裏豎立着大大小小的土堆，墓地裏種植的都是些柏樹，但更多的卻是雜草和錯亂的小型灌木，而離墓地不遠處就是一個隐約可見的小山村，不過根據蘇冉她們在谷豐鎮打聽的消息來看，山村早已經空了，怕是房屋都已經破敗了。
蘇冉停立在原地站了許久，看着這附近的荒敗景象，而旁邊的那兩只黃鼠狼精腦門上都貼着道符，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它們乖乖地在一旁守着，過了好一會，蘇冉才質疑道：“你們是說那只狐貍住在這片墓地裏。”
“那只灰狐貍喜歡上一個凡人，結果凡人死了，就埋在這附近，所以狐貍的狐貍洞也安在了這片墓地之中，那個，就是那個。”
公黃鼠狼抱着一塊頭骸骨蹦蹦跳跳地幫蘇冉指方位，而同時母黃鼠狼則一直警惕地盯着她，每當蘇冉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它才會轉開，确認了狐貍洞的位置，蘇冉接下來當然不是去降妖除魔，而是準備在這裏等待無暇過來，只不過這兩只黃鼠狼精卻是需要打發走的。
蘇冉并不認為只憑借她的那些道符的威脅就能讓這兩只妖乖乖地聽話，不過當她的目光轉向兩只黃鼠狼抱着的頭骸骨的時候，眼神莫名地一怔：“你們抱着的這兩塊頭骨，該不會是從狐貍洞裏面偷出來的吧。”
蘇冉的話音剛落，兩只黃鼠狼黑溜溜的眼珠裏就莫名地露出崇敬和害怕的神色，它們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就乖乖地将頭骸骨放在蘇冉的腳邊：“道士姑奶奶英明，求道士姑奶奶千萬別讓那只灰狐貍知道，不然它鐵定會撕了我們的。”
“好了，把東西放下你們就可以走了，我還有同伴要過來，到時候看見你們要是想除妖，我可救不了你們。”
兩只黃鼠狼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蘇冉在原地站了許久，終于撐不住坐了下來，人若是膽小并不是吓吓就能膽子打起來的，就比如她現在，從剛剛就一直在強撐着鎮定，山林間穿梭的風發出嗚嗚的聲響，而她旁邊的那兩塊頭骸骨在月光下隐約折射出慘白的光線。
蘇冉坐在離墓地不遠的地方等待無暇的到來，可是卻沒想到會先遇到那只妖狐，還有跟妖狐一起回來的假千金，妖狐發出嗚嗷的叫聲，伴随着的還有假千金的打罵：“沒用的畜牲！連挖顆心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差點被大師兄他們發現，你現在實力恢複的如何，什麽時候能夠長出第六尾。”
山林間隐約只聽到“嗚嗚嗷嗷”的叫喊，很快假千金就開始變得不耐煩，對着那只變成原型的灰狐貍又打又踹：“問你話呢！”
“喂，你怎麽回事，怎麽突然不會說話了！”
蘇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隐約只清楚那只灰狐貍大概無法口吐人言了，所以假千金開始變得很暴躁，而同時的山林上方，有兩個人影站在高處圍觀着林下的這一幕，其中一人身後有九條銀白色尾巴的虛影，他恭敬地朝身邊的那名銀發紅眸，被面具遮住半張臉的男子詢問道：“主上為何只讓我封住這只灰狐貍的部分法力，而不是直接除掉。”
“除妖這種事，交給那些道士便是了，何須要親自動手。”
不遠處有幾名穿着天道門道袍的身影朝此處趕來，而剛剛詢問這話的那人聽到這話只是微微一笑，狹長的桃花眼中帶着打量的迷離，輕聲道：“有趣，主上英明！”
山林上方的兩道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而山下本來應該已經離開，但是卻忍不住留在這裏偷窺的兩只黃鼠狼，感受到頭頂那股沒有刻意隐藏的強大氣息，趴在地上害怕的瑟瑟發抖，而同時蘇冉等待的無暇一行也終于趕到這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