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part 5
第二天你把自己收拾得精精神神的去學校。面試很順利,沒有白費了你這麽多年的求學深造,彼時離本學期結束已經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過學校裏還是給你安排了課表,課程不多,只是讓你先适應着,下學期再正式上崗。你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學校裏對你可謂十分照顧了,你心知多半是看在自己導師的面子,更是下定決心要好好幹,不能給導師丢臉。
工作既然定了下來,學校裏也給你安排了公寓,你想了想還是預備搬到離學校不過兩百米的公寓,周末再回家看爸媽,畢竟你年紀也不小了,老和爸媽黏着也不像一回事,對于這個決定,你的父母倒是沒有反對。
整整一個星期,你都在忙學校裏的事,雖然專業是你很自信的部分,可是初來乍到,包括處理和學生的關系,都需要适應。好在你有一張極具欺騙性的清純臉蛋,說話和和氣氣的,講課條理很清晰,雖然沒能一舉出彩,倒也沒有學生和你作對。
周五下午沒有課,你收拾了一下就回家了。飯桌上,老爸老媽象征性地問了幾句工作上的事,你都一一答了。果不其然,沒問兩句,老媽就把話題扯到了相親上:“雙雙啊,我和你陳阿姨定的時間是明晚,在朝顏餐廳,六點鐘,你直接去找你陳阿姨。”你嘆口氣,自己說的明明是周天,算了,你不和你媽争辯,應了一聲,舀一勺番茄雞蛋蓋在碗裏。
周六下午,你在母上大人的親自監督和指導下,畫了素雅的淡妝,身着天藍色的及膝長裙,放下了習慣的馬尾,烏黑的長發自然地披在腦後。你照了照鏡子,嘿,好一個溫柔安靜的淑女,不過恕你直言,這和你本人,反差着實有點大。母上大人一臉滿意地打量你,順便跟你爸誇了你兩句:“我就說咱們這姑娘底子好,稍微打扮打扮就是個美人。”
你無奈地嘆口氣,拿過母上大人特意給你找出來的精致小手包:“媽,我走了。”你媽又看了你兩眼,又把剛出房間的你喊住了:“等等。”你回頭疑惑地看着她,老媽說:“把你這項鏈取了,一點兒都不搭,我給你重新拿一條。”你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一邊動手取下脖子上梅花樣式的銀墜,說:“媽,我就是去相個親,至于嗎?”你媽一邊在她的首飾盒裏翻找,一邊說:“怎麽不至于,我看你那玩意兒也不值多少錢,寶貝似的天天戴着,喏,戴這個,這才配得上這身衣服嘛。”說着親自過來把手裏的項鏈給你戴上了。
你看了看,是那個葉片形狀的翡翠挂墜,小巧精致,成色極好,嘀咕了一句:“這您也舍得給我戴。”然後回到房間把你的梅花項鏈收好了,才換好高跟鞋出門。
相親過程說不上愉快也說不上不愉快,對方倒是斯斯文文的,氣質不錯,可惜你不感興趣,介于陳阿姨這個介紹人就在一旁,你也不好故意抹黑自己的形象,好在你來的路上已經和蘇橋通過氣了。禮數周全地吃完一頓飯,你就以上衛生間的借口給蘇橋去了消息。結完賬,對方禮貌地邀請你去咖啡廳坐坐,你一口答應。果不其然,才出門沒幾步,蘇橋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你接完電話,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學校裏有事,我現在得走了。”對方很紳士地表示表示并不在意,主動和你交換了電話,你如獲大赦地跑了。
你悠哉悠哉地回到家,順便在小區裏的小賣部買了根雪糕啃着。和你的老朋友穆柒通着電話,你一邊厚着臉皮在“限十歲以下兒童使用”牌子下的搖椅上坐下來,拽着旁邊的欄杆輕輕晃悠着。一根雪糕吃完,你懶得下去,擡手瞄準,“嗖”地一聲,木棍穩穩地落入垃圾桶裏。
在一起散步的母上大人和韓媽媽正巧路過,哦,還有被迫出來的韓文清,就看見木棍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入垃圾桶,再一看就看到厚着臉皮坐在搖椅上的,明顯不屬于“十歲以下”範疇的你。雖然只是背影,你媽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己的女兒。說道:“雙雙?”韓母順着一看,有點驚喜道:“是雙雙啊,你也真是,雙雙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咱們兩家該一起吃頓飯才是。”你媽笑道:“她這不剛回來嘛,小韓前兩天不是也忙嘛,等他們都閑一點再聚也不遲嘛。”
說着兩個人就向你走過來,韓文清其實并不是很樂意過去,可是看見親媽都過去了,也不得不跟上去。你正在電話裏繪聲繪色地描述那天見到上官妍這個奇葩的事情,忽然聽到你媽喊你:“雙雙。”你一驚,轉過頭來,看見母上大人,匆匆撂下一句“我一會兒給你電話”就挂收了線。
母上大人皺着眉看着你:“幾歲了你?好意思搶人家小朋友的搖椅坐?”你嘆口氣,先禮貌地喊人:“阿姨好。”頓了一下,又看向韓文清,硬着頭皮喊他:“文清哥。”韓母喜笑顏開:“哎,雙雙,好久不見你了,變漂亮了啊。”韓文清卻只是朝你點點頭,還是板着臉。韓母拍他一把:“你小子,見着你林妹妹連話都不會說了?打招呼啊。”
“林妹妹”三個字着實讓你虎軀一震,瞬間出戲想到了紅樓裏那眉目含情的大家閨秀林黛玉。很可惜,別說你這從小上房揭瓦的女漢子和林黛玉半點不像,韓文清就更不是那多情公子賈寶玉了。你想了想韓文清一臉詫異和驚喜地說出“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的場景,瞬間被自己的腦補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你抽了抽嘴角,大概是才回Q市一個星期,就已經偶遇韓文清兩次,刺激太大,腦抽了。
韓文清當然不可能和你的腦補重合,被老媽一說,才惜字如金地叫了你一聲:“雙雙。”你應了一聲,轉向你老媽:“媽。”你媽說:“行了你先下來,人家小朋友等着坐搖椅呢,這麽大人了怎麽這麽厚臉皮呢?”你扭頭一看,旁邊果然站着兩個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你,饒是你再厚臉皮,也忍不住慚愧了一下,連忙從搖椅上跳下來,沖小姑娘尴尬地笑了笑。一個小姑娘脆生生地對你說:“謝謝阿姨。”
你一個踉跄,被韓文清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你媽在旁邊斥責你:“走路都不會走了!”你一臉不可置信,心碎地看着爬上搖椅玩得開心的小姑娘,痛心疾首地說:“小妹妹,下次叫姐姐,成嗎?”
你媽覺得你頗為丢臉,真想裝作不認識你,趕緊拉過你:“走了走了,別在這兒丢臉了。”你認命地加入了兩位中年婦女的散步活動,走出去好一段,還對那聲“阿姨”耿耿于懷。你媽瞟了你一眼:“還以為自己十八歲呢?我早告訴你,女孩子過了二十五優勢就小了……诶對了,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你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你媽說:“我說,你不是相親去了嗎?怎麽回來這麽早?”韓母很驚訝地問:“雙雙去相親了?”你媽無奈地說:“是啊,年紀也不小了,還沒對象,挺讓我着急的。”說完又問你:“今晚感覺怎麽樣?”你真是沒想到你媽能從一句“阿姨”扯到這個,還毫不避諱韓母和韓文清地直接問你。
于是你答道:“就那樣吧。”你媽急了:“什麽叫就那樣啊?我跟你說,那小夥子很優秀的,是我親自把過關的。”你真是服了你媽:“我也沒說他不好啊。”你媽對韓母埋怨了你一句:“你看這孩子。”又對你說:“這麽好的小夥子,吃完飯你就不會約着看個電影什麽的?”你繼續保持耐心,不跟你媽計較:“我這不是怕回來晚了您說我嗎?”
你媽恨鐵不成鋼:“你這腦子就不會動一動嗎?這種事情不知道自己好好把握啊?”你強忍着自己翻白眼的沖動:“哎呦媽,您現在這麽靈活那我上次就在外面住了一晚上您沖我發那麽大火。”你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你媽就想起來了,把目光轉向了韓文清:“小韓,雙雙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她上周六沒回家是不是住你那啊?”你媽這話說的頗有歧義,讓韓母誤會了什麽:“文清?是這樣嗎?怎麽沒聽你說過?”
你現在頭一個比兩個大,急忙解釋:“阿姨你誤會了,我那天是機緣巧合在文清哥他們俱樂部住了一晚。”韓文清也說:“嗯,是我們老板帶她來的。”一句話把你們兩的關系撇的一幹二淨,又同時給你和秦軒的關系平添了一分朦胧。
你悄悄地瞪他一眼,懶得解釋,誤會就誤會去吧,反正你被韓文清氣得夠嗆。韓母聽兒子這麽說有點可惜,換了個話題跟你聊天:“雙雙,你這次回來就呆在Q市了吧?”你點點頭:“嗯,已經找好工作了。”韓母自然而然地又問了你幾個問題,你都一一回答。韓母問完,又和你媽媽聊起天來。你和韓文清就像兩個小跟班跟在她們身後,兩人并排卻無話。
你平常不怎麽穿高跟鞋,今天踩着七厘米的細跟,走了幾圈,腳掌和後跟都開始隐隐作痛,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下來,又不好意思開口打斷她們的談話,只能一直默默忍着,盡量不落在後面。
又一次經過有石桌石椅的小亭子時,韓文清逮着兩個老人談話的間隙開口了:“媽,我和雙雙去亭子裏坐會兒。”你一臉驚訝地看着韓文清,不知道他想幹嘛,韓母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你媽媽驚訝地開口:“我們老的都沒說累呢,你們怎麽就不行了?”韓母拉了拉你媽:“讓他們去吧,他們也好幾年沒見過了吧,肯定有話要說,咱們走咱們的。”你媽點點頭,兩個人就轉身走了。
你邁開步子,挪到石椅上坐下,韓文清看着你一瘸一瘸地走路,很想過去把你抱起來,又狠狠心忍住了,只是跟上來坐在另一邊。你看他:“有什麽事嗎?”他被你這話噎了一下,臉色更不好了,黑着臉說:“你不是腳疼嗎?”你一愣,原來是因為這個麽?
你很沒出息地被他一句話就說軟了心,自己媽媽都沒有注意到的,韓文清注意到了,還不動聲色地幫你解圍。于是你語氣軟了下來:“謝謝。”韓文清不理你。
沉默了一會兒,你讪讪地開口:“你……比賽打完了?”你知道昨天是決賽最後一場,但你昨晚沒來得及看,到現在也不知道結果。韓文清“嗯”了一聲,繼續沉默,你問:“結果怎麽樣?”他淡淡地說:“輸了。”你的心一疼,你雖然對榮耀興趣不算大,卻一直都在關注霸圖的比賽,也知道韓文清的狀況,這應該是他們拿冠軍最有希望的一次,卻還是失之交臂,可是面前這個男人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你知道他比誰都難過,承受的壓力比誰都大。
你還記得第一賽季那會兒,霸圖敗在葉秋的嘉世下,韓文清當時也是一眼不發,就靜靜地抱着你,把下巴擱在你腦袋上,你靠着他,沒有給他太多言語上的安慰,你知道,他只是想平複自己的心緒,這個男人,根本不需要空洞的安慰,他不會被失敗打敗的。他那晚跟你說:“雙雙,我會拿冠軍的。”你抱緊他:“你會的。”後來他就真的拿到了冠軍,可惜,你已經不在他身邊了,這份喜悅,他也沒能跟你分享。
你沉默了兩秒,很認真地說:“沒關系,還有明年。”韓文清又“嗯”了一聲。你擡頭看他:“我們倆也沒什麽深仇大恨吧,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學什麽周澤楷啊?”他瞟你一眼,說:“你對周澤楷有意見?”他記得你說過你挺喜歡周澤楷,你說:“挺好的,可這也不适合你啊。”你覺得他周身氣壓下降了一個度,覺得是因為霸圖本賽季敗于輪回的緣故,想了想安慰到:“周澤楷……确實挺厲害的,不過他們贏,也不排除運氣成分啊。”韓文清知道你誤會了,也不跟你解釋,問你:“你怎麽回來了?”
他很不想你回來啊,你心裏不好過,面上還是雲淡風輕:“畢業了,就回來了。”他點點頭,問:“回去嗎?”你想了想,應到:“好。”然後一瘸一拐地起身,往單元門走去。
韓文清在後面看着心疼,又找不到立場過去把你抱起來,最後跟上來伸了只胳膊給你:“扶着。”你沒跟他客氣,扶了上去,可是也沒舍得使太大的勁兒。
好容易爬上五樓,你覺得腳更疼了,韓文清扶着你,說:“開門。”你打開手包的一刻想起來,因為爸媽都在家,今天出門沒帶鑰匙。然後你擡手敲門,半晌也沒有人,韓文清問你:“沒帶鑰匙?”你覺得尴尬極了,小聲說:“我爸應該在家。”下一秒韓文清就打破你的希望:“叔叔和我爸下棋去了。”
你眼巴巴地看着他,韓文清嘆口氣,這姑娘,還是和從前一樣粗心,扶着你轉身走到他家門前,找出鑰匙開了門:“進來。”你進了門第一件事就是甩掉了腳上的高跟鞋,赤腳站在地板上,韓家的變化不大,你以前常來,熟門熟路的跟自己家似的,于是習慣性地往裏走。韓文清關上門,轉頭就看見你赤着腳往裏面走,皺眉:“站着。”你一愣,随即在心裏自嘲,也是,這又不是以前了,韓文清肯把你放進來就不錯了,你還毫不見外,未免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韓文清給你找了拖鞋,送到你腳邊,冷着臉說:“穿鞋,光着腳不嫌冷嗎?”你又愣了一下,套上鞋,心情忽然又好了起來,自覺跑到沙發上坐下。
韓文清給你倒了水,又去櫃子裏拿出了醫藥箱,你很奇怪,又有點擔心:“你受傷了?”韓文清不理你,把箱子拿過來放在你面前:“是你,自己處理。”見你一臉茫然,他補充道:“腳後跟。”你屈腿看了看,果然,腳後跟蹭掉了一大塊皮,血都出來了,你嘀咕一句:“原來是破了,我說呢,怎麽那麽疼。”又沖韓文清擺擺手:“沒事沒事,過兩天就好了。”其實你是怕疼,一點都不想嘗試酒精碰上去的滋味。
韓文清黑着臉:“擡腳。”你還想拒絕:“不……”才說了一個字,韓文清一眼瞪過來:“我叫你擡腳!”你被他驟然一吼吓了一跳,不過也不怕他,撅嘴說:“脾氣越來越差了。”不過還是乖乖站起來轉過身去,把膝蓋屈起來跪在了沙發上。一邊問他:“我說,你平常對你們隊員也這麽兇?”韓文清沒理你。其實更兇,要是霸圖隊員看見他和你的相處方式,一定會驚掉下巴,韓文清對你,簡直稱得上溫柔。
沾了酒精的棉簽擦上傷口時,你疼得腳一抖,倒抽一口涼氣,韓文清知道你從小就怕疼,能吃藥絕不打針,所以盡管他下手已經很輕了,還是把你疼到夠嗆,他又心疼了,嘴上還是沒什麽好話,硬邦邦地說:“活該你疼,忍着!”你抗議:“怎麽就活該我疼了,韓文清,你這麽不憐香惜玉,以後找不到女朋友的!”你的話讓他神色一動,然後冷哼一聲:“不用你操心。”
你賭氣說:“我才不給你操心呢,我得操心我自己!”他沒好氣回你:“你是該操心你自己。”雖然他說話說得又冷又硬,手上給你處理傷口的動作确實無比溫柔,盡量不弄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