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晚餐過後夏油傑在廚房幫忙洗碗,霁初靠在廚房門口,“需要幫忙嗎?”
“你不是在客廳嗎?”他沒回頭,卷起的袖子就要往下滑落,他嘗試在不弄濕袖口的前提下把袖子撥上去,但是沒成功。
“嗯,但是阿姨讓我來看看你,放心吧,悟在陪她說話。”雖說不太明白為什麽夏油夫人這麽催着她去廚房,但她還是照做了。
瞥見他的袖子差點被水打濕,她幾步上前,“等一下別動。”她站在他的身邊,把他的袖子又卷了幾卷,“還有另外一只。”她輕聲說,讓他把另一只胳膊伸過來,袖口都卷到胳膊肘上方。
“這樣就好了。”她滿意地笑了。
廚房的窗戶大開着,夜風順着窗口吹入,從這裏望出去能看見星星點點的燈火點綴在漆黑的夜幕中,小鎮幾乎沒有什麽夜生活,結束晚餐時間後也都熄燈進入休息時間。
“原來這就是傑成長的地方。”她說,幫忙拿過夏油傑手裏洗幹淨的盤子放在櫥櫃裏。
“很無趣吧,當然是比不上大城市的。”
“沒有诶,相反的,真的很開心能夠了解到你的過去。”這對她完成考核任務是大有幫助的啊,“而且刨冰也真的很好吃。”
洗碗進入尾聲的時候五條悟也來到廚房,不算大的空間裏擠入三個人難免會有些局促,尤其是兩個少年還都那麽高大,五條悟一來都把廚房的燈光遮去大半,霁初眼前的光線頓時一暗。
她忍不住問:“你來這裏做什麽啊?”
“洗個碗也要那麽長的時間嗎?”五條悟還在抱怨他們洗碗花費了太多時間。
“因為這種事情你都是交給別人做的吧?沒有嘗試過自然會覺得很簡單。”霁初都能想象五條悟人生前面十幾年過的都是極其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生活。
聽她這麽一說,五條悟索性把她拉到一邊,自己接過夏油傑手裏的盤子放到櫥櫃裏,他輕哼一聲,“這有什麽難的?”
明明是最強但就是沒辦法抵禦激将法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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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很難嘛。”五條悟觀察夏油傑洗碗全過程後得出結論,剩下的那幾個盤子全都由他負責,霁初和夏油傑都要往後退兩步,兩人相視一笑,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和笑意。
時間來到九點,小鎮上的絕大部分住戶都已經熄燈,霁初的房間沒有洗浴室,她只能去隔壁夏油傑的房間借用浴室。
簡單地沖澡洗頭,再麻利地把頭發吹到半幹,她走出浴室,空調溫度剛剛好,不至于太冷,“我洗好了。”
夏油傑的房間和他給人的感覺差不多,都是井井有條的,書桌非常整潔,書本用豎立的書架排列得整整齊齊,旁邊是筆筒還有臺燈,另外一邊則是相框,裏面裝着的是父母在他國中結業禮上與他的合照。
照片中的少年面露清淺笑容,身邊兩側分別是秀雅恬靜的母親和高大的父親。
“抱歉,晚上都沒什麽娛樂活動,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随便看看房間裏有什麽想要看的書。”在進浴室前他是這麽對霁初說的。
“但是我不清楚哪些東西我可以碰。”萬一碰到他的個人隐私不就很冒犯了嗎?
夏油傑卻直接說:“沒關系,這裏所有的東西你都可以翻看。”這句話同時也意味着他将自己的過往完全展露在霁初面前。
好吧,既然他都已經這麽說了,她坐在書桌前随意地抽出一本練習冊,是數學練習冊,裏面還夾着幾張便利貼,上面都字跡工整地寫着相關的知識點,她都能想象夏油傑是以怎樣認真的神态寫下筆記的,練習冊上他還用紅筆标注出寫錯的題目。
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她把練習冊放回原位,又瞥見另外一本自制的活頁本,打開以後才發現是植物圖鑒,每一頁都有幾個被制成标本的植物,旁邊還記錄着日期,從時間來推算,他從國小就開始制作這本植物圖鑒了。
一頁一頁翻過去,到國中畢業的時候植物标本的收集也戛然而止,因為那個時候他升入咒術高專,成為咒術師後留給自己的時間少得可憐,更不用提去花費時間制作植物圖鑒了。
浴室的水聲停止,接着是開門聲,少年穿着淺藍色睡衣從裏面出來,霁初拿起那本植物圖鑒,“原來傑還會做标本啊?”
“那個啊?嗯,就是國小的時候無意之間發現的興趣愛好,現在都快忘了……”他抽走那本植物圖鑒,快速地浏覽一遍,“一開始做的很難看是不是?”
“也沒有吧,只能說比較稚嫩。”霁初挑選了一個較為高情商的形容詞,“到後面的樹葉标本做得也越來越好看了。”
“是麽。”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當初為什麽會喜歡制作标本呢?起初只是因為在草叢中發現的花朵很美麗,想要保存這份美麗,所以才那麽做的,到後面漸漸地就變成了習慣,生命是脆弱的,又是短暫易逝的,所以才想要去保護。
原來他的性格早就在兒時定型。
“你很喜歡嗎?”他問,“可以送給你。”
“但這不是你的珍藏嗎?而且可是花費了你很多時間的。”她只是驚嘆于他能堅持制作标本而已,并沒有想要的意思啊。
“确實是的,但送給你也沒關系。”因為現在他已經找到了更加重要的東西。
霁初捧着那本植物圖鑒,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麽,後面還留着許多空白的活頁,仿佛在等人将其補齊一樣,她試探性地問:“傑更喜歡這樣的生活嗎?或者說,這樣的生活會讓傑感到幸福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很多時候我們并沒有選擇的權利——”
“有的。”霁初斬釘截鐵地打斷他接下來的話語,她不喜歡看到本該充滿朝氣的少年認命,她說,“你有選擇的權利,而我會竭盡全力讓你幸福。”
“報恩?”他反問,“你一直都是帶着報恩的心态嗎?”其實只要好好利用少女的心态,少年可以保證她不會離開自己,只是那不是他想要的。
“也可以這麽理解?”她點點頭,夏油傑給出的解釋很合理,畢竟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帶着考核任務下凡的見習神明,如果用單純的報恩來解釋反而更加說得過去,思考幾秒,她用肯定的語氣說:“對沒錯,我是在報恩,感謝你當初把我從那裏救出來。”
然而她這一番話沒有安撫到少年,而是起到了反作用,夏油傑很清楚地知道那次的任務不過是一次巧合,因為本該去那個小山村執行任務的人是五條悟才對,而他只是機緣巧合之下。
也就是說,依循原本的命運的軌跡,她應該遇到的是五條悟才對,那麽現在她偏愛的人也是另外一個人才對。
就像從別人手中偷走了什麽,宛若竊賊。
理智告訴他,不應該利用她的同情心,不該利用她的高道德感把她留下來,但是感性卻在此刻占據上風,如同溺水之人,拼盡全力也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浮木,哪怕最後的結局是共沉淪也沒關系。
于是少年抿抿唇,“那在我獲得幸福之前,你不能離開。”哪怕在這之後也是,不能離開。
這後半句話被藏在沉默中,藏在少年略顯陰郁的神色中。
“那是當然啊。”霁初很高興能在這一點上和夏油傑達成一致,想必這次的考核成績也能稍微好看一點了吧?
“你答應了,對麽?”
“嗯,我答應你。”
莫名地,她覺得少年現在的笑容有幾分微妙,但她又說不上來是哪裏奇怪,她只能歸咎于自己的錯覺。
三人只在這座小鎮停留了兩天,因為後來就接到了來自夜蛾老師的電話轟.炸,交流會開幕在即,東京校的學生都應該待在東京。
無奈之下三人只好買了最早班的車票趕回東京,夏油傑和五條悟早就對夜蛾正道的說教免疫,但霁初對這位黑面大漢班主任還心存敬畏,認認真真地聽完他的說教,身邊兩個少年都已經神游天外。
夜蛾正道也看出他們心不在焉,咳嗽一聲,“到時候在交流會上可不要給我弄出什麽岔子來。”
五條悟伸了個懶腰,“嗯嗯……知道啦,老師你再這麽操心容易老得快哦,該放手的時候就應該放手嘛。”
“我要是真的放手了,你就該掀起驚濤駭浪了。”夜蛾正道雙手環胸。
“好歹也要對你的學生多抱有一點信心嘛,我們可是很強的啦。”說着,他朝夏油傑的方向看去,以往這個時候兩人應該相視一笑的,但是在星漿體事件以後夏油傑的性格就愈發內斂,因此此時他也只是微微點頭,“我們知道了。”
五條悟撇撇嘴,真是沒勁。
夜蛾正道的話題又回到霁初身上,他對待霁初的态度就柔和不少,甚至說得上是柔聲細語的,“這次交流會你就先不要參加了,我已經向協會申請了你的免試資格。”
“嗯,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說完這些事情夜蛾正道總算是放他們離開,五條悟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還在嘴裏嘀嘀咕咕,估摸着是在吐槽夜蛾正道管得太多了。
霁初加快步伐追上夏油傑,“你走得好快,我差點都追不上你了,是有什麽事情嗎?從剛才開始傑的表情就有點不太自然。”
“我嗎?”他略作思考,“是在思考交流會該怎麽拿第一。”
“第一很重要嗎?”她抓住夏油傑的手,“可是傑無論怎樣在我心裏都是第一啊。”
他終于唇角微微上揚,“這是誰教給你的嗎?這麽說話很犯規。”
“犯規?但我們也不是在比賽吧?”她抓住少年的手晃了晃,“人生也不是比賽。”
“那會是什麽呢?”
她停頓幾秒,“人生是曠野啊。”
在交流會當天早上霁初收到了參觀證,到時候她只用坐在觀衆席上參觀比賽就可以了。
一同觀看的還有兩個學校的校長老師,以及咒術界其他家族的成員,所有人都安排在一個偌大的會議室內,正對過去的一面牆上密密麻麻地鑲嵌滿了屏幕,可以觀察到交流會學生的一舉一動。
作為學生出現在這裏難免會引人注目,霁初挑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比賽還沒開始前是可以使用手機的,所以現在夏油傑還在給她發消息。
[夏油傑:已經到會議室了嗎?]
[霁初:嗯,到了,但是屋子裏一面牆上都是小屏幕,我到現在都沒找到你。]
[夏油傑:稍等。]
霁初又擡起頭試圖在那一整面的屏幕牆上找到夏油傑,她看的很仔細,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看到一半,大部分的屏幕都開始變成雪花屏,這是失去訊號的标志,只留下最後一塊小屏幕,屏幕內的黑發少年看向鏡頭,笑了,又揮揮手。
那是在和她打招呼,她也下意識地揮揮手,但是又覺得這樣傻乎乎的,于是馬上把手放下。
“這是怎麽回事?放出去監視的咒靈都被祓除了?”負責交流會的工作人員緊張兮兮的,“還是有敵人入侵?”
京都校的校長卻開口,話鋒直指夜蛾正道,“你的學生在比賽還沒開始前就已經那麽張揚了嗎?”
被問話的夜蛾正道面色有些尴尬,“我會在比賽後提醒他的。”
一看氣氛不對,霁初連忙給夏油傑發消息。
[霁初:快點讓屏幕都恢複啦,京都校的校長在針對夜蛾老師了。]
另外一邊,少年收到消息,随意地擡手,把放出去遮擋鏡頭的咒靈都收回來。
五條悟用六眼打量對方隊伍裏的新人,“看起來都很弱啊,今年也是一點新鮮感都沒有。”
“嗯,那就速戰速決吧。”夏油傑收起手機,笑容難得張揚,一時間他們仿佛回到了以前。
“是啊,畢竟我們可是——最強啊。”五條悟說。
傑哥始終以為妹是帶着報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