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餘濃
餘濃
第20章
“別開玩笑了我正愁着呢,定多了我不行,定少了他又不願意,從家教費裏也不成。”我一臉無奈,“總覺得從他手裏拿錢怪怪的。”
“你不是純正的生意人嗎,什麽時候覺得從別人手裏拿錢怪了,我看你比較奇怪。”賈晟說。
“那別人能和儲燃一樣嗎?我就覺得我如果要他的錢,就好像在欺負人,就感覺,花他的錢比我自己的錢還心疼,他還是個學生,起早貪黑賺那倆錢多不容易啊。”
“你夠了啊別這麽肉麻行不行。”賈晟搓了搓胳膊,“你是不是中邪了?”
“可能吧。”
“我跟你說你這想法可千萬別讓儲燃聽見,年輕孩子自尊心都強着呢,他肯定不覺得你是心疼,而是你看不起他,”
“我肯定不會說,萬一把人氣跑了上哪兒找啊。”就還是犯愁,“你說我到底定多少房租合适?”
賈晟想了想說:“就你那小區配置,就算是人情價,怎麽也得一千起步了。”
我一驚:“合租啊大哥,你搶錢呢!”
到了賈總的家居店,最近又上了不少新品,賈晟搭着我的肩膀說:“還沒問你準備買點什麽呢,這是又準備把整個家給換一下?”
“你想得美啊,我那家裏的東西都還新的呢。就是儲燃那房間東西有點少,當初想做書房的也沒弄,餘澄老嚷着來住所以就添了個床,現在還差,衣櫃,書桌,椅子,再添個小沙發,大件的就這幾個差不多,剩下就添點擺件了。”
挑好之後安排人送貨,付款的時候我又極其自然的向賈總要了一個挺狠的折扣,賈晟鄙視道:“你連那點房租都舍不得讓儲燃掏,還買這麽好的家具給他,結果就來宰我是吧,我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重色輕友說的就是你了!”
“我都老顧客了這點折扣還不能給啊,而且我也有良心的,年底吧,我爸屋裏的那些家具那真是要換個血了,還有我們店裏的調酒師,最近新婚房子剛裝好,我也介紹他來這兒了呀,還不夠意思嗎?”我撞了下生悶氣的賈總。
賈晟道:“我是在氣你區別對待,前腳視你小情人的金錢為金錢,後腳就把你兄弟的金錢當糞土,這落差感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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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我錯了,我中邪太深,中午請你吃大餐呗賈總。”我趕緊道,“而且你別亂說啊,什麽小情人,說得我跟流氓一樣。”
賈晟笑道:“是還不算小情人,你這還是能力不夠,人到現在還沒追到手。”
我趕緊道:“是是是,我能力不足,所以還請兄弟多多幫忙。”
我在微信上提前跟儲燃說了給他物件添家具的事兒,畢竟現在是房東,要尊重隐私,不能随便搞驚喜那一套。
儲燃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在此之前我都去清吧轉悠一圈,回來吃了晚飯洗了澡,在沙發上打盹睡着了。
“在等我嗎?”儲燃穿着暖白的白衣,看着特別暖和,特別想讓人抱一下。
我有一個很完美的理由:“啊,不是給你房間添了東西嘛,想說等你回來看看你喜不喜歡,萬一不喜歡,我好明天去換。”
儲燃擰開門進去看了一圈,出來後整個表情都是上揚的,“我,好像很難不喜歡。”
“那就好那就好。”我放了心,點着頭說,“主要你那房間不夠大,放不了大多家具就只能放基本的,你看你要是還有其他的東西,這客廳你都随便放,上回搬家看你書挺多的,我就幫你收拾了書架出來。”
“那這上面你那些東西呢?”儲燃走近那空空的書架。
“那都是些挺傻的小擺件,我那些朋友送的,都放我卧室了。”
儲燃道:“那你房間會不會很擠啊。”
“沒事兒我房間比大多了有地方放,不用擔心這個。”
“餘濃,謝謝你。”儲燃一臉認真的看着我。
“哎不用謝,這都是我作為房東應該做的。”突然感覺有點尴尬,我抓了抓後頸,四處看了看說,“反正,就把這兒當成你自己家,有什麽需要都跟我講,我那個,就希望你能住的舒服自在點。”
“嗯,謝謝。”儲燃又說。
我知道為什麽不自在了,儲燃這禮貌太到位了,動不動就說謝謝,還說的這麽認真,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叫謝謝呢,“那個,你——”
“啊,房租你想好了嗎?”儲燃估計沒聽見我這話,一臉誠懇的發問。
“我想好了。”鄭重的點頭,“我今天都在想這事兒,我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你按之前的房租一半交給我。”
眼瞅着儲燃要拒絕,我立刻阻斷他要說的話:“不是,你聽我說,我不知道你平日的花銷要多少,當然這是你的個人隐私我也不會過問,我就是覺得吧,你看你租那個三百的房子,每天都還這麽忙這麽累了,而我要你搬我這裏來的目的呢,是想讓你輕松點的,不是為你增添負擔來的,如果你因此要多交錢然後又要多打工,那,那你住這兒就沒什麽意義了嘛,也違背了我的初衷。其實你不用想這麽多的,就當你遇見一個挺好的朋友,而剛好這個朋友呢,不需要靠你的房租過活,也不想看到你這麽辛苦,就單純的,希望你好,成嗎?”
儲燃的表情有些觸動,動了動嘴唇說:“但一半還是太少了,至少跟以前的房租一樣。”
我拍了下腦門:“看來我都是白說了。”
“不是的餘濃,我知道你對我好,也沒什麽看輕我的意思。但我覺得,我還是得跟你解釋一下,”儲燃想了想說,“我其實,我家裏是有給我打生活費的,每個月都有,然後我還有獎學金什麽的,我就算不去打工,在外租房子這些花銷也都是夠的。我做這些兼職吧,一半是我自己想為以後攢點錢,一半是,我給我男,前,前男友的。”
這可真真是要驚掉我的下巴,我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什麽,你,你還要給他錢?不是,他很窮嗎,很缺錢嗎,生活上還要你添補他?他沒手沒腳自己不會去賺嗎?”
“他,他賺了呀,他都沒在上學,已經在上班了。”儲燃說。
“那我更搞不懂了。”我不禁往壞的方向想,“他不會是個賭徒吧,欠很多債?”
“的确是欠了債,但不是因為賭博,是有別的重要的事。”儲燃說,“而且我們分手那天,他也說不需要我的錢了。”
“那你之前給他的呢?”
“就給他了呀,他拿去還債了。”儲燃一臉平靜。
我很懷疑,極度懷疑我喜歡的男孩是個傻白甜,但我還是抱着最後的一絲希望問:“我是說,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把錢還給你。”
“他說了。”
我松了口氣,“那還算好——”
“可我不會要的。”儲燃一臉淡然。
“······”
“收了那些錢,我會更難過。”儲燃說,“所以我也不會要,他比我更需要那些錢。”
我當然不是為儲燃心疼那些錢,畢竟也不會是多大一筆數目,關鍵點在于儲燃可以為了那個前男友這麽無怨無悔的付出,這才是讓我傷心害怕的地方。
戀人之間的金錢問題複雜又簡單,主要是不能一概而論,有些人喜歡算清楚有些不喜歡,其實只要兩個人達成一致就好。而我之所以這麽在意儲燃的錢沒有拿回來,就是擔心,這是他們兩人還沒斷幹淨的表現。
我相信儲燃不會搞藕斷絲連那一套,但對于那個陌生的前男友,我無法相信。
繞這麽半天,儲燃還是把問題繞在了現在的房租上面,“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現在是在收尾之前的兼職,下個月就好了。我不缺錢的。”
“嗯,那就好。”我已經魂不守舍了,擔心自己會說出過分的話來,我想躲回卧室冷靜冷靜,“就按你說的來吧,我先去休息了。”
-
一直沒睡着,在床上翻來覆去,看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了,想起床找點水喝。
沒想到儲燃也在,他坐在客廳的鋼琴邊,手指在琴鍵上輕輕點着,卻沒發出聲音。
月光照進來,在他身上披了一層柔光,很美的畫面,我卻看出了落寞和孤單。
是因為晚上提到了前男友的話題嗎?所以儲燃現在在想他。
白天才在想他是不是已經走出失戀的陰影,現在看來還是我想多了,人的心如果都有這麽快速愈合的能力,這個世界也不會有這麽傷心事,不會有那麽多輾轉反側的夜晚。
“你想彈就彈吧。”我突然開口。
儲燃吓了一跳,轉身看到我,“你怎麽起來了?”
“睡不着。”我往廚房的方向走,又說,“你彈吧沒事的,這牆做了隔音,不會擾民的。”
“不用了我也不是想彈,就是習慣睡不着來鋼琴身邊坐一坐。”儲燃說。
“我睡不着的話就習慣喝點牛奶,你要嗎?”我晃了晃牛奶瓶。
“嗯,謝謝。”
“和你住一起以後聽到的最多的是不是就是這倆字啊。”
“我說很多遍嗎?”
“哦,你自己沒注意到嗎?”
我遞了一杯牛奶給他,儲燃接過的時候又自然的說了句謝謝。
他捂了下嘴,看着我,“你不喜歡別人說謝謝嗎?”
“嗯怎麽說呢,外人的話就沒所謂,有時候沒聽到還覺得這人怎麽超級沒禮貌,但如果是家人,或者是親近些的朋友,總是說謝謝,就感覺有疏遠的意思。”我抱着杯子在沙發邊坐下。
儲燃卻有自己的觀點:“可是越親近的人,特別是家人才更應該說這兩個字,家人的愛也不是理所當然的存在,一點分寸都沒有的話,受傷失望的也只是自己。”
“你這個理解也有點特別。”我點着頭,盡量注意着不去觸碰到他敏感的地方,“或許人和人的關系就是這麽複雜多變,就算稱呼都一樣,裏頭的細微差別只有自己能體會。像我,我就覺得我爸,阿姨,都對我太客氣了,客氣到,有時候回家就能感覺他們在看我的臉色,就有點小心翼翼的,然後,就有一回吧,我爸腰疼住了大半個月院,我居然都不知道,還是賈晟說漏嘴了告訴我的,家裏有什麽事也不跟我說,理由居然是怕麻煩我。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我就對謝謝這倆字,當然是在我家裏啊,不習慣聽。”
“那,那怎麽辦,那我以後盡量改。”儲燃趕緊道。
“你別了,你萬一改了,我還擔心你融不進你那學校生活了。”
儲燃:“我本來就融入不進去。”
“好吧,那你就告訴我,你說這個謝謝,就是單純道謝的意思吧,沒什麽要疏遠我之類的吧。”
“怎麽會,我的謝謝就是禮貌問題,還有就是,”儲燃頓了頓道,“我每次和你說這倆字,心裏都特別開心,就覺得,和你的關系處的很好。”